10月10日凌晨,微博上鹿晗公布恋情的热闹还没结束,知乎又起了波澜。
来的是一个大名鼎鼎,但你平常根本不会想起的人——
窦唯,前黑豹乐队主唱、王菲前夫、中国摇滚歌手传奇式人物。
在一条内容为“窦唯目前在干什么”的提问下,他现身作答:
最近录音及制作的成果甚是喜人,我不会在意外行(虽善以伪却一目了然)的喷口儿,只求莫使懂行者戳脊责骂沦为笑柄!
那些不必要的口舌心思,如若借助知乎平台规避再好不过!
外界贴给了我诸多标签,这些,我都无法拒绝。我只是个音乐人,一个专注做音乐,专注做我认为的,真实的音乐的音乐人。
“我要发新歌了”、“喷子闭嘴”、“我是个音乐人”,言简意赅,短短135个字,却在一天之内就引来4万多赞,5000多条评论,而且是清一色的赞叹和小心翼翼的问候:
这是窦唯第一次在社交平台上亮相。连同回答,他还附了张近照:
牛仔裤,圆领T恤,发福,秃头,现在的窦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几乎不敢相信,他当年也是鲜肉一枚:
今昔对比过于惨烈。
但书单君今天想讲的,就是这个看起来混得不太好的中年男人的故事。
1
窦唯19岁时加入黑豹乐队;首张个人专辑《黑梦》,便卖出了63万张,名利双收;他在1994年参演的香港红磡体育馆摇滚演唱会,更成了不少人心目中的传奇。
如果照此势头,窦唯将在音乐界如鱼得水。但从1995年起,窦唯逐渐告别将他捧上高位的金属摇滚。2000年后,他的音乐一步步偏离商业标准,走向小众,名字也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直到这两年,自媒体发达起来,窦唯又偶尔会回到公众视野,可再也不是光鲜俊俏,而是一幅潦倒路人形象。
你看他,胡子拉碴抱着双肩包坐地铁——
在小馆子,吃9块钱一碗的面——
骑电动车去买早点——
排队买小吃无人认出——
这哪里像是个曾经站在摇滚高峰的男人!
连粉丝都看不下去了。一位窦唯女粉丝在看到窦唯“朴素”的机场照,嚷着要脱粉:
窦唯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说好的一样迷人一样美丽呢?啊,偶像你是真的不肯和这世界妥协一点点么?你作为一个艺术家能不能为你的形象尽一点心力呢?
吃瓜群众更是连连摇头:一手好牌,被他打得稀烂!
2
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有本书,名叫《身份的焦虑》。他说,当我们平步青云时,他人都笑颜逢迎,而一旦被扫地出门,就只落得人走茶凉。于是,我们每个人都唯恐失去身份地位,因为它决定了人情冷暖。
所以,我们生活在一个信奉权力、名气和金钱的时代。占据了这些,才是成功者。德波顿说,在精英崇拜的社会里,财富几乎是美德的象征,而贫穷不仅是一种痛苦,更是一种羞辱。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成功学价值取向,大部分人对此笃信不疑,并一厢情愿地认为,其他所有人也和他们想的是同一件事。
正是这本《身份的焦虑》,帮我更好地理解了窦唯。
为什么“潦倒”的窦唯会受到嘲笑?因为他显然活得不符合大家对一个音乐人的期待。他有这么多标签,他应该去走穴、去参加音乐节、去综艺节目刷存在感。以他的音乐履历,足够在音乐综艺中指点江山。如果俯下身段,他大概率能做出几首广为传唱的流行金曲。
但这些,窦唯通通不做。他不炒作、不吸粉、不愤怒、不走穴,连以往的人设都不懒得维护。
他活得像个离经叛道的异教徒,被大众狠狠地嘲笑。
3
只有音乐,令他最感兴趣。
在某次音乐传媒大奖颁奖礼上,有记者认真问了窦唯很多关于音乐的问题,他都诚恳地一一作答。此时偏有一香港娱记凑上去问:“你会出席王菲和李亚鹏的婚礼吗?”旁人担心窦唯发作,但窦唯毫无反应,视该娱记为无物,其只能尴尬走开。
这次露脸知乎,窦唯是要宣传新曲。有人大呼,窦唯要复出了。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窦唯从未离开。
他可以说是近些年最高产的音乐人了。
根据“每日人物”的统计,在国内拥有正版音乐版权最多的QQ音乐平台上,共计有378首歌、43张专辑与窦唯有关,超过素有高产、勤奋之名的汪峰(312首歌和20张专辑)、摇滚老炮崔健(163首歌、16张专辑)和大卖的鹿晗(70首歌,20张专辑)。
你可能要问,我怎么不知道窦唯出了这么多音乐呢?
因为他的音乐太先锋,太小众。他只想在音乐中做自己。
接受《博客天下》采访时,黑豹乐队经纪人赵明义说:“2005年我尝试过让窦唯回到黑豹。我们排练了3次,发现已经没有办法说话、没办法用音乐交流了。他认为现在的音乐已经进化到不需要再有歌,人声只是效果的出现,但如果没有唱、没有歌、没有词,那就不是黑豹了。”
而做完音乐,窦唯几乎是放任自流。
他上张专辑《山水清音图》的官方宣传只是豆瓣小站上的一则广播。他不看市场潮流,仍旧卖着自己的实体专辑,数字音乐则免费开放给大家听。
有人如此评价:“后期窦唯不管专辑销量如何或别人是否欣赏,他只做自己的音乐,他的歌可以没有歌词,但他用音乐来填充、来表达自我的想法。如果说前期窦唯是音乐人的话,后期他就是艺术家,就像行为艺术一样,他是用声音作为艺术。”
4
在《身份的焦虑》中,有这样一个故事:
古希腊有个哲学家,名叫第欧根尼。他住在一只木桶内,过着乞丐一样的生活。
有一次,亚历山大大帝来拜访第欧根尼,发现他正坐在树下,衣衫褴褛,身无分文。亚历山大,这个在当时世界上权力最大的人,问是否可以帮他什么。哲学家对他说,“是的,如果你能从我面前走开的话。因为你挡住了太阳。”
现实中,我们大家都在玩一个力争比邻居过得好,比同行更出名,比亲戚更有钱的游戏。
但窦唯不玩。他活得太洒脱,洒脱得像个第欧根尼式的哲人。
赵明义曾对媒体说起窦唯的生活,“他没有版税,也没有演出费,就在酒吧里有很小的演出。他不要求吃多好,能吃饱就行了。他是仙人,我搞不懂他。”
窦唯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在占据主流的成功学式价值观外,为我们这些庸众扩充对人生的理解。
对待金钱,他只为基本需求;
对社会关系,他一方面努力逃离大众,另一方面却又在和性情相投的小圈子密切交往;
对兴趣,他只是纯粹地喜欢。除了音乐,窦唯还喜欢画画,“甭管我画什么,我觉得这个过程特舒服,可以忘掉一切”。
百合是窦唯经常在画中表现的意象
窦唯画笔下的音乐现场
有朋友曾主动提出帮他出版画册,结果被婉言谢绝,因为他觉得出版就变味了。
对窦唯这样的人,你看他所作所为,觉得他无所事事,说不定,他看你忙忙碌碌,也觉得你无所事事。
这是价值观的问题,说实话,两者并无高下之分。
那些人之所以会嘲笑“潦倒”的窦唯,是因为他们要追求的是金钱和名气,是世俗的成功。
这种追求没有问题,但需自问——你信奉的价值观从哪里来?你为什么信奉?
很可能,你追求钱,只是因为周围人都追求钱,因为整个社会的主流思想是这样的。你也从未认真思考你人生中最有价值的是什么。
阿兰·德波顿说,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身份的焦虑。这个身份可以是世俗意义上的大人物,有权有钱,也可以是自由散漫的艺术家。所有人都可以找到让自己焦虑的攀比对象。当然,这种焦虑不尽然是坏事,因为焦虑可以转化为动力。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身份的焦虑会是个问题——
那就是激发我们想要获得这种身份的价值观念,仅仅是因为我们异常胆小怕事、循规蹈矩,或是仅仅是因为我们的思维已经被完全麻痹,以至于我们认为这些价值观念是天经地义的,或因为我们周围的人对此心醉神秘,或因为想象力贫乏,找不到其他的选择。
简而言之,最怕我们所追求的价值观是未经审视的,成为了他人理念的傀儡——
我们“总是渴望他人对我们怀有积极的评价,总是小心翼翼地渴望任何来自他人爱戴的表示”,结果搞得身心疲惫。
窦唯一直在“冒犯”这个时代自以为是的成功学,也许他并非蓄意为此,但清苦也好,自在也罢,毫无疑问,他在活着自己想活的样子。
而还在为身份焦虑的你我,是否审视过自己内心真正的追求?又是否有勇气,不顾旁人的眼光,活出你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