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邂逅（上）

大清早的太阳刚刚露头，李中拎着早饭从街口晃晃悠悠走过来。李霄云的车刚好从楼里的车库开出来。

李中连忙伸手拦车：“喂喂喂，停停停。”

车子刹住，李霄云带着墨镜的巴掌小脸露出来：“干嘛？”

李中嬉皮笑脸的扬扬手里的全家早餐道：“给你带的早饭。”他又朝车里瞄了两眼，“这么大清早，这是去哪里啊？”

李霄云把墨镜摘了，看着李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罢，你想干什么？”

李中转了一圈，绕到副驾驶门口，拉了一下车门，死皮赖脸的坐上去：“我，就是想跟你学学怎么出去谈事情。你这后座上这么大个夹子，应该是去谈大宗交易的吧？”

李霄云问：“谁让你进来了？”

李中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学学怎么谈事情，回头好发掘点客户，这样好不好，你教我，将来我有客户要谈，我拉上你，公司发了提成，我分你一半。”

李霄云一副不相信语气：“就你？得了吧。早餐放后座，安全带系好。”

李中本来哭丧着脸脸听完前几个字，到后来才笑逐颜开。

李霄云的车开入一个十分高档的别墅区。停车入位后，两人从车上下来。

李中不断的左顾右盼：“哇，真漂亮，上海还有这样的地方？”

李霄云鄙视的看了看他：“乡巴佬，这还不算顶级的。”

李中反问：“这还不算顶级？顶级的什么样？”

李霄云笑笑没有回答，拿出了电话：“喂，您好，凌总，我是亿纵投资的李霄云，对，昨天跟您约好来谈大宗交易减持的事情，对对对，我已经到了，就在您别墅门口。好的，好的。”一边说着，她把电话收了起来。

李霄云看了看李中：“把衬衣领子理理，头发太乱，你脚不臭吧？”

李中差点气背过去：“我……”他硬生生的憋住了那个C打头的单词。

别墅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位30岁左右的男子站在门厅的台阶上冲两人挥手打招呼：“进来吧。”旁边的侧门边，一只灰色的哈士奇好奇的露出头，紧盯着二人。

男子笑着把哈士奇赶到一边，一面下了几阶台阶：“没关系，它很和善。不用怕。”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台阶上。此时有一位佣人打扮的上年纪妇人，拿了两只鞋套给他们，李中暗自松了口气，穿上鞋套，三人就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超过60平方米的大客厅。家居的样式略有些西式，色调偏暖，墙面以白色和米色居多，地板是厚厚的宽大的花纹地砖。客厅中间的一组超级大的沙发，让李中震惊不已。

男子招呼他们道：“坐吧坐吧。”但他自己却不坐。

李霄云和李中也不敢坐下，李霄云递上名片：“凌总，我是亿纵……”

男子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凌总，凌总马上下来。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在吃早餐。”

李霄云有些尴尬，递出去的名片也不知道是该收回来还是如何。

恰在这时，一声浑厚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到的可真早啊。小马，去泡壶茶，就是最好的金骏眉。”

李中和李霄云忙转身冲楼梯上下来的凌总点头致意。

凌总走到他们身前，语气和蔼道：“我是凌俊峰。”恰在此时李中一抬头，刚好跟凌俊峰的目光碰上。

“是你！”他俩都不约而同道。

李霄云饶有兴趣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凌俊峰跟李中聊天。

凌俊峰道：“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你这也出息了么？什么时候离开营业部的？说起来营业部，好久没去看看了。”

李中像是个见了老师的小学生，一脸的恭敬：“刚出来没多久。营业部您知道，不好干，尤其是我们营销员工。”

凌俊峰点点头：“能理解。你们这个营业部，一言难尽啊。”说话的功夫，小马已经把茶泡好，端了上来。

李霄云颇有些好奇：“凌总您跟他之前认识？”

凌俊峰端起茶杯，一笑道：“何止认识。我以前是他们营业部的客户。”

李中点头：“凌总是我们营业部超级大客户。”

凌俊峰摇头：“什么超级大客户，那可谈不上。李小姐不知道，当初他们营业部藏龙卧虎之地啊。我这算什么啊？”

李霄云道：“那您也认识他们原先营业部的那个小王总？”

凌俊峰一怔：“小王总？哦，你说王志。当然认识，当然认识。”像是要打开话匣子，凌俊峰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忍住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说罢又看着李中：“现在他怎么样？”

李中语气黯然：“还差一年，两个月头里，我还去看了看他。气色挺好。”

凌俊峰惊讶道：“哦？你还去看他？你很念旧么。你大名叫什么我都不知道，就记得外号叫小平头。”

李中道：“我大名叫李中，是小王总一手调理出来的，吃水不忘挖井人，当初他待我跟亲兄弟一样，我也知道帮不上他什么忙，就是去看看，万一有什么需要我跑个腿，传个信，那也行。”

凌俊峰唏嘘道：“行，李中。小伙子可以，好好干吧。”说罢摇摇头，似乎不愿意再提起以前的旧事。

李霄云这时插话道：“凌总，今天我们上门来主要是把您之前要的减持计划书拿过来给您过目。”说完李霄云拿出文件夹，递给凌俊峰。

凌俊峰看也没看就放在了一遍：“你说来听听。”

李霄云吸了一口气，语速轻快的道：“您是2年半前头通过阳光私募参与的，现在应该都是非限售流通股。不过按照您的想法，要一次性的出掉将近1300万股，选择大宗交易总是个好办法。所以我们给您做的方案，就是先做300万股，之后的1千万股分三次或者四次，很顺畅的做完。”

凌俊峰听得极为仔细：“等等，为什么要先做300万股？”

李霄云道：“现在这个股票的成交量一天才70万股，第一次做300万股已经是极限了。再高，我们过桥的会陷进去。”

凌俊峰皱着眉头问：“那如果你做了300万股，把盘子砸的一塌糊涂，然后你不干了，我怎么办？这一地鸡毛让我如何收拾呢？”

李霄云长长吸了口气道：“我知道您这种行家一定会问这种最精髓的东西。我也跟您实话实说。本身我们自己的资金实力很足，所以一旦您跟我们签署了减持协议，我们就会动用一部分资金把这个个股打活跃。所以一会儿我们还要沟通关于其他股东的问题。股性活跃之后，从小量到大量，很顺畅就做完了。从小到大，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次让我们吃进太多，后期的运作难度就太大了，300万股我相信全上海有能力第一笔接这么多，也只有我们有限几家。说真的，我们是冲着长期跟您合作的思路来的。”

凌俊峰想了想，问：“整个减持的时间大概有多久？”

李霄云回答的干净利落：“最长不会超过15个交易日。”

凌俊峰又道：“你们有没有成功的案例？”

李霄云忙把文件夹最底层的一沓子资料拿出来：“这是我们减持的过往情况，您可以对照着大宗交易披露的信息看，我们的主要席位都在青岛和南昌，现在在南通也做。”

凌俊峰好奇的问道：“哦？这有什么讲究？”

李霄云笑着道：“这几个地方退税有优惠。”

凌俊峰一听反而上心了：“是么？有什么优惠？”

李霄云道：“税收分国税和地税，国税是省不了的，地税这几个地方都能返还75%以上。”看凌俊峰十分有兴趣，她又强调了一句：“不过这个票您跟税收没关系，因为不牵涉……”

说道这里凌俊峰也听明白了：“哦，我知道了，是个人所得税。这么说来，我们还真的要长期合作了。”

李霄云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你是说？”

凌俊峰随手翻着大宗交易的流水记录道：“我个人前两年投了两个小企业，今年刚上市，是不是来年就好抛售了？那时候说不定真要麻烦你帮我退税办理一下。”

李霄云连忙一口应下来：“这个您放心好了，我一定给您争取到最优惠的税收返还。”

凌俊峰听到这里也笑了起来：“这都是后话。”说着他转头问李中：“你怎么不说话？”

李中不好意思道：“我是来学习的。”

凌俊峰笑道：“你倒挺诚实。”说着三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