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在《我就是演员》中的夺冠有点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毕竟,在此之前,花瓶——是韩雪身上美丽又顽固的标签,是大部分人提到韩雪时都会想到的一个名词。但随着两档综艺的热播,她似乎一夜之间变成了实力派。对韩雪而言,这其实只是一件早已准备好了的事情。
今天我们推出《人物》杂志年度人物第三篇——年度突破艺人韩雪。
文|张月
编辑|张跃
妆发|坦子惠 (坦·Fashion)
服装师|Lin.Z 曹子悦(坦·Fashion)
服装提供|Limi
出人意料
「可算不用再来了。」
在《我就是演员》夺冠的瞬间,韩雪穿着虞姬的大红色戏服站在台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想。
她已经濒临崩溃。所有的事情都挤到了一起,共同压榨她的时间。《白夜行》的排练进入紧要关头,那是她今年推了很多本子、下了重注的一部音乐剧,她不想有任何闪失。《我就是演员》的录制也变得越来越紧凑,在上海排练音乐剧的同时,她得每周去趟杭州,用一两天的时间排一出结构完整的戏。台上的十几分钟背后是巨大的工作量,她陷入焦虑,睡得很差,常常睡一两个小时就醒,脑子里一遍一遍过台词、走位,生怕在台上出错。
第一轮胜出后,导演陆川邀请她和章子怡拍摄影视化作品《女儿》,辗转加拍摄连续拍了五十几个小时,她只睡了一个半小时,一直咳嗽。最崩溃的时候,她甚至会忽然觉得「还不如不要挑选上」。
去杭州成了一件需要做长时间心理建设的事情,很多次,她需要把自己从崩溃的边缘捞回来,「就是意志力,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就是死扛。头一天觉得很崩溃,第二天睡醒,咬咬牙那再去吧。」
最累的时候,她想着:「下去也就下去了,也对得起自己了。」其实,她早就做好了中途离开的准备。第一季《演员的诞生》引发了很多表演之外的争议,这是韩雪一直在警惕的,「我并不是特别想在节目中间呈现有争议的那些话题性,如果说中间哪一场我觉得特别不舒适或者违背了演好戏的初衷,可能我就走了。」
但她没能「下去」,所有的包袱都背到了终点,所有的系统在那一刻卸防,她突然理解,为什么很多演员在一个高强度的工作结束之后会大病一场。
没有人想到韩雪能走到最后,包括她自己和导演组。「我以为能到半决赛,但没想到她能夺冠,确实是没想到。」《我就是演员》总导演吴彤告诉《人物》。
吴彤最初邀请韩雪的时候,团队里有人不理解,认为韩雪是个花瓶,不适合这档节目。「说实话,她这个人的形象比较好,光环比较多,有很多的技能,她在其他综艺节目里展现各种各样的技能,展现她的智慧,展现她的配音,她展现很多很多的技能,唯独没有展现表演,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她可能演技是不够的。」吴彤说。
花瓶,是韩雪身上美丽又顽固的标签,是大部分人提到韩雪时都会想到的一个名词。她演了无数个温柔如水、为情所困的女性,却始终没有构筑出一个比她本人更有识别度的角色。在近10年里,她不曾获得过跟演技相关的任何主流奖项。在粉丝之外的群体里,韩雪的形象仿佛被定格了:温柔漂亮,瓜子脸上永远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说着永远不会出错的话,像是摆在橱窗里的精致娃娃。
但吴彤一直觉得韩雪被低估了,一个不像实力派的实力派,正是综艺节目最想寻找的反差。「我们看她以前的作品,甚至看她春晚的表现,我们觉得她是个非常有实力的女性,应该把演员这个标签还给她。」
吴彤的判断最终被证实了。很多人带着「韩雪是花瓶」的刻板印象看了《我就是演员》,然后一愣——原来,她演的还真不赖。
编剧史航是现场的专家评审,他对韩雪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即兴表演。李倩、李纯和韩雪扮演三个丢失孩子的妈妈,其他两人都焦虑地望着门口,等着警察的消息,只有韩雪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捂着脸,背对着其他人,不敢面对那个即将到来的消息。「她背对着世界,背对着所有的音讯,那段儿处理看似简单,其实挺大胆的,得有足够的沉着才能完成这样的处理。在事情发生变化之前,她坚持这样一种状态,需要很强的信念感。」史航告诉《人物》。
吴彤印象最深的是韩雪、李兰迪、涂松岩一起排陈凯歌的《搜索》片段。那是一个关于网络暴力的故事,韩雪扮演的角色在网络暴民的逼迫下跳楼自杀。这幕戏的高潮是,众人争吵不休的时候,韩雪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拉开窗帘,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有点悲,嘴角却带着一点笑,没有犹豫跳了下去。「憨豆」先生的扮演者、英国演员罗温•艾金森现场点评的时候说:「我很喜欢很喜欢里面韩雪的表演,非常棒。」
「韩雪没有一个作品折了,有的演员其实遇到的作品不好也折了,但是到她手里,你一般觉得这东西不会垮了。这个就是演员自身的能力。」吴彤说。
这种「能力」之所以出人意料,是因为在此之前,少有人对韩雪的实力抱有期待,包括之前让她重新收获关注的配音真人秀《声临其境》。
当初,节目组联系她时,只想找一个形象好、声音也不错的女演员,并不知道她会说英语、可以模仿8个角色。当韩雪的工作人员把业余配的英语电影片段发过去时,节目组的人才意识到,哦,这个演员真的会配音。
《声临其境》里,韩雪演了一出《金陵十三钗》,扮演「商女也知亡国恨」的玉墨。节目播出以后,几位导演给她发信息,说在这出戏里感觉到了她的演技,收到信息,韩雪失笑,「我演这么多年戏,你们才发现。」
壳
在成为演员之前,韩雪是索尼唱片公司精心打造的玉女歌手。2000年,17岁的她参加香港嘉禾影视公司主办的「世纪之星」影视歌新人大赛,获得金奖,之后还出演了郭富城、张柏芝主演的《浪漫樱花》,她喜欢张柏芝,也喜欢那个看上去五光十色的新世界,自此进入演艺圈。
18岁那年,韩雪考取上海戏剧学院表演专业,但因为有合约在身,多多少少和学业有些冲突,大二那年,她选择退学,踏踏实实地做回了「玉女」。
对于韩雪,「玉女」的人设看上去是合适的,与她的外表契合,也符合主流市场的审美,她个人也很接受:「能出专辑本身就是一个很高兴的事。那时候对于年轻的自己来讲,也没有什么可供选择的余地。不想当玉女歌手,那我还当什么别的歌手吗?似乎也不存在其他的选项。」
演艺圈,所有的人设都需要花费力气去维系。她被要求注意衣着打扮,穿甜美风格的裙子,不能太暴露,最好不要谈恋爱。接戏的时候非常小心,要善良温柔,性格不能有大的瑕疵,不能破坏良好的形象,稍微有点出格的角色,公司都替她拒绝了。
「观众没法去买一个坏人的专辑,公司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偶像,它并不需要一个好的演员,他不需要你的那些附加的东西,只需要你漂漂亮亮,嗓音甜美地站在台上唱歌,给少男少女们编织一个梦想,就足够了。」韩雪说。
2004年,她接拍了电视剧《错爱一生》,扮演女主角,那是一个看上去「很韩雪」的角色,美丽善良,命途多舛。但看了剧本后,韩雪其实更喜欢反一号,那个角色性格狡诈多变,是男女主之间爱情的破坏者。「我就觉得她那个角色,哇,文字上太出彩了,就特别有戏。」
然而导演觉得她在形象上不像反派,公司也觉得反一号有损形象,没跟她商量就直接否了,她没有再争取。「那个时候比较小,其实你还没有什么话语权,如果真的大家都觉得你不合适,虽然也很羡慕,觉得这个角色很有意思,但是可能就想以后再说吧。」
那时候,即便是《快乐大本营》这种节目找韩雪,也是让她安静地说话。后来导演组有人告诉她,「有游戏的时候,大家第一反应就是韩雪不会这么玩儿,你上节目一般都穿个小裙子,蹦啊跳啊也不是特别方便。」
和韩雪相熟的记者有时候也会跟她说:「我都不需要采你,不用采我都能给你写稿子。」他知道韩雪会怎么回答每一个问题,「永远是标准答案,也不会出错,也不会跑偏,就大家能想象那个样子,就是挺没劲的你知道么?反正不好玩儿。」韩雪说。
这样的事情多了,韩雪渐渐地意识到了,「玉女」像是一个壳,「她也不是说让你做一个假的自己,她也是真的自己,只是慢慢意识到,这个真的自己可能就是不够丰富,她像你,但她不像一个完整的你……你要时刻抱着玉女标签,你就没法演戏了,但是如果我觉得你还想当一个好演员,你就得把那个标签全摘掉。」
只是,摘标签的过程并不顺利。《错爱一生》播出后,大大小小苦情戏本子都跑来找韩雪。
她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是被长相拖累了。「像我这种长相的姑娘吧,就是不太有人敢给你那种特别有挑战性的角色。有时候你看剧本你觉得,哎呀,这个我可以演,但人家觉得你不像,你没有展示你自己能力的时候别人是看不到的。」
遇到喜欢的角色又不能出演时,有时候她会当个观众,心中有微小的不甘心:「哦,我演可能比她好点儿(笑)。」
变量在2008年降临。
她演的电视剧《北平往事》前一年在央视收视率不错,因此收到了春晚的邀约。一开始她以为是去唱歌,结果发现是演小品,那是她从未尝试过的表演形式,但机会难得,她决定试试。
接下来的事情证明了一开始的预判。她跟句号、周炜搭档演《街边卫士》,上台排练,「连温度都是不一样的」。对方是训练有素的小品演员,一上台热情满满,反应极快,一个包袱接一个包袱。没上过舞台的韩雪有点放不开,反应也跟不上,导演一直让她放开自己、放大声音、把表演外化。她很慌,演得很没底,自己都不知道在演什么。
导演让他们出去轧场,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场合表演,测试包袱的效果。那段日子很分裂,前一晚她还在工体唱歌,接受粉丝的欢呼。第二天在同一个地方轧场演小品,他们的节目连节目单都上不去,是蹭人家的场地演。现场有一万多名观众,他们的反应像深海一般难测,一个包袱抖出去,韩雪不知道这些观众会不会笑、会不会鼓掌,甚至会不会起哄,「当时真的很尴尬,就是找不到自己的价值。」
巨大的落差给年轻的韩雪带来了巨大的挫败感,她无法判断自己演的好不好,也不知道这个节目最终能不能登上春晚。导演还经常吓唬他们:「你们好好演,不好好演不定哪一轮审查就被毙掉了。」一直到春晚演出前,她都不敢跟亲戚朋友说自己要上春晚,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被枪毙,反正也没人知道我去。」
她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直到春晚第一次彩排结束,导演组的金越找到她,跟她说,他们的小品被导演组认为是效果最好的,从下半场很靠后的时间调整到前半场打头炮。
最终,《街头卫士》获得央视春晚「最喜爱的春晚节目」语言类节目三等奖。这次经历对韩雪影响深远,「你突然觉得它把你身上作为演员所有的偶像包袱和顾虑全都打碎了,你会觉得央视春晚的小品我都能演,我还有什么不能演,突然你就觉得自己豁然开朗了。」
拒绝浪费
春晚小品帮韩雪迈过了心理上那道坎儿,她得以窥见更广阔的世界,然而那个世界太大了,她的阅历和经验太单薄了,一个生活波澜不惊的女演员如何去驾驭戏里跌宕起伏的人生?这成了她的另外一道坎儿。
转折发生在韩雪30岁上下。让她发生变化的,不是生活坎坷,也没有顿悟瞬间,而是在梳理之前人生的时候发现,「有很多时间被浪费掉了。」
她说的「浪费」包括:在片场聊聊天上上网,一天就过去了,打手机小游戏打到凌晨两三点,一睁眼天亮了。韩雪开始感知到这些时间流过却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的遗憾,除了每年多几部戏以外,在自我价值上并没有太大的提升。
她想把这些时间利用起来,但一开始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有一次和好友章龄之聊天,对方在朋友圈抱怨自己的英语老师太严了,自己快被逼死了。韩雪忽然心一动,她一直很喜欢语言,但碍于种种原因都没能系统地学习,她想要找一个严师强迫自己建立习惯,她跟章龄之说:「把那个老师介绍给我吧。」对方答应了。
一开始很艰难,每天都要做作业,赶上夜戏比较多的时候,收工再写作业,常常要写到凌晨两三点。她的老师似乎永远不睡觉,不管多晚都会回复她一个表情。「你就每天会觉得很焦虑,有一个人在那儿等着你,你就有压力,你不得不当天的事情当天做完。」
韩雪的英语老师不讲语法也不讲单词,采用的是国外大学的通识教育,常常扔给韩雪一篇长文章,读完要写阅读报告。韩雪戒掉了手机里的小游戏。偶有痛苦的反复,删掉了再装回来,打了20关之后开始问自己,「我再多打20关有什么意义吗?没有什么意义,就把它删掉了(笑)。」
因为作业多,韩雪不得不学会拆分时间,「她的概念里是不能浪费时间,所有的碎片的时间她都用上了。」邵怡说。她是韩雪多年的朋友,深知韩雪的固执。有时候韩雪生病,邵怡劝她,「要不明天再弄?跟英语老师说一下。」但都被韩雪拒绝了。「我们总会说太累了,明天再弄吧,自己会说服自己,她是不会的。她说因为有了一个借口,你第二天还会有别的借口,比如说你下一次还会有另外的借口,所以不能让自己有借口。」
2015年,张博、印小天和韩雪合作电视剧《巨浪》,每天看韩雪在片场争分夺秒学英语,他俩觉得很奇怪,「这个女演员太奇葩了,拍这么多年戏,哪儿有女演员现场学英语的。」但韩雪不动如山,到第三天的时候,张博忍不住了,小心地对印小天说:「天儿哥,要不咱俩也学学英语吧?」印小天问:「为什么呀?」张博说:「用得着,你说韩雪这么不浪费时间,咱们平时拍完戏都干吗了?」从那以后,张博每天拿着笔和本开始学英语,每天回去写两个小时英语作业,但只坚持了半年。
韩雪坚持到现在。她生活平顺,深刻的痛苦是稀缺品,只能去书里体味别人的人生,而大量的阅读则令她受益良多。
在一个综艺节目里,她床头放着一本《演员的力量》,作者是美国表演教练伊万娜·查伯克,她强调演员要有效地运用内心的情感,尤其是痛苦的部分,去达到角色的目标,从而呈现出真实的表演。她最近在看英文版的《使女的故事》,不是剧集,而是原著,她说自己喜欢文学作品的开放性,这为她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间。
「我觉得好演员其实不只是靠在剧组这么车轱辘滚出来的,更多的好演员是靠演戏之外生活中的积累,如果你不能过不一样的人生,那你就去多看书、多看世界,很多的间接知识会帮助你去塑造好的角色。正因为有这些年的积累,今天你再让我演戏的时候,我觉得要比以前那么多年就只是靠在剧组的那点体验、看剧本的积累来演戏,那要强太多太多了。」
具体到角色上,韩雪也一直在寻求转变,寻觅和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契合」的角色。喜剧、谍战、反派……各种复杂的角色,她都去尝试,就是「不想再演甜美的少女形象了」。
只是,一直到《我就是演员》之前,她还没能遇到一部足以让她摆脱「花瓶」标签的代表作。「有一些戏我觉得,其实演得挺好的,只是因为中国的市场太大了,每年你要指望在那么多电视剧中间有一个爆款的,能让大家看到的,真的是太难了。」但至少,这些希望撕掉标签的努力让她更清晰地知道了自己是一个怎样的演员——「我不敢说我是那种天才型的演员,但是我觉得我是一个让导演能很放心的(演员),你教过我,肯定能把角色按照你的要求演好的演员。」
回响
去年,在一档真人秀节目中,韩雪兴致勃勃地给其他嘉宾展示了自己的机器人玩具,嘉宾苏岑点评:「机器人有什么特点?机器人是严格地按照指令去行动的,韩雪一定是特别有生活秩序的人。」
她的确极其在意靠谱这件事,能力范围以内,不允许自己出现不靠谱的状况。「就是这个事情交到你手上,你一定要把它完成得很好,在我这个环节,我不会掉链子。能不能出彩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是不会让你觉得这个事跑偏了的,肯定不会有这种情况。」
吴彤说:「有人把劲儿使到别人身上。她把劲儿都使到自己身上了。」
现在的韩雪有着严格的时间管理:早上从来不睡懒觉,7点半起床,听着广播做点早饭,每天有固定的学英语和看书时间,从来不迟到,去一个地方会把堵车的时间也算上。
拍戏的时候,剧组有时莫名其妙就停下来,大家都干等着,韩雪显得比导演还着急,拼命地催场、催道具、催各个部门。韩雪团队的工作人员时常感到压力,她对工作人员的要求是要有时间观念,不能有拖延症。如果有迟到拖延,韩雪不会发火,但会很严肃地当面说出来。
在综艺节目《跟着贝尔去冒险》中,嘉宾们两两分组,随性的大张伟甚至有点害怕和韩雪分到一组,他开玩笑说:「韩雪老师属于独断独行的女人,看你太娇气,她就不管你了你知道吧?危难时刻,韩雪老师能不能伸出那只手,可能能伸个手指头就不错了,而且还是小指头。」
韩雪说,自己是个理性头脑时刻掌控全局的人,很少「脱缰」。她会在同一家餐厅同一个位置点同一份菜,看上去有些无聊,但稳定的秩序是她安全感的来源。「我工作不怕多,不怕忙,但是必须是有秩序的,我知道我今天要做什么,今天哪怕是做10件事也没有关系,但是我要很清楚地知道这个时间我要干什么。」
这份性格的养成多少与她的成长环境有关。韩雪的爷爷是老红军,因为生病的关系47岁提前离休,本来光明的仕途戛然而止,承欢膝下的小孙女成了他全部的精神寄托。爷爷给韩雪立了严格的规矩:到点儿一定要回家,桌上的饭菜要分餐,每餐吃的分量要严格控制,以至于韩雪去了同学家,多吃几块排骨都特别高兴。
爷爷很早就看出韩雪不好管教,三四岁时,他说韩雪「脑有反骨」。「从小就很拧,就是我想好,我要这样,就必须这样,就大人拿你没什么辙。」韩雪说。
18岁,她决定报考上海戏剧学院时,老师和家长都反对,但韩雪坚持那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家里召开了一个民主会议,最后爷爷拍了板,「你自己定吧。」
最终,韩雪如愿以偿。入学前,爷爷送给她三句话——
纷纷万事,直道而行。
做好人,演好戏。
三分天赋可问津,七分勤奋入桃园。
如今,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响。两档反响不错的综艺之后,团队接到了纷至沓来的剧本。她表现得很冷静,「这个时候你可能要做一些筛选,什么是真的值得去的,什么是为了消费你现在的知名度或者是热度。」
她选择了《白夜行》里的唐泽雪穗。那是韩雪最想尝试的那种角色,一个复杂的边缘性角色。唐泽雪穗幼时遭遇性侵,此后的人生里与恶龙缠斗,自己亦成为恶龙,一直在黑暗里沉沦,直到最后也没有遇到救赎。
中国的大小荧幕上不可能出现这样阴暗的女主角,韩雪觉得,过了这村就真没这店了,为此,她作出了取舍,「8、9、10、11,4个月的排练期,你去了音乐剧,你就什么戏都排不了了,后来我想,你只要觉得你自己还是一个好演员,你明年也还是能接到好戏,但这种很极致的角色错过了可能就没有了。」
2018年12月,《白夜行》开始演出。韩雪从头到尾都是一袭白衣,样式变换,颜色不变,她的好友要去和男朋友约会,她心中嫉妒却不露声色,唱着甜蜜的歌祝福好友,对方兴高采烈地离开,灯光暗下来,雪穗背过身,在纸片上写字,「嘶啦」,撕下纸片的声音刺耳,那代表着接下来好友将要遭遇的性侵厄运。韩雪那一刻在台上展现的甜美和幽暗,令人毛骨悚然。
看到这样的韩雪,有观众在评分网站写道:「庆幸韩雪可以等到唐泽雪穗这个角色,她等这样的角色应该等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