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谁还没点蹦迪的爱好

首都在一场深秋的大雨后不情愿地踏入11月，而S大医学院也官方宣告了期中考试季的正式来临。全院上下草木皆兵，从实验室到宿舍楼，连空气中都无不弥漫着背书的绝望气息。李赫宰对自己的成绩要求本来就高，金钟云在病理课的前半学期又给他打了极其低的课堂表现分，以至于他期中期末都必须拿到至少90分这样丧心病狂的分数才能让GPA继续维持在4.0（A等）这个人神共愤的水平上。A意味着什么？A才能意味着奖学金，才能意味着让所有非议都闭嘴的无国界医生组织的特殊推荐资格，才能意味着离自己向不惜出卖亲哥气死全家也要追求的崇高职业理想迈出更实质的一步。

李二少这个刻苦拼搏的劲头要是能用在做买卖上，估计早就带领全家从特别富有走向全首尔最富有了，可他就是这么不要脸地选择了学医，又有什么办法。

自习室和图书馆在非常时期都成了需要起早抢占的稀有资源，赶巧这个早上曺圭贤有事出去了，李赫宰便心安理得地窝在宿舍继续复习他要死要活的病理学。阳光很好，温度很好，环境也很好，怎么看都是非常舒适的学习环境，然而——

“lalalalalalalala~”（没有歌词于是哼哼脸）

“dadadadadada~”（没有歌词于是跟着哼哼脸）

慢性肾功能衰竭时发生低钠血症的机制是由于……由于……QAQ

“……真是你写的？”（震惊脸）

“对啊，你觉得行吗？”（求表扬脸）

什么是肉芽组织……肉芽……emmm……

“……是很好听没错啦，但能不能再升两到三个key？”（不想承认于是故作高冷脸）

“那你能唱多高？”（问号脸）

易发生出血性梗死的器官……ORZ

“……我参加亲亲歌谣那时候就能唱三个八度三个全音，混音从D3到降B都行。”（假装不在意的优越脸）

“……”（真心听不懂的不在意脸）

“唉算了我给你看我在《蒙面歌王》里唱的那次，手机拿来。”

肿瘤的转移途径包括血道转移……

“所以到底是多高啊？”（继续听不懂的迷茫脸）

血道转移……还有……还有……

“就是%￥2#*@*#~~~~~~~！”（突然莫名其妙地引吭高歌脸）

“你们两个还能不能行了！”

李东海+金厉旭：……（艺术创作戛然而止的懵逼脸）

李赫宰忍无可忍地把模拟题摔在书桌上，起身指着一早上就大摇大摆坐在自己床上不知道商量什么鬼东西的某两只怒吼，“要练歌出去练去！老子特么的还要复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东海毫无愧意地扬了扬下巴：“人家厉旭可是偶像诶，出去练习万一被围观了怎么办。”

李赫宰气得头疼：“那你是觉得在这里就不会被殴打吗！”

“小舅子你哪里舍得打我啊？=3=”

李东海突如其来的一声“小舅子”叫得他毛骨悚然，李赫宰随手抄起曺圭贤的抱枕用力扔上去，撇撇嘴不屑道：“你就做梦吧李东海，梦见我哥迟早会有一天踩着七彩祥云来接你去我们家打扫卫生——哦，不过得友情警告你，我们家李小虾女士虽然做饭难吃但宅斗手腕一流，你这种智商想跟她抢工作那也就是个躺平被撕的命，嫁进我家也注定活不过三集！”

“那我不去你家不就好了嘛。”李东海挠挠头仿佛并不觉得那是个事儿，拿过旁边的小背包低头说道。

“哦哟那你还想怎样？”

“我会有房子给晟敏住的，大大的那种。”

李赫宰额头抽搐成一个大大的井字：“你不是和那个运动员表哥一起住吗？我哥去了不是被挤死也得被你那个不着调的小哥夫欺负死，那你可拉倒吧。”

律师小哥夫哭死在厕所，李赫宰少爷显然弄错了那栋房子里到底谁才是欺负人的那个。

“没有没有，”李东海急忙摆手，说着还从包里“刷”地一下抽出一个硬皮小本本，“我自己名下有房子的，始源哥说随时可以住进去。”

“SEOUL FOREST TRIMAGE？”他身边的金厉旭一眼瞥到不动产地址就直接尖叫出声，“汉江边上那个贵到要死的全景房？平均市价35个亿诶！！！你贷了多少？”

李东海摇摇头，终于回了他一个真正不在意的优越脸：“应该是全款吧，我也不知道。”

金厉旭早早出道，浸淫浮夸的娱乐圈多年竟也情不自禁地星星眼了。含着钻石勺出生的李赫宰自然不会跟着一起星星眼，他只是觉得这种随时把房产证带在身上的行为实在是足够挑战他的三观。

李东海，你怕不是真的有病吧？以及——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李赫宰看着从一开始就把胳膊杵在上铺围栏上的金厉旭，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朗朗乾坤的大好日子里不去继续跟我们老金求复合，随随便便跑来别人寝室浪什么浪！”

“还不是被你们胁迫的。”金厉旭把两条腿垂下床来惬意地摇晃，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他杵着下巴笑了笑，反而觉得两位劫匪的吵架现场十分有趣，那种彼此之间针锋相对却不容许外人插一句嘴的样子……他俩真的是“对李晟敏抱有不纯洁幻想的帅气男一号vs拼死也要拆散二人的万恶男二号”的非主流关系吗？偶像剧都不敢这么写吧？

是的没错，在“陪李东海演出”和“找金钟云睡觉顺便改评分”这两个难度天壤之别的项目面前，金厉旭还是（在经纪人和整个团队的跪求下）极其不淡定地选择了前者。这个结果让李赫宰异常挫败，复习病理学时更平添了一万分的怨气。

生活真是瑰丽啊~

寝室里吵吵闹闹，曺圭贤拎着一袋子零食从外面回来时，看见的却是知名经纪人申东熙站在自己寝室门外鬼鬼祟祟讲电话的样子。

“……不不不社长啊您听我解释！平白无故让厉旭去给一个素人免费帮唱确实违反了规定，但他现在和金钟云的情况您也知道……对对对就是厉旭要死要活差点要去ins晒床照求挽回的那个前任……啊不不不哪也没露都穿着衣服呢就是单纯地躺在一起闭眼睛……对对对照片我已经没收了他不会发的您放心……孩子还小嘛早恋这种事谁管得住……啊是是是您骂得对都是我惯的我惯的……总之社长您相信我，那个大学老师的事情一定可以解决好！厉旭一直以为金钟云下个月才走，但我刚刚跟医学院这边确认过，那个人其实是下周日的机票，正好就是那个什么文艺汇演的时候！是的是的一定会拆散的您放心！好的，社长再见！忠诚！”

呼~申东熙心累地挂了电话，一脸菜色地转身竟然发现宿舍门口愣愣地站着一个少年，当即吓得要大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少年急忙指了指门口，“这是……我的房间。”

“哦哦，您请！”申东熙鞠了一躬，然而毫不客气地推开门自己先冲进去，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被再次锁在自家寝室门外的曺圭贤挠了挠头，实在想不明白这一早上的鸡飞狗跳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儿。

申东熙进屋后径直来到李赫宰的床前，仰头冲着坐在上面的李东海一脸殷勤：“已经和公司沟通过了，合作舞台的所有相关制作都可以交给我们，你放心好了！”

“公司还要负责制作？”金厉旭不忿地抗议，“申东熙你把我卖了还要附赠配乐混音和编曲吗？咱SM已经糊到干这种赔本儿买卖了？”

“祖宗你可给我闭嘴吧！”申东熙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死赖着那个金钟云不放还全都让人给拍下来了，整个SM也不至于陪着你在这儿瞎闹啊！”

李东海还真以为是自己拍的照片起了决定性的威胁作用，急忙把徕卡Q抱在怀里保护罪证，还抬起他那张好看到人嫌狗憎的脸“感恩”地笑笑：“那一切就都拜托你们啦！”

申东熙点点头：“厉旭这两周的晚上都会过来和你一起练习的。”说完就又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了。

金厉旭冲经纪人滚滚而去的背影大喊：“我不要！我还要去找金钟云呢！”

李东海眯着眼睛拍拍他：“你们公司都已经同意了，接下来两周就乖乖做我的人吧，嘻嘻。”

金厉旭：QAQ

“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李东海眨眨眼睛，虚心求教，“你就那么喜欢……那个金钟云老师吗？”

金厉旭把原子笔攥在手里咔擦咔擦地狂摁：“你懂什么，我两年前开学报到结果迷路走去了医学院，他抬头给我指路的瞬间我连我们未来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我喜欢了他这么久，他这辈子无论逃到哪里都只能是我的人，谁也不许抢！”

李赫宰再次一脸问号地从书里抬起头看向他，这话听着是很霸气酷炫没错，可从这么小小一只的金厉旭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啊……

“可他总把我当小孩看，我明明都二十一岁了诶！”金厉旭气鼓鼓地继续说道，“还企图用自己出国的烂理由跟我分手，做梦去吧他！我不会放手的！”

“所以你就骗他上床？觉得他只要心里有愧就能乖乖留下了？”李赫宰嗤笑一声继续闷头学习，金钟云那种软硬不吃的人连给学生打分都能卑鄙到一定境界，又能交出几分真心？

“我没骗他！”金厉旭逞强地瞪大眼睛，“再说了，还能有比这更能证明我决心的方式吗？”

李东海迷迷糊糊地打断：“听起来好复杂，谈恋爱一定要这样吗？”

金厉旭没好气儿地呵呵他一脸：“你这种没有喜欢过人的家伙是不会懂的。”

“我懂的啊。”

“诶？”

李东海叹了口气，杵着下巴歪歪头，一手拿起歌谱在窗边熹微的晨光中抖了抖：“我也有喜欢的人啊。”

也是喜欢了好久好久呢。

李赫宰在笔记本上沙沙疾驰的笔尖猛地一顿。

虽然申东熙保证了公司会包办整首歌曲的制作，但是李东海还是坚持由自己把歌词创作完整。于是接下来几天的专业课上，李赫宰不光要奋笔疾书地记下一个又一个考点，还要时刻提防身边不时冒出来的某个闷头哼哼还要写写划划的业余词曲作家。

再好听的旋律听多了也会魔性，以至于李赫宰给兔子的肚皮缝合时竟然不自觉哼出了熟悉的曲调，身边的曺圭贤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真的默默和李东海在一起了吧？”

李赫宰罕见地手抖了，一针直接扎去了下腹部，装死的兔子突然痉挛。

“系里早就传开了，他整个期中都跟在你身边，上课也陪着，夜里自习也陪着，再说只是朋友就太过分了吧？”

“他只是在写歌词而已。”医用口罩下看不清李赫宰的表情。

“写词在哪不能写啊，”曺圭贤露出的一排葡萄眼里满是精光，“我觉得他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

“你傻了吧？人家口口声声说喜欢的是我哥，跟我又有个毛关系。”

“那他怎么不去粘着晟敏哥啊？天天来打扰小舅子又算怎么回事儿？”

“我怎么知道。”李赫宰悻悻地说，不知是真心介意李东海故意打扰他每一分钟都很宝贵的复习时间，还是介意对方连写个词都好看到让人受不了的专注侧脸。对李东海，他气也气不过，念又念得慌，见了还总丢脸，避而不见是最好的办法，可对方还总是自己找上门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发展到现在会是这样的剧情。

磨磨蹭蹭了一周，李东海终于把词写好了，金厉旭一瞅瞬间乐了：“‘我一直寻找的人就是你呀~你正在寻找的人就是我呀~’……李东海你写的这都是啥啊，儿歌？”

节目筹备的秘密地点依然是无辜的某人寝室，李赫宰闹心地把病理学教材翻得哗啦啦响。

李东海一副早知道会被嘲笑的表情：“再幼稚那也是我一个字一个字用心写出来的，对吧赫宰？”

李赫宰背对着二人敷衍地摆了摆手。那种热火朝天上着课的同时被身边人“嗷”一声地灵感突袭他不想再经历第二周，歌词全都是李东海亲自写的没有错，只是每一句的诞生都要以吓死他为代价是不是有点残忍。

曲有了，词也有了，SM找了编曲大神送来高水准demo，金厉旭一听曲风又不乐意了：“我不蹦迪！”

“这么欢乐的歌，在舞台上不蹦迪那我俩得多傻啊QAQ”李东海委屈地问。

“激情热舞得像猩猩一样就不傻了吗？”金厉旭受不了地大叫，“我出道以来就根本不是这个风格！”

李东海可怜巴巴地鼓了鼓脸，顺便又把存满了罪证的徕卡Q抱在了怀里。

金厉旭：QAQ

“要我跳舞也不是不可以，”金厉旭忍辱负重一般地艰难点头，“但公司所有的编舞老师都休假了，我们怎么跳啊？”

“这么热闹，在聊什么？”从自习室溜回寝室拿零食的曺圭贤一进门就看见两张惆怅脸。

“好不容易有了歌，可是没有人给编舞，”李东海叹了一口气，“学霸小哥哥你会吗？”

学霸小哥哥果断摇头，却突然不经意地开口：“找李赫宰啊，现成的男人不用还等什么？”

李赫宰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找我？说得跟我会似的。”

“你不会？”曺圭贤斜眼嗖嗖扫过来，“抽屉里右边第二格的R16国际街舞大赛冠军证书难不成是你自己画的？”

李赫宰没来得及反驳，就只见李东海光速从床上蹦下来，精准从抽屉里翻到了证书，抬眼满怀期待地看向他，眼睛里直接溢出了星星。

暂且把室友出卖自己的账放到期中后再算，李赫宰摸了摸鼻子：“你也看到了，只是R16比赛而已，就是个小爱好，再说我不蹦迪已经很多年了。”

“这不重要，”李东海一把抓住他的手，“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厉害的！”

“还…...还可以啦。”李赫宰不好意思了起来。从小在木浦就学过舞蹈，也是被外婆要求随时向客人表演劈叉这么一路“噩梦”过来的，16岁的时候偷偷报名参赛，一不小心得了冠军还差点被娱乐公司相中，要不是他早早立了志向心无旁骛，说不定早就被星探忽悠进娱乐圈了。李赫宰从来没觉得这是什么可以炫耀的事情，跳舞是爱好没错，但并不是足以主宰他整个人生的东西，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他心里有比跳舞更重要的梦想要达成。

“如果要练习的话寝室就不够大了，”曺圭贤丝毫没有出卖室友的惭愧，反倒继续兴致勃勃地出主意，“这周正好轮到我在实验室值日，晚上可以把钥匙留给你们！”

“太好了，”李东海兴高采烈，“一周时间足够，教会我们两个肯定不难。”

教会你俩是肯定不难……李赫宰崩溃地捂脸，可是老子要考试啊啊啊啊啊啊啊！悲愤之余双手胡乱一扬，只听“咣当”一声，李东海怀里的相机就这么被他失手砸向了地面。

李东海：……

李赫宰：……

金厉旭闻声看过来：“什么声音？”

“没有没有！”李赫宰急忙站起来，顺便把摔出来的相机主板踢到了床底下。然而脚底不知为什么传来再次碎裂的声音。

这个节骨眼上最不能坏的那样东西——存储卡成功被他踩两半儿了。

这下不得不卖身编舞了。

期中考试？不存在的。

深夜的实验室里万籁俱寂，很多时候金厉旭并不能准时出现，就只剩下李赫宰单独指导某人的尴尬时段。某人声称没有学过任何舞蹈，身体柔韧性却像水流般柔软，记动作又快又准，和平时迷迷糊糊明显智商不够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李赫宰惊为天人，不自觉得把动作难度升级再升级，李东海倒是无所谓，可每次都是后半夜才来的金厉旭却是越哭越大声。申东熙明摆着把金厉旭整个人都卖给了李东海，这意味着李赫宰可以毫不客气地对偶像大明星颐指气使，完美主义的李老师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金厉旭，这里弯腰！弯，腰，听不懂吗？”

“我在弯！QAQ”

“……”

李东海盘腿坐在一边火上浇油：“他刚刚抬手的高度也不行啊。”

李赫宰点点头：“那再来一遍。”

金厉旭欲哭无泪，两个姓李的就这么把他蹂躏了一遍又一遍，就差头上写了“狼狈为奸”四个大字了。

李赫宰白天头昏脑地应付各科考试，晚上还要花大片的时间教两个人跳舞，怎么看都是累死个人的节奏。凌晨时分会靠在实验室的墙角枕着复习材料睡得昏昏沉沉，熹微晨光中清醒过来，有时候会发现一个毛躁躁的脑袋靠着自己同样睡得全神贯注，有时候又会看见那个一如既往在窗边认真练习的身影，就仿佛在梦里一样。

“你醒啦？”李东海摘下降噪耳机，回身冲他一笑。

李赫宰揉了揉眼睛，低头发现身上盖着的是李东海价值30万的名牌小外套。

“这几天幸苦你了，”李东海拿着一杯豆浆蹦过来蹲下，“我不会忘记你的。”

“你还是忘了我比较好。”李赫宰裹紧了盖在身上的衣服，万分庆幸这终于是最后练习的一天了。周五上午的病理课考试结束，他也就解脱了。

“厉旭说他后天早上会按时到礼堂来，还会给我带衣服。”

“哦，那不错啊，”李赫宰揉揉脸，大口喝了豆浆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旁边一开始就鼓鼓的背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包装盒，“喏，给你的。”

李东海疑惑地打开，发现竟然是一个崭新的同型号徕卡Q。

“型号倒是常见，但你那个镜头是限量版，所以我叫人找了好几天才组装好。”李赫宰不自在地起身拍拍外套，送礼这种事果然还是不擅长。

“我说了你不用赔的……”

“你个二傻子，”李赫宰情不自禁地捏了捏他的脸，“存储卡都碎了，照片恢复不了，那金厉旭又不是真蠢，万一临上台前反悔怎么办？既然是心心念念一定要成功的舞台，那就确保不出问题才行。”

李东海开心地一把搂住了他：“谢谢你赫宰！你果然对我最好了！”

李赫宰被他抱了个踉跄，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眼前一阵摇晃，太阳终于升起来了，李赫宰身上暖暖的，突然觉得即将到来的病理课期中考试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我对你最好？

你知道就好。

周日的艺术学院大礼堂，吸引了全校的人气和目光，除了曺圭贤。

他捧着书，肩膀还夹着电话，正在艰难地开宿舍门：“……咦？晟敏哥今天要来？”

“对啊，”电话那边的声音轻松愉悦，“赫宰这两周都没回家，我这周末正好没事就打算来看看你们。”

“不过赫宰今天可能没空诶。”寂静的寝室空无一人，曺圭贤放下了书，一边举着电话一边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乱晃。

“他在忙什么？”

“emmm……”曺圭贤腐笑着来到李赫宰那难得乱成车祸现场的书桌前，食指拎起一张被揉乱得不成样子的歌谱，“忙着给心上人无私奉献呗。”

“哈？”那边显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我可能也要下午再过来医学院这边了，上午有点别的事。”

“晟敏哥在哪呀？听你那边好吵的样子。”

“哦，我在艺术学院的礼堂这边，”李晟敏坐在首席赞助商的VIP位置上翻看节目单，“本来这种赞助演出的场合是不需要我来站台的，但东海从一周前就不停发信息让我一定要来，好了要开始了，不说了，下午见！”

“东海一定要你来？喂？喂？？？ヽ(●-`Д´-)ノ”曺圭贤纳闷地看着忙音的手机，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眼睛再次回到手里的歌谱，音符下面已经填满了歪歪扭扭的歌词，曺圭贤一目十行地读完，突然心里一沉，急忙拿着手机冲出门去。

礼堂外校园大道一侧隐秘停靠的保姆车里，申东熙暂时离开去小卖部买烟，只剩金厉旭一人戴着墨镜悠闲玩手机。

“咚咚咚！”

金厉旭摇下车窗，看见外面的人一愣：“是你？”

曺圭贤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快……快！金钟云十二点起飞去柏林，你现在去机场追还来得及！”

“你说什么？”金厉旭疯了般地甩掉墨镜，“他不是下个月才走吗？”

“我是他课代表我还不知道吗？”曺圭贤不耐烦地解释道，“我们全系都知道他今天走，你是被谁忽悠了才不知道的啊？”

“可是……可是……我一会儿还要演出啊，”金厉旭脑海里天人交战得厉害，“就这么撇下东海一个人不太厚道吧？”

“他用照片威胁你难道就很厚道了吗？”曺圭贤指着空无一人的驾驶位向他大声催促道，“不想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就快去追啊！一会儿你经纪人就回来了，我听见过他打电话，你当SM真能被李东海拍的那些破照片吓住吗？他们把你卖过来演出就是为了赶在今天让你和我们家老金错过！到时候你就走不了了！”

还差两个节目就轮到上场的时候，李东海才终于意识到金厉旭真的跑路了。申东熙看着空荡荡的校园大道欲哭无泪：“他怎么连车都开走了QAQ”

团队派来的Cody小姐姐捧着没人穿的演出服哽咽不止：“我就说根本瞒不住的嘛QAQ”

施施然来探班的李赫宰一到后台就看见了这样天下大乱的场面。

李东海可怜巴巴地揪着总导演学姐的袖子：“你就把我的节目再往后延一下嘛……”

“现在是你的搭档跑路了，就算我把你放在最后出场不也得你一个人上吗？有什么区别？”

学姐高冷地哼哼一声，并不是很想理睬他。李东海敢把当红偶像找来合作这种骚操作已经引起了整个表演系的羡慕嫉妒恨，不冷嘲热讽已经不错了，谁还会真的乐意帮他。

“谁说他一个人上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总导演回身一看，“您哪位？”

“我是谁不重要啦，总之他不会只有一个人的。”李赫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穿上金厉旭留下的那件演出小外套，顺便对泪痕未干的Cody小姐姐讨好地笑了笑：“能帮我化个眼线吗？一分钟速成的那种就行。”

从编舞到教舞最后竟然还要亲自上场陪着跳舞，李赫宰也不知道自己这又是怎么了。

可能是单纯地不想看到李东海一个人失落地坐在后台的样子吧。

黑压压的观众群同样热闹不已。李晟敏的出现惊喜得校领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但专程带领整个艺术学院的教职工过来问号，还殷勤地命令总导演把所有节目的歌词、详情都打印送了过来。

“很抱歉就这样突然来了，”李晟敏对院长温和地说道，“本来应该是家父出席的，但他实在抽不出时间。”

明眼人都知道他只是在礼貌性地说瞎话，一个赞助的小场合，李氏能派个市场部长过来就足够给面子了，未来继承人这种规格实在是始料未及。

“您言重了，”院长顺杆爬地表示，“谁不知道李氏未来就是您一个人的，您能来已经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了。”

李晟敏讪讪笑了笑，却随着全场暗下来的灯光一样暗淡了眼眸。世人都说李二少为了理想甘愿放弃继承权是让长子平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可谁又知道长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节目按流程一个一个地演，李晟敏好奇地顺着节目单一路看下去：“表演系李东海……‘’Bout you’？”

“听说这个节目取消了。”

身后突然传来的熟悉声音吓了李晟敏一跳，急忙回头，在昏暗中用了很久才看清对方的脸：“圭贤？你怎么也在？”

曺圭贤坐在他后面一排的位子上耸耸肩：“我很好奇嘛，就也过来看看咯。”

“为什么东海的节目要被取消？”

“不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吧。”罪魁祸首无辜地摇摇头。

然而报幕员再次登场，却安然无恙地报出了李东海的名字。李晟敏一脸问号：“你不是说取消了吗？”

曺圭贤杵着下巴同样疑惑不已，不是吧……那歌儿他听过，一个人根本唱不了的。

直到灯光亮起，音乐飘荡，舞台上真的出现了两个人的时候，曺圭贤愣在了当场，李晟敏则惊喜得叫出了声：“是赫宰呀！”

有些人的默契也许是天生的，这不光是也会唱你的歌，也记得你写过的每一句歌词，甚至还帮你编了每一个动作的舞蹈就能轻易解释的东西——这也是除了提心吊胆的整个后台之外，全场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临时顶替上场的李赫宰根本不是李东海“原配”搭档的原因。连指尖的动作都宛若双生，是根本无需任何人担心的默契配合。

“说了不会再跳舞，可不还是上台了吗。”李晟敏盯着舞台上的亲弟弟，喃喃说道。

魅力四射的舞台设计获得了全场的热烈反响，甚至连被金厉旭嫌弃过的儿歌式歌词都朴实得字字都在闪光：

对我来说 你从头到脚都是如此耀眼

你令人心动 偶尔又很柔弱清纯

随着时间流淌 我继续不懈地跑在朝向你的Road

我们一起去喧闹的大街上漫步吧

只要你愿意 Yeah 我哪里都愿意去

“……怎么就突然写成‘要去大街上漫步’了ORZ”

“一起去买豆浆要不要？”

“……要。”

“那不就是漫步吗？”

“……你开心就好。”

无法向你诉说我全部的心意

不只是随便说说 我是真的只会想着你 Yeah

I want to know you Just all about you

不要问我原因 对我来说 答案就是你呀

“赫宰赫宰，我这里加一句英文会不会听起来更洋气？”

“emmm……随便你啊。”

“那就pneumonoultramicyoscpicailicovolcanoconiosis……”

“喂那又是什么鬼啊不要乱翻我的拉丁单词书！”

“找灵感嘛……”

你从头到脚 Wow Wow Wow Wow

对我来说都如此耀眼 Sha La La La

你就是我的空气 Air Air

看着我微笑吧 Yeah 这就能让我满足 Yeah

“你记得到时候要搂住厉旭的腰，这里看到没？他腰没劲儿，所以你得多用点力才能撑住他。”

“这里？”

“……”

“用力？”

“……”

“你脸红了诶？”

“废话你离我太近了啦！”

“我到时候也需要离厉旭这么近吗？”

“……那倒是，不然动作不好看。”

我一直寻找的人就是你呀 All about you

你正在寻找的人就是我呀 All about you

I am just thinking all about you you

我想要在一起的人就是你呀 All about you

和津津有味看演出的李晟敏不同，曺圭贤阴郁的眼神都要把房顶戳破了——李赫宰，你傻不傻啊你！

浑然不觉自己为什么会被曺圭贤默默定义为傻的李赫宰圆满完成了这次顶替任务，甚至在RAP的部分发挥得比金厉旭都要好。

说着时间到了 说着想要在一起

我又因为你而受伤心痛了

你这个人真是太不懂我了

我这样的人也太不懂离别了

对我来说 你这个人真的太难讨好了

可即便如此 我仍在期盼着你呀

一曲终了，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李赫宰气喘吁吁地掐着腰站在舞台一侧，看着李东海兴高采烈的侧脸久久不说话，仿佛看着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风景，多一眼都是侥幸。

“谢谢你！我说过的，不会忘了你的！”

李东海向他扑过来，却只是亲密地搂了搂肩膀就又跑开了。李赫宰看着他又径直冲到观众席最前面的背影，不自觉伸出来的双手只好再次默默地放下。

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呼之欲出，他却来不及分辨那到底是什么。

全场重新聚焦到了李东海一个人身上，只见他来到李晟敏面前，不顾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和纷纷举起的手机，大声问道：“你喜欢吗？”

李晟敏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手上还维持着热烈鼓掌的姿态：“啊？啊……很棒啊！我当然喜欢！”

“你喜欢就好，”李东海欣慰地笑起来，“我准备了两个星期，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为了亲自写首歌唱给你听。”

“啊？”李晟敏举着手里打印得整整齐齐的歌词单，难以置信地问，“这首歌是你……你写给我的？”

李东海认真地点头。这是他从小就盘绕在脑海里的旋律，是真真切切为了李晟敏才写出来的旋律啊！

观众群里瞬间炸了，原来这才是李东海坚持演出的真实目的！亲自唱着自己写好的歌给喜欢的人听，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浪漫的告白了吗？

嗷嗷嗷嗷嗷嗷嗷！←这是不明真相的激动群众们。

我靠靠靠靠靠靠！←这是站在舞台阴影处傻成了一座雕塑的李赫宰。

……←这是坐在后排早就猜到了一切却无力回天的曺圭贤。

李晟敏愣愣地盯着李东海看了许久，久到果真看不出一丝恶作剧的气氛，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一直不停给自己发像小孩子般语气短信的男生到底在做什么。

“那个……”众目睽睽之下，李晟敏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首先指了指周围一排排围观的人群，“能麻烦先别拍了吗？谢谢你们。”

手机倒是一个个听话地撤下去了，可几千双眼睛却依然在等待着主角的回应。虽然傻fufu的李东海被拒绝是一定的，但看热闹嘛，又不花钱。

“我知道这很突然，”李东海继续说道，“可我真的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会带你回木浦，我带你去海里抓牡蛎，要多少有多少，我会慢慢让你把一切都想起来。”

笨拙却格外感人的告白，李晟敏认真地看着对方，事实证明他确实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曺圭贤冲到舞台的角落里一把揪住犯懵的李赫宰：“你个傻X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你这么往死了的帮他到底是图什么啊！”

李赫宰任他推搡却迟迟不说话。

“你到底喜欢我哥什么啊QAQ”

“从头到脚我都喜欢！”

是啊，从头到脚，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明明说了他喜欢李晟敏的，我怎么就傻缺到忘了呢？

“真是闹剧一场，”曺圭贤没好气地抱臂站在一边看戏，“李少爷您下次可别再干这种给别人做嫁衣的蠢事了行不行，想想就丢脸。”

李赫宰远远看着自家亲哥从未有过的表情，心里突然像丢了一大块似的喘不上气。说不定……也没有下次了。

果不其然，李晟敏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点了点头。全场再次陷入莫名其妙的欢呼，而亲手把李东海送到自己亲哥身边的李赫宰，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

这一切，应该还是梦吧？

=TBC=

继续FLAG：十章搞定！（↓附上一张真挑事的微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