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葡萄树下打个盹儿

海清:葡萄树下打个盹儿

NYTtravel新视线 内地女星 2018-08-10 17:36:48 815

南京女孩·海清



星期二上午,海清正身处甘熙故居的老茶馆里,今日茶馆的戏台上来了两位唱白局的老师,相比较其他的景区,这里的游客实在算不上多,白墙黑瓦外是高耸的现代楼房和商业街,此处是斑驳的门窗,光影交叠的重庭叠院,屋檐上垂挂几颗正要成熟的青色葡萄。

 

故居位于南京升州路与中山南路交界地段的建筑,始建于清嘉庆年间,是晚清著名文人甘熙的宅第,他曾经中过进士,是晚清时期南京著名学者和藏书家这里是中国面积最大也是保存最完好的私人民宅,与明孝陵、明城墙并称为南京明清三大景观,民间则称“九十九间半”,如今成了南京民俗博物馆,人人可进来参观。

 

对于甘氏后人这件事也是这两年有人提起,海清才恍然。她只是觉得小时候家里大,家族聚会多,以为每家人家都会包一个大礼堂,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家完全可以自己开一个晚会,唱歌跳舞、乐队演奏、小提琴、二胡、唱戏,什么都有,而且他们都是蛮有名气的。我妈妈也会和姊妹穿着水袖的衣服上场,唱京戏,我平时从没见过我妈妈这样。”

 

甘熙故居与明孝陵、明城墙并称为南京明清三大景观,

民间则称“九十九间半”。


如今的老茶馆正是当年甘家大院的第一进,海清母亲居住的地方。今日戏台上,南京白局区级传承人梁晓岚老师正手执碗碟,边打边唱白局传统曲牌《花开四季》。这种南京民间方言说唱曲种已有 600 年的历史,演唱者不取报酬,“白唱一局”,故名“白局”。小时候海清听到的白局,南京口音更重一些。

 

“我外公和妈妈以前住在这里,后来我妈嫁到我爸爸家,但也住在这条街上,回娘家就只有 5 分钟。印象中,我妈经常带我来这里,以前这个房子租给很多人住,但是里面的建筑和我小时候见到的已经不同了。”甘家大院由六组多进穿堂庭院式住宅组成,建筑群的东南部分为园林,重新修整过的建筑仍沿袭了秦淮民居“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的建筑风格。

 

海清在甘熙故居的老茶馆里听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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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印象里,我很少见我外公去工作,打打牌,洗洗澡,逛逛茶局,画会儿画,一天就过去了 。”海清的外公甘汝敏是金陵美专的学生,擅画国画,爱好京昆。“他经常买四分之一的鸭子回来一起吃饭。他每次只要打牌赢钱,都会给我买礼物,要么是一瓶橘子水,那时候几块钱一瓶挺贵的,要么给我买一个小鸡斗米的玩具。”

 

因为年岁小,海清几乎不记得她在这墙瓦下做过什么,但是对于外公她几乎记得每一个细节,“我外公比较大方,我管他叫毛爷爷,脾气也非常好,我没见他急过,他很爱我。我要吃什么,他都给我,哪怕今天刚拉完肚子,我说‘公公,我要吃冰棍’(海清突然用南京话说道),他会偷偷给我买。他会四处带我出去玩,老让我表演节目,踢个腿啊,劈个叉啊,然后给我买礼物。我从小就是靠我的本事赚钱的。”话音落下,海清大笑起来。“很少见到我外公穿得乱七八糟的,再冷的天,外面穿羽绒服的话,里面就是中山装,下身是用料子做的裤子。他很年轻的时候就拄文明杖,有很漂亮的胡子,戴一个帽子,很绅士。”

 

甘熙故居的白墙黑瓦外虽是高耸的现代楼房和商业街,

但院内却是闹中取静。


海清一年待在南京的天数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大学考入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就一直留在了北京。“我们班 18 个东北的,真正南京人只有我一个。后来发现南京出来的人也不多,可能跟南京特安逸真的有关系。我到北京的时候,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我当时在南京工作的条件和待遇是非常好了,1995 年左右的时候,我就可以拿到几千块钱了,一个中专毕业的女孩,当时是很有钱了。我爸妈说我肯定是铁饭碗到老的,不需要怎么辛苦,再嫁个人,离他们很近就好了,这就是他们想象中我的未来。”

 

跟世界上所有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一样,海清执意去了北京。“那是机会啊,年轻的人都想往外跑。所以我上戏都没有考,我想上海太近了,他们动不动就要跑过来管我,长期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就想往外闯荡,就觉得世界很大,未来是属于我的。”

 

海清在甘熙故居。白色衬衫裙 Theory


如果算生命长度,海清在北京待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南京

 

“北京很大,很多地方我去过还是觉得头一次去。”谈到北京,海清的眼神在空中凝聚,“人很奇怪,他一定要在他乡和故乡之间徘徊……就是他不固定在故乡,也不固定在他乡,这个路途的变化就很吸引。”接着,又是长时间的停顿,“南京哪里我都觉得很熟悉。我觉得人要离开,离开故乡就是创造一些不一样的回忆。”

 

在甘熙故居粉墙前的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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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清在南京的生活轨迹大多数在东边,中山陵、梅花山、四方城、美龄宫、紫霞湖、灵谷寺、城墙、午朝门、明故宫……她可以不停歇地给你报出一连串名字。她当时住在爸爸的老师宿舍家属院,小时候一放学回家,每栋宿舍楼下面的空地占满了小孩,随时加入一拨就可以玩起来了。以前每天上学都要穿过午朝门,“现在变成午朝门公园了,当他们把午朝门的石墩拆掉换成铁做的栏杆,我很心疼,那些拆掉的东西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以前出了中山门就很冷清,没有景区的概念,古迹是和这个城市融为一体的。”

 

“以前在前湖那里游泳,我小的时候掉下去过,我爸一把把我捞上来。”

 

“我经常去中山陵跑步,中山陵就是我的健身房。”

 

四五月份的时候栀子花开了,我爸早上去菜场都会给我妈买新鲜的栀子花,一直买到八九月份。”

 

“原先中山东路中山门段是六排梧桐树,2001 年的时候被砍了两道,变成了四排,砍树的时候我每天走过那条街我觉得好难过,你知道树被砍完,根是鲜红色的,跟血一样。”

 

郁郁葱葱的庭院,是海清记忆中的童年游园地。


海清的记忆开始跳跃,那些散落在这座城市零星而又古老的瞬间,只要一抖动,就像灰尘一样洋洋洒洒落下。如果只看这个城市的一部分,你分辨不出这里是北京、上海,还是南京,到处都挂着硕大的电子液晶显示屏,上面不断循环着新款手机广告和年轻的面孔。然后经过了城墙,穿越了玄武湖隧道,粗壮的参天梧桐和街头的老鸭粉丝汤店铺一样,渗透进南京人的日常,成为了这座城市名片的一部分。

 

“上星期我刚带我儿子回来,我们坐在我发小的车上,我当时就说这里真的没有变,你忽略掉周边的广告和新开的店,放眼过去,还是你小时候看到的样子,因为主要的特征还在,从它的味道,到视线看到的,我不可能离开它。”

 

车窗外是稠密而燥热的南京,如果等上一个红灯,就要再等上 100 秒才能过马路,这个时候便不得不佩服南京人的耐心。“我有诀窍的。”坐在一旁的海清说道,“我常年走中山东路这条路,我以前的单位在这条路上的主轴上,一定要等到绿灯刚开始的时候就走,然后一路就都是绿灯了。”

 

海清在甘熙故居老茶馆,

这里曾是她母亲居住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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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你们去一个又脏又小的苍蝇馆子你们介意吗?”海清突然提议,“五六年没去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车停在了后宰门一个普通住宅小区旁,“这种街道就是我很熟悉的了。哟,还在。你看,只有南京才会这样。”店面狭窄,里头只放得下四张长方形的桌子,一个圆头风扇左右不停摇摆,海清替一行人点了皮肚面,16 块一碗。海清怀念这种南京的风味小吃,属金陵菜,端上来真材实料的一大碗,皮肚一定要脆,面条要炝,再加上肉丝、青菜、西红柿和店内特制辣油,令人酣畅淋漓。海清的胃还是南京胃,每次回来都会让她的朋友把馄饨买好放进冰箱,再带回北京。

 

“在北京说实话我觉得有很多不方便,因为今天拆这儿明天拆那儿,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回北京,熟悉的店还在吗?我现在从我们家去超市要坐车去了,附近连超市都没有了。可能这就是一线城市的一个特点,流动人口特别多。在南京,你会看到一个很小的馄饨店可以开 10 年、20 年,你特别有安全感。我们家门前的小店开了很久,我去都不用说话,老板就知道给我吃多少的馄饨。”

 

竹影斑驳的青砖小瓦马头墙。


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作家苏童曾描述过南京的一种人,“他们在这里生活得非常自得,这局面似乎是一种不劳而获的胜利,皇帝们无奈放弃的城市,如今成为这类人的乐园。”

 

海清多少继承了南京这座城市的一些特征,相对的散漫和简单,没有那么激进和功利。除了踏实演戏之外,鲜少有其他消息,有了儿子之后,她选择把大部分时间放在陪伴家人上。对于这种距离感海清很满意,“我跟电影圈、影视圈都不是很熟。有诱惑是因为你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你得要你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那个东西你要到了就会开心,其他东西都是假的,是让别人开心,或者别人认为你会很开心。我很喜欢演戏,跟这个有关的,我就会开心,它会让我在每次做选择的时候,变得简单一点。”

 

于是海清把这种散漫称作“天然笨”。“这个不是贬义词,我现在挺喜欢这种‘笨’的。因为相对没有那么聪明和灵活,上课反应没那么快,对于机会的把握没有那么敏感,用我固有的方式去做一些事情,所以花的时间会多,笨一点会踏实一点。就是一根筋,我不可能同时做两件事情,比如听音乐看剧本就不可能,我只能安安静静看剧本。没有那么多捷径,做事情稳一点。” 继而我们又分析到了星座,“摩羯座哪怕是住在楼层的最顶层,它也觉得是在最底层,我不知道摩羯它的楼要盖多高。”说完便笑了,“性格是很难改变的。”

 

海清在甘熙故居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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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清七岁那年,她的外婆给她写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人如果没有方向,就像一艘船在海上航行,没有方向。” 结果那年夏天她正好演了一个电视剧,后来第二年、第三年夏天每年都开始拍电视剧,后来她意识到自己要做一个演员。“我很早就接触到了我的职业,也正是我的事业。每个人跟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的缘分很奇怪。”海清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前往美龄宫时经过龙脖子路,海清说那是她在南京最喜欢的一条路,经常在这条路上跑步。路两侧被茂密的植被覆盖,南京的绿植覆盖程度令人赞叹,或许在中国其他的任何一个大城市都很难看到。

 

甘熙故居一入南门就是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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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直抵宫门,海清对这座位于玄武区四方城小红山上的“远东第一别墅”再熟悉不过,“小的时候这里书房是开放的,我和小伙伴经常来这里做作业。”对于海清来说,南京的这些名胜古迹像是隔壁邻居的亲切而自然。


美龄宫正式名称为“国民政府主席官邸”,因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宋美龄经常在这里做礼拜,与蒋介石在此下榻休息,便称之为“美龄宫”,属于钟山风景区,毗邻明孝陵和中山陵。围绕着这座三层重檐山式宫殿式建筑的是高大的梧桐,就像一块水滴形项坠,美龄宫的绿色琉璃瓦在项坠中央,像一块绿钻。今日的美龄宫如常,室内工作人员个个穿旗袍,年轻游人如梭。

 

“我其实有一个私心就是希望有一个城市不要有变化,一直都是你小时候的样子。我更偏爱那些不那么发达的一线城市,在一个相对慢一点,停留在 1980 年代的城市,人也简单一些,食物也不要复杂。”

 

甘熙故居现有不少南京手工艺人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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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终究走出了自己所爱的城市,而她的家人,正在过她幼时期待的生活。在这一天行程即将要结束的时候,海清突然转过来,“我的好朋友刚刚送给我一匹马。”她的眼神在发光,“是一匹汗血宝马,一个小姑娘,才 3 个多月,我的儿子喜欢死了,长得可漂亮了。”

 

小的时候,海清希望自己可以有一个大的庄园,能养马,养很多动物。“我特别想去马厩里弄弄草,牵着马,照看奶牛,自己去地里摘一些菜,冬天劈柴,生火,夏天就在葡萄架下打个盹儿,有一口井,捞一个西瓜上来。”



计炜琼

目前热衷于瑜伽以及逐步发现食物乐趣的自由撰稿人。


摄影  /  尹超

撰文  /  计炜琼

造型  /  黄俊

编辑  /  任芳慧

制片  /  陆嘿嘿

化妆  /  穆建明

发型  /  陈锋

摄影制片  /  凯凯

摄影助理  /  金宝、王永兴

微信编辑  /  Theo

合作伙伴:世界知名城市“南京周”组委会、

南京市文投集团

特别支持:玄武区旅游局、中山陵园管理局、

南京市民俗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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