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唱机音乐剧”（jukebox）这种类型，被视为打开观众接受度的一种方式。

12 月 1 日，杭州大剧院坐满了观众，当中包含与钟丽芳一起前往剧场的李宗盛，这些观众不只有年轻人，更多的是横跨各年龄层的族群。

当天《不能说的秘密》演出超过两个小时，在故事的尾端，所有演员们在台上邀请现场观众跟他们一起合唱周杰伦的知名歌曲《稻香》，现场的观众非常配合地，一起大声合唱那段朗朗上口的歌词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三年前，当钟丽芳选择“点唱机音乐剧”（jukebox）这种类型作为创作的项目时，他希望这个剧能够让更多的人可以走进剧场，打破一些由刻板印象所造成的边界。

2014 年钟丽芳创立“北京君舍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早前，她先在凤凰卫视工作，2003 年前往影视公司小马奔腾里担任制作人，这一待就是十几年，这段期间，她制作过多部电影，像是《历史的天空》、《甜蜜蜜》、《心花路放》、《将爱情进行到底》、《太平轮》等。2012 年她与“信实媒体”，以 3020 万美元收购了当时如日中天的特效公司 “数字王国”，获得其 70% 的股份，并负责主要业务。

当钟丽芳决定要开启音乐剧项目时，影视圈的热门话题依然是围绕在中国的票房市长会有多大幅度的增长，几年内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票房市场。不少人都认为电影就是一个投资热点。

尽管如此，她还是决定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在一个前景未卜的音乐剧市场。 “那几年电影市场太热了，太多的闲钱，行业外的钱砸进来。随便一个人砸一笔钱开始拍，这能拍出好质量的东西来吗？尤其市场上专业人士是特别有限的。”此外，钟丽芳认为流媒体继续大兴其道的情形，只会加速电影市场的下滑速度。

不过作为一个音乐剧制作的新手，想加速中国音乐剧市场的成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百老汇音乐剧在欧美已经有百年的历史，对欧美观众来说，这种娱乐形式早已经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甚至足以代表他们的文化传统。

知名百老汇音乐剧《美女与野兽》、《狮子王》的艺术总监 Don Frantz 告诉《好奇心日报》，中国音乐剧市场这十年间演变，心态上是从 “什么是音乐剧？” 到 “什么是最好的音乐剧？” 之间转换。

Don Frantz 的资历也让他被钟丽芳邀请来参与她手上的音乐剧项目，包含《不能说的秘密》与《捆绑上天堂》。

钟丽芳认为音乐剧只是众多娱乐活动的选项之一，她清楚音乐剧终究”更像是西方的东西”，然而当观众一直存有“觉得音乐剧就是比较高大上”的心态，市场就会停滞不前，她想用更通俗的方式，进入这个市场——百老汇的点唱机音乐剧（jukebox），在此类型当中，颇富盛名的作品包含以知名乐队 ABBA 的歌曲改编的《妈妈咪呀》。

钟丽芳将“点唱机音乐剧”当作概念核心，思考华语音乐里，有谁的音乐也拥有大众喜爱、传播力高，更重要的是原创等元素。于是，钟丽芳想到了周杰伦与李宗盛。

周杰伦的音乐剧项目，主要是改编自电影《不能说的秘密》为同名音乐剧。整个音乐剧的成本近 6000 万人民币，制作期三年，首演是在 2016 年 12 月于北京天桥艺术中心进行。

截至目前为止，《不能说的秘密》已经演出 40 场，共约 7.8 万观众购票，平均上座率超过 90%。根据“道略演艺产业研究中心 ”2017 年全国音乐剧第一季票房统计，《不能说的秘密》当时排名第五，票房人民币 335 万元。（第一名为演出 43 场的《人鬼情未了Ghost-The Musical》，总票房人民币 854 万元。）

至于李宗盛的音乐剧项目，最终则决定以他的音乐搭配小说《捆绑上天堂》。目前这个项目还在制作当中，预计明年年中进行首演。

起先，改编电影《不能说的秘密》并不是这个音乐剧的制作方向。正当钟丽芳选定周杰伦的音乐，来创作音乐剧时，尽管她脑海中清楚记得这部电影，但她很快就得知《不能说的秘密》的版权早已被韩国公司买走。

“一开始我们只选取了音乐，并没有选取电影，当时觉得选他的音乐再来配故事。杰伦的部分，我们就找了很多百老汇有名的编剧来写，但的确都很难”。钟丽芳说。

钟丽芳表示，《不能说的秘密》音乐剧在剧本创作阶段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最大原因在于文化上的代沟。为了要达到“接地气”、“通俗化”的效果，剧本必须更符合当下社会情况，但这对百老汇的音乐剧编剧来说，是极大的挑战。

经过几番的换人，剧本依旧处于难产阶段。此时，钟丽芳又想起了电影《不能说的秘密》，虽然版权已经卖出，但她发现韩国制作方至今都没进行改编。于是，钟丽芳决定尝试沟通，并将版权买回来改编。

“我经常觉得音乐剧比电影难做，所以人家买过去几年没有做出来这属于特别正常”钟丽芳在制作过《不能说的秘密》音乐剧后有感而发。

提到音乐剧剧本创作，有着丰富经验的 Don Frantz 认为“从电影改编成音乐剧，有两个既关键且矛盾的挑战：电影是由许多视觉效果所组成，许多情节无法全部放在舞台上，导演、编剧和场景设计师必须努力简化故事；另一方面，音乐剧则需要插曲和喜剧性的配角，所以故事又需要近一步开展，使故事更多样化。也就是说，创作者必须同时强化和降低电影的特性。”

《不能说的秘密》音乐剧，光是在剧本创作阶段，就花费了近两年的时间。

无论是制作时间或是随着音乐剧的制作，而遇上的困难。钟丽芳逐渐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她在电影项目制作所累积的资深经验，到了音乐剧的创作上不完全管用。

接受《好奇心日报》采访时，钟丽芳说了不止一次“音乐剧真的比电影难做”。

“从某种程度来说，电影在我心里它是个遗憾艺术”，钟丽芳口中的“遗憾” 指的是电影中就是有个有效期限。无论电影制作期多久，一但时间到了， “啪，你就得上，上完了就完了。但音乐剧不一样，虽然我们前面花了很多时间打磨，它就算移到幕前了，我们还在花时间打磨”。

除了在创作上的差异，电影与音乐剧在营收的阶段，也有不小的差异。当电影制作完成之后，一般会通过短期的密集上映，进行票房回收；电影下档之后，也会以版权的贩卖盈利。然而，对于原创音乐剧来说，除了在前期耗费了成本之外，可能会透过不定期的一场、一场的演出进行票房回收，在这当中，每一场的演出也需要针对不同地点与场景进行调整，这当中也包含着成本。

此外，一个驻场的音乐剧或是巡演的音乐剧，在布景上也会有很大的差异考量。如果是巡演的版本，布景上就必须考量好拆卸、重量相对更轻，这除了能减低运送，也是让布景道具尽可能保持完整。

《不能说的秘密》制作成本超过 6000 万人民币，从去年开始在中国巡演了一年，至今尚未回收，明年开始则会先从新加坡开始进行海外巡演。她所属的公司里，有不同作品可以交互支持。有些项目继续赚快钱、有些项目则慢慢挣钱，例如正在制作的李宗盛的《捆绑上天堂》。

据中国演出协会所公布的《 2016 中国演出市场年度报告》，数据显示 2016 年演出市场的总体经济规模达到 469.22 亿元，与 2015 年的 446.59 亿元相比，一共上升 5.07 %。其中专业剧场演出 8.79 万场，比 2015 年场次上升 4.52%，票房收入 74.05 亿元，比 2015 年上升 4.77 %。

尽管中国音乐剧市场看似有如此多场的演出，当中其实不少是透过引进百老汇音乐剧，或是将百老汇音乐剧中文化的版本。这些音乐剧对于观众来说，在知名度上占了上风。

钟丽芳此前也做过引进音乐剧的生意，她说：“引进剧就是绝大多数都是赔钱的，为什么？你的授权费非常贵。我的印象中可能只有《妈妈咪呀》和《狮子王》，顶多加个《猫》，其他的都没有听说挣钱的，因为性价比特别不合适。”

Don Frantz 认为原创音乐剧的潜力在于加值。“纽约百老汇最大的资产在于过去 25 年内大量增长的观众以及旅客。另一个原因是在于这些音乐剧也跨越国界到海外巡演，这有助于旅客如果来到美国就会到百老汇去看原版的音乐剧演出”，他补充道“商业绝对是第一要件”。

Don Frantz 不只跟钟丽芳在《不能说的秘密》以及《捆绑上天堂》进行合作，早在 2007 年，他就已经时常被邀请至中国合作。

在他观察，如今中国的音乐剧市场已经与 10 年前有许多方面的不同，例如因为引进剧变多，使得演员们有更多机会训练，他认为，专业演员迅速增加有助于这个市场继续蓬勃发展。

题图与文章内《不能说的秘密》剧照皆为北京环球百老汇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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