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vis - 3 Miles High
BBC播出了28年的臭名昭著的Never Mind The Buzzcocks(国内趣译成「乐坛毒舌嗡嗡鸡」),差不多自Coldplay成名以来,一直是该节目艰苦卓绝孜孜不倦地嘲笑对象。当年Chris Martin正和Gwenyth Paltrow打得火热的时候,主持人Simon Amstell带着一副兔耳朵专门写了一大堆丧心病狂黑Coldplay的恶毒笑话。尤其对那些喝着威士忌听Deafheaven 和Courtney Barnett自诩品味独特的英国人们,Coldplay只对那些开着沃尔沃上班的老爸们感冒。
当然,这篇文章的旨意不是用来针对Coldplay的。Travis和Coldplay的关系,早在2008年之前,Chris Martin就曾经很豪气地在电台里说是「Travis创造了Coldplay (‘the band that invented Coldplay’) 」 。如果你不曾听过Travis,那么阅读理解之后,你应该要么认为Travis是Coldplay 生涯的开端,抑或讽刺的说,是Coldplay现今尴尬境地的始作俑者。
在差不多乐坛快要遗忘这支曾破白金销量的苏格兰乐队前,2013年,让歌迷剖肝泣血的Where You Stand在乐队沉寂五年后发行。彼时 Fran Healy还没梳起勾少女心魂的man bun和攀比圣诞老公公一般的胡子,为人父7年的他带着那顶标志性的fedora,拿着一杯lager和老歌迷们共叙过往。打着Red Telephone Box独立厂牌多年后再次出征,自然腰包不足捉襟见肘,虽无浩大声势的交口称赞,这张被誉为「五年一专,业界良心」的专辑,却让老资格的听众们热泪盈眶了多年。而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讨巧怀旧之作,也算是弥补了当时的叫好不叫座。
All I wanna do is a man bun
逛了地球一圈的Travis,两年后回到Fran Healy自家门口柏林,抵达David Bowie和U2曾使用过的Hansa Studio录音室开始工作。面对无数愿意为情怀买单的歌迷,Travis执意整装待发。
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努力在唱片一开始是令人满意的:What Will Come中瞥见Travis一贯的开门见山的聪明伎俩,古板却不缺晶莹的慢板吉他与Fran Healy标志性假音也让歌迷直呼过瘾;和Tim Rice Oxley (Keane)合作的Magnificent Time适合公路旅行,想起夏天融化的柏油公路的气味和墨镜里反射的阳光。
然而有趣的是,Travis并无打算再给大众下一场著名的青春期的雨。
Travis - Everything At Once
从专辑宣传开始,Travis不再独挑大梁,不仅和新的唱片公司Caroline International 合作 (Iggy Pop,Tame Impala)发行新唱片,亦和社交媒体积极接轨,玩世不恭地搞了一场又一次行为表演。首支单曲Everything at Once除了诡异的歌词和绝不是Travis的唱腔之外,只会盯着鼻青眼肿的主唱看;Magnificant Time中匪夷所思但又无言以对地装扮成天线宝宝自创舞步企图抢占儿童音乐(……)市场。当Fran Healy把那顶戴了多年的帽子摘掉的时候,从Garage Rock风格的Radio Song开始,Travis多年来白水青衣的文艺形象,正试图由他们自己亲手摧毁取消。如果你狂热地听过Travis的所有专辑,这支乐队从未放弃过对Rocker的自我认同,从1996年埋没在Brit-pop中昙花一现的All I Wanna do is Rock时代,到当时被唱片公司认为是「等同商业自杀」的The Man Who, 再到实验与黑暗的12 Memories 与玩起概念的Ode To J.Smith, Travis对前沿政治命题的取向,一直借由暴戾的摇滚精神不温不火地隐藏在一堆赞美花儿绿草阳光流水的甜腻中。Chinese Blues里那个肩膀落有残雪的无名氏英雄J.Smith,或者Happy To Hang Around里快把耳朵压破的阵势,如海浪一般冲击的吉他失真音效都出自古典乐出生的吉他手Andy Dunlop,除了弹了一手让姑娘们心醉神迷的班卓琴之外,灵巧的Trip-pop节奏,流行的电子合成器,大气的管弦乐,甚至教堂唱诗班都被大大方方地用在专辑里。
这些所谓「绝不是Travis的曲目」酷嘛?说老实话,他们的确酷,而且是拿得出手的酷。回到这张新唱片中,Paralysed中层层叠进的鼓构成的强有力的音场是对2008年背靠背专辑J.Smith的复古,这首「奇妙的不像Travis 」的歌曲,更值得注意的是它的歌词:All the pretty people, eyes like valium; Preening for the screen like a Kardashian. Fran Healy开始审视对浸淫于流行文化的年轻人,质问社会森林中的个人崇拜与拙劣模仿,大气蓬勃的合唱结束于欣喜的弦乐中。同样针砭时弊的Animals被巧妙地承接,像极了U2后期的风格;这一场奇装异服的排队还没结束,吊诡的Everything At Once,噼啪蹦出舌头不打结的唱词,玩票性质的Travis 甚至让贝斯手Dougie Payne去演唱chorus部分。
但不幸的是,他们多年来摒弃固有印象的尝试被大众诟病到体无完肤。卫报The Guardian 毫不客气地给这张专辑打了两分,理由是「没有新意 」。在这张仅仅只有33分钟的唱片里,Travis小打小闹惊世骇俗了15分钟,随后又乖乖得回到Soft Rock时期,20年前的还留着小平头的青春被原模原样地呈现出来:All Of The Places听起来是Fran存在电脑里10年压箱底偶尔找出来的小样;Idlewild与英国本土歌手Josephine Oniyama合作勉强算得上点睛之笔;最后一首5分钟时长的Strangers On A Train, “We both want something new”好像在为如今众人对Travis评价的讨伐。是的,专辑的后半部分,它们很好听,但是除了好听,它们也没有什么可以剩的了。而正是这张唱片的后半部分,是人们印象中的旋律性至上的Travis, 他们带来的音乐应该抓耳,好听,酥软地让人失去抵挡的能力,甚至能让铁血男儿们煽情一把。不夸张的说,这类「娘娘腔式摇滚 (wimp rock )」 ,才是歌迷最难割离的心头肉。
当Coldplay弃去葱头小伙的面目,歌颂斗转星移顺便和路易十四谈王之权力的时候,被消费主义构建出的鄙视链里,无常的听众们总有人开始喜欢那些上帝视角的乐队,但一番斗争下来,我们这些有闲阶级们也爱半夜开一曲伤到心头的Driftwood或是Yellow来个明媚的忧伤。Coldplay 和 Travis 如今的境地,在很多层面上是类似的,只不过Coldplay走到了万人空巷的体育场,而Travis还守着一些自己也不想丢掉的情怀,尽管用着让人看的尴尬癌频频发作的方式。
一个评论说Travis没变是听的人变了,或许真是如此。三年前我曾被Where You Stand 击中,我也曾像无数人一样为着这所向披靡的「情怀」而倒戈弃甲感叹青春真好过。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若干年后若我偶然点开下雨歌的MV,还是会老泪纵横一把。
本文由豆友@sheikchris 授权发布,原题《The Man Who (Wants Every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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