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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养只猫

　　很小的时候，我有虐待动物的倾向：给邻居的兔子喂大葱，兔子撞开牢笼瞬间消失，邻居险些把我废了；往邻居的鸡舍里撒尿，鸡用嘴反攻，我险些被鸡废了。

　　我家当时养了一只猫，黑白奶牛花的，如果没记错，该叫小黑。性别不详，温顺得一塌糊涂，很不幸，它遇上了小小年纪的老子。

在那个红色教育的年代，我希望小黑也更进步一些，譬如倒立、走钢丝、直立行走，我都手把手地帮教。小黑每日见到我必望风而逃，但必落网。我有严格的课程安排：先是抓住它的一只前爪散步，而后是抓住其两条后腿“推车”，这个动作最终被我演变成抓住小黑的尾巴，全身倒立……

　　温顺的小黑终于离家出走了，后来听人说在街角的垃圾站见过它。那年我大概四岁。

　　按照猫族正常的寿命计算，小黑就算后半生尽享荣华富贵、玩命保养，甚至一天一把维生素、两次足底按摩，而今也早已作古。

后来我养过麻雀，养死了；养鱼，养死了；又养麻雀，又养死了；又养鱼，妈的，又养死了；还养过蝴蝶和花……我这样的人竟然还养蝴蝶和花？下场自不必说。我很是不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天上的鸟、土里的蚯蚓、空气中的苍蝇不用人养，都会活得很滋润，偏偏什么被我养了，反而什么就迅速死掉呢？

　　我还是想养猫。我发现自己养过的生灵中，唯一不死的只有小黑——出走不算死。重要的是，我喜欢猫，这东西很温馨，是个精灵，是个偶尔调皮的淑女。

　　妈妈不同意，住楼房了，嫌脏。

　　爸爸不同意，我上学了，丧志。

　　当兵了，学员兵是最低下的兵种，自然更不可能养我所想。后来终于熬到提干，我自由了，我想养只猫。

于是我养了两只兔子。

　　是的，鬼使神差，我没有得到猫，得到了两只雪白的小兔子。也罢，这东西我也喜欢。我还就不信了——我长大了，什么生灵都该养活的。

　　我一下子很勤劳，每日在窗前拔草，甚至还用嫩绿的草编出了一领方席给它们垫在身下，一片嫩绿，两抹雪白。

　　某日，某兔崽子在我的床单上狠狠撒了一泡尿，床头便留下了一摊鹅黄。同宿舍的肖二爷走进来，一口天津话：“嘛味儿，哪么那么臊？”

　　我顺手揪住肇事者的耳朵，把它放在桌上，然后出去洗床单。回来的时候，肇事者已经摔在地上了，桌子的高度相当于它的二十倍，它的腿断了。

　　我吓疯了，用毛巾包上它跑遍了附近的宠物医院，可是，医生们的口径惊人地相似：“你这东西……嘿嘿，不算宠物嘛。再说，胯骨断了，这么小的玩艺儿，做不了手术。”

　　我把两只兔子送给了养过兔子的老熊，老熊很纳闷：“都这模样了，给我管什么用？”我还有一丝幻想——他能救它。其实理智告诉我，兔崽子注定要死了，可我看不了这场死局。

　　第二天，断腿的家伙升天了。

　　第三天，断腿家伙的同伴抑郁而亡。

　　……

　　我想养只猫。

选自演员张译散文集《不靠谱的演员都爱说如果》

本书是演员张译历时四年完成，在张译嬉笑怒骂诗情画意没心没肺的故事中散发的是丰沛的正能量。更多《不靠谱的演员都爱说如果》的内容请点击“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