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峰×河西:我们永远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
老无所依,生无所求。
年过不惑,他变得沉稳,内敛,但他说,他“不会温和”。
这个世界,是让你充满挫折感的世界,如同多年前,那迷惘的青年,站在北京建国门的立交桥上,俯视着芸芸众生,内心悲凉:
“我将在今夜的雨中睡去,伴着国产压路机的声响,伴着伤口迸裂的巨响,在今夜的雨中睡去。”——《晚安,北京》。
如果,睡去,就可以不理会这世上的纷纷扰扰,就可以坦然面对我们内心的荒凉与恐惧,那么,这是一种让你存在的方式。
可是,如果你必须醒来,疼痛着清醒地活在当下。你就要忍受温州动车事故的荒谬,忍受一次次尊严受到侮辱、心灵受到欺骗的愤怒,这,也是一种真实的存在:
“多少人走着却困在原地,多少人活着却如同死去;多少次幸福却心如刀绞,多少次灿烂却失魂落魄。”
正是在往事痛苦的废墟中,开出了摇滚的枪花;美丽,但长着尖锐的玫瑰的刺。而我们,永远只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
亲爱的人 我们要坚强
我们要微笑 因为无论我们怎样
我们永远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
——汪峰《美丽世界的孤儿》
不会温和,只会更鲜明
河西:也40多岁了,到了这个年纪,看问题的方式、对音乐的理解会不会有些变化?会不会变得温和一点?
汪峰:不会温和,只会更鲜明,表达起来更直接更放松,不会变得温和。我觉得这和年龄没有关系,年龄只会让你更清楚自己要表达什么。
河西:在微博的简介上,写着:“现代文明是一堆垃圾,我们都在扮演着拾荒者的角色,将自己越掏越空。”是不是还是对这个时代比较的悲观,比较的愤怒?觉得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的我们有没有希望?
汪峰:其实我有很多让人觉得很积极的一面。我觉得所有正面积极的音乐,能够给人力量的音乐,其根基都来自于对这个世界清醒的了解。我认为的当下社会,现在科技、经济的进步只会让绝大多数人觉得内心越来越空虚,这是转变的速度太快导致的结果。
河西:这是对整个世界的看法,还是说对于当下中国的看法?
汪峰:至少我活在当下的中国有这样的想法,我看到有问题的一面才会提出正面的意见,我是有的放矢的。
河西:2011年7月30日在张北草原音乐节上的演出,恰逢“7·23”甬温动车追尾事故遇难者的头七,演出中段,你号召现场观众一同手指天空,为甬温线动车追尾事故中的遇难者默哀30秒。为什么要在演唱会上这样做?
汪峰:那就是积极的一面,我觉得作为一个艺人,在演唱会上应该这样做。
河西:平时关注社会问题吗?
汪峰:我很关注社会上的一些变化。就像你刚才所问到的,我微博上的个人注解,全属于我对这个社会的看法,种种的腐败和似乎法律都没有能力解决的问题,或者因为种种原因还存在的不公平的现象,才让我们感到困惑和迷惘。
河西:那么你觉得在这样的现状下,我们应该以怎么样的心态来面对生活?
汪峰:只有真正的认清,敢于面对,而不是回避。而不是说知道就算了,大多数老百姓是这样的,这也无可厚非,因为他们清楚,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改变什么的。这一定是一些公众人物或者社会精英,能够让老百姓觉得可以代表他们的那些人和集体、不断的、长时间地提出某些问题,在公众中间展开讨论、引发思考,长期以往,才可能改变现状。
河西:现在很多艺术家和音乐人开始变成公共知识分子,你怎么看?你觉得自己是个公共知识分子吗?
汪峰:一个艺术家和音乐人从艺术/音乐本身上升到公共知识分子的层面是一个趋势,因为个人毕竟渺小,他所做的事情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影响力有限,如果他愿意利用的影响力去引起人们对全社会一些问题的思考,我认为是很可贵的,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应该去做的事!而且最顶尖的艺术家他的作品、他的言论都会起到这样的作用。这不是功利性的,不是说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或者影响力去不断地说这些话题,事实上这样的人是有的,这些是可以看得出来的。还是要看作品,我觉得艺术家最重要的还是他的作品,作品里面可以反映出他想说什么,这样反映出的社会问题才最真实。如果有一些所谓的艺术家,说什么跟他的作品完全没有关系,甚至完全是功利性的,而他天天在说这些,这就显得虚伪。因为这些话老百姓都会说,只是没人听,你有名气,你的话会被放大,就是这样。作品才最真实,我希望人们在艺术家的作品中感受这种强烈的社会意识。
河西:在近几年的作品中,我们印象比较深的,一类是励志类的摇滚,另一类是表现我们这个时代人的迷惘,社会批判性作品好像相对比较少了。
汪峰:其实很多。我的专辑里面,每一张,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歌具有社会批判性质。比如我上一张专辑,《名利场》《有意思吗》《破碎的歌谣》,这些都是我想要揭示一些问题的。因为我觉得,如果连我这样的角色都不去揭示的这样的问题的话,那这个社会上就再没有声音了。老百姓自己在微博上发两句牢骚,这是存在的,但是没有多大的影响。
当然,我并不是跳出来,做政治批判。这都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因为这还不是我心中的理想社会,我有话要讲,和我敢不敢没关系,我要是不敢根本不会触及这些话题。如果明天我要发布全新的专辑,那我会有更犀利的作品,我不敢的话就不会有这些作品了,这是我的方式。
一个艺术家不要动不动就扮演政治批判者的角色,特别庸俗!你不是搞政治的,你无权去评判政治,但是作为一个人,你有权利去表达对当下生活的不满,有权利去思考社会的根源问题,我做到的就是这样。甚至我的歌曲里,有些只是把报纸上刊登出来的、还有网上揭露的丑事写在我的歌里,而我所做的事只是筛选哪些事可以写进我的歌而已。但我没有谩骂,没有说什么这他妈什么玩意儿,我没有这个资格和权利。
摇滚乐最大的魅力就是把所有的问题提出来,答案都在大家心里。就是说,其实一个艺术家他有这个自由度,提出自己的答案,但是很多问题,经过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真正能解决的答案,真正的答案只能是集体的思考。
如果有一天,有几个艺术家意识到了这一点,通过这么一拨人让全社会都有了纯熟的、充分的思考,然后再付诸到良性的行动,那是一种良知。
如果一个艺术家希望自己的言论引起社会暴动,那是很愚蠢的。艺术家的内心都向往幸福,希望更好地去生活,其实艺术家单纯之处就在于此。他们提出问题,让全社会去寻找一个良性的建设性的方案,其中必定有痛苦,因为要向往幸福必定要先认清其丑恶的一面。我认为摇滚乐最积极的一面是揭示社会的丑恶,并且不断地唤起人们去找回美好。美好从来不是变出来的,那些所谓表面的美好都是虚伪的,真正的美好是从丑恶中生出来的,都不知道什么是丑恶就没有资格说什么是真正的美好。
小提琴的音乐教育
河西:5岁的时候开始学习小提琴,之后又在中央音乐学院附小、附中学习小提琴,你对中国的音乐教育怎么看?
汪峰:音乐教育的问题和中国教育存在的问题是一个问题。过去,太多的教条,缺乏创造性。中国教育最大最大的缺陷,就是以管教服从为终极目的,基本上不去开创一个孩子的创造性,这是和西方最大的区别。而现在更恶劣的一点,除了这一点,已经上升到一种功利性,甚至有些学校、老师纯粹就是为了功利,教育跟音乐本身已经没有关系。有些孩子上小学中学的过程成了家长重新上小学中学的过程,如果这个孩子学不好表明是因为家长的不对,那要是学好了是因为老师好,那这个问题就太可怕了,如果教育是以此为根本的话,或者什么样的家庭的孩子绝没可能上什么样的学校,这就匪夷所思了,这是最大的问题。
音乐教育一样。我们长大之后,会发现,花了那么多时间学习,我们除了觉得点钱的时候,学的算术有点用,学了语文,会写点文章,打打电脑,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用。那才是最大的悲哀!我觉得“教育”这两个字,既简单又复杂。教育本身的终极目的是让一个人从无知到有知。真正的教育是一代人对正义、美好有真正的认识,对不道德、丑恶的东西有坚定的意志力和勇气。教育是做这个的,日常的基础知识事实上应该是高中之前一个人就拥有了,当然教育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民族都有问题,但至少我们要看到我们问题的核心。
古典音乐的教育体系是会让一个人在更规范更严格的环境中成长的更好,但是这背后的问题是一样的。
河西:之前张猛导演的《钢的琴》也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别人看到的是感动,我看到的情况却是,一个父亲让孩子学钢琴,可是这个孩子她可能并不知道她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只是父亲让她去学,她就乖乖地去学了。这和你的童年可能也有点相像。
汪峰:童年时候你是不知道你以后要的究竟是什么。中国大多数人,对于这种教育方式的不满一开始都先是隐忍,可能有一天突然的爆发,然后最后的归宿是隐忍,而且更悲惨。某种解放仅仅是个人个体的一种放弃之后的解放,但对整体的教育体制的反抗起不到作用。而我,我希望我的音乐中,我的声音是珍贵的,还能对大家产生一些积极的作用。
河西:就你的情况,在你的童年,你不喜欢小提琴但是还很认真地去学?
汪峰:不不不,这你搞错了,我很喜欢小提琴。童年时候我不喜欢小提琴,那是作为一个孩子来讲,没有一个小孩子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吧?而且要一个十一二岁或者之前的孩子发自内心的说他喜欢音乐,这绝对是谎言!那还不是感知音乐的年龄。只有到了十七八岁,你的心智成熟一些之后,你才会真觉得小提琴真好,我是真的喜欢,只是我觉得我想唱更能表达自己的东西。
河西:但是小提琴的训练对你日后作曲组乐队,现在觉得其实还是打下了很好的音乐基础?
汪峰:肯定是,音乐基础、做音乐的方法还有对音乐的态度,这是古典音乐不可替代的巨大作用,但是所有这些都不能让你成为一个成功的创作者和表达者。真正打动人的还是来自于心灵的感触,如何提炼和表达是你用心体验的结果,但那些音乐基础可以让你在状态低迷的时候保持着高水平,可能从事音乐的人会理解我这句话。
河西:但好像没有特别在你的作品中加入古典音乐的元素。
汪峰:对,我不太喜欢我有什么优势就无穷无尽地告诉别人这是我最大的亮点,我觉得很无聊,而且那并不是灵魂所在。我一般专辑都会朝我比较薄弱的地方走,你知道这样的做法在十几年之后就会看到自己很强大,因为你的弱点在你的努力中在慢慢被克服。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河西:在青春期的时候,听到罗大佑、崔健、BEATLES、BOB DYLAN等人的音乐是不是对你原来的音乐理念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汪峰:我觉得这真是好的音乐,而且已经超越了“音乐”这两个字。我觉得如果仅仅只是音乐的话,永远没有音乐可以超越古典音乐,那绝对是伟大和深刻。但是如果有了文字之后,文字和音乐组成一首歌曲,它对一个人的影响会产生巨大的力量。因为它能表达简单的意思,对于一个人的影响不需要前提,古典音乐需要一个基础,至少是欣赏的基础,否则根本不可能,所以我觉得流行音乐更容易打动一个人的心。
河西:BOB DYLAN的演唱会去看了,什么样的心情?
汪峰:也没有说见到真人之后就怎么样。激动是肯定的,特别舒服,看到他现在的状态,我觉得他真是流行音乐最最杰出的一位大师。他那种始终忠于自己的自如的状态,特别快乐。
河西:左小祖咒说他听着听着睡着了。
汪峰:在音乐的形态上,我觉得听他唱歌睡着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一点都不奇怪。
就算他年轻时候的专辑,如果你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歌词在说些什么,睡着是正常的。但是不重要,他对世人的贡献最大的不只只是他的音乐,而是他的歌词和他音乐的结合,特别是他的歌词。
河西:进入大学以后开始接触摇滚,师兄小伟是你的第一个贵人,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汪峰:就是我们音乐学院老师的子弟,这样我们就在音乐学院认识了。他后来担任了我们“鲍家街43号”乐队的经纪人,他不懂音乐,但是很喜欢。他有很大的前瞻性,很厉害,对摇滚乐在中国很早就看到了一些后来发生的事情,包括如何去做摇滚乐、如何去做事,他都有自己非常具有前瞻性的看法,都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河西:我看《鲁豫有约》你的专场,谈到小伟,我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小伟在“鲍家街43号”与京文唱片签约之后他不能继续担任经纪人呢?
汪峰:从过去到现在都是这样:一个艺人、一支乐队不可能有两个经纪人,而且这两个经纪人还有不同的立场,一个是个人经纪人,一个是公司的,两个经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这肯定是不行的。他们代表的是不同的立场,包括经济利润的分配也是,既然签约了为什么还要多一个人出来,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河西:进入中央芭蕾舞团担任副首席小提琴手,当时的工资5、6000,也算是很不错的收入,就是特受不了那种分裂的状态,特别纠结,觉得自己是个为了理想可以不顾一切的人?
汪峰:当时大学毕业,月工资是1300元,加上各种排练和演出一个月差不多有5、6000元的收入。我当时更喜欢摇滚,我没有不喜欢小提琴,但是我更愿意写歌去创作,这两点是完全对立的。我当时没有一边创作一边练小提琴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一种意识形态的冲突,其实乐团跟国家机关没有任何区别,需要人浮于事,需要很圆滑,随时改变自己的立场来适应生存的环境,但是创作歌曲完全和这些没有关系,必须要完全真诚地面对自己,面对外部世界,如果你每天遇到这两件事情,极为分裂,去应付,我做不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你只能选择一样。
河西:当时组乐队留长发,你父亲好像特别反感,家庭关系也比较紧张?你母亲不是也不太能接受你唱摇滚?
汪峰:有过冲突但是也没那么大,最终还是我自己做了选择,有些时候你需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父母肯定是善意的劝告嘛,但是还是自己考虑清楚,善意并不能代表以后让你走上一条你认为有意义的路。
河西:当时组成了“鲍家街43号”乐队,也曾有很大的影响,乐队其他成员现在在做什么?有联系吗?
汪峰:生活当中都有联系,都没有在做这个行业了,但也跟音乐有关系,在乐团里面当老师,或者开录音棚,都跟音乐有关但都没有做音乐了。龙隆更多的角色是经营,但也没有放弃乐器,有些时候也会跟乐队玩玩啊,但不会以此作为他的主要工作了。
河西:后来穷到付不起房租,要给家里人打欠条,那时候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选择?
汪峰:从来没有犹豫过,我没有想我能成功,我想的是我应该不会失败,起点和原则我是有的,至少我应该不会没人搭理,我觉得不可能。我做了这么多年音乐,不可能出现那种情况。做事如果没有自信的话就别做了,但是不要盲目自信。
河西:北京建国门立交桥上什么样的回想与触动,成就了那首著名的《晚安,北京》?
汪峰:就是觉得很多年过去了,依然站在这块看周围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那些建筑物,但是生活发生了巨变,那种感触对于每个人来讲都是特别特别大的一种震动,如果在那个时间节点之前,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十六七岁,那一切的生活是不一样的,没有那么多烦恼,也不会也那么大变化,物质对人的影响也不会那么大,感情生活也不是真正的感情生活,十年之后就不一样了,所以当时的感触特别大就写了一首歌。
河西:怎么演唱张婉婷的电影《北京乐与路》主题曲《回忆之前忘记之后》的?
汪峰:他们找我的,说我们可不可以用你的《我爱北京》?他们觉得特别合适。我没有在酒吧里做过地下乐手,但是他找我聊过,那时候我乐队出了两张专辑了,我也给他们说了很多建议。
河西:出了两张专辑,生活比较困难,最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汪峰:吃饭还行,我不认为我有多困苦,对那些家在北京的来说不一样,我至少实在不行可以回父母家吃饭,房租付不起最困苦的时候,我觉得这很正常,如果不要吃苦,就成功了,那就不可能了。
加盟华纳,商业与摇滚的坚持
河西:加盟华纳之后,个人事业突飞猛进,很多内地歌手加盟海外的唱片公司都有这样的情况。
汪峰:这就说明,这跟一个国家、一个企业是一样的,你的体制决定了你的命运,如果一直是再一个错误的体制里,你就可以知道你最终的命运了,如果在一个对的体制里,现在吃点苦没事。
河西:“鲍家街43号”签约的是内地的京文唱片,你觉得内地的唱片公司和海外的相比,差距在什么地方?
汪峰:规范化。海外唱片公司有版税,至少一个歌唱者有一定的经济收入,生活应该不愁。但是国内的就没有版税,没有词曲费,而是给你一笔钱,这笔钱包括了制作专辑的所有费用,所以基本上每张专辑我们乐队每人平均分到3-4000元钱。那个时候我们制作一张专辑费用比较高,大概要15万,我们录音需要花费10万出头,也许是12-3万,那剩下2-3万块7个人分,再加上公司还要抽掉一点钱,所以这个是一个错误的体制。华纳就有专门的词曲费,一首歌词多少钱曲多少钱,版税就是我们先预估你这张专辑能卖多少,我提前给你钱,不用等到专辑发售以后,至少也是一笔收入。包装是另外投钱,所以这是一个正确的体制。
河西:香港、台湾的唱片公司会包装旗下的艺人,在这方面吗,公司有没有设计你的发展道路和歌路?
汪峰:那和我现在的状况完全不同。他们做的是产品,比如说现在有很多歌手,已经很红很红,但是没有一首歌是你可以记住的,只记住了这个人,那这就是产品营销的效果。说他有什么代表作?你马上就能哼唱或者想起来的?他们有什么啊?
我不认为这是一种特别无耻的行为,因为你的音乐水平跟我不在一条线上,你的商业策划比我牛逼我尊重你,但你不要跟我对付。你那是产品我是音乐,对,就是这个区别,还好港台地区现在也越来越注重音乐了,这是大方向。
河西:许巍在接受我采访时谈到,一方面自己的音乐要坚持,另一方面,海外唱片公司商业化的运作手段,也非常重要,不可忽视。
汪峰:没错,但是在我看来,大陆的做音乐的人应该有自己的做法,去吸取和结合港台唱片公司的商业化运作规律。我自己加盟过各种唱片公司,港台、大陆、海外,都有,这是我最后得出的经验,港台公司的模式会让摇滚乐的棱角、锐气消磨,还是要结合学习,那学习的对象就不是港台的,是最好的西方的唱片公司的运作方式。
河西:2001年是怎么给王小帅的《17岁的单车》谱写电影音乐的?
汪峰:这是朋友间觉得他喜欢我的歌,找到我,一般我是不会做的,因为不适合我。和王小帅是之前就认识,也是因为他喜欢我的歌,在某些场合碰到了后来就熟了。
河西:做电影和做专辑不一样吗?
汪峰:有点区别,但是要做好任何事都是一样的,要尽心尽力。方法不太一样,实际上花的精力差不多。《青红》之后,有用我的歌,但好像专门做电影音乐的就没有了。
河西:像《在雨中》、《幸福的子弹》这样的歌,唱片公司是不是也特别有意的考虑,在保持你个性的同时,更增加一些流行的元素?
汪峰:没有啊,那就是我那段时间写歌,里面正好有这一类的作品。我从来不会因为有人告诉我说你应该写什么去写什么,或者因为现在大家都有可能听什么然后我去写什么,在作品这一方面没有任何人可以决定或者是影响我。
河西:就像《春天里》,还是有这样的感触,所以才写的,而不是像某些乐评人说的,写《飞的更高》、《勇敢的心》、《我爱你中国》这样旋律朗朗上口的励志歌曲,是为了迎合市场。
汪峰::为什么要考虑?提这个问题的人可能不明白当你有意识地考虑写首你认为老百姓喜欢听、可能会火的歌,这种想法真是极其愚蠢!从创作角度来讲,你真以为你有一个目标就能写出来好歌吗?这真的太可笑了!好的作品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杂念、很单纯的情况下才会写出来。我对我写歌的要求就是旋律一定要出色,这一点已经决定了它有流行性了,别的就不用考虑了,首先我就很喜欢好听的旋律的,这点是不冲突的。
河西:你耳熟能详的歌曲里,好几首都是比较励志、比较积极向上的歌曲,那些是你真实心情的写照?
汪峰:都是我真实心情、真实感受的产物。那些歌也都是我写给我自己的。至于社会发现这些是他们需要的,这也很正常,只是我个人觉得,这些歌在我的作品中,艺术成就上,我觉得只是一般,就是我的中等水平。
河西:《花火》是因为特别喜欢北野武的电影《花火》所以写了那首歌并做了那张专辑吗?
汪峰:也有点致敬的意思,其实还是因为自己有很多想法。
河西:我也知道你喜欢诗歌,写歌词的时候会不会向诗歌靠拢?
汪峰:创作方面是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不同的歌不同。有一些歌我就希望有韵脚,但是有一些歌我就完全不应该有韵脚,去自由的表达,因为最重要的是音乐和歌词的表达。
河西:2005年7月18日,你在许晓峰“创盟音乐”的支持下成立了属于自己的独立厂牌“峰声音乐”,挖掘、培养和扶持新人,现在这个音乐品牌状况怎么样?
汪峰:暂时搁置,当时是因为签约“创盟音乐”,有了这么一个品牌。我觉得我对我来说还不是一个当务之急的事,如果说要是品牌的话,我个名字、我的音乐就应该是很大的品牌了。挖掘新人是公司的意图,我自己并不排斥,但是前提是一定是非常优秀的乐队。
河西:你对更年轻的一代中国摇滚音乐人怎么评价?
汪峰:有好的,但是少,都是基础问题有待解决,不是想法上的,而是方法啊技术上的,还有做音乐的底线有好多还没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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