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mple Clan Vol.877
2019 年的大年初一,韩寒导演的《飞驰人生》上映。
沈腾在剧中,用一句「我曾经拥有着一切,如今都飘散如烟」向被唱响了四年的《平凡之路》致敬。
四年了,那个坚信「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的「少年」去哪了?
2017 年,朴树带着自己的第三张专辑《猎户星座》重新出发。
许多人记忆中的白衣少年,如今留着利落的寸头,满脸胡渣,多了一份唯有时光能涂抹上的沧桑感。
14 年前,他唱着「生如夏花般绚烂」;
14 年后,他唱着「这看不透的人生,你到底害怕的是什么」。
如今,朴树 45 岁了,出走半生的他,归来,仍是少年。
距离上一次发专辑,已经过去了 14 年,14 年的时间,朴树一直都在寻找自己害怕什么。
他曾说过自己害怕镜头,却又主动将自己暴露在镜头之下,供人们谈资。
他也曾说过自己害怕人群,却又在无人的别墅住久了之后,主动走上街,去吸收人群带来的安全感。
朴树像拧麻花一样,将真实世界和自己的内心世界拧成了两个不同的圈。
他曾努力想取悦别人,却又挣扎着要做自己。
这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必定给他带来一次次的「撕裂」。
他的脆弱和悍勇,敏感和坚韧,在「撕裂」中,不断拉扯着。
他是一个真的不能再真的人,这种真,难能可贵,但有时也让人为难。
当朴树抱着吉他出现在高晓松和宋柯面前说自己要卖歌的时候,二人都没太将他放心上。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音乐人。
但是高晓松却清楚的记得朴树那天唱的歌叫《那些花儿》。
不是因为当时朴树唱得有多好,而是那天,从来没在高晓松面前哭过的宋柯,第一次流泪了。
没过两天,朴树又抱着吉他出现了。
高晓松更加清楚的记得第二首歌叫《白桦林》,因为宋柯哭得像鬼一样。
就这样,在高晓松和宋柯的支持下,朴树在 1999 年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我去 2000 年》。
事实证明,二人是有眼光的,那两首把宋柯唱哭的歌,后来唱哭了更多的人。
那一年,是「朴树之年」。
猝不及防的名利席卷而来,朴树第一次感受到了「飘飘然」,但没过多久,朴树就迎来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撕裂」。
2000 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自然将目光对准了突然爆火的朴树,希望他能和几个年轻歌手一起合唱。
朴树一听,立马拒绝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春晚」那是梦寐以求的舞台,但对于朴树来讲,春晚带有的主旋律和一些假唱的新闻,只让他想逃离。
随后,在面对央视的宣传采访时,朴树真的选择了逃离。
他的任性,惹恼了公司的负责人张璐。
一个电话打过去,张璐破口大骂道:「你丫知道什么叫尊重吗?所有人都在为了你这个事付出!如果你不去春晚,公司上上下下都被你害了……」
「尊重」,第一次有人跟朴树提到这个词,他成了别人口中的「罪人」。
那天晚上,朴树蒙着被子哭了一夜,第二天,肿着眼睛跑去彩排。
大年三十那天,春晚直播的现场,朴树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站在一群鲜艳的舞蹈演员中,表情淡然,像在完成任务一般。
在朴树看来,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却被硬生生扣上了「不尊重」的帽子,甚至动辄牵扯了公司几百号人的「生死」。
2003 年,朴树发表了第二张专辑《生如夏花》,依旧火爆市场。
渐渐地人们发现朴树变了。
曾经那个「冷面王子」,如今特别配合采访,他不厌其烦地去回答记者们没完没了的问题,尽力表现出自己「友好」的那一面。
朴树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虽然痛苦,但难得公司和大众都满意。
直到他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二次「撕裂」。
2007 年,朴树以《加勒比海盗》船长的形象出现在《名声大震》中。
那是一次长达 3 个月完全「失控」的演出。
当其他艺人都规规矩矩地演唱节目组安排的歌曲时,朴树偏要演唱自己想唱的歌。
然而挑选一首合适的歌,就要花费他三四天的时间。
到了现场,其他人就直接录了,朴树「事逼」的性格又来了。
鼓的声音要大一点,键盘再高一个八度,这里再加一个DJ,那里要多一个调音师……
日子就这么反反复复的熬着,终于把朴树熬垮了。
发烧了两个礼拜,打着封闭针录完了最后一期节目,下了舞台之后,朴树的心跳只剩下一分钟四十几下。
那次,吓坏了经纪人和工作人员,他们以为朴树快死了。
但在朴树心里,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曾经自己熟知的「标准」也好,「自我」也罢,早就在一次次颁奖典礼和出席活动中,塌陷了。
那看似完整的肉体不过是一副空虚的皮囊罢了。
于是朴树选择了「放手」,跌入万丈深渊,那个红得突然的少年,消失得也很突然。
劫后余生的朴树最终选择躲起来,独自缝补自己被「撕裂」灵魂。
用歌词当针,曲谱当线,缝缝补补了 7 年,才算拼出个新的「朴树」。
他不再表现出对那些选择凑合着过的人的鄙夷,而是淡淡地唱到:「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他甚至答应了好朋友阿雅的邀请,参加录制真人秀《奇遇人生》。
这一次,是朴树主动选择了「撕裂」。
果然,在节目的一开始,他就对阿雅说道:「我后悔了,我不想玩,我只想在家躺着。」
但又因为出于礼貌和尊重,他还是在抱怨之后,硬着头皮接受录制。
抱着这种抗拒的态度,在之后的活动中,他都难以配合。
当节目组安排体验当地的摩托车时,朴树连连拒绝,他觉得摩托车太慢,没意思,甚至说节目组找错人了。
当被当地的人问到对古巴有什么感觉时,他虽说魔幻,但转头就对阿雅说其实他并没有喜欢上这个地方。
当阿雅提出让朴树和当地人去交流音乐,他觉得双方语言不通,自说自话,无法沟通。
那个任性的朴树好像又回来了。
他的喜怒哀乐就那么直白地表现在脸上,连一丝一毫的伪装都让他感到疲惫。
他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那7年的「缝补」终究会让他有什么不一样。
尽管不乐意,朴树还是坐上了摩托车的后座,在速度与激情中,他笑得像个孩子。
结束之后,他跳下车,向工作人员极力推荐尝试摩托。
嘴里还一直说着:「太刺激了,太好玩了」,甚至拒绝了回程的面包车,执意坐摩托。
当音乐响起,当地居民热情地演奏自己的音乐,朴树害羞地站起来,借了一把吉他,开始唱起自己的歌。
如今已经 45 岁的朴树,依旧过得「撕裂」,但好像他已经找到了能让自己舒服的方法。
一开始的不喜欢是真的,最后的热爱也是真的,他试着将自己扔进生活里,去尝试,去感受。
如果说曾经朴树,对「活着」的理解只是兀自站在原地表达对生活的愤怒,却从不敢走向前半步。
那么今天的朴树,依旧愤怒,但他已经学会,从愤怒中找到勇气,和生活好好较量一番。
出走半生的朴树,直到今天,都被很多人称之为「少年」。
就这样,他一边在不甘心,想要触碰生活中更多的可能,一边又在极力保护自己,腾出一个安全空间。
在「撕裂」中,朴树终于寻到了那个答案,他不害怕老去,不害怕人群,不害怕镜头。
他最害怕的是失去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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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江无畏 设计:若兰
排版:江无畏 监制:简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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