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刘忻 现住辽宁省葫芦岛市。
曾从事多种职业,在教师岗位上退休。退休后在网络上写文,被“中国文艺创作网”评为“最具有实力作者”被锦州市诗词协会聘为顾问。
我的几位老师
作者:刘忻
石翠芝老师是我小学四年级的班主任,是一位美丽而善良的女性,是她无意中帮我养成了看课外书的习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组织了一个“小组”,把我在小学五六年级课本上看到的问题,拿来考问同学,他们都不会,得听我讲解。石老师认为这种“研究”风气很好,表扬了我。“小组”很快就散了,但是,老师的肯定,使我认识到多读一些书是有好处的,它会使我产生优越感。我开始读更多的课外书了。儿童读物自不必说,连线装本的金圣叹评点的《水浒传》,我也是在小学读的,当时我能够背诵一百零八个好汉的名字以及他们的绰号。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王稼成老师成了我们的班主任。王老师当时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在张作霖手下当过兵。他态度严谨,不喜欢我在课堂上乱提问题,也许把我当作捣乱生了。当时刚开始筹建少先队(当时叫少年儿童队),遴选全国第一批队员是挺严格的,每班只有三分之一的同学合格。王老师上报的名单上没有我,石翠芝老师这时是大队辅导员,她坚持把我的名字写上。这件事让王老师耿耿于怀,因为我们班还有一位表现挺好的郭同学没能入队。
郭同学的错误发生在上音乐课时。音乐老师把要教的歌写在黑板上,歌词的头两句是:“毛泽东呵西北风,吹散阴云呵满天晴。”用“西北风”设喻,给人以冷飕飕的感觉,这可能是这首歌以后没有流传开的原因吧。课本上没出现过“呵”字,有的同学不认识,就问:“什么西北风”,郭同学回答:“hē西北风”。根据形声字的偏旁猜测读音,“口”与“可”合起来他以为可以念“hē”。音乐老师正在黑板上抄写下面的曲谱和歌词,这时候回过头来厉声喝问:“你说什么?”有的同学代为回答:“他说‘喝西北风’。”郭同学被勒令站了起来,他并不知道“喝西北风”的比喻意义,在音乐老师的严厉批评下,他很茫然。这事要发生在文革时期,郭同学一家肯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当时他只是没有第一批入队。后来在全国开展的“中苏友好月”时,有的同学提出苏联红军在东北强奸妇女的问题,王老师严厉地问:“你们谁妈妈谁姐姐被强奸了?你们还给我惹祸!”看到王老师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猜想郭同学那次“hē”字,一定让王老师在学校受到很大的压力。
当时解放不久,学生爱提问题也许与传统有关。大家都知道,解放前的学生运动是挺厉害的。即使是平时,如果有几个高中或初中高年级的学生,在大街上管起闲事来,连警察都躲得远远的。解放后为了让学生老实点,大概在一九五一年的时候,有人发明了“名签”,佩戴名签使你的信息一目了然,谁也不敢在外面惹祸了。不知道外国的学生是否也佩戴名签。我想,如果走在大街上的男女老少每个人都佩戴上名签,这个社会一定更好“维稳”了。
读课外书的习惯养成了,上初中的时候,我连上课也在悄悄地看课外书了。当时读了也是线装本的《红楼梦》,原名是叫做《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的。我觉得躺在床上读线装本的书,比读我从班主任老师那里借来的大部头的《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手腕子要轻松得多。我当时的班主任是吉喆老师,他高大英俊,博学多才年轻有为。我跟他借托尔斯泰的作品,他说你能看懂吗?我给他列举了我读过的一些翻译作品。他说,你要先把这本书看完,我再让你读托尔斯泰。我一看,他顺手递给我的那本书是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单行本,一九五一年还没有掀起学毛著的热潮呢,他显然是走在前面而且也让我走在前面了。吉喆老师是一位正直的、积极要求进步的青年,前途正不可限量。令人不解地是,在一九五七年的反右运动中,他却不堪诬陷自杀了,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读《红楼梦》中少男少女们写的诗,我觉得要比读《唐诗三百首》中的诗更加亲切。我对古典诗词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学校举办的篝火晚会上,教我们语文的于哲民老师,抑扬顿挫地为我们吟诵了几首古诗。我觉得遇到了知音。我喜欢古诗词,但还写不好,我就用一首比较长的新诗来完成我的一篇作文。于老师的批语让我兴奋,他认为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能写出这种东西是难能可贵的。我受到鼓舞,就开始在晚自习后到于老师的宿舍去拜访他。当时我在学校住宿,年过五十的于老师家中只有一个读小学的、连续在一年级蹲级的儿子,爷俩也住在学校。于老师非常博学,我在读课外书时遇到的一些问题,向于老师请教,他都能给予很好的解答,使我受益匪浅。他也写诗,当然是古体诗了。那时候解放不久,老师们作为知识分子都要“思想过关”,整个假期闷在一起,斗争挺激烈的。在运动中有人摘出于老师的个别诗句,说他想造反。我知道《水浒传》中的“敢笑黄巢不丈夫”是反诗,我看过于老师的诗,怎么富于联想,这诗与反诗也搭不上边。好在当时没有搞文革,否则的话,在皮鞭棍棒的伺候下,于老师不死也得被扒掉一层皮。
学校安排骨干老师轮流值宿,有几次都是一位姓张的老师来敲房门,把我从于老师那里带回到学生宿舍就寝。我知道张老师就是揭发于老师写“反诗”的人,他因为积极参加运动而被提升为教导主任了。于老师的宿舍窗子有窗帘遮挡,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我猜想张老师一定是常常来门外听声,才会发现有没归寝的学生滞留在这里。我担心我的拜访,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给于老师带来麻烦,只好抑制住强烈的求知欲望,到就寝的时间就老老实实地躺在被窝里了。
不久,高中语文课本中开始编入古文,这是于老师的强项,他被调入到另一所学校担任高中语文教研组的组长,人尽其才了。那所学校在城市的另一端,以后我就失去了他的消息,也失去了聆听他教诲的机会。于老师有点旧知识分子的派头,清高,不随波逐流,不阿谀奉承,对不喜欢的人或不喜欢的事,说起话来尖酸刻薄,领导肯定不喜欢这种人。以后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写诗。他不会保护自己,我真担心在以后的各种运动中,还会有人把他的瘦弱的肩膀当作向上爬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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