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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园听风

野史里的古代饮食男女

文/任静

《笑浮生》是一本解读《笑林广记》中关于古代人吃喝拉撒、恋爱结婚生子及其性爱的琐碎生活的书。此书解读其中与男女情感及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幽默笑话，同时对比当下人鸡飞狗跳的现实功利人生，解读正史中被“封建社会”一词，遮蔽了的真实且让人诧异的 “自由、女权、幸福” 的情感生活。这些笑话，类似于当下的“微博体”，短小，幽默，讽刺，八卦，却可以窥出原汁原味的古代夫妻生活，及不乏人性弱点的小市民喜乐人生片段。安宁的解读，则遵循了同样的风格，嘲讽，热辣，刻薄，生动，嘻笑，同时加以合理的推测和想象，将一个充满了浓郁生活气息和烟火气的古代社会，从故纸堆里洗涤干净，鲜活灵动地展示给被严肃冷漠的正史“蒙蔽”了的读者。

《笑林广记》中被嘲讽的小人物，其实未必没有幸福。他们倚在墙根下，说着闲话，絮着家常，喝着小酒，骂着儿女；生活犹如巷弄里飘出的一锅米粥的香气，或者一碟咸水花生的 鲜美；打情骂俏也好，指桑骂槐也罢，飞扬跋扈也好，无事生非也罢，皆是一群鲜活的人，在祛除了所谓的“封建社会”背景的舞台上，上演的一出又一出人间的喜剧。

《笑林广记》多是明清段子，是那时口口相传的微博。因其独特的体例所限，里面的人物虽然都活色生香，却也只能是疏朗的大写意。而安宁却用别致的灵慧和非凡的才情，将这大写意勾回成柔曼的工笔。于是，《笑林广记》便在《笑浮生》里，有了细腻的精神纹理和缜密的内在逻辑。读着读着，你会恍然发觉：因为安宁的功力，我们和古人，一直都在互相穿越。

安宁说，女人是最擅长夸大其辞的，吹嘘起来，边沿也没有。一个女人的哭诉，大致只可信其一半。另外一半，拧出来，全是水。而且还会断章取义，掐头去尾，一个故事，非得拆得七零八碎，再用她非凡的编织故事的能力，将其缝合起来不可。那坐在轿子里大哭的，和在洞房里大呼妙不可言的，大约早就明白，女人真正的归宿，是在男人那里，而母亲，不过是给予了她生命的泥土，至于她这颗种子，将来开出的花朵，被谁采摘了去，谁知道呢？

有两家人订了亲，男方家贫，怕女方赖婚，结婚那天去抢亲，结果误抢了小姨子。女家人大呼：“抢错了！”谁知小姨子早已对姐夫暗生情愫，忙在背上说：“没错，没错，赶快走，莫信他们，是哄你的。”姐妹两个，如果爱上同一个男人，那真是一件难办的事。谁会主动放弃呢，大约谁都不会，怎么说，男人也不是一件衣服，可以轮换试穿，或者姐姐穿小了，给妹妹穿，妹妹不喜欢了，裁剪一下，变出一个新的式样来。婚前爱上同一个男人，争来抢去，也无所谓，日后回想起来，最怕是已经和其中一个结婚了，另外一个，还不甘心，一心一意要拆散重组，否则，这辈子都不会心安。在现实生活中，像姐妹争夫这样的例子其实也并不鲜见。

在《笑浮生》中，一场丧事，就像一场来乡间表演的剧团，上演的节目，总要经得起人们的点评，否则，会有好事者，冲上舞台，将那不称职也不敬业的演员们，赶下台去。所以，卖力，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足够下力气，看的人群里，还会冲出几个动情者，上去搀扶那哭号的女人，劝其节哀，慰其疼痛。

《肚肠》一文记载：有未嫁小女，见父亲小便，看到阳物，就问母亲：“那是什么东西？”母亲不好明说，就说：“那是掉出的肚肠。”女既嫁人，回娘家探亲，因夫家穷，母亲总是留她住久点，说丈夫家里柴米不多。女说：“人家是穷一点，但可喜的是肚肠好，就忍饥挨饿也情愿。”这在当下女人们看了，当是会生出嘲笑，觉得她们可真是傻，性怎么能当饭吃呢？这种说不出口也拿不出门去的床上之事，除了两个人知道，谁又看得到呢？而看不到摸不着的幸福，又怎么会有价值，或者，如何化为可以让自己身价倍增的光芒？

家庭教师和东家之间，如果是异性，则关系会变得微妙。虽然是雇佣关系，但是在一个屋檐底下，难免就因为彼此私生活的展露，而生出一些暧昧情愫来。卧室到书房，不过是几步之距，对方摇曳多姿地穿家常衣服走出，虽不施粉黛，那种淡淡的风情，还是因触手可及，而让彼此变得粘稠亲密起来，空气里听得到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但不致于烧掉了房子，顶多，是眉目传情；中间，当然是隔着用功的孩子。

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少见和睦的。两个原本毫无血缘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因为一个男人，连接起来，而且若无离婚的事情发生，这种关系还要持续到其中 一个死亡，所以，如果两个人关系不好，这可真是一种让人悲伤无助的结合，比离婚还要让人绝望。因为你的对面，是一个永远打不败的对手，即便是今天逞了口舌之快，明天，又可能会有新的一轮战争在等待着你。而且，这样的战争，或许会因为男人的存在，而永远也无法打得酣畅淋漓。

乡下常常有长舌妇，热衷挑拨离间，最喜看到婆媳在大路上当人争吵，而她自己，则装了好人，这边说两句，那边劝三劝。那一刻，她才是这个舞台上，最璀璨的主角，而一对婆媳，不过是为了她的表演，临时上场的丑角而已。

如果一定要选择，是选择心呢，还是选择性呢？或许，无论哪一个女人，都无法轻易地做出答复。要让那个经常可以“心鹜八极，神游万仞”的男人，忠贞不二，这比魂灵附体，容易不到哪儿去。

读书有所得，读到如此境界，方为妙事一桩。

作者简历：

任静，女，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现居古城西安。著有散文集《枕着你的名字入眠》《想要一座山》，长篇小说《本是同根生》、中篇小说《靳凤的本命年》，公开发表散文、短篇小说、诗歌等共计二百余万字。作品散见于《文艺报》《中国青年报》《中国监察》《中国环境报》《检察风云》《延河》《长春》《延安文学》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