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歌手这个身份,对黄立行来讲很容易。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演出是什么时候了。(资料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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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平台都在唱旧歌,这样的歌一定会好听呀,它们之前已经卖了很多钱,所有人都知道。但对艺人来说,你没有写歌,只靠别人的作品,那要怎么生存呢?新歌从哪里来呢?”
——黄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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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三四年前,歌手黄立行决定不唱了。那时他40岁左右,已经唱了23年。
不唱了,是因为“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继续做也只是重复”。唱片业不景气,巡演成了极重要的任务,黄立行不乐意。“巡演都是在唱重复的歌。我更享受创作。”黄立行对南方周末记者解释,“我不是很喜欢表演,演唱会那种表演更不喜欢。跟大家互动也不是我的乐趣。”
许多曾被人们遗忘的歌手,靠着音乐类综艺重归人们视野,黄立行不感兴趣。“现在的平台都在唱旧歌,这样的歌一定会好听呀,它们之前已经卖了很多钱,所有人都知道。但对艺人来说,你没有写歌,只靠别人的作品,那要怎么生存呢?新歌从哪里来呢?”黄立行说。
不唱歌以后,黄立行大部分时候在家宅着,看电影、收集自行车、和朋友投资,偶尔做点儿小手工——连女朋友徐静蕾也被带动着,动手做了一百个包。更偶尔的时候,黄立行演演戏。
作为演员,黄立行不多产。除了2002年第一次涉影,出演电影《台北朝九晚五》外,黄立行大部分电影作品都拍摄于2010年后——那年,他出演了徐静蕾导演的《杜拉拉升职记》。此后七年,包括“杜拉拉”,他一共出演了五部电影,其中四部都由徐静蕾导演,另一部至今未能上映。
黄立行和徐静蕾都出生于1970年代,一个长于北京,一个长于洛杉矶;一个“绝不允许别人用偏见影响我”,一个从小接受美式教育。相恋七年,两人不结婚,也不打算要孩子——虽然徐静蕾还是给自己留了“后悔药”:冷冻卵子。家里老人听说后,对她说:“你把我孙子冻在冰箱,多冷呀!”
这七年,并非没有别的戏找来,但来者都被他拒了。原因也和“不唱了”一样:角色过于雷同,而他“不想重复”。新片《绑架者》,差点儿也被黄立行放弃,最终还是徐静蕾劝他接下。“我极少、极少劝他接戏。但这个角色的确比之前那些更适合他。”徐静蕾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之前那些”,大多是精英白领;“这个角色”,是个绑匪。在这部即将于2017年4月1日上映的电影中,绑匪黄立行绑架了警察的女儿,却在电影一开始就被车撞到失忆。警察寻找女儿,绑匪寻找记忆,剧情由此展开。
11岁那年,黄立行开始学打鼓,原因之一,是打鼓比较吸引女生。后来他发现,鼓手总是坐在乐队后面,根本引不起别人注意。高中时,他和哥哥黄立成、表弟林智文组成L.A.Boyz三人组合,唱歌跳舞,很快在1990年代的台湾走红。借着美国文化熏陶,他们被认为是将Hip-Pop带到台湾的第一个偶像组合。少年得志,三兄弟高中一毕业,就回台湾出唱片。直到1997年团队解散,23岁的黄立行重回美国,继续读书。
在学校,黄立行先后换了四个专业:生物学、心理学、经济学、社会学,都不喜欢。折腾一圈,他得出一个结论:不是兴趣问题,是自己已经不适应在大学里上课了。他干脆去了朋友介绍的一所小型学校,学了两年表演。在那里,他学到的一些表演基础,对他后来演戏颇有助益。
两年后学成,黄立行重回台湾继续唱歌。其间,他出演了电影《台北朝九晚五》。算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影视业。
但很快,演艺界的风气就让他失望。有一回拍摄,他亲见有人不断要求女演员“露多一点”。“有人想卖艺术,但是又有人想卖肉。”黄立行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道,“你说三级片,可能没有人来,但说拍艺术片,又真请来了拍艺术片的导演,就OK。”也是那一回,他才领略到:“原来有的人,从头到尾说话都是两面的。”
此后多年,黄立行只愿意专注于音乐:“因为做音乐,我就可以自己做、自己控制。”
2000年到2008年,黄立行几乎每隔一年就发行一张专辑,然后巡演。有一年,他飞了83次,三天跑一个地方,每到一处,就在酒店等待演唱会开始,他觉得闷,干脆把这种状态写成歌《最后只好躺下来》:“我每天那么辛苦干什么?给我一分钟的快乐吧,给我个办法来发泄吧,给我自由,让我生活不再没有意义。”
就在对巡演越来越倦怠的时候,2009年,他遇到了徐静蕾。曾对影视圈心灰意冷的黄立行,在徐静蕾这里找到了安全感。“一定要有个信任的人在,就算我演得不好,也知道有一个安全范围,她会尽量把这东西做好。”黄立行对南方周末记者解释“为什么只演徐静蕾的戏”。
此后,黄立行一边做徐静蕾的“御用男演员”,一边减少巡演,直至彻底“不唱了”。“不唱了”,在黄立行看来并非“放弃音乐”,而是“放掉”——放掉做歌手的执念。
对黄立行而言,这个转变“so easy"。2017年3月,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他甚至回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演出是什么时候。现在他“不唱了”,但还创作。最新的作品,就是《绑架者》的主题曲。他特地找了好朋友杨乃文来唱。
“从一个场景到另一个场景,不用都演出来,但必须得有个逻辑,能让你从这里到达那里,线索少了就不行。”黄立行向南方周末记者阐述自己的逻辑。
有一场戏,“绑匪”要去警察局拿一个物证。剧本本来要写“绑匪骗走物证”。但黄立行觉得,“骗走是不符合逻辑的”。剧本又调整为,绑匪拿着某单位的介绍信去取得物证。“但他就一直在追问,这个证件从哪里来的?”杨翌舒回忆,“他提出的细节都是对的。但如果要绝对严丝合缝,电影没法拍。”
因为对细节和逻辑的把控,剧本最终易稿无数。“你都不知道,这最开始是一个地震救人的故事。”采访中,徐静蕾有点儿哭笑不得地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杨翌舒最初拿出的剧本,的确有关地震救人。经人引荐与黄立行见面后,杨翌舒觉得他的形象和声音都不符合原剧本中“军人”的角色,又为他量身定制了另一个剧本。新剧本因为女主戏太弱,徐静蕾不太满意。杨翌舒又改出第三稿,命名《迷途杀机》,也就是《绑架者》的初稿。
但《迷途杀机》的很多细节,黄立行觉得不合逻辑。为了戏剧张力,编剧设计了一处男女主角将手铐在一起执行任务的戏份。结果黄立行“非常反感”,觉得“既不合情理,也不合逻辑”。
为了改剧本,杨翌舒特地在台湾待了一周。白天在黄立行家讨论,晚上回酒店修改。“我嚎啕大哭了好多回,崩溃了好多次。”杨翌舒颇委屈地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她还找了一个台湾编剧来帮忙,黄立行仍然不满意。
“他特别喜欢昆汀·塔伦蒂诺《落水狗》的那种黑色幽默。”杨翌舒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后来,有位制片人一语点醒梦中人:“他想要世界上最顶级的剧本,你们永远不可能达到他的要求的。”
电影已经立项,没办法,一边拍,剧本一边改。逻辑问题仍然在。“这时候,黄立行就像一个大男孩,噘着嘴:‘我就不去拍!’直到你把他认为的逻辑问题解决了才行。”杨翌舒回忆说。
在杨翌舒看来,徐静蕾十分尊重黄立行的想法。“老徐会按照他的想法先努力,试一下,走不通再说。”杨翌舒说,但对他人,老徐不会这样,“她是一个特别有想法的人”。
有时候,甚至连徐静蕾也觉得男朋友有些苛刻:“会不会有点过分要求细节了?”仔细一想,又觉得“他是对的”。徐静蕾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这一点上,我们俩其实很契合,不做就不做,做就不能含混着做。”
故事终究还是有让黄立行满意的层面。“一上来就很刺激,很不同,尤其是前15分钟,不认真看就会不懂。”好玩、刺激、与众不同,是吸引他很重要的因素。
在《绑架者》中出演绑匪,动作戏不少。黄立行一身美好的腱子肌也派上了用场。
▲ 黄立行在《绑架者》中饰演绑匪,动作戏多,难免受伤。受伤后,他在外人面前会说“没事”,但在徐静蕾面前会撒娇。(剧组供图/图)
相比之下,黄立行更喜欢打戏。武术导演梁吉泳负责《绑架者》的武术指导。第一次在剧组见到黄立行时,他感觉黄立行“有点冷,不太好接近”。真正指导起武术动作时,他又发现,黄立行可以一个镜头连拍24次,私下里还会开玩笑,“有点调皮”。
电影开拍后,杨翌舒作为联合导演,全程在场,她也十分惊讶于黄立行在拍摄时的敬业。“虽然剧本阶段他会有很多意见,但真正拍起来,他非常投入,没有怨言。”杨翌舒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没有带着情绪去表演。”
黄立行和明道在拍摄中都受过伤。有一回黄立行被打痛了,杨翌舒就走过去,问他有没有事。黄立行客气地说:“没事、没事。”但徐静蕾一过来,他又立马改口,委屈撒娇:“我告诉他不要打这边,他还打我这边。”“徐导就像姐姐一样,安慰他:‘是吗,小心点……’”杨翌舒向南方周末记者描述。
平时的日子,黄立行过得很随性。喜欢他的人在微博上开通了一个后援会账号,粉丝只有5865个人,后援会的群也只有100个人。一个95后的粉丝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她喜欢黄立行已有六年,她最喜欢他的理由是:“他不像娱乐圈里的明星,会很随性地过自己的生活。”
一个节目里,徐静蕾说起黄立行,说他是她见过的“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什么事情让他开心,他就去做什么。”
小时候,黄立行曾经喜欢看漫威漫画——“打开漫画,马上进入别的世界,男生又画得超壮,女生穿得超少。哇哦,好棒。”长大成名后,黄立行不喜欢探险,甚至旅游也只去熟悉的地方,比如日本。有人说他宅,他觉得,那是因为“我不去夜店、不去KTV”,话音刚落,他又反悔:“不对,我真的还蛮宅的。”
而好友杨乃文说,黄立行会跟鸟说话,还掌握了修自行车、修马桶、抛球杂耍等多项技能。
收集比赛型自行车,的确是黄立行目前最重要的兴趣。“可以一整天在研究。”他已经搜集了六十多辆手工制作的脚踏车。
收集来了自行车,就摆在家里。越旧的,越不骑出去。“万一骑坏掉怎么办?”
不唱歌也不怎么演戏的黄立行,没给自己的未来设立目标,也没给自己定位。“我每天想的可能就是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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