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国祥第一次看小说《七月与安生》,最打动他的是两位女主角的关系。“能找到这么一个了解自己的人,是挺难得的事情。我觉得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的一个人。”曾国祥说。(剧组供图/图)
作为一名“年轻的老演员”,周冬雨自称除了鬼片什么戏都接。但电影《七月与安生》找来的时候,她却想拒绝。虽然周冬雨没看过庆山(安妮宝贝)的同名小说,但听到片名,她就知道这又是自己演过最多的电影类型——青春片。
2010年,18岁的周冬雨在张艺谋导演的《山楂树之恋》中出演女主角静秋,一举成名。此后又接了四五部青春片,形象基本都是“白白的一个女孩,每个男孩初恋的那种类型”。演到第13部电影时,周冬雨已经出道6年,但各种影评网站上,得分最高的依然是《山楂树之恋》。
“经纪人就说,你这么小不工作,你干什么呀?”周冬雨尖着嗓子,向南方周末记者模仿,把自己逗乐了。《七月与安生》成了她的第14部电影。
周冬雨决定演安生,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叛逆女孩。中学时烫了个爆炸头,一仰脖能喝光一瓶红酒,遇到酒吧里的吉他手对着她唱《花房姑娘》,就坐火车跟对方去北漂。无论在现实生活里,还是在以前的青春片里,周冬雨都没做过这些事。
“云里雾里”地拍了三个月,周冬雨原本对片子没抱什么希望,“以为卖不出去”。2016年9月,电影《七月与安生》上映。周冬雨的偶像郝蕾称赞她“已经知道在戏里生活了”。“我太激动了,她竟然发了一条关于我的微博。”她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这次,至少在电影评分上,安生终于超越静秋。周冬雨却刻意和这些似曾相识的追捧保持着距离。“新片票房过亿,可能大家又想起我这么个人了吧。”
南方周末:你至今也没看小说原著,这是你拍戏的一个习惯吗?
周冬雨:可能以后我会去看一下这21页的原著。现在我不会刻意去看。你说懒吧,也有一定成分,但我拿自己做过试验,有时候特别紧绷,反而没有特别好的效果。我可能就是一个偏松散的人。是偏松散,不是松散。
南方周末:你中学时代都在看什么样的爱情小说和电影?
周冬雨:我挺俗的,小时候大家都看肥皂剧,我也看,霸道总裁那类,比如《那小子真帅》《狼的诱惑》。那时候就想,可不能再看了,再看找不到男朋友了,里面的人太完美了。长大了又觉得,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可爱,只是工作性质不一样。我的爱情观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变,因为我一直觉得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不够全面。我才24,还是一个含苞待放的……好恶心啊(笑)。
南方周末:关于友谊的作品呢?
周冬雨:我喜欢看《古惑仔》和《越狱》。《古惑仔》看了第一二三部,我妈不让我看了。我最喜欢山鸡,比起陈浩南来,山鸡更不羁。没有被生活束缚,我觉得他挺给劲的。所以我男闺蜜多一些。
其实我最喜欢看动画片。最近喜欢看《你看起来很好吃》,还有《海洋之歌》,我不知道为什么动画片总能刺激我,可能动漫永远比真人更完美,他们不会有毛孔,不会有皱纹。
南方周末:你有过像电影里那种刻骨铭心的友情吗?
周冬雨:有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记忆并不是那么清晰。我唯一记得的是,当我的好闺蜜骗了我的时候,我不会去揭穿。在这方面,我比较像七月。我就憋在心里,慢慢把它忘记,然后还像以前那么好。我比较怂,一有事就躲起来。但是我会装得很大大咧咧,很凶猛。
南方周末:你会像七月或者安生这样,找一个性格迥异的好朋友吗?
周冬雨:我跟马思纯就这样,性格相反,体型也是,她有的我都没有,我有的她也没有。这个戏,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友情。
好朋友不分男女,只要你真诚我真诚,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能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平时就别磨磨唧唧耽误大家时间,都很忙嘛。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身边最爱的人,都没办法陪你走到最后的。最终只有自己陪自己,我比较悲观。
南方周末:接戏前,你对曾国祥这个导演有了解吗?
周冬雨:没有了解。看过他一个短片叫《指甲钳人魔》,拍得很美。我不敢看他演的戏,我怕我会笑他,因为太熟的人,你看他演戏就会想笑。我一般就不请好朋友去看我的电影,他们看了一定会笑。
第一次见导演的时候,我以为我们是同龄人。当时就想,到底接不接?我根本不信他能导这个戏,觉得导出来肯定没人看,后来我才知道他37了。他保养得太好,他的沉稳、个人魅力和学识,你一打眼儿真看不出来。
所以现在我对所有人,包括骂我的网友,或者对我有偏见的人,我总会告诉自己,有些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南方周末:这个戏是个女生戏,你觉得曾导懂不懂女生间的情感?
周冬雨:他懂的连我都不懂。他有一种外星人的细腻感。我会经常问他,上一条跟这一条有什么不一样吗?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他就说不一样多了,这儿多了点,那儿少了点。
他从来不跟我说你要怎么演,他就会跟我说多少的问题,冬雨,你这个情绪多一点,那个情绪少一点。就像做菜似的,淡了加点盐,咸了加点水。
导演有时候还会问我们,你觉得这个台词怎么说?我就编一些平时我喜欢的小词儿给他。
南方周末:哪些词儿是你“现挂”的?
周冬雨:安生去七月家吃饭,调侃七月长得胖。平时马思纯就叫我死瘦子,我就叫她死胖子。马思纯经常说自己怂,她还跟我说,现实生活中如果有人冲她大喊大叫,她肯定眼泪就流下来了,是那种无声地流。我觉得“怂”这词儿挺好玩儿的,就在电影里用了。
有一场戏是我和马思纯在浴室对峙,我们就自己发挥,没有按着剧本演。剧本里台词挺多的,你一句我一句,越吵越来劲的那种。结果被我们改成了没有词,只有动作。思纯突然就把衣服给脱了,我没想到她要脱。她应该跟导演商量好了,因为思纯是个挺保守的女孩儿,如果不是因为戏,她是不会这个样子的。
但我不知道,那天给我吓坏了,我就说干嘛这样,比较本能地就给她合上了。结果这么一来我也把词儿全忘了。最后我看她差不多了,哭也哭完了,我就加了一句: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没了。
南方周末:你说过现实中自己不像安生,演这个戏什么感觉?
周冬雨:就觉得特别爽你知道吗?人憋久了。因为我的童年真的特平淡,三点一线,每天都一样。我觉得大部分女孩儿的冲动都是想做安生吧。我小时候也挺叛逆,但是胆儿小,我妈很凶。我也没安生那么洒脱,不可能抛下我妈去流浪,一我不敢,二我也做不到。在电影里面,就自由自在地玩了一把。
南方周末:跟七月比,安生是世俗眼里的“坏女孩”,你怎么让自己变“坏”?
周冬雨:就学了学抽烟,而且确实学会了。比较简单,每个人每天都在呼吸,你就吸一下,呛两口,第三回不呛了。电影里喝酒,都是喝葡萄汁或者可乐,看着像酒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他的嗨点,有人喜欢抽烟,有人喜欢喝酒。不能以抽烟喝酒定好坏。
南方周末:很多人觉得你这次演技进步很大,你觉得吗?
周冬雨:我是真没觉得我演得好,我糊里糊涂演完了,觉得挺舒坦。可能因为我以前的角色都是一个类型,初恋情人那种。这个电影里反转比之前大一点,大家会觉得,原来她还有这一面。当然导演和对手演员真的挺好的。
这个戏的摄影师跟我也特别合。我拍第一条和第二条完全不会一样,因为导演就想抓最真实的东西,但不管我怎么演,怎么跳来跳去,摄影师都能捕捉到导演最想要的那一面。别的摄影师老会说你别挡光之类。他让我知道,一个演员是可以自由自在宣泄自己情绪、释放自己的表演的。
倒是郝蕾姐夸我“已经知道在戏里生活了”,我本来不理解,现在有点儿懂了。确实,演完这个片子,我觉得我比以前开朗了,我以前没这么爱说话。你在这三个月里做了这么一个人,把自己当成了这个角色。
南方周末:最近你的电视剧《麻雀》也在播。拍电视对你表演有帮助吗?
周冬雨:太有帮助了!我第一次拍电视剧,一天30场,简直要杀了我,根本赶不上。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明白,移动速度太快了,我还没站好位,就演完了。怎么能那么快?这种高压的情况下,你必须要在很短的时间里有很多即兴的、精彩的东西拿出来。所以拍完电视剧之后,再拍电影更轻松了。
我还想接话剧,马思纯说她最近接了一个话剧,我好羡慕。我觉得表演是相通的,我各种东西都想尝试一下,我是个挺喜欢新鲜事儿的人。
南方周末:你是一个年轻的老演员,这个身份会对你的工作有一些影响吗?比如在找戏的时候?
周冬雨:年轻的老演员,真开心,你讲话好好听。我是一个不那么情商高、智商高的人,我挺笨的。最近虽说有一些成长,但还很不够。我的工作是有就有,没有就拉倒。我从来不为没戏拍担忧,但也不会有什么演员架子,真的,还没达到这个高度。我现在还需要沉淀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