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遇图书馆 第七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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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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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港小镇》

旅途荐书

《杀夫》

艳遇大师

李昂

许知远对鹿港有着独特的感情，在这里有过许多有趣的遭遇。许多人听说鹿港都是因为罗大佑的《鹿港小镇》，在歌中，罗大佑用天才的语言功力描绘了想象中的鹿港。他的歌兼具抒情性与批判性，捕获了当时台湾迅速的都市化变革与人们迷茫不堪的感受，在今天，我们仍然能从中感到共鸣。

许知远会如何谈论鹿港，又会如何讲述这个城市的人？罗大佑作为一位歌者，究竟有多伟大？鹿港的杰出作家李昂与她的《杀夫》又是如何感染了社会，成为一股当时台湾政治文化运动中重要的情感力量？一切尽在本期节目揭晓。

立即试听本期《艳遇图书馆》：

（以下为第七期《艳遇图书馆》文字节选）

【邂逅之城：鹿港】

 “为什么叫鹿港呢？据说曾经这里是个有很多鹿聚集的地方。”

鹿港是一个很古老的港口小城，它跟台湾历史息息相关，说它是小城其实并不确切。在 18 世纪的时候，鹿港曾经是台湾最繁盛的城市，因为它是个港口，直接与福建、中国大陆产生贸易。有一句话讲“一府二鹿三艋胛”这个短语象征着台湾的经济发展和变迁的过程，“一府”就是台南，台南最初因为荷兰人的建设，在郑成功收复台湾之后，把台南也作为他们的首都，所以它是最初发达的地方。“二鹿”就指鹿港，鹿港在乾隆年间就变得突然繁盛起来，因为它和泉州开始有彼此的贸易航运产生，繁华一时，产生了很多大户人家。所谓的“三艋胛”，艋胛是台北的万华，后来台北才慢慢聚集成一个重要的商业城市。

鹿港是一个昔日的中心和富庶之地。而且当年收复台湾，击败郑成功的军队是施琅带领的，施琅是 18 世纪最重要的清国将领之一了。施琅将军当时应该是从鹿港登岸的，所以施家仍然在那边有后代。但这样的一个鹿港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在台北的崛起过程中慢慢开始衰落了，变成了一个好像更代表着过去的生活习惯、传统习俗、宗教特色的一个小城。

鹿港的风很大，非常大，来自海边上的风。它的天后宫很有名。三周前我去鹿港的时候，夜半之时，我在这个小镇上穿梭，基本上到七八点钟的时候，除了一两家面线店，店铺都已经打烊，我都找不着地方吃饭。

现在鹿港已经有霓虹灯了。罗大佑歌中唱的时代，鹿港是没有霓虹灯的，现在虽然有很多霓虹灯，但基本上还是很萧条的地方，妈祖庙里面却香火旺盛。因为在当年这些港口的地区，人们要出海打鱼，命每天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生死未知，随时可能被海洋吞没，所以他们祈求妈祖保佑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其实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保险意识，所以妈祖庙这些庙宇在这样一些地方充当了非常重要的，既是宗教的，也是文化的，也是社区的权力的中心的角色。

我在鹿港有很多有趣的遭遇，我做了一个节目叫《十三邀》，其中有一集关于罗大佑，我就去采访当地人对罗大佑的看法，罗大佑的歌里写了在天后庙边有一个杂货铺，我就去了一家在我酒店旁边的杂货铺。这个店的老板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很健康很可爱的，我说你听过罗大佑吗？她说她听过，她说罗大佑以前还来天后宫拍过他的 MTV，接着我的同事说，阿婆，你能唱几句《鹿港小镇》吗？因为人人都知道《鹿港小镇》。阿婆张口就唱了一句：“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其实罗大佑在写《鹿港小镇》的时候，他并没去过鹿港，是他想象的，所以艺术家的想象力是多么重要！它比实际经验可能更重要。这首歌跟当时的《七十二变》都抓住了那时台湾迅速的都市化变革，人情感迷茫不堪的感受，我想现在的中国人越来越对此有感觉了。

为什么叫鹿港呢？据说曾经这里是个有很多鹿聚集的地方，很难想象在这个城市过去跑满了鹿。其实可能也不难理解，一直到四千年前，你们能想象吗？在河南省还有很多森林，有很多大象在那出没，而且在北京，几十年前经常有老虎出没。现在去想象这一切，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你看自然在我们生活中是怎么慢慢退却的。  

【邂逅之音：《鹿港小镇》】

 “罗大佑是一个天才型的歌手，很可能是 20 世纪华语世界最伟大的一个歌者。”

大概几周以前，我刚刚又去了鹿港——台中市一个海边的小城。我想所有没去过台湾的人知道这个名字，或者是去了台湾旅行特意要去这个地方逛一逛的人，都是因为罗大佑那首著名的《鹿港小镇》。

▲《鹿港小镇》出自罗大佑专辑《之乎者也》

歌词写得非常可爱，像一个短短的小诗歌一样，罗大佑的语言功力在其中又再次表现出来。罗大佑是一个天才型的歌手，很可能是 20 世纪华语世界最伟大的一个歌者。他的每一首都很好听，而且他的歌词的风格恰好是继承了“五四”之后的文学传统，既有强烈的抒情性，在抒情性背后又有某种批判性，比如说你看这首《鹿港小镇》：

“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请问你是否看见我的爹娘。

我家就住在妈祖庙的后面，卖着香火的那家小杂货店。

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请问你是否看见我的爱人。

想当年我离家时她一十八，有一颗善良的心和一卷长发。

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

鹿港的街道鹿港的渔村，妈祖庙里烧香的人们。”

这首歌在 80 年代初的台北写成，那个时候台湾正在进入一个高速现代化的阶段，也是我们现在所熟悉的那种城乡的分离，人离开故乡前往大城市去打工的阶段。

▲罗大佑，台湾地区著名的创作歌手、音乐人，有“华语流行乐教父”之称。代表作品有《你的样子》，《恋曲 1990 》，《鹿港小镇》，《爱人同志》，《童年》，《皇后大道东》等。

【旅途荐书：《杀夫》】

 “一个社会的弱者面临的种种不幸哀嚎、愤怒、反抗都包含其中。”

《杀夫》的故事很简单，描绘的是林市长期生活在丈夫陈江水的暴力、侮辱、强奸的阴影之下，她以一个非常弱小的身体对抗这么一个粗俗庞大的屠夫的身体。有一个不对等的力量，在长期的压抑之下，突然有一天夜晚起身杀掉了丈夫。

其实这个故事最早是源于一个社会新闻，是李昂在 1976 年前往美国的时候，她住在白先勇的家里面，偶然间从桌上看到一本上海滩的旧闻，她看到一个类似的故事叫《詹周氏杀夫》，她完全被这个故事所打动。因为李昂充满了一个作家的敏感，她非常敏感地发现事件中间戏剧性的张力和冲突。她把这篇短短的社会新闻变成了一个小说，而且把小说的发生地放在了鹿港（它在小说里叫鹿城），发生在自己家乡的地方，这样她便于描绘家乡的景观、风物，可以人物复活。其实将社会新闻变成小说是有一个非常悠久的传统，而且我非常喜欢的另一个作家司汤达，他写的《红与黑》，对我影响甚大的一本小说，也是从当时法国的社会新闻中演变出来的。

《杀夫》

作者：李昂

出版社: 云南人民出版社

出版年份: 1987 年

《杀夫》这本小说应该是很多年前我读过的，是在我爸爸的一个书柜里翻到的，那时候应该是八几年，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我当时看不太懂，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为什么要讲这么一个女子反抗她的丈夫，那些血淋淋的描述，我也读不进去。后来又过了很多年，我无意中在一个晚上无所事事的时候读到这本小说，读得我一片惊悚，她可以这么细腻地还原一个女性的心理，或许那时候我年纪慢慢成熟了，开始理解其中的意味。那种强烈的愤怒和屈辱给人带来的那种力量，包括甚至是其中的一些对鹿港的描写，也让我印象开始深刻起来，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去过鹿港了。

除去那些惊心动魄的情节，我很喜欢她对鹿港一些风物的描写，她说：

“日头逐渐西斜，在远天映成一团鲜丽的酡红。盛暑十分干热，白日里原本万里晴空无云，这时候，也不知从何处调集来朵朵云块，齐聚在海天交接处，灰灰蒙蒙一片，一俟红色的太阳沉落其间，才霎时火烧一样整片迅速转为金红，并多姿的幻化起来。一下子是只有鬈毛的狮兽，一会又是朵重重瓣落的红莲，只不论幻化作什么形体，一切俱金光灿烂，耀丽异常。甚且远处的芦苇，末梢也沾染上这层金红，盛暑里芦苇已长成深绿色，高大挺拔的丛丛在风中摇曳。就在芦苇丛中，远远可见讨海人推着满载牡蛎的两轮车，三三两两朝着走来。由于背着夕阳，每个人、车前俱拖着长长的身影，迎着走近时，倒仿若影子先到抵似的。一批批走过的讨海人，大抵很年轻，特别是妇女，有的让四五岁的孩子坐在两轮车上推着走；男人们年龄则比较不齐一，除了浑身晒成黑褐色、肌肉强健的年轻男人，间或也有一两个头发斑白，短短山羊胡亦已花白的老人，他们已然弯曲的身体像一只风干的虾姑。”

我觉得为什么会产生那种震动，比如说在这个书里面，李昂描绘了一个非常不幸的女人，她的母亲就是被当兵的人强奸，女儿又生活在一个屠夫的压迫之下。实际上一个社会里的弱者面临的种种不幸哀嚎、愤怒、反抗都包含其中。放在 1984 年的台湾，那个时候台湾正在发生剧烈的社会变动，长期压制的政治生活和社会秩序正在被打破，正在推翻，罗大佑也是因此崛起的，他代表年轻的反抗的声音，他不服从过去的规则，要唱自己的歌，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要对时代表现出某种不满。李昂也同样，《杀夫》有很多的描写，里面主要的情绪，特别代表了那个时代，弱者对强者的愤怒，所以它这种情绪立刻就像激活了整个社会一样，或者感染了整个社会一样，他们都变成了当时台湾的某种政治文化运动中非常重要的一种情感力量。

她这本小说等于是击中了整个那个时代灵魂深处的某种恐惧颤栗和愤怒。

▲《杀夫》电影版，曾壮祥导演，夏文汐主演，于1986年上映。

【艳遇大师：李昂】

“80 年代惊心动魄的反抗者作家的形象消失了，变成了一个特别爱笑的人，也很可爱。”

李昂原名叫施叔青，其实是鹿港赫赫有名的施家。这个施家应该就是当年重新收复台湾施琅家族的后人，她们三姐妹都是很厉害的作家，我见过她的姐姐，以写香港文学著称的一位旅美作家，我们在十年前的香港书展见过。

▲李昂，台湾当代著名女作家。1952 年生于台湾彰化的小镇鹿港，原名施淑端，笔名李昂、李晋等。著有《混声合唱》、《鹿港故事》、《人世间》、《杀夫》等。

这位李昂可能是三姐妹当中最有名的一位，这本薄薄的小说《杀夫》把她推向了华语文学非常中心的一个位置。李昂来过我们的书店——单向空间，前年的时候，她来做讲座，很有趣的是她现在变成一个美食作家和旅游作家，当年 80 年代惊心动魄的反抗者作家的形象消失了，变成了一个特别爱笑，生活得很开心的一个人，也很可爱。

以上试听版与文字节选不是节目的全部，关于鹿港、罗大佑、李昂的更多精彩内容请扫以下二维码付费收听：

“艳遇”的开始，是你先要动身出发，才能拥有奇遇。这一次，你的旅伴是许知远，以及人类文明中最具魅力的大师们。

在《艳遇图书馆》的每一期，你都有机会去重新认识一座城市，去艳遇属于这座城市的大师与文学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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