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说,表态这首歌的意思就是,不屑表态)
《我是唱作人》第一集最尴尬的一瞬间,就是热狗坐在了梁博与毛不易的中间。
三个人是死一般的寂静。事后,热狗发了一条绝望的微博,“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没有派对。”
当天热狗唱的新歌叫《嘻哈没有派对》,他在台上嗨得不行,一呼百应。一下台,浑身热情就被两位小兄弟浇息了。后来那一整晚,热狗都坐在小木马上,再也没有下来过。
能让热狗这种自来熟的老大哥,一整晚都无话可说,真是后生可畏。如果说毛不易还只是有点害羞的话,那梁博就是真的难搞。导演车澈说,组里一百多号人,只有两三个觉得梁博不难聊。
汪苏泷跟梁博在候场室一起等投票结果的时候,也是沉默无语。汪苏泷想方设法调节气氛,他问,“你怎么看投票结果?”梁博,“坐着看”。汪苏泷碰一鼻子灰,只能在采访间里对采编吐槽,“很尴尬是吗,事实比你剪出来看到的还尴尬。”
节目花絮里,采编让梁博说自己的三个优点,梁博:不好意思说。 问他最大的一笔花销?梁博:忘了。看见女生哭会怎么办?梁博:不知道怎么办。想对十年前的自己说什么?梁博:无话可说。
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么不会营业的歌手了。不懂接梗抛梗,也不懂粉圈社交,朴实得如同面对央视记者的路人。“你幸福吗?”“我姓梁。”
唯一外向的时候,就是唱歌了。梁博在台上唱了一首《表态》,足足七分多钟,还穿插吉他solo。
QQ音乐三巨头之一的汪苏泷听了一半就坐不住了,觉得这歌太长了。热狗和王源也觉得,这不是一个流行歌曲应该有的时长,尤其是对观众来说,太长了。
而梁博坚持要这么长,甚至说专辑版本会更长,“如果就是一首让人不能继续的歌,一分钟都长。如果它的让人激动人心的部分,就是埋藏在最后,就没有长短之分。我不要用时间去衡量,因为七分钟才能把话说完。”
投票结果出来,七分钟的梁博以绝对优势领先三分钟的汪苏泷。这是汪苏泷没有预料到的,“我是抱着会赢的决心,如果是票数差很多,我会不太理解。”
梁博也不是第一次让人觉得这样难以理解了。从《中国好声音》出来,他走的每一步,都与大家的预料相去甚远。
《中国好声音》盲选的时候,梁博既不会讲故事也不会喊口号,抱着吉他唱了一首《长安长安》,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地铁通道歌手。节目初播时,这个片段直接被剪掉。
后来梁博去了那英战队,跟他同队的有多亮、张赫宣、张玮,都是清一色的摇滚嗓。不同的是,其他三位各有各的亮点。多亮走的是民族风结合摇滚的路子,观众缘不错;张赫宣本来是声乐老师,怀揣着当歌手的梦想,也令人敬佩;而张玮呢台风张扬,高音飙得极致,high歌一首接一首。
只有梁博,没有故事,台风平平,总穿件黑T恤,老老实实唱些汪峰郑钧的老歌儿。
梁博与黄勇那一场PK唱的《北京北京》,很能说明问题。黄勇非常善于去表演一种“声嘶力竭”又不是真的那么费劲儿,轻重缓急每一个细节都抓得很准。
而梁博的演唱,就是面无表情,直来直去,嗓子撕裂,也是老老实实地用力,耳帝评价说,这不是科学的发声,这种声音也是有寿命的。
梁博选歌也很轴,从不迎合导师那英。那英给他选的歌,他觉得不够有想象力。那英虽然是天后,也拿梁博没有办法,只能配合他选歌。
有女朋友,他也不知道避嫌。唱《私奔》的时候,唱到“把爱情留给我身边最真心的姑娘”,他一直往台下瞅。后来接受采访,他很大方地承认,“我知道我女朋友就在那儿呢。”
四选一的时候,最不被看好的就是梁博。
那英最喜欢的是张赫宣。主持人老梁曾爆料,当时好声音选送了张赫宣、金池和平安参加《直通春晚》,那期评委正好有老梁。那英特意的给老梁打了一个电话,说张赫宣太不容易了,希望他能够晋级,还说老梁要是帮张赫宣说好话话就把所有的吻都献给老梁。
导师决选的时候,张赫宣第一轮就被淘汰了,那英当时就哭得不能自已。后来多亮又被张玮淘汰了,剩下就是张玮与梁博PK。据说是因为汪峰的强烈建议,那英最终选了梁博。
后来的冠军四强之争,当时最被看好的是吉克隽逸。她一上节目就很有故事,也有泪点。大山里走出的彝族女孩,与妈妈相依为命。为了实现音乐梦想,来到北京闯荡。还说妈妈为了来看她,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
不巧的是,决赛前夕,吉克隽逸就被爆出生活奢侈、穿着名牌的各种报道,直接破坏了她大山女孩的人设。
个性女孩吴莫愁的人气也蛮高,但她唱英文歌居多,造型也太前卫,地铁上的海报被说吓坏小朋友,很难代表“中国好声音”的整体形象。
选梁博,是最稳妥的。没有丑闻,也不离经叛道,决赛那一首《我爱你中国》,朴实,真挚,承载了所有中国人的集体回忆。
拿了冠军之后,梁博又做了一个决定。没有趁热出道,而是回学校考研究生去了。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是傻,就是有阴谋。那一阵都谣传他爸是赞助商加多宝的老总。(后来证明他爸妈都只是吉林九台市的普通个体户)。
现在回过头来看,《中国好声音》之后,梁博拿了冠军却没有红,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一种幸运。
比赛一结束,灿星就开始签选手做包装,然后张罗了许多场全国巡回演唱会,据说一场打包价就是500万。吉克隽逸跟吴莫愁都走到了台前,接了各种大牌代言,出现在各种综艺与商业活动里。她们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但歌手的面目也是越来越模糊。
吉克隽逸现在更像个美妆博主,vlog拍得飞起。相比她的歌,大家明显对她的口红色号更有兴趣。
吴莫愁发了四张专辑,没有一首让人记得住的主打歌。反而是在杂志大片与时装周上比较有存在感。
梁博回到长春,迎接他的是学校的两条红色横幅与十万块奖金。有家乡记者去采访他,问他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很坦然。“什么变化?我并不自由了,陪父母和同学的时间少了。有压力吗?有,我是人。我富贵了吗?没有。”
“今天去移动办电话卡去,我爸说你进去啊,我说进去万一要有很多人照相呢。结果进去呆了半个小时,啥事没有。有时候人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2017年,沉寂许久的梁博上了《歌手》,唱了三首自己写的原创歌曲,获得了歌手内投的第一名,但大众评审投票垫底,被淘汰。他自己觉得尽兴,因为这至少证明了选秀歌手也是有能力写歌的。
有人说,看着现在的梁博,就像窦唯回来了。
梁博倒是很清醒,没有被催眠,“我俩应该有一些相像的地方,但不是骨子里相像。我相信媒体的解读,包括观众,他们认为更多的相像就是因为你这几年没火,然后一直过着这种平淡的生活,他们更希望相像的是这种简单的生活状态。”
这是实话。窦唯的歌,淡漠、隐晦、即兴,完全脱离了流行音乐的评价体系,更像一个先锋实验艺术家的作品。而梁博的歌,直接、简单、流行,有少年心气,但仍然是入世的,积极的,他特别怕把歌写得太“哲学”。
两者的音乐风格与精神意境,都有很大区别。唯一的相同,大概只是他们面对镜头,都不怎么爱说话,生活里保持着节制。
摇滚歌手,忌有钱,也忌出名。一但从地下走到台前,你那股愤怒跟批判世俗的劲儿就容易消失,人们看待你的眼光也会变化。
比如汪峰最经典的作品,都留在了鲍家街时期。单飞成名了,歌却停滞了。有网友曾经统计过汪峰的9张专辑117首歌里,反复出现频率最高的三个形容词是,孤独、自由、迷惘。
大张伟就嘲汪峰,“都他妈快50了,还迷茫,有什么可迷茫的。北京就是因为天儿不好,所以看上去老感觉不知道要去哪儿。你孩子也有,也有钱——他们就是营造那种气氛。”
像窦唯这样还能保持当年心气的,不是穷,就是死了,或者穷死了。反正你必须离俗世很远,给大家以想象的空间,才配得上仙气。
现在大家最津津乐道的就是,窦唯骑电摩的,挤地铁,也跟老百姓一样,拼桌吃刀削面,排队买早点。
窦唯给手游写了一首主题曲,就被质疑是不是妥协了。窦唯也无奈,“外界贴给了我诸多标签,这些,我都无法拒绝。我只是个音乐人,一个专注做音乐,专注做我认为的,真实的音乐的音乐人。”
梁博并不拒绝名利,“我是一个被大家过度解读和神化的人,大家都认为梁博不爱钱,不爱名,不爱利。除非我不是正常人,正常人都会追求这些东西。”28岁的他承认自己需要钱,想给爸妈在长春买房子,好好孝顺爸妈。
只是,他想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追求。
远离商业活动,不是真的排斥,而是为了创作。“我要有一个正常的生活,不然我不知道写什么。不出现的时候,就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大家听到的歌,是需要时间去做出来的。可能我做的选择会让自己的事业真正的上升。”
他也不鄙视当下的流行文化,“一个唱作人你歌写不好,还不如一个偶像,最终还是你给大家带来什么。”
汪峰一直很欣赏梁博,“这个时代,梁博的状态是最好的,没那么严肃端正地看待他要做的事和周遭,但他对自我的要求,又是我要快乐。”
也难怪,梁博唱歌的时候有些像窦唯,说起东北话逗趣起来又像岳云鹏。
梁博注定成不了窦唯。摇滚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昨日的音乐思潮也已飘散如烟。现在年轻人更爱轻快炫酷的嘻哈饶舌。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超越一个时代。
但这也没什么关系,能诚实做自己,就很可贵。
本文由语虚何以言知的猫大盐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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