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丁志诚:做了那么多年演员,还是聊聊人生吧

专访|丁志诚:做了那么多年演员,还是聊聊人生吧

澎湃有戏 内地男星 2022-08-13 17:41:09 521

撰文:澎湃新闻记者 王诤 实习生 史振东

结束了今年《哗变》在首都剧场的联合出演,演员丁志诚稍作喘息,就投入到小剧场剧目《关系》中,担纲主演(7月29日结束此轮演出)。经历了6月间,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七十周年大庆的繁忙与喜庆。对于还差一年就将在剧院退休的他而言,依旧忙碌而充实。

人艺“五虎”齐聚《哗变》。本文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自1988年首登首都剧场后,30多年来, 话剧《哗变》足足见证了两代北京人艺“男团”的群星闪耀时——前者以朱旭、任宝贤等人艺“老艺术家”为代表,后者以吴刚、冯远征等中生代中的佼佼者为代表,可谓各领风骚、各擅胜场。作为北京人艺“八五班”中的“五虎”之一,丁志诚自2016年起参与到这个剧目之中,饰演出庭作证的美国海军精神病医生伯德。每轮演出都要和比他年轻些的演员邹健分出AB角,五五开,各演一半的场次。

1988版《哗变》剧照 朱旭(右)饰演魁格舰长 任宝贤饰演格林渥律师

用当年老同学们的话来说,“人不能不齐。85班的男同学竟然还没一起演过戏呢,怎么着也得聚齐一次吧?”这话过往的采访中,冯远征说过,吴刚说过,性格乐天的丁志诚本人呢,好像也说过,且丝毫不以这话听来自己就是个“添头”为意——毕竟,老同学吴刚1988年就进入到《哗变》剧组了,而冯远征则在2006年接过朱旭老爷子的衣钵,成为二代魁格舰长。同样在2006年,王刚和高冬平也同时开启了各自在《哗变》中延续至今的角色。

到了这把年纪,在老同学舞台团圆的夙愿执念之下,什么都是浮云。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站在首都剧场东边的侧门外,丁志诚点手一指身后三层楼的某扇窗户,“那时候(85班求学岁月),我们哥儿五个就住在那间房子里,谁家有点什么事儿,都会帮衬一把。感情是这么积攒下来的。”而况之于现在的他而言,十年前接过英若诚的角色,成为名剧《推销员之死》中的威利·洛曼,早已证明了自己在舞台上的实力。

《哗变》剧照 丁志诚饰演军中的精神病医生伯德

令丁志诚颇为得意的是,《哗变》中的“五虎”各有拥趸,可就要数自己的年轻粉丝最多、最狂热。“这帮小孩全国哪都有,有从新疆飞过来,有从上海从四川来的,他们为了看我的一个戏,从《推销员之死》(2012)时就是如此。自己花钱跑这么大老远,带着为你做的礼物,把你各个阶段的剧照做成影集,简直比我自己都了解我自己。”

《哗变》剧照 丁志诚饰演军中的精神病医生伯德

哗变》剧照 丁志诚饰演军中的精神病医生伯德

“咱又不是像有些个明星,有公司组织的粉头张罗。这些年轻人无非可能是当年看过我的《重案六组》,喜欢里面的警察叔叔杨震。每次看见他们,不管是演出前还是演出后,我一定会给他们每个人都签个名。这不仅是礼貌问题,我得还他们这份情谊。” 做了三十多年的演员,丁志诚说自己那点故事早就说完了,“它不是故事,这就叫人生了。那,咱就聊聊人生吧。”

《重案六组》剧照  饰演警官杨震

丁志诚

【口述
恰同学少年,“我迷上了表演的未知性”
年轻的时候,我没想过当演员。从小学拉提琴,想考中央音乐学院,可等我要高考那年,正好音乐学院附中毕业生“连锅端”。社会上的学生想考进去特别难,我们这些少年宫“红领巾乐队”出身的孩子,一个也没考上,后来纷纷进了北京市的各大乐团,煤矿、铁路、全总(文工团)什么的。我高中毕业后接父母的班,去了地质部图书馆,做了三四年图书管理员——我们这代人文化课都差点意思,也就在图书馆,自己看了些名著。
参加工作后,我一发小要考北京电影学院,拿来一份招生简章,表演系招生。我那时候完全不懂什么是表演?什么叫小品?不懂,全靠自个儿琢磨——你看我们85班的哥几个,怎么就凑在一起了?这都是命。
冬冬(高冬平)之前考这考那,都没考上。远征(冯远征)和我1984年都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我们俩三试都过了,体检都完了,觉得十拿九稳了吧,临了还是给刷下来。当然,要说电影学院也没白考,远征就是考试过程中,被张暖忻导演看中,拉到云南拍了《青春祭》。我呢,也在当年拍了自己第一部电视剧。
后来就听说北京人艺招生了,我之前从来没看过人艺的戏,那个时候已经迷上了表演,这一考还就考上了。人艺的招考有自己的特色,考官也明白你就是一张白纸,做小品怎么演也就那么回事,关键是看你身上有没有吃表演这碗饭的潜质。我呢,在少年宫乐团的时候,每个寒暑假都是拉到各处表演。站在哪,咱都不怯场。

1995版《北京大爷》剧照 林连昆(中)饰演德仁贵

我记得当时的考官是李婉芬和林连昆两位先生。你想吧,那会儿电视剧《四世同堂》刚播完,我一看李婉芬老师,哎呦,这不就是“大赤包”嘛,太有名了,心里还真有点怵。老艺术家一开腔,非常和蔼可亲。面试的问答,在我看就是聊天。我也是有备而来,拿着小提琴拉了段《新疆之春》——后来我们院年轻演员徐岑子来报考,人家是中戏学表演的,又会弹古筝。你想这么点的年轻女孩,她会弹古筝?这就是有中国传统文化的底子啊。我们院的老艺术家们一看,哎呦,不得了,这孩子行!
85班当年就住在首都剧场三楼。我们班和宋丹丹她们那81班还不大一样,虽然这两个班的学生年岁上大差不差,但她们是高中毕业后直接考进了人艺,等于说是从学校到剧院,我们85班则大部分是毕业后参加工作三四年了,都有些社会阅历。纯表演这事儿,是没有一定之规的。表演最重要就是表演之个性,不管演什么人物,你都能诠释出这个人物的个性,有自己的东西,这样才能让观众记住。而怎么去诠释人物,你自己的社会阅历先就很重要。
1987年,《天下第一楼》,我在里面演风水先生,当时演一场也就给5毛钱。我才二十来岁,角色的年纪怎么也得六七十岁了,怎么演出仙风道骨的劲儿?再说那年月,什么是风水?没几个人说得清楚。我费了两个多月的劲,先是找剧院老演员取经,他们向我推荐去中国民俗研究院试试。我去那查资料、记笔记,这才逐渐一点一滴在脑子里,慢慢有了一个风水先生的样貌。那次演出经历,让我迷上了表演的未知性。
表演最有意思之处就是未知性,你看我们演话剧,天天演,不管是演话剧,还是影视,为什么有的演员你愿意看,有的演员你就不愿意看?表演真正的难点,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头就是所谓的新鲜感,其实也叫未知性。对于一个演员而言,每天、每一次能做到我的表演有未知性,观众才能跟着你的未知性,奔着故事的结果去。
为什么会有“五虎版”《哗变》?这个戏本来没有我。是我们班王刚说,85班可就咱们五个男生,从毕业起,就一直没有一起在剧院演过一部戏——1988年《天下第一楼》,冯远征不在这个戏里;到了《茶馆》(1999林兆华导演版),他们四个都在,我本来也在,但那年正好要拍《梦开始的地方》(叶京导演,丁志诚饰演宋京生),所以我后来就没有上。
这挑来挑去,也就《哗变》了。但演谁呢?正好在《关系》(万方编剧)里,邹健跟我演同一个角色,AB制。又恰好,他在《哗变》这出戏里演精神病医生伯德,哎,我们俩正好可以对调换班——其实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能圆我们85班男生的一个梦吧。
我们85班这拨人,不像那种学生刚一毕业,身上还有学生气或者孩子气。大家之间的沟通特别畅快,谁也不会什么藏着掖着。那时候住在一起,谁家有点什么事儿,都会帮衬一把。有一次,冬冬(高冬平)的爸爸病了,在香山那边住院,我就把自己的赛车(自行车)借给他,那时候出行都是自行车,公交车都坐的少。
前辈林连昆朱旭影响大,“演员要把语言的动作性打到观众心里”
剧院里,有两位老爷子对我影响最大,林连昆和朱旭。林连昆先生教会了我真听真看真生活,这三个“真”好像现在谁都能顺嘴说,但真能在舞台上做到真听真看真生活,太难了。在学员班的时候,我也想“真”啊,可一开始它怎么都真不了。
有一次上课,林老师让我们做小品。他在台下看着,突然就冲我这来了,我一愣神,他一把把手塞进了我的裤兜里。“你这兜里是什么东西?!”我登时就傻了,这兜里有什么啊?有把钥匙。还有什么?哦,还有一团纸……什么意思呢?林老师这才告诉我,你刚才所有的反应都是“真”的,你就要找到这个感觉。这就像是当头棒喝,一下子顿悟,当时就懂了。这事儿听来觉得简单,但当时就得有那么着,敲你的这一下。
林连昆先生对我的教化,还有一点让我印象深刻,就是怎么说台词。咱们原先对表演、台词的认知是一定要让观众听清楚每个字。但林老师告诉我们,台词的关键并不是让观众每个字都听得真真的,而是演员要能把语言的动作性打到观众心里,这才是最重要的——生活中,我们也不是完全要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才能做出反应。其实这就是生活化,是台词的生活化,从林先生身上我明白了,舞台的台词生活化是从哪来的?就是台词的动作性。后来有一次我跟中央戏剧学院的院长郝戎聊天,我就说教台词,还真不是把字都说清楚了。天天练吐字归音,那是广院培养播音员。

1983版《推销员之死》剧照 朱旭(右)饰演查理,英若诚(左)饰演威利·洛曼

朱旭老爷子,他的魅力主要体现在舞台上那种生活化的表演,他太生活了。《推销员之死》里,英若诚演威利·洛曼,朱旭演查理。有场戏是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打牌,他在舞台上表现出的悠然自得,不经意间就把台词说完了,那完全就是舞台上的生活状态,你能看出他真的是在享受舞台。老爷子还有一出戏,丁西林写的折子戏《三块钱国币》,朱旭的表演同样让我印象深刻。而且,老爷子有个特点,观众们笑称他是“台上口悬河,台下结巴磕”——我也有这个问题,等于说老爷子用自己的经历给了我信心,坚定了我要从事表演的信心。

2012版《推销员之死》剧照  丁志诚饰演威利·洛曼

(生活中说话结巴,舞台上台词流畅)你说这是因为什么?我也说不清,只能反证我天生就适合干演员这行。这也不是我把台词都熟烂了,拍影视剧也是如此,我通常都是看一遍就能记住。关键是人的状态,一旦进入到表演,我就转换了状态。

2012版《推销员之死》剧照   丁志诚饰演威利·洛曼

追求个性化,“高级的表演是建立在人物内在基础上往外喷”
1987年,美国影星查尔顿·赫斯顿来排《哗变》。我之前看过他演的电影《宾虚》(1959,威廉·惠勒执导),太牛了。赫斯顿是一米九的大个儿,剧院当年也就任鸣和他长得差不多高,正好又帮他做助手。演出咱说实话,一开始我有点看不懂,主要是文化的隔膜——八十年代能看到的美国电影实在有限,更别提这么专业,反映军事法庭审判的话剧了。包括后来,我演《推销员之死》(2012,李六乙执导)这戏,我演的角色威利•洛曼,当年是英若诚、顾威(1983,译者英若诚,阿瑟·米勒执导)剧院两位前辈演过的,一开始大家也没大看懂。
主要是戏里的美国人的生活,比如他要找工作,以及和媳妇、儿子间的关系和情感,包括社会上和其他人的关系,当年跟我们这完全不同。就像之前《天下第一楼》里让我演风水先生——那个年代我们对于之前的中国社会,以及外国特别是西方社会,真的都很不了解。不是剧情(看不懂),而是故事的背景、人家的语境。现在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搁在当年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为什么焦先生(焦菊隐)厉害呢,他能把《茶馆》排得满台生活,结合了民族的文化。而外国戏呢,过去青艺(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儿艺(中国儿童艺术剧院)排得多,都是化妆成外国人,戴着打卷的发套。北京人艺排外国戏,从来不是让演员去演“外国人”,我们不刻意要求演成“外国人”那样,关键是要角色准确。你演的这个人物对了,怎么都对,反之怎么都不对,这是个艺术观念的问题。我们为什么要模仿外国人呢?外国人模仿中国人也同样,永远不可能一模一样。就说《哗变》这个戏,我演的伯德,也不是一举一动都要照着美国军医的范儿。他的刚愎,他的自大,他的滑稽,这些人物特质才是我必须要首先抓住的。
模仿,并不是演戏。演戏不是建立在模仿的基础上,演戏你还得往内心走,得你先进去了,观众才能顺着你的人物代入进去。我进到剧院以后,从每位老先生身上都能学到东西,看他们的表演给了我很多启发。你知道舞台上的生活化和生活中的生活化不是一个概念,跟拍电影电视剧的生活化也不是一个概念。舞台上的生活化一定要有张力,不是纯生活,当然这也不是要你一亮相就起范儿。好的、高级的表演一定是建立在人物内在的基础上往外喷,就是在台上“喷”那种张力。
当然这也跟演员的气场也有关。气场是与生俱来的,跟你的气质、成长环境、知识储备、社会阅历都有关系。好的演员不管是舞台上还是镜头前,一定有他的气场。优秀的表演不是说你演什么像什么,这不叫表演,一定带着你个人魅力的角色呈现。这就跟人得活一口气,这口气包含了很多东西。
演戏,未知性是第一的。为什么表演可以作为一门学问?4年大学,本科有它。同时,表演一定有天分、天赋在里面,有的人学了一辈子也没开窍,那层纸永远捅不开。现在有一帮孩子也没上过大学表演专业,他们也能演,能有那种松弛的状态,但这是建立在最基础的生活流之上。一旦让他们到舞台上演戏,往往就拿不下来。
斯坦尼、布莱希特体系都是作为理论来支撑,作为演员而言,每个人如何处理人物都不是太一样。我信奉的是在排戏的过程当中,绝不能上来就把台词都给背死喽。我不愿意把台词预先都背得滚瓜烂熟,因为排戏的过程实际上是你逐渐丰富所饰演人物未知性的过程。你上来就把人物给分析死了,给背死了,表演就没有空间了。
所以我刚开始排戏的时候,可能会今天忘这个,明天忘那个,其实我是不想上来就把台词说得倍儿溜。因为一开始你并不知道你要塑造的人物最后是什么样的,你要做的是大方向上别跑偏,最后这个角色他能有多丰满,是我在排戏过程中一点点加上的。所以很多戏是这样,这轮演出的第一场和最后一场,你的表演就不一样;一场戏,今年演完,过个三四年再演,又不一样。因为你对剧作和人物的理解、读解都会有新的变化。这就是表演最有意思的点,它没有一个绝对的标杆,一个一成不变的标准。
譬如说我现在演《哗变》里的伯德,这个人物是一个精神病鉴定专家,自己本身又有点神经质——精神病人的行为特征是无逻辑的逻辑性——我之前去安定医院体验生活,那儿的大夫跟其他医院大夫是两个概念。他们天天接触精神病人,知道怎么跟病人打交道,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要兴奋,一旦犯病要如何处置,作为大夫你得镇得住。所以我演的伯德,一定不是儒雅的文人型的大夫,不是那种搞研究的临床医生,你想他又是在军队,美国海军预备役,面对的可都是军中的精神病患者。

《关系》演出海报

《关系》这出戏是2009年在人艺实验剧场首演的,我饰演的沙辰星,这个角色很接地气,就是通常人们看来的成功人士,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在妻子、情人和新欢间徘徊、挣扎。但你要是把这个人物演成一个渣男,那就简单化、脸谱化了。在我看来,沙辰星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并且内心十分强大,尽管他在不同的情感间疲于奔命,但内心一定有一根定海神针一样的东西在支撑着他,让他可以处变不惊。所以演好这个角色,你把他这块先设计好喽。

关系》剧照 丁志诚饰演沙辰星

表演是一件既好玩又非常严谨的事情。人艺有自己的博物馆,里面好戏多的是。但我有个习惯,如果要我来演某出戏,在排演阶段我是不会去看前辈们的表演录像的。在我的观念里,表演就要占着两点,一是我反复强调的未知性,另一个就是表演的个性化。什么是个性化?就是你接演的角色,演的就是你。我演出来的是丁志诚的威利·洛曼,是丁志诚的伯德,是丁志诚的沙辰星。别人演成什么样,跟我没关系。学习借鉴那是之后的事儿,如果你在正式表演前就看录像资料——人都有惰性,都会随波逐流,看完(资料)肯定会多少影响到你要怎么诠释人物。

《关系》剧照 丁志诚饰演沙辰星

人艺的情分 ,“任鸣‘咔’得一下就紧紧抱住了我”
我画过画、搞过摄影,后来又学了拉小提琴。当年很多同学家里是解放军画报社、军报社的,我小时候就见过MAMIYA120那种大机器。1970年代末,咱就拿着一台理光相机,没事天天出去拍片子。其实做演员这行,真正是艺不压身,你不一定要成为每一个行业的专家,但你多少得对那些行业都有所了解,这对你塑造人物是有帮助的。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做过装修公司。人生有那么一段经历总是好的,在社会上闯荡,一定不会一直都很顺,都要经历这样那样磨难,对我来说它就是一个历练的过程。这事儿太遥远了,都30年前了,可它让我更深地接触了社会。我就发现人真的不是单一性的,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这就更坚定我后来回来再来演戏,跟过去所谓那种表面化的表演,完全变了。
人生苦短,这一眨眼我也要到退休的年纪。明年就退,多快。我现在除了演戏,就是在家拉拉琴,打打球,锻炼身体。这岁数了,要学会随遇而安,能接着一个好戏,自己真想演的那种,我肯定演。但有些本子,拿来一看真是看不下去,那也别勉强自己。人跟人不一样,我这人是只要我看上了,怎么都行,看不上的怎么都不行,没功夫跟它耗那劲。
任鸣院长我们俩认识时间太长了,他还没上中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后来,他和我姐姐又都曾是北京市青年委员。1992年之后,我很少在人艺演戏,我们院又不坐班。2009年回来演的第一个戏就是万方编剧,任鸣导演的《关系》。当时我正在上海拍戏,任鸣给我电话,把剧本发给了我。他这人说话一直都挺随和,你看看,要想演就演。我一看,挺喜欢的。从这个戏起,算是再度回归舞台。《关系》这戏一直挺火的,成了人艺小剧场的保留剧目。
如此也才有了后来的《推销员之死》和《哗变》的“五虎重聚”。2011年重排《推销员之死》,2012年演出。2013年,蓝天野老师、任鸣导演还有我,我们仨同获中国话剧金狮奖。我是表演奖得主,任鸣是导演奖得主,蓝老爷子获得的是终身成就奖。

八宝山送别任鸣导演

这是工作,生活上的关系就更近了。我父亲2004年走的,任鸣跟着我一块送他去八宝山。2017年,我出演《哗变》。倒数第二场那晚,演出的时候我母亲走了。演完戏,任鸣陪着我一道去的医院……按理说,做演员戏比天大,最后一场我就别演了,但我觉得必须演,这是我作为儿子,作为演员给母亲在天之灵的告慰。演出当天下午,任鸣还问我怎么样,行不行?演出过程中,剧院的领导都在侧门那儿看着。待我一下场,任鸣“咔”一下就抱紧了我,真是兄弟间的那种拥抱……谁也想不到,如今他就这么走了。我说什么也得送他最后一程,情分在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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