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存昕之父苏民
28日凌晨去世 享年89岁
苏民与濮存昕谈“归宿”
苏民 (1926.8.29-2016.8.28)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老艺术家苏民,8月28日凌晨在睡梦中安然离世,享年90岁。
苏民原名濮思洵,生于1926年,祖籍江苏溧水。他是人艺建院后的第一代演员,曾任人艺的副院长。其子濮存昕也是知名演员。
有人说,苏民跟濮存昕父子俩加一起,就能代表中国的半部话剧史。
苏民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之家:高曾祖和曾祖2代人出了3个进士,做了一辈子清官;父亲是清朝的贡生,干了一辈子财政工作却两袖清风。苏民父亲一辈子坚持“不卖房子不卖地”,从来都是租房来住,怕子孙们争房争地。
苏民家中有一枚祖传的印章,上刻“清白吏子孙”。
濮存昕《我知道光在哪里》一书中曾展示了这枚印章
苏民家在紧邻国家大剧院的西交民巷一栋住宅楼里,客厅里挂着儿子濮存昕的画作,上书“中秋老爸80寿辰,孩儿画虎贺,小新”。这是2006年生日时濮存昕给他画的贺寿图。(濮存昕小名儿叫新新)
△ 濮存昕给苏民的贺寿图
我的父亲是演员
濮存昕关于父亲是演员的记忆,最早源于被带去人艺。
濮存昕小时候最爱跟着父亲去人艺食堂吃饭,觉得那儿的饭比家里好吃,一顿吃下来还不到两毛。去了就有熟悉的叔叔阿姨打招呼,胡噜下他头毛,笑呵呵地说:“呀,新新又长高了啊”。父亲洗完澡上台,濮存昕就在后台玩。
濮存昕回忆,父亲是家里绝对的中心,剧院的事儿、演出的事儿是最重要的。只要父亲晚上有戏,一下午谁也不准大声说话。父亲演出前习惯不吃饭,濮存昕常常拿着饭盒去剧院送饭。
濮存昕回忆,父亲演八路时,就会到部队体验生活,穿一身军装,没衔没星儿地往外走。胡同里的人看了就问:怎么,当兵啦?他回答一句:体验生活去。就坐着人艺的大车走了,留下许多羡慕的眼光。
△ 濮存昕和苏民在人艺剧场门口合影
即使作为孩子旁观,濮存昕也能感受到父亲是个备受尊敬的人。父亲说话大家都会竖起耳朵听。即使在亲戚聚会的场合,大家也都愿意听他讲演戏的事儿。
三四年级的夏天,父亲在广播电台朗读《红岩》,每天中午十二点半都能听到父亲的播音。学校请他来作革命先烈主题的报告,第二天很多同学问:昨天的是你爸爸吗?濮存昕表面装着没什么,心里却特别荣耀。
从没想过让儿子演戏
苏民说,从来没想过让儿子演戏。他把濮存昕的“子承父业”归结为“熏陶”。
苏民说,濮存昕打小儿听他背台词、看他演戏、给他送饭,站在边幕外看台上的戏。朋友到家里来,谈话、说戏、讨论剧本,常在旁边听着也是影响。
濮存昕也说,苏民不像有的家长那样,漠视孩子的好恶:“只要我喜欢什么,父亲看出点苗头,就帮着我找老师。我学打快板就是他领着我去剧院,跟着李光复老师学会的。”
早些年,父子俩去朱旭家小酌。
濮存昕写到:“我们脸上的光是从玻璃茶几反射的冬日斜阳。”
苏民在一次采访中说道:“不止一次有人问我,你是怎么培养濮存昕的?怎么培养?学好啊,哈哈!‘学好’这两个字,那你就自己琢磨得了。我从来没有刻意地告诉儿子应该怎么去做。是用自己的行动、自己的思想感情潜移默化地影响,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一家五口身在四地
1969年,濮存昕初中毕业就去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那时一家五口身在四地:父亲在北京市系统的团河农场,母亲和弟弟在河南淮滨“五七干校”,姐姐1968年就已经去内蒙古插队。濮存昕说,那时写信得用复写纸写出三份,给三个地方投。一家人的信都互相看,跟任何一方说的事儿全家都知道。
在写信方面,父亲要求很严格。他常把心中的病句、错字标出来,再寄回来。有一回,濮存昕想介绍自己的生活情况,把连队伙房、营房的位置画出来,父亲在回信中劈头盖脸地批评了他一顿,说,那里是祖国的边疆,备战那么紧张,怎么能在信中暴露连队的方位图呢。
是父子,也是同事
80年代,上海电视界曾做过四集电视剧《耕夫》,苏民在里面扮演鲁迅。苏民跟濮存昕说,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能演鲁迅,是因为脸的结构、眉毛,特别是“眼泡”很像。
苏民的鲁迅造型
而有趣的时,濮存昕在2005年《鲁迅》中也扮演了鲁迅一角。这种传承感,让人看得心头一热。濮存昕把这次机会形容为“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奇缘”。他说,演完鲁迅后回剧院拍戏,老演员李滨阿姨从后面扇了他一后脑勺:“你小子真捞着了。”
濮存昕的鲁迅造型
此外,苏民在《雷雨》中演过周萍
濮存昕也演过周萍
苏民导《天之骄子》,濮存昕演曹植;
苏民导《李白》,濮存昕演李白。
桃李满天下
在表演教学领域,苏民也成果颇丰。他曾主持过人艺学员班、中央戏剧学院人艺班的教学工作,包括宋丹丹、梁冠华、王姬、徐帆、胡军、陈小艺、江珊,何冰等明星都曾是他的学生。
苏民从五十年代开始教书,老院长(欧阳予倩,欧阳山尊的父亲)看中了他,让他进戏剧学院教学。所以苏民不只是演戏,也不只当导演,还当教师。剧院给他出了五个光盘,十五集的电视片,这个电视片的名字就叫《演员、导演、教师》。
苏民教了八个训练班,一个班教三年,一共教了二十四年。苏民说自己二十四年没有停止去带学生,他说自己看不得剧院没有接班人:“我在剧院里带一个训练班,一个班里头能出五六个人不奇怪,一班学生能出现一个两个好演员,这就是大收获。我一个班,出现五六个,都在剧院里演戏,我看得见,所以我也非常高兴。”
学生们在微博追忆恩师
蓝天野,著名表演艺术家
从1942年到现在,我们已经认识74年了。从年轻的时候在同一个学校,后来演戏也在同一个剧团,同一年到的解放区。后来在同一个文工团,建国前后,我们就转到了中央戏剧学院话剧团,1952年人艺建院,我们又一起进了人艺。我们之间不可能什么都是一致的,在各种问题上,有时候也会有不同的见解,但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芥蒂和是非,心胸都是很坦荡的。他病了,我们也不是经常见面。我知道他身体不好,而且他每次出院,他夫人也很累。我说你们怎么这样,我为这事儿都急过。他家的保姆都是我替他找的,我说你们年纪都大了,我给你们想办法,有两个屋子,一个书房,一个卧室,保姆可以晚上来睡。
七十多年的朋友走了,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我也觉得,他能解脱了。我刚才也给他夫人打电话,我跟他夫人也认识七十多年了。我说我今天去看他,她说千万别来。我说,那就过两天吧,我再去看他。要今天去,大家一定都很难过,但又得控制的,过两天稍微平静一点再去看他。
梁冠华,演员,毕业于北京人艺81级学员班
我心里特别不希望他走,到现在我每次一进剧院,都想起学生时候的事儿。我们永远是他的学生。不熟悉的人可能会怕他,他在业务上是非常严肃、严厉的老师。下了课,不是上完就完了,他还是班主任,还要管着各种生活上的事儿。我们是文革之后的第一届学员班,剧院也非常重视。他不敢懈怠,对我们要求非常严格,在生活中有思想的波动,他也非常耐心地给我们放松压力。所以他不光是好导演、好演员,更是非常好的教师。
苏民老师对表演的理解,对从事表演的人的理解,都有深入的研究。不是每一个老艺术家都能这样,有些人是独善其身,他是不光是自己能演,还能研究怎么演得好,所以才会教学生。你有潜质,他就可以教你成为好的演员。苏民老师以前上课的时候,给我们画过三个圆,分别是“生活”、“艺术”和“修养”,他画的像三原色的图案,中间部分有交叉,他说这三者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中间交叉的部分就是最高级的。
苏民住院时,曾和濮存昕聊起生死,因为他们那一拨人都是一大把年纪,有不少已经走了。
他们聊起“归宿”,说,生死是门功课,要早些做,否则会出现不甘离去的自我折磨。
苏民
(1926.8.29-2016.8.28)
文/新京报文娱部
部分整理自濮存昕《我知道光在哪里》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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