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岩
秦岭,又称终南山,是横亘在中华大地上的一条蜿蜒绵长的山脉,山北面与关中陕北形成另一片区域,虽说是平原,一年到头却干旱的没有什么水汽,人们谈到西北风貌想的必是满眼苍凉。
终南山下有一个小村落,村子名为灵岩,百年前原是山外众多普通小村庄中的一个,不过十几户人家。明朝末年却因一些变故居村南迁到秦岭北麓的山林中,再不问世事。现在还住在村里的人,除了置办日常必需品外很少出村,只是不时会有外人去到山村里拜神求佛,说是灵验得很。
这个村子祖上据说有千年历史,秦始皇时还曾经在村里抓过壮丁去修长城。像所有的老村一样,灵岩村里也有一个祠堂,里面供奉的自是村里人的祖上,但这祠堂最高的地方供奉的却与其他村落不同,并非祖宗先辈,而是一块两人高的顽石!说起这块顽石,就是让灵岩村在附近小有名气的神秘石头。外界流传,对着这块石头许愿很灵,久而久而之便有不少人慕名而来,不但出钱帮村里人维修祠堂,还给灵验村捐了不少生活钱,灵岩村的村民赚了钱,尝到不少甜头。
灵岩村的村长姓秦,五十岁了,却看起来一副年轻人的架势,精气神很好,什么活都能亲自干,大大小小的零碎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灵岩村也是在村长的带领下一步步富裕起来的,村里也人都觉得村长是个可靠的人。
今年初春很反常,雨水多的紧,前一天晚上下过一场大雨,早晨鸡刚叫三遍,天还黑着,灵岩村的祠堂大门已经被打开了。因为供奉着祖先,祠堂二十四小时香火不断。
村里住得离祠堂最近的李大婶一个人住,没什么多余的农活可做,便总是自愿的为村里的摇钱树祠堂打扫卫生。
早晨有些冷,李大婶穿着一件蓝花花布的薄棉褂子,穿着布鞋的脚踩在地上有些凉,迷迷糊糊推开祠堂大门,从门背后拿了扫把扫地。扫把用了很多年,已经光秃的枝条又密又硬,在红砖地薄薄的青苔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李大婶扫了几下,捶了捶腰,抬眼说道:“下过雨就是干净。”
扫完院子,李大婶拿着笤帚走进祠堂里,忽见祠堂一楼放灵位地方似乎不大对劲,祖宗灵位后面的布里似乎裹着什么东西。李大婶大着胆子走进,一手拄着笤帚,一手抄了旁边的鸡毛掸子走进,伸直了胳膊拨弄了灵位后面的布,一团黑乎乎丝线样的东西出现在眼前,粘在一起,闻起来有些腥气,和雨后的清新格格不入。
正觉得奇怪时,李大婶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用手扯了扯黑线,却没任何动静,只是灵位后盖着的黄布上似乎渗着点点红色。揣着好奇,李大婶对着灵位作了两个揖,便挪开灵位,一手掀开黄布——成排的灵位后一具尸体藏在后面,带血的头发糊住了脸,身上是湿乎乎的衣服。
“杀人啦!”李大婶放下笤帚撒腿就跑,脸上满是恐惧,浑身颤抖的跑出祠堂,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便直奔村长家。
“村长村长,不好啦,开门啊!”李大婶用惊吓过度的声音在村长家门外喊着,常年劳动的手十分有劲,推开了村长家陈旧的木门,一边喊一边往院子里去。
村长叼了只烟袋,丝丝旱烟的味道弥漫在雨后清晨的水汽中,披了衣裳走到院子里,看着慌忙的来人:“怎么啦,大清早的?”
“祠堂,祠堂……死人啦!”因为恐惧,五官挤在了一起,张大了嘴结巴着说。
“什么?祠堂死人!那地方怎么会……你是不是看错了?”村长拿下嘴里的烟袋,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
“绝对没有,一堆头发,看不清脸,就在祠堂一楼的灵位后面。”李大婶大嗓门的叫喊,把村长家附近的邻里都嚷了起来。
一个年轻小伙子从门外进到院子里,有点文化,是村里出名的热心肠,叫李三,听了李大婶惊慌失措的语气说着死人的事情,也没同任何人讲,就赶忙跑回家报了警。
村长没再多问,把烟袋杆在门口的石头上磕了两下说:“走,看看去!”
灵岩村的祠堂是依山而建的,两层传统的老式建筑,青灰的瓦盖在顶上,门不大但有很高的门槛,木面上的铜环已经生锈。走进门里是四四方方的小院子,两侧是高墙,正对着门的地方盖了两层红砖房,背后紧靠着的就是终南山,没有后围墙,整个二层都依山而修,紧紧贴在山上。没有水泥瓷砖之类的修葺,顶上盖着青灰色的瓦已经残旧,还长着些草。院子的地和祠堂内一样,都是用红砖铺的,因为下大雨,生了薄薄一层青苔。
村长一行人刚到祠堂,看见被李大婶从灵位后撤出的半截尸体,鸡皮疙瘩就从脚底板长到了天灵盖。
天刚蒙蒙亮,听到出人命的消息,村民一个传一个,都披上外套踩着两脚泥涌到祠堂来。
村长穿好衣服,把烟袋放进衣兜里,走近了尸体。那人完全被藏在灵位后的黄布里,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身上的血迹已经凝固。
李三胆大,想看看是哪家女孩遭人毒手,伸手拨开了尸体黑糊糊的头发,被眼前的人吓住了:“周尖,这不是小卖部周尖嘛!”
李三嘴里说的是村口第一家开小卖部的。灵岩村发财之前大家都一样是种地的农民,周尖这小子身板不好但脑子很灵,女里女气的爱留长头发,老不被人待见。可这机灵鬼听到了灵岩许愿赚钱的风声后,先是跟着村长混,再是自己在村口开了一家小卖部,这村里最大的收益者就是这家伙啊,怎么就死了呢?
村民们正讨论着这祠堂里丧命真是造孽,但因为是周尖这个不招人喜欢的,也没有太多恐慌,只当是祖宗显灵的惩罚。
正七嘴八舌说着闲话的时候,村口传来警笛的声音,前照灯在山路上有些晃眼,搭配着发动机的轰鸣惊醒了村子里的狗,一声接一声叫唤。车速渐渐减慢,停在了祠堂前的木棉树下,也停在了老村长的视线内。
“谁报的警?”村长看到警察突然出现不禁问了句。
“是我,村长。”李三把脸从尸体面前移开回答道。
村长面色一怔,三步并作两步迎向门口:“快去接一下警察同志。”
从车里下来三位警察,一位穿着制服的,两位便装,一男一女。
“警察同志你好你好。”李三飞快的跑上前去。
“你们谁报的警?”穿着警服的人问道,又掏出了纸笔做着记录。
“我,我!”
“姓名?”
“李三,木子李,一二三的三。”
穿便装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件土灰色的夹克,打了个瞌睡,又冻得缩了缩脑袋,问:“尸体在哪?”。
“这是终南山警局刑警队刘琛,刘队长。”穿制服的警察介绍着。
“哦,刘队长你好,我姓秦,是灵岩村的村长,尸体就在那祠堂里面。”村长绕到李三身前,用手指了指排位后面露出的半截人。
谁知那便衣女警一人站在尸体面前,没人注意到她什么时候走过去的,就看到一身白衣服挡住了尸体。
刘琛顺着女警的路线穿过村民,走到祠堂里的尸体面前,掀开黄布,看到了猩红的血迹:“怎么样了?”
“被人杀害的,应该是某种不大的物体打击头部使颅内出血,造成血肿压迫神经,导致死亡。凶器不大,不属于钝器但也不过分尖利,没流太多血,在尸体的后脑靠近耳侧的地方一击致命。”便衣女警戴着手套,指着死者脑后的伤口处不紧不慢地说着:“还有这里,好像是草叶之类东西。”
“报告队长,舒警官!”穿制服的警察走上前,“死者叫周尖,男,31岁,是灵岩村小卖部的老板,尸体是天亮之前打扫祠堂的李大婶发现的,发现时尸体就藏在这一排灵位背后。”
“好嘛,听起来都没什么用。”刘琛咂咂嘴又转身问女警官,“舒洁你说呢?”
“永远这样,习惯了。下过雨,现场破坏的又太严重,没什么可看的。”
刘琛点点头:“小王,把尸体带回做进一步尸检,找刚近距离接触尸体的村民到村长家。”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刘欢,西北大学2014级创意写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