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存之道》是窦靖童第三部影视作品,也是最靠近观众的一部。
在此之前,她参演的电影《第十一回》与《只是一次偶然的旅行》都是天然隔绝部分观众的先锋艺术片。
《她的生存之道》不同,它用轻盈且不炫技的方式讲述了一个北京女孩刘盐寻找妈妈,也寻找自己的故事。观众看见了充满生命力的刘盐,也看到了演员窦靖童。
“拍这部剧带给我的最大收获,就是我不再执着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窦靖童说。
走出自己画下的框,不再自我设限,是窦靖童近几年一直在做的尝试。
音乐风格从前卫的迷幻摇滚到融合的中文流行,影视作品从先锋实验演到浪漫现实主义,不再追求小众的窦靖童开始探索一切可能。
借着剧集播出的东风,新浪娱乐“传闻中的她”栏目与窦靖童深度对谈,和她聊了聊塑造刘盐的心路历程,面对外界评价的心态变化,以及在音乐人与演员两种身份之间的平衡。
一半是刘盐,一半是窦靖童
《她的生存之道》的主人公叫刘盐,是个25岁的北京姑娘。
她被赌徒妈妈抛在拳击俱乐部十多年,又被继弟的一封信骗到异国替母还债,误打误撞开启了厨师生涯。
从北京到加亚,从拳手到厨师,刘盐像杂草一样坚韧的活着,挺过了许多旁人眼中的“必死时刻”,执着的寻找妈妈,寻找自己的生存之道。
除了年龄相仿,口音一致,我们再难找到窦靖童与刘盐的相似之处。被问及“与刘盐的相似程度”,窦靖童自己打了5分(10分制),“刘盐愿意去相信人好的一面,这一点我很能共鸣。陆天驰、唐霜霜、弟弟(李瓒)、罗老、甚至再次出现的妈妈江芳,最初进入刘盐生活的方式都是多多少少带着欺骗的。但她没有给这些人下定论,而是愿意花一些时间挖掘不同的人的、不同的面。”
这个答案,也回答了另一个观众纠结的问题“刘盐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
被抛弃的刘盐,究竟该不该承担母亲的高额赌债,要不要照顾没有血缘关系的未成年继弟,值不值得为了这两人豁出性命打一场实力悬殊的黑拳赛?
在“爽剧”中,女主面对这样的境遇最极致的做法是“断亲”重启,是绝不原谅绝不回头。但《她的生存之道》不是爽剧,虽然不能做到处处落地,但在人物的情感维度,它保留了人的细腻与纠结,保留了高于利益的感情。
这个让观众纠结的问题,饰演刘盐的窦靖童从未想过,“我觉得刘盐内心最深层没有去想值不值得,她的处境也不允许她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很多事情是‘撞入’刘盐的生活中的,她看重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在处理很多事情时更多以情感为主导,多于理性的判断。长时间的相处,让她对弟弟产生了情感与责任,所以她不会一走了之。”
作为一个新人演员,窦靖童还不太习惯分享她塑造角色的方法论,她说自己不太有逻辑。但或许就是听凭直觉的理解与诠释,观众才能看到这样一个生猛又自然的北京女孩刘盐。
为了贴近角色,窦靖童提前大半年开始学习打拳。剧中刘盐有过几场对战,都是赛前就知道“必输”的对战,但刘盐偏偏打赢了。
她以拳击为武器反抗了拳击俱乐部的虚伪,也在与猛兽的对战中为自己争来一条活路。窦靖童练拳的日子里,基本上每天都有实战,“打靶其实很轻松,只要完成动作就好,但站到擂台上跟对手面对面的时候,是会有很强的压迫感的。”
因为有充足的准备,窦靖童拳打得很真,挨打也挨得结实,最后使出颈脖绞赢得胜利的那一刻,显得格外动人。
在刘盐充满苦难的灰暗人生中,美食是为数不多的亮色。“走投无路,先吃一顿”这句话,在每一次刘盐跌入谷底时出现,让她有机会用食物将自己打捞起。
剧中穿插的美食烹饪画面,在深夜勾动观众的馋虫。工作人员透露,剧中出现的每一道菜都是现场制作,在完成拍摄使命之后就会被迅速瓜分,因为太抢手,甚至产生了美食管理岗位来主持分配,而这个角色由导演担任。
“我毫不夸张地说,每一道菜都非常好吃。(在现场)最能引起轰动的还是刘盐家里面出现的面食与碳水,那些吃起来特别过瘾的菜。卤煮土豆卷饼、炸酱面,扁豆焖面都特别好吃,(吃起来)非常罪恶。我比较幸运,因为有全景,中景、近景,所以我不停地吃。”窦靖童说。
刘盐这份浑然天生的欣赏与制作美食的能力,是国营饭店大厨妈妈江芳,留给她为数不多的礼物。
躲债的狼狈被江芳用美食冲淡了,在刘盐心里,与妈妈有关的回忆总是有食物的香气,所以尽管被一次又一次抛下,她都不愿放弃寻找江芳。在窦靖童看来,“刘盐一直没有真正面对江芳,她所看到的是她期待的江芳。刘盐寻找江芳是一个祛魅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她放下了执念,把江芳作为一个人去看待,理解了江芳有自己需要面对的人生课题,刘盐也有自己要去面对的课题。”
因为“寻找江芳”开启的旅途,以刘盐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收尾,窦靖童在刘盐的故事里,迷茫、寻找、变成更成熟的自己。
“找自己”的女孩
窦靖童饰演的年轻女孩,总是在迷茫之中寻找一个答案,那个答案只与她自己有关。
《第十一回》里,她是未婚先孕的叛逆少女金多多,同时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是未知的生命、男友的欺骗与背叛、父母的控制。她坚持生下孩子对抗父母,对抗社会,但却因为这一选择陷入更深的迷茫与恐惧。
故事的结尾,金多多打掉了孩子,理解了凶悍的母亲,也理解了“杀人犯”继父,一家人以各自的方式完成了对“自我”的重新定义。
《只是一次偶然的旅行》里,窦靖童饰演的女孩没有姓名。
在这部气质文艺的公路片里,窦靖童驾车穿越半个中国将一只被供奉的“七彩神虾”送归大海。她遇到形色各异的人、事、物,最终抵达内心的隐秘世界。她追求的并非外在的解脱,而是如何接纳真实的自我,摆脱“被定义”的人生。
《她的生存之道》里,刘盐依旧在寻找,在寻母路上找到了自己生存的价值与意义。
这些年轻的女孩,年龄、身份、背景都不相同,但在这一层面有着惊人的相似性。窦靖童并没有否认这一点,“因为是我来演,所以(角色)多多少少都有我注入的东西,我本身的特质在里面。”
如果不将综艺《幻乐之城》中的表演纳入考量范围,那么《第十一回》应该算窦靖童第一次“触电”。
对于演戏,窦靖童一直抱有期待,“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喜欢戏剧,上学的时候也有上戏剧课程,第一次演戏后发现自己真的蛮喜欢的,所以这之后有机会的时候,就会想要努力去做。”
尽管窦靖童本人不愿过多讨论,但她确实展现出某种天赋。窦靖童的演技比音乐作品更早,获得了主流奖项的肯定。她凭借《第十一回》中的金多多一角,捧回北京国际电影节“天坛奖”最佳女配角的奖杯。
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窦靖童,情绪表达细腻有层次、还兼具爆发力。《第十一回》的导演兼主演陈建斌说,“窦靖童是不可多得的天生演员,这种天赋跟她的音乐一样,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流露。”
合作过两次的李孟桥导演,用“自然”和“真诚”形容窦靖童的表演,“她戏里戏外都很自然,不是刻意搞笑,但就是自带喜感,很多反应让角色更真实、更舒服。生活中有这样的朋友,你一定会想认识。”
从金多多到刘盐,窦靖童在角色塑造的深度、表演维度上都有所突破。
《她的生存之道》给了窦靖童更久的时间观察对手演员,从资深演员的表演中汲取能量,“颜丙燕老师和王传君老师都是非常优秀、很有经验的演员,我能感受到她们在带领我。导演并不是完全按照剧本走的风格,她会让演员注入自己的想法,所以在跟他们对戏的时候,我觉得我一直是在学习的。”
王传君饰演的律师陆天驰,在一场堪称“修罗场”的戏份中抓起桌上的醋往自己的碗里狂倒,这一剧本上没有的即兴举动让窦靖童印象深刻。这样即兴的互动多了,演到后面,窦靖童也从被动的接球成为主动抛球的那一个,在剧本之外加入了不少“现挂”台词。
至于观众的反应,剧集播出效果,窦靖童坦言自己没想过这些,“剧没播的等待,会让我觉得有点抓狂。播出之后,我就觉得无论反应是什么,让我感受它就好了。”
被问及“希望女性观众能从这部剧中得到什么?”,她的答案非常窦靖童,“我觉得女性不应该有任何一个特定的框框,更多的应该是作为人,(观众)可以像刘盐一样顺势而为总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人生可以有更广阔的空间”
这句话也是《她的生存之道》这部剧带给窦靖童的收获,不再自我设限,不再执着寻找依赖,不为他人的评价而活,“拍这个剧对我来说是一个挑战,这部剧给我的最大收获就是我不再执着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当我把这些东西放下之后,我发现我可以活动的空间,可以做的事情变多了。”
对于那些她与生俱来的标签,与流量共生的评价,窦靖童坦然地说,”平时也会搜自己,一开始看到(负面评价)会不开心,但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别人怎么想是超出我控制范围的事情,如果我把注意力放在关注评价和标签上面,会做不好我需要做的事情,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把自己的作品做好。”
实际上,放下我执与固有印象,窦靖童在“敞开”自己的路上,已经走了几年时间。
音乐风格的变化就是最好的证明。最开始做音乐的窦靖童,还不习惯用母语写歌,被问及“什么时候出中文歌”,她的答案总是不急。
在《凉子访谈录》里,窦靖童说,“写中文歌有种脱光了在大街上走的感觉。”她害怕过度的“自我暴露”,更喜欢在舒适区创作表达。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开始重新看待许多事物,其中就包括她对音乐的态度。
“不再对自己撒谎,不再糊弄自己,也不能再把音乐当成一件时尚单品。”窦靖童曾在《T中文版》的采访中这样说道。《春游》是她筹备的第一张中文专辑,制作过程中她经历了与自己以往创作理念不同带来的挣扎,一度迷失方向,将歌曲发给朋友寻找肯定。
但最终窦靖童走出了自己的舒适圈,收录在《春游》中的《烟花》与《Monday》是窦靖童目前为止最出圈的两首流行歌曲。
踏出舒适圈总要经历阵痛,做音乐是如此,当演员也是如此,“拍摄《她的生存之道》这部剧对我来讲是一个挑战,在做这件事情的过程中难免生起杂念,包括紧张、害怕等一系列感受。但还好每天都有很多场戏要拍,也没有太多时间去胡思乱想。”
窦靖童还有一个排解压力的方式,运动。“每次运动训练都很累,但练完之后会给我一种感觉:如果肉体上能跨过小小的难关,心里也会充满力量,可以继续去面对该面对的事情。”窦靖童说。
她对现阶段的自己还算满意,音乐和演戏都是窦靖童会一直做下去的事业,她说,“演戏有点像戴着面具扮演另外一个人,所有的情感在角色背后好像有了隐藏。而做音乐大部分时间是自己一个人,两者的感受是不同的。”对于以后会侧重哪一个,她不想太早下定义。
28岁的窦靖童,没有变坏不算太乖,跳出预设好的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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