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苗族青年恋爱故事系列
（八、九十年代传奇）
满江亲桥（九）、（十）
九、歌声正酣
几个小伙十分敬仰麦农的歌声，兴奋地集体唱出：
“她的歌声让人优悦难忘，
她的热情让人无法阻挡，
她的温柔让人忘了忧伤，
她的笑脸让人醉在心上。
麦农姑娘花儿绽放，
爱说爱笑爽爽朗朗，
爱唱爱跳心里欢畅。
水一样的柔情风一样的轻盈，
麦农姑娘花儿的绽放。
只要她走过的地方，走过的地方，
就会留下一路芬芳。
水灵灵呀麦农姑娘，
让我多么难忘多么难忘。
越想越爱十分敬仰，
让我爱在心上麦农姑娘。”
贵州松桃的几个小伙也来精神，接着唱：
“凤凰的江水格外清凉，
凤凰的美女格外漂亮，
磨坊的圆石滚向远方，
乌巢河水向东流淌。
满江的姑娘特别美，
麦农姑娘梦里想往，
今日相见让人心醉，
日日月月永身难忘。
婉转的歌声格外嘹亮，
动听的情歌敲我心房，
麦农姑娘请再歌唱，
让我永远记在梦乡。”
花垣的小伙也唱道：
“天龙故乡确实美，
河水弯弯绕山岗，
店铺林立有磨坊。
河水哗哗进田里，
稻儿滚滚翻金浪，
旱涝保收好地方。
山清水秀仙人境，
麦农是个好姑娘，
一路走过众张望。
麦农姑娘我爱你，
你的热情人敬仰，
你的歌儿传四方。”
麦农姑娘突然被这么多的小伙为她而唱赞歌，有点意外，很难接受，但心里很稳重。她转身向同伴使一个眼神，拉一拉手，几个姑娘一起回敬唱道：
“朋友们的歌声多么嘹亮，
声声打动妹的心房。
多帅多俊年轻的小伙们，
多谢你们一路辛苦客来远方。
歌声来自花垣和贵州，
热热闹闹敬重我的家乡。
都是为了纪典苗家‘六月六’，
要把天龙雄风传承发扬。
今日招待不周不要介意，
跳日跳月要跳到明日大天亮。
你们的嘴呀多么的甜蜜，
我们只是普普通通一般样。
石膏你们要说成了银锭，
壁虎你们要说成了飞龙。
茅草门上你们来挂匾，
草屋的对联传出四方。
今日得到阿哥的赞美，
妹妹心里多么欢畅。
多谢众位好心意，
再请你们多歌唱，
再请你们多歌……唱！“
刚唱完，有个小伙叫努枭，钻了出来，对着麦农唱道：
”麦农妹妹仔细听，
阿哥今日爱着你。
妹妹对我别嫌弃，
我可对你献真情。
希望你到我村去，
好好向你来学习。
日夜听妹歌声起，
有妹陪歌才开心。“
歌声刚落尾声，三个女歌手，突然回敬一首贬歌，就像一个炸雷在小伙群中炸响：
”小伙歌唱算老几？
怎敢与姐来匹配？
前不搭调乱狂语，
只能耕田与牛对。
你要修炼九年九，
才算你是聪明人。
今日不是咱怪你，
哄骗我姐才是真。“
小伙被震惊了，为了出这口气，他身边闪出两个哥们，拍拍这努枭对肩膀，吐液擦掌，挽起手儿一起唱道：
”三位姑娘不爱你，
胖的那个一百几？
瘦的那个没一提。
麦农妹妹好心意，
天作姻缘来婚配，
看你怎么来呕气。
满江风水多美景，
又逢阿哥好心情，
运顺欢天又喜地。
其实他们早就认熟了，只不过小伙们借场发挥罢了，只要争得对歌的机会，先唱些逆歌来刺激对方。后来他们通过多次对歌表达，真的有几对成功了。
“哈哈哈…………“场上里里外外一片笑声。
麦农将要唱出，被一个姑娘轻拉一下，眨眨眼睛，三个姑娘笑嘻嘻地对唱道：
“鸡蛋想击石头破，
青蛙坐井看天高，
蛤蟆想吃大天鹅。
黄牛要上大树腰，
磨盘要想滚上坡，
蚂蚁要把大树摇。
乌龟想和兔子跑，
鸡雏想和老鹰乐，
看你好笑不好笑？“
又是一阵大笑，麦农也乐呵呵地唱道：
”阿哥阿妹好有趣，
逗得众位开了心。
阿哥如是真有意，
身边妹妹最有情。
有情有意好好讲，
要学歌儿她最行。
青山绿水情常在，
花儿正艳月正明。
苗家儿女多恩爱，
成双成对度光阴。“
这时的对歌，不在乎输赢，只在乎谁最引人注目，赞声和掌声就是最好的奖励，重在参与，能掀起热烈的气氛。歌手云集，唱不完的歌，唱不完的情。
眼看时光将晚，又有一波青年要回去，他们唱一首首离别歌，麦农她们回敬一首首挽留歌。分别歌有：
“才到这里相聚少，
又到依恋分别时。
多谢你寨招待好，
今日到来乐悠悠。
太阳下山天将晚，
不要重情再挽留。
来日总有相见巧，
哪天有缘再方游。“
挽留歌有：
“相聚半天刚认识，
就想离走把咱丢。
不在咱村住一宿？
可惜心热一时休。
今劝同欢跳一晚，
离别难舍把泪流。
再见今日好朋友，
有缘相会总有时。“
这伙回家的男女青年不近也不远，他们在店铺里吃些点心，买一些糖果，一路慢慢走、慢慢唱、慢慢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披星戴月。路是他们谈情说爱的场所，半夜到达村旁，但不进屋，到村边的石头小房子（晒谷用房）继续他们甜蜜的情歌。
这一夜，有心的远方客人投亲靠友，附近的青年也不回家，得到满江寨的盛情款待。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再次来到活动场，举行盛大的篝火狂欢。鼓声、唢呐声、芦笙声、木叶声、歌声、欢呼声再度震荡满江河畔。优美的舞步和那张张笑脸与火光交织成一张张美妙的画卷。麦农与努卡沉浸在这欢乐之中。前半夜是公众场合，吴家公子很难合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又无可奈何。后半夜是自由活动，努卡和麦农等兄弟姐妹已到下游较远的磨坊边的稻草堆下说悄悄话了。吴家公子寻找不到，干着急，心里想的有个办法才好啊！
十、夺 爱
吴家公子回到家后，饭菜不香，日夜思念麦农姑娘，爸妈看在眼里，心里并为他着急。爸妈偶尔看到麦农姑娘觉得实在美，要是能娶回来当媳妇确实是一种美事。但一想，麦农姑娘有点不愿意，这样好的姑娘别处并非没有，曾多次劝公子灰了这条心，再找一个同样美又愿意的姑娘马上就娶，但公子执意不肯，越劝越伤心，这么大个男人竟然哭着要爸爸想办法把麦农娶回家，因为麦农姑娘在他心目中是最理想的姑娘。爸爸这么有钱有势，就这么放弃不去争取于心不甘，哪怕试一下也是一种欣慰。爸妈想来想去，忽然就想出一个办法来了。
麦农姑娘自从六月六日与努卡幽会以后，日月无比思念情人，又过了三日，他们再次幽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使他们陶醉于爱情的梦乡。
早晨，麦农回到家里，麦农妈妈说要带她去看外婆，麦农爽快地答应了。麦农很久没有见到外婆了，外婆很喜欢麦农，她们有说不完的话儿。麦农不知是一个圈套，因为麦农的父母看到麦农与努卡走得很近，就找个叉儿隔离他们，让麦农换个环境，迎接另一个选择。麦农到了外婆家很勤快，帮这帮那的，照顾外婆格外周到，外婆啧啧称赞。几天以后，麦农忘不了第八天与努卡相会的日子，提出要回家，外婆一家挽留不住。
麦农回到家中，不见父亲的踪影，父亲早已被吴家邀请去了。吴家盛情款待，少爷殷勤表现，有着勤快、英俊、伶俐、热情的风范，深深感动麦农父亲。吴家父亲美语相求、重财相赠，父亲早已被财富冲昏头脑，并为女儿能得大富大贵人家而欣慰。双方商定快选吉日良辰来完婚。
麦农想出去，被兄长看守，不得出去，心如乱麻。
第八天时到，父亲回来，看守更严。父亲一边赞美吴家，一边对麦农相劝。麦农哪能听得进去，恨不得长有翅膀，飞跃出去，与心意郎君相会。这天误了与努卡相会了，麦农心情十分沮丧，终日如疯如狂，脾气暴躁，饭菜难咽。
这一夜，努卡高高兴兴地和同伴来到跳岩边，静静地等待，但等来的是几个姑娘说：“到了她家不开门，叫了很久，她的弟弟说姐姐不能出去了，请不要打扰了。”不久，朋友们到老地方幽会去了，努卡呆呆地等着，他等了很久，只等得一身冷汗，口中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半夜过后，只好和同伴们诉说一切，并卧在一旁，胡思乱想，心思累了，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天亮了，努卡被伙伴们叫醒，这时又累又气又饿，他不得不跟同伴们一同回家。几天后，努卡常抽空来到河边寻找希望，但都说落空，一点音讯全没有。
努卡坐在跳岩边，口中唱到：
“来到这里情沉沉，
相约都是心相随，
咱俩相见能几回？
（你）要像蜂儿出巢飞，
落到花开来采蜜，
别丢下我能不能？
等你来做煮饭人，
咱俩心爱永不分，
帮我争出好名声。“
努卡躺在曾经幽会的地方洞口唱到：
“（我）悬崖下面乱纷纷，
头重脚轻心儿碎，
丢我落单独一人。
（你）‘杠仙’重了天上飞，（迷途）
（劝）掀开脸帕醒一回，（快醒）
（问）香灰掉后再几根？（执迷不悟还要多久？）
织布编经欠编纬，
梭子穿来有几寸？
心想织布哪天成？“
努卡坐在山岗的大树下唱道：
“冥想苦想在树旁，
草儿青青花儿香，
蝶儿翩翩鸟成双。
软身倾依古树你，
能否将我扶直立，
能否疗我的心伤。
我对麦农心思重，
怎把一片苦心枉，
苦命的我真空喜一场？"
接着自言自语说:“麦农不是那样的人，麦农是个好姑娘，她懂我的忧伤。”累了，躺在树下，摘一根树枝衔在嘴里。一会儿，眉头一动，露出甜甜的微笑，自慰地唱着:
“她的眼神让人永远难忘，
她的热情让人无法阻挡，
她的笑脸让人醉在心上。
麦农姑娘呀花儿绽放，
爱说爱笑爽爽朗朗，
爱唱爱跳举杯欢畅，
水一般的柔情，
风一样的轻盈，
麦农姑娘呀花儿绽放，
只要她走过的地方，
就会留下一路芬芳，
多么逗人的麦农姑娘，
让人多么难忘，多么难忘。
她的歌声让人耳边回响，
她的背影让人回头张望，
她的笑脸让人醉在心上，
她的温柔让人忘掉忧伤。
麦农姑娘呀花儿绽放，
爱美爱俏漂漂亮亮，
爱山爱水心如火狂。
花一般的美丽麦农姑娘呀花儿绽放，
只要她走进你的梦乡，
就会洒下一路清香。
多么迷人的麦农姑娘，
让人爱在心上，爱在心上。"
这都是自我解闷，自我释放，暂时别无他法，麦农难于出来。
几天过后，吴家父子等人来到麦农家。一方重金求婚，一方满口答应，一致同意某日是吉日良辰来完婚。麦农再三劝阻，但无济于事。
麦农在房中哭了几天几夜。
努卡在河边来了几天几夜。
出嫁那天，吴家抬来大礼，金银物件挂在堂屋中，酒肉糖果让龙家任用。龙家亲朋好友也来赠物相送，寨中大小也来喝出嫁酒，吃出嫁糖果。主婚人口中念念有词，吴家敬请麦农父母开金口说玉言，麦农父母即刻说祝愿新娘新郎姻缘长久，相亲相爱，家庭美满幸福，大发兴旺之赠言。大家边吃边唱，一方唱接亲歌，接受贵言，一方唱送嫁歌，难舍难分。大家酒足饭饱，做好准备，等待新娘出门时刻。麦农曾拉父亲到一边，劝劝父亲把吴家大礼完好退去，誓不嫁吴。麦农父亲严语相逼，几位老者耐心相劝，声声赞美，声声祝福。然而，千言万语，如刀如剑，阵阵刺痛麦农的心田，麦农无法。此时，她一切都听不进去，心情如掉到无底之洞，旁无一人，心想看哪里有机会逃过出去。
半夜子时，出嫁时辰已到，顿时，鞭炮炸响，火把如林，麦农被穿戴打扮。按习俗，女方出嫁，男女青年同男方一行陪送新娘出嫁，出了大门，就踏上了去男方家的路上。新娘父母要在天亮之后带领送亲老人，去参加三天两夜的女儿婚礼。（这就是苗族婚礼与汉族的不同之处）
一路浩荡的迎亲送亲队伍，火光闪耀，照亮了村道，照亮了悬壁，照亮了江河。此时，欢歌笑语不断，佩戴金银碰撞铿锵有声，脚步格外响亮，他们一路弯弯、弯弯一路，很快就到来江河跳岩边。
努卡如狂如呆，黑漆一人在跳岩那边站着。听到了鞭炮声响，看见火把近来，他就退却在田后边，静静地、终绝地削减对麦农的一些希望，目送也是为了今后发奋。
这一带的苗族，新娘一不坐轿，二不要人背，三不带盖头。麦农新娘缓缓地走到了跳岩中央时，已寸步难行，泪水往心里流，在那站着不动，望穿河水，心情凝固，在众人的催促下，略走几步，此时，麦农心里如风吹雷打，一片茫然。忽然，她大叫一声：“努卡呀！你在哪里？！”凄惨的叫声，震惊旁人，回荡山谷。“扑通”一声，只见麦农向河下游纵身一跳，就不见踪影，众人目瞪口呆，然后喊叫声一片！
惊天动地，气吞山河，为爱抗争！
千古流芳，今晚一幕，殉情为爱！珍惜恩爱，不离不弃，相爱人间！
众人都以为麦农跳水自杀了，纷纷高举火把，冲向河里，急去救人！麦农生长在水边，是一个了不起的游泳能手，她一个潜水，顺水流潜得远远的。头露出水面后，火光在她身后只是星星点点。她猛力向下游去，让他们追呀寻呀。当兄长找到时已经在下一个深水涧边，躺在努卡的怀里，努卡大声的哭喊着。努卡原在对岸绝望着，他洞察一切，当事情发生时，疾步抢救，纵身跃下涧，把麦农推到涧边。来人看时，纷纷落下感动的眼泪。兄长对努卡的及时相救表示感谢，从此对努卡十分尊重与敬佩。
麦农被兄长背回家，兄长对众人宣布：“今日时辰不佳，亲妹身体不适，婚事以后再提。”多好的一个兄长啊！
吴家几个长辈商议：“此女满脸厌气，婚姻大事不必强求，只不过礼金……”
最后，麦农父亲对吴家父亲说：“我女今日不争气，待缓几日，耐心相劝。今日礼金你们全数拿回去，如日后女儿回心转意，再办婚礼不迟，如没有意愿，再商议退还所用多少。”
吴家也无可奈何，只好如此罢了。龙家略款待一次酒席，作友好离别。
有歌一首：
“江水撩我裙，浪花护我心，相亲相爱永不离。
小伙为爱狂，小伙为爱癫，一心爱你不言放。
因爱而执着，因爱而心伤，不怕大风和大浪。
人间有恩爱，果敢又坚强，山誓海盟不可挡。
不求金来不求银，只求把我爱心上，麦农努卡美名传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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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麻桥送，苗族，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湖南省凤凰县麻冲乡扭仁村人，是一个有30多年教龄的乡村教师，他淡泊名利，情系家乡，长期在家乡村小任教，为传承苗家文化著有《武陵传奇》、《凤凰县苗族青年恋爱故事》和《苗族名歌解读》等作品。
作者在扭仁村的家《爸爸去哪儿》的3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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