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苗族青年恋爱故事系列
（八、九十年代传奇）
满江亲桥（七）、（八）
七、媒对媒
大门又被敲响，麦农又去开门，进来的正好是努卡的大叔，也提着红包大礼。麦农向大叔眨眨眼睛，笑而不说，心中各自明白。
大叔跨进堂门问道：“阿那，阿雅在家吗？”
“在家，昨天我俩还在动‘三棋’呀，今天有什么事到家里来了？坐吧。”麦农爸有点奇怪说。
麦农妈妈忙搬来椅子让大叔坐下，那位大叔看见堂内还有一位胖女人。那位胖女人有点不自在，心中想这下可耽搁他们谈好事了。
大叔坐着说：“阿那，你家中有几朵花，有一朵开得正艳，人看人爱呀！”
阿爸说：“你到我家里，什么不说，怎么一来就说起花来呀？”
大叔不慌不忙地说：“花儿盛开需人看，不枉虚度这一春。阿那阿雅，我们迷着你家的花很久了，我今天特来讨花来着，请二位，惦记我们这一辈子的友情，送给我们吧。”
“阿弟呀，花儿初开不怎样，等待芳香又何妨？我们还没看够哩，怎么就打起我们的主意了？”阿爸说。
“阿那阿雅呀，我家那个好侄子，勤劳肯干又英俊，多才多艺又重情，愿做这个护花人，请让他护理这朵花吧！他是真情真意让我来讨花的啊！阿那呀，家花你是看不够的，有人护理这花，将会变成更美的花，那么也将越看越美的呀！”大叔认真地说着。
那个媒婆有点坐不住，听了一会儿，明白了许多，担心极了，忙搭腔说：“代够（阿弟）呀，此花我先要了，你别求了。”
那位大叔预料到媒婆会说这些话，他胸有成竹地说：“阿雅呀，花儿芳香引蜂蝶，前前后后忙着飞，人人看了人人想，你呀，就别说好吗？还是让一让我的重情的侄子吧。”
媒婆急着说：“我是先到的呀，我们已经谈了很久唉，还是你让了好啊。”
大叔说：“这个，不是先到后到的事，是人家愿意不愿意的呀！”
媒婆接着说：“我家主人说‘只要人家愿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连天上的星星都能摘。’我家主人财大人好，小妹嫁到那里幸福不浅，怎么委屈在你那里，日晒雨淋，整日劳作，粗茶淡饭，受苦一生呀？”
大叔说：“你说你的荤菜好，我说我的汤也咸，世上只有恩爱好，哪有财富当姻缘？酸菜汤汤脆脆口，互敬互重比蜜甜。”
“你们胡说什么呀？怎么在这分高低呢？我还未决定送哪一个？还要先让我妹崽开口才行呀。”麦农爸听不下去，赶快打断他们的争论。
“妹崽，你来说，你是答应哪一个？”阿爸喊到。
只见麦农面带笑容说：“就大叔的那一个好了。”
媒婆忙着说：“阿妹呀，你可要想好啊，那可要雨淋日晒，劳作一辈子的呀，何必去吃苦？这里穿金戴银，出门不沾泥，吃穿不用愁啊，享受福贵，还是答应我的可好啊！”
“是啊！妹崽。”阿爸婉言细语都劝着：“谁都愿意选个条件好的，你坐到大户人家，阿爸脸上也亮光，你的确命运好，门第高府能看中，就答应媒婆的好了。”
“嘻……嘻嘻嘻……”麦农幽默地笑着。
阿爸问：“你笑什么呀!说一说，是不是你答应而高兴笑罢？”
“不”麦农忍不住口说：“皇帝不是天下最富有吗？皇帝的老婆多多，她们就自由了吗，幸福快乐吗？天上的七仙女为什么还喜欢上人间的穷苦小伙呢？我宁愿与重情人，不慕富贵浪人哩。”
媒婆想说却说不出口，大叔也想说，但麦农所说已偏向己方，暗中喜悦不语。
过了一会儿，媒婆不甘白来，再想挖一次机会说：“阿那，不急，小妹年少不知，还望日后多多开导，我家主子期望很重，愿多花礼金，日后答复吧。”
说话间，麦农妈已把酒菜饭摆了一桌。
阿爸皱起眉头、举起酒碗，不慌不忙地说：“多谢大家敬重，虽然今天不好决定，但都因缘而相会，我们还是该一醉为好。来日方长，我再调教一番，再做答复吧。”
大家只好痛饮一顿，方才散去。
八、六月六激情歌赛
满江寨是苗族英雄节“六月六”的发祥地，后来节日扩散到勾良寨等地。“六月六”节以纪念苗族英雄“天龙相公”为主，还开展苗歌赛等活动。
这一年，满江寨的“六月六”节日活动特别热闹，附近各村寨的来人真多，吉首、花垣、松桃等地也有来客，江上船只也多了一些，真是人山人海。
活动场地设在古商场最东端河边平坝上。这时是夏天，因为较宽的大田已经盛长水稻。所以只有这里最适合众人聚会。活动场西边是店铺磨坊；北靠大山，又有大树可遮荫；东面大田；南有大江，江上是为灌溉水车而修的水堰，水堰较宽，水势平缓，适应各种船只停泊。水堰中有块崩塌的巨石，样子像水牛卧水，故名叫“卧牛石”。此堰就叫“卧牛堰”，巨石出水一米多高，宽可站百人。活动场内北和东有许多巨大的怪石，可坐人观赏节目。正因为是夏天，天气分外炎热，人们戴斗笠、扎树枝环、打伞、扇扇的，人群加上水美景，使人心旷神怡。只见人头在颤动，人们正等待着想往的时刻。
太阳升高了，辰时已到，寨主率领长者们来到场中央，向周围村民致意，并烧纸烧香，敬献猪羊头，念读祭文：
“呈敬太上老君，某年六月六日，奉天率弟子、村民，敬请我祖天龙相公，敬邀众王赴宴，尽享尽饮，感恩于大德，庇佑我村，我苗家人丁兴旺，安居乐业，富贵与安康，万事有益于大成……天龙之精华，与日月同辉，威震山川。苗家虽得一时偏安，但要切记紧传天龙雄风，普照于天下，随时于应时变，保万代子民立足于多事之世，疆土不侵，血脉永存……”
接着，鞭炮炸响，八对唢呐高奏，八个大鼓有十六个男女鼓手跳打传统苗鼓舞，红绸整齐飞扬，使人目不暇接。同时，十二个穿戴红道服的道士，右手摇铜铃，左手挥一杆几面道旗，口中念念有词，挪身移步，体态稳着，时而度着方步，时而圈圈转转，转转圈圈，伴随锣鼓声跳起“仙道舞”来。然后，各寨会跳舞的都来舞池，跳大圈“摆手舞”。最后，各寨分别表演了“狩猎舞”、“战斗舞”、“劳作舞”、“芦笙舞”，又逗又吓人的“鬼舞”、“狂欢舞”等，分别用大鼓、唢呐、芦笙来伴奏，欢歌笑语，乐器声声，震荡山谷。
中午时分，艳阳高照，热气难受，表演暂停。庭院内、村道边、树荫下，摆设长桌宴，寨主以大锅饭、糯米酒、列烧酒、猪羊肉盛情款待客人（事前已组织发缘，积蓄多日）。
大家酒醉饭饱之后，部分人有事回去，大部分人留下来观看或参加自由表演。
首先是苗鼓自由表演，寨主都把表演者的寨名报给大家，表演者都为自寨争光，人人都按报名先后露显身手。有一人打的、二人打的、四人打的。其中有老夫老妻的、有爷孙的、中年夫妻的、少儿的、年轻阿哥阿妹的，有边打边伴唱苗歌的或吹唢呐的，各尽情尽兴。
努卡和麦农善歌善舞，在集体场合都表现突出，引人注目，接下来就歌赛，他俩有机会接近起来。
老人们先唱老调歌，唱灾唱难唱历史，唱穷唱苦唱生活，年轻人唱情唱爱唱欢乐。老人们部分离去，接下来年轻人掀起一波赛歌高潮。
寨主换了一对年轻主持人，只见他俩身穿盛装，面带笑容，健步走向中央，挥挥手，迎来阵阵掌声和号声，然后右手向上一举，周围就安静下来。男高声唱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东西南北客人多。
招待不周多包涵，全村老少感谢了。”
女：“场上来客都爱歌，人人胸中歌成河，
有缘今日来相会，要唱月升红日落。”
男女：“心想唱歌就唱歌，看你歌儿有几箩？
是男的这边转一转，是女的那边挪一挪。”
一会儿，爱唱歌的已分好两边，凑热闹的在周围坐着。
泥寨有个青年歌手按耐不住，自告奋勇先唱道：
“今天歌赛真热闹，面对美女确实多，我就看上那酒窝，不胖不瘦面带微笑。貌似天仙肤妖娆，能歌能舞语温和，如得相伴无虚度，生儿育女最棒了。”
顿时，爆发出阵阵掌声和赞美声。
酒窝女听了蹦了精神，马上迎头唱道：
“那位朋友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好评。
（但）我不是你想像的，我有最暴的脾气。
话儿不顺要伤你，请你最好不在意。
哪天我到店铺里，我要先选最贵的。
在家饭也懒得做，想过仙人的性习。
哪天游玩走累了，你得把我背回去。
哪天心情高兴时，叫你天上摘星星。”
这一下，姑娘们可乐开了花，唱到她们心坎上，解了气。麦农留心观察，看有谁能回歌？那一边，小伙们你推我躲，有的说：“谁敢要这位懒姑娘，不要，别理她。”
忽然，有位瘦小子不自量力唱到：
“那位小妹劝劝你，不要这么大的脾气。
如你不能忍一忍，谁能还敢来娶你。
哪天你把脾气改，娶你回家我愿意。”
酒窝女跟着痛击一首：
“哪里来的孙猴子，哪里来的蛤蟆精？
有了本事显显手，小心脾气压扁你。”
“真厉害！”“和她对歌没趣！”小伙们七嘴八舌。姑娘们拍手称快，号声不断。就在小伙们没趣对时，努卡挤出人群，麦农看见，眼睛一亮，看他还能怎么着？努卡唱道：
“那位姑娘喜欢你，喜欢你有好脾气。
只要被爱就高兴，每天背你都愿意。
别说上天摘星星，就是下海我也去。
每天伸手吃饭菜，我愿给你去洗衣。
你要天天乐到晚，日日月月去开心。
朋友啊朋友，
我的热情有限的，两年三年还可以。
五年就不那么的，带你游玩去远地。
乱石密林不背你，看你怎能爬回去？
我饭也不愿去煮，我菜也不想去做。
（你）饿了头昏又眼花，正好上天摘星星。
做人要做自食其力，过度懒惰害了自己。”
这一下，歌声打出了精神，男队们可开心极了，顿足捶胸，一阵叫好。女队的傲气给压了下来，有点沮丧。这时，只见麦农上前，用清脆婉转的声音唱道：
“那位阿哥别大意，大意就会伤脑筋。
仔细看看姐妹们，勤劳肯干好样的。
刚才阿妹是骗你，你却不知她用意。
她是真心考一考，怎么这样生了气。
若你执迷不悟醒，将成光棍好郎君。”
啊！又是一阵喝彩声！这就是最好的奖励。
努卡兴奋极了，将要上前对歌。突然，闪出一个胖小子，这就是媒婆到麦农家说媒的吴家吴少爷，他穿得华丽，众人看这富小子能唱出什么样的歌？吴少爷唱道：
“阿妹不知怎么长，姐妹群里独无双。
天上仙女下凡了，体貌光泽不一样。
今日看你吐芳香，不要嫌我把歌唱。
爱你相伴一起走，美食美景共荣光。”
众人鸦雀无声，这小子也能来一下，大家恭耳敬听他还能怎么样？有名堂。麦农也被刺激了，暗中想较量一下所谓媒婆要介绍的料子能有几两？努卡也观赏麦农的胆量。
麦农兴奋地唱道：
“谢谢阿哥来夸奖，非你想象的模样。
丑态百出丑恶女，样样使你得悲伤。
别打主意提醒你，我俩没得好商量。
劝你在群里来寻觅，谁能中意对她讲。
人才英俊动人心，财女专爱富豪郎。”
姑娘们、小伙们爆发出一阵阵掌声，努卡领略了麦农的才华。吴家少爷不服输，继续回歌唱道：
“（我）十分对你有敬仰，我的希望你来帮。
你不爱我我爱你，请到我家享富贵。
我家田地望不尽，粮食满仓年年余。
栏里猪牛睡满地，鸡鸭鹅鱼数不清。
油盐柴米从不稀，炕上腊肉油下滴。
在家你是万般苦，换到我家享仙境。
千言万语来求你，（你）真心真意来答应。
情投意合样样好，比翼双飞共身栖。”
麦农听了这首高傲的歌，将要对出歌一首，忽然有位胖妹抢先唱道：
“你家财富大无比，我们的心比金贵。
有钱能买上市货，哪能买到妹妹心。”
麦农接着唱道：
“不要说你有多富，不要说你有多情。
妹妹愿跟勤哥转，没享你家富天地。”
小伙子们越来越多，敬仰麦农的情歌。几个忍不住的小伙插进吴少爷的无趣对歌，气氛又一次掀起高潮。吴家少爷被冷落一番，又找不到机会，只好叹息地听着。究竟是怎样的气氛呢？歌声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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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麻桥送，苗族，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湖南省凤凰县麻冲乡扭仁村人，是一个有30多年教龄的乡村教师，他淡泊名利，情系家乡，长期在家乡村小任教，为传承苗家文化著有《武陵传奇》、《凤凰县苗族青年恋爱故事》和《苗族名歌解读》等作品。
作者在扭仁村的家《爸爸去哪儿》的3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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