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琳娜在五粮液2017青年力量致敬盛典后接受本刊记者采访
在一个需要一步步挤进名利场最中心的行当,名利、诱惑和如何自处时时横亘在眼前。在旅途的早期,龚琳娜对名和利有一种冷静的认识:“将来我要创造财富,艺术上才能有真正的发展。”杜斌记得龚琳娜曾经这样对她说。毕业后走的路“似乎正确”:拿到青歌赛的银奖,这奠定了圈子里最初的名气;进入中央民族乐团,有了每月两百块钱的工资。之后,她开始了奔波在不同的城市、不停炫耀嗓音和技巧的生活。有些是假唱,但相比于光鲜的舞台,一个小歌手的精神洁癖看起来并不重要,何况演出费一直在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她,接到的邀约看起来很高端,包括在中山公园音乐堂给领导人演出。
龚琳娜后来多次谈及“毫无个性”的演出以及假唱带给她的伤害。毕业后的两年,在同类晚会之间的来回奔波似乎使唱歌变成了一种体力劳动。更何况眼睁睁看着乐团里的前辈:“10年了,天天唱着一样的歌,就争着谁是一级谁是二级,我就想那是未来的我吗?”这让龚琳娜困扰不堪,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音乐。她把彭丽媛和李谷一当作偶像,喜欢刘欢和李娜的嗓音。但她自己是什么?这种思考带给她一种近乎本质的失落。
这种迷茫普遍笼罩着即将毕业的学生们。学院教师学习的是西洋唱法,演化成适用于中国民族歌曲的“民族唱法”:真假混声为主。“就只以这一种演唱方法为标准,无论学生是大嗓是小嗓、是汉族是藏族,全都向一种方法靠拢。”龚琳娜后来反思:然后就这样,一代代老师教给学生,如此循环、重复,近亲繁殖,最终形成“千人一声”——要么最终找到自己,要么湮没在其中。
市场的路更狭窄。“其实就是没有市场。”龚琳娜说,脸上又出现类似宣战的认真表情。“真的没有,一点儿环境都没有,我是说如果你要做严肃的音乐,选秀节目那种和音乐是没有关系的,一些根本不懂音乐的人红了。”她举例,“如果是在欧洲,四个人五个人哪怕两个人都可以组成一个小乐队,找一个经纪人,录音录像,然后联系演出,是不是能活着啊?可能活得清贫一点,但是我至少是快乐的,我是自由的……但是在中国市场,你不能这么做,没有这个‘器皿’接受年轻的音乐家。”——现实同样严酷,后来,当龚琳娜在德国积累了一段时间,带着第一个乐队回国想出唱片的时候,找到的第一个经纪人听完她们的歌,直接建议“你们去酒吧演”。
“不是说酒吧不好,但是我们不是酒吧音乐。”龚琳娜掉转头,知道自己必须带着更大的名气才能回来。
那个机会叫《忐忑》,距龚琳娜出国已经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