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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一份档案来自:我们的高中课本的化学元素周期表。“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菊长虽然已经离开校园青涩生活多年,但还是能够哼上两句。
不过讲真,第一次看到元素周期表时,我还以为这是个生僻字大全表。当初能把里面的字都念出来,已经可以打败全国99%的用户了。
铷锶钇锆铌钼锝钌铑钯银镉铟锡锑碲碘氙铯钡镧铪钽钨铼锇铱铂金汞砣铅铋钋砹氡(不服你可以试试)
例如“氙”字,有不少人就不知道它的读音其实是xiān。连日本人看到了中文版元素周期表也忍不住吐槽繁如天书,其实是他们文盲而已(往下看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把好端端的一个元素周期表搞成那么多生僻字是闹哪样?菊长我在这里很有必要告诉你,中文版的元素周期表的翻译其实是一个精妙的设计,而且这事还跟明太祖朱元璋有很大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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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从朱重八这个根正苗红的农村小青年夺下了政权说起。
芒果头的朱元璋
我们都知道朱元璋小时候家里穷,在称帝之后为了彰显朱家深厚的“文化底蕴”,他亲自(菊长表示怀疑)写下了二十多首五言诗,钦定了老朱家未来所有男丁的名字,至少两三百年不带重样。
当然太祖也不是什么霸道总裁,还是留了点自由发挥的空间,当然也真的只是一点。他规定,朱家子孙名字的第一个字按辈分取,第二个字则要遵循五行相生以“木火土金水”的顺序取。比如说,他听村口刘半仙算出自己命中带水,后来他的二十多个儿子虽然没有按照辈分取名,但名字也全都是带木字旁的。
四儿子明成祖朱棣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朱元璋这一规矩影响深远,尽管朱家人只掌控着自己名字中半个字的自由,但他们在太祖逝世后依旧默默遵循着。
可是没多久问题就来了,字不够用了!尤其是火字旁和金字旁的,人家就算只能选半个字也要力求个性啊,总不能和自己的远房亲戚一个名字吧。于是他们翻遍了各种旧书古籍,把那些生僻的字全都挖出来了,甚至还造出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字。
女帝武则天是生造字的领军人物,图中所指的字为“地”的异体
我们一起来感受一下:
永和王 朱慎镭 封丘王 朱同铬 鲁阳王 朱同铌
其子 朱安汞 瑞金王 朱在钠 宣宁王 朱成钴
怀仁王 朱成钯 沅陵王 朱恩铈 长垣王 朱恩钾
庆王 朱帅锌 弘农王 朱寘镧 韩王 朱徵钋
稷山王 朱效钛 内丘王 朱效锂 唐山王 朱诠铍
新野王 朱弥镉 伊王 朱諟钒 金华王 朱翊铕
临安王 朱勤烷 楚王 朱孟烷 永川王 朱悦烯
唐王 朱琼烃 伊王 朱颙炔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这朱家的家谱根本就是小半个元素周期表啊!没错,正是朱家人那种“学校抓得再严也要在头发深处染上一小撮”的进取精神,才让这些鬼都不认得的生僻字流传了下去,为清末的近代化学翻译工作打下了坚挺的基础。
你可能觉得这些不足为道,那我就有必要讲一讲中国近代化学翻译的故事了。
自古以来(并没有多古),中国对外来专有名词都遵循以音译为核心不动摇的方针,直到现在也依旧如此,像是什么英特纳雄耐尔啊,常凯申(错译自蒋介石的韦氏拼音Chiang Kai-shek)啊等等。
还说不是你翻译的?!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是你!
如果按照这种翻译方式来翻译学术名词,那肯定是个灾难。若是这样,那就算是生物书上“安讷斯”、“特斯绨寇”这样优美的音译(想知道的同学可以留言猜一猜哦),在你知道它们的真正含义后也会崩溃的,更别说那些矽肺病般冗长的词汇了。
纽莫诺奥特拉麦克洛...好吧,编不下去了,其实就是矽肺病
这里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我们的老朋友日本。日本在发明的假名的文字书写方式后,几乎所有的外来专有名词都用片假名拼出,虽然说这样做有很大的灵活性,瞬间就可以吸收大量外来词语,但是…这跟没翻译之前有什么区别啊!于是,他们的元素周期表是这样的。
来,跟我念“钠镁铝硅磷”,日语再来一遍“ナトリウム、マグネシウム、アルミニウム、ケイ素、リン(罗马音Natoriumu, maguneshiumu, aruminiumu, keiso, Rin)”,不会念的可以去调戏谷歌娘。
现在是不是觉得日本这种翻译有小学时用汉字标注英语的浓郁学渣气息?有没有对我国神级的翻译倍感钦佩?没有?没关系,继续看。
这时就需要提到东方的另一股神秘力量——雪村。
诶?!怎么突然开始夸我了
这个雪村不是《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的那个,他的原名叫徐寿,号雪村。
徐雪村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是清末科学家,中国近代化学的启蒙者。他和朱元璋一个套路,小时候家里穷。但是他天资聪睿,青少年时便研读经史、诸子百家,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但去考试的时候却失败了,经过深刻反思,他发觉应试教育没什么用(多么高的思想觉悟),于是就开始搞搞科学技术,为国为民效劳。
这才是真正的雪村——徐寿
后来,徐雪村和傅兰雅(英国人,在华翻译了相当多的西方书籍,此处他主要负责向徐寿口述书中原意)合著的《化学鉴原》一书中,当时他创造性地使用了偏旁部首表元素的状态,而另一半表首音节读音的方法,实现了用一个汉字就能指代化学元素的壮举。
而他所使用的就不少朱元璋的“遗产”,例如钠、钾、钙、镍等。虽然这些字也不全是在明朝被生造出来的,但的确是明朝的皇族们重新将它挖出来,比方说钾字,在北宋修订的《广韵》中就有记录,但现在它早已失去了本意,成为了专职的元素名称。
《化学鉴原》目录中的很多翻译都沿用至今
但这些字也不能满足当时的需求,雪村又生造了一些,例如钙、镁、钍、铋等闻所未闻的生字,即便如此仍旧大大降低了科学著作的阅读门槛,要知道那个年代可是连阿拉伯数字都还没引进。
包括后来有机化合物统称也是受了徐雪村这种翻译法的影响,当然也有朱元璋的功劳,例如烃、烯、炔,以及后来的碳氧化合为羰,氢氧化合为羟。与其说这是国人翻译史上的神来之笔,不如说是智慧前人的伟大创造,尤其是有机化学的名词创造,都可以写成一本小说了。
左起,徐建寅(徐寿之子)、华蘅芳、徐寿于江南制造局翻译处
毫不夸张地说徐寿伟大的翻译工作启蒙了那个时代中国的化学,其影响之深远,从现代有机化学中各类化合物的名称中也可以窥斑见豹了。
写到这里,菊长的内心已经汹涌澎湃,嘴里的那句已经忍不住要蹦出来了!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
念完全表大概只要一分零九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