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托木尔峰健康行
烽火岁月
1941年8月, 当我还是初中一年级学生的时候,家乡湖北省光华县遭日本鬼子飞机的狂轰烂炸,父母亲与许多乡亲逃入当地山区。我与哥哥随一些逃难者,经多日艰难奔波到了陕西省汉中地区。国民党在当地设有战区学生指导处,收容沦陷区失学的大、中、小学生。我去了这个战区学生指导处,在这里遇到了我姑夫周振东(黄埔四期毕业,曾任第五战区交通处处长)的部下87师副官处主任李金铭。不久,我随这个部队到了重庆、昆明。后来87师去缅甸参战,因我年龄小,李金铭让我去成都找我姑夫谋生。1942年冬经姑夫联系,我被保送到成都的黄埔军校入伍生团ll连学习文化课,1944年5月上旬正式考入黄埔军校第二十期学生大队。学生大队有450名学员,都是各沦陷区的青年学生。
军校命名这个学生大队为“远征西域班超大队”。5月中旬军校通知学生大队450名学员赴抗日大后方新疆迪化,到设在那里的黄埔军校第九分校学习训练。二十期的450名学生大队学员和20多名校本部的步、炮、工、通信教官乘20多辆汽车经广元、汉中、宝鸡、天水,到兰州休整了半个多月,之后继续前进。因新疆东部乌斯曼匪帮企图阻拦,我们在酒泉住了一个月并配发了枪支弹药。之后经星星峡前往哈密,到哈密后住入原苏联红八团大营房。休整几天后经鄯善、吐鲁番于8月2日抵达新疆首府迪化。黄埔军校九分校位于迪化市北门外。九分校教室、宿舍、校办公厅、教官住宅等均为苏式建筑。校园内还建有独门独院的小别墅。军校院内还有打靶场、军马马厩长廊、堆积马料的大草场、面积不小的菜园地。
当年秋天,国民政府在新疆征收马匹支援前线抗战,时称献马运动,伊犁地区首先暴发了农牧民反抗国民党统治的武装冲突事件,在苏联政府支持下先后占领伊犁、塔城、阿山三个专区并组成了“东突厥共和国”临时政府。
1945年4月,三区民族部队把国民党军队追击到乌苏,之后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到玛纳斯东河岸,三区民族部队直逼新疆首府迪化。许多迪化市民和从伊犁、沙湾逃来的难民纷纷向哈密、兰州逃难,迪化城岌岌可危。迪化仅有的六个营兵力统统调往玛纳斯、呼图壁一带,以防止三区民族部队占领迪化城区。
当时,守备迪化的城防任务交给了黄埔九分校全体师生。九分校具有战斗力师生总计七百余人,有即将毕业十九期步兵队、骑兵队,二十期骑兵队,还有一个从南北疆新招来的学生队,这个学生队和我们由成都来的450学生混编成步兵大队、步骑大队、炮兵队、工兵队、通信队、战车队。学校停课,边学习实用战术,边守卫省城迪化。
步兵大队一部分学员守卫城内的警备司令部,还有一部分学员守卫东后街弹药库。
十九期步兵队和二十期步骑队学员组成一个步骑大队,下属有四个中队。步骑大队队长(上校)姓黄,新疆人。副大队长姓赵,是东北抗日义勇军中校军官。步骑大队担任迪化城防巡逻任务,巡逻的范围和军事要地较广较多:一炮成功、水磨沟、打靶场、三角地飞机场、三屯碑、二道桥、山西巷、西河坝、六道湾、七道湾、八道湾等。骑兵主要负责夜晚巡逻任务,时间为晚饭后至第二天天亮。
黑山头是进入迪化市区的西大门,黑山头一带建有许多碉堡、暗堡、工事,是守卫迪化最重要的军事阵地之一,军校步兵大队、步骑大队、炮兵队、工兵队、通信队都有学员在此严密守卫。碉堡内台子上铺些麦草就是士兵和学员睡觉的床。轻、重机关枪做好了射击方向、距离的瞄准,一旦发现异情可立即开火射击。战车队(苏式四轮小装甲车)共有五、六辆装甲车负责守卫三角地飞机场。
蒋介石为防止外来扩张势力支持而导致新疆独立,命令驻哈密二十九集团军火速调往玛纳斯河一带,同时命令驻河西走廊青海马步芳的下属部队骑五军进驻北疆木垒、奇台、吉木萨尔及吐鲁番、达坂城。骑五军军部驻迪化。
由于国民党调进新疆的步兵新二军、骑兵第五军暂时稳往了新疆迪化及北疆一带的危机局势,我们军校学员收兵回营,军校开课了。
学习课程主要是军事专业理论、现代军事技能、骑兵战术,还有政治课。另外,每星期都有一节维吾尔语课程。军校有两名维吾尔语教官。给我们讲课最多的是依明教官,还有一名是阿不都拉教官,两位教官的汉语说得很流利。依明教官的维吾尔文美术字写的很漂亮,我向他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维吾尔文美术字。后来我为一些大型活动写过维吾尔文会标。
军校军马管理所有几十个当过骑兵的维吾尔族马夫,他们的工作就是喂养军马,我和马夫中的班长艾山是兄弟般的好朋友,他以前是骑兵部队的班长。他对我说:“新疆的戈壁、沙漠广阔无边,山区、农村道路复杂难行,所以骑兵很多,骑兵中维吾尔族士兵不少。将来你到部队要和他们并肩打仗、生活。你要做一个好的骑兵或者将来在新疆当军官,学会维吾尔语是非常重要的”。从此每逢课余时间或者星期天,我都到军马管理所向他学习维吾尔生活用语,他非常认真、耐心地纠正我单词的发音和语句的表达。星期天他带我去二道桥、山西巷子与那里的男女老少维吾尔族群众用维吾尔语交淡,我的维吾尔语讲话水平得到了很大提高。我们骑兵科学员中有二十多位维吾尔族同学,两年后我就和他们用维吾尔语很流利地交流了。
阿不都拉教官除了教我们维吾尔语还给我们教唱维吾尔语歌曲及舞蹈,我认真刻苦学习,成绩突出。我们唱的最熟悉的维吾尔歌曲有《达坂城的姑娘》、《和田谢里盖》、《喀什噶尔姑娘》。军校常常举办文艺活动,我多次扮演维吾尔族小伙子,许绍先同学化妆成维吾尔族姑娘阿拉穆罕,我俩边唱维吾尔语歌曲,边跳麦西莱甫舞蹈,博得军校师生的热烈称赞。
走向革命道路的校友
1944年8月以后,新疆陆军军官学校改名为中央军校第九分校,在校学员学习的课目按照成都中央军校教学大纲执行。归属国民党军事教学体制之后,政治课学员们学习《三民主义》、《五权宪法》、《党国方略》、《建国大纲》。
九分校招生的学员除大多数是汉族外,还有维吾尔族、哈萨克族、锡伯族、蒙古族、乌兹别克族、塔吉克族、俄罗斯族、回族等民族。学长们告诉我,国民党势力没有到新疆以前,各族学员受苏联革命思想教育很深,以前学习的政治课内容是马列主义教材,所学的军事本领是苏联教官训练和教授的。
九分校从十九期至二十二期先后在新疆各地招收各族学员共计有二百余人,选送到四川成都本校接受军训,这些学员毕业后先后回到新疆,分配到国民党部队任职。其中有一些少数民族学员冒着生命危险,穿过国民党部队封锁,投奔到伊犁三区革命政府。他们是:九分校教官苏波(哈萨克族),进入三区后任民族军师长。九分校十九期学员曹达诺夫(维吾尔族),参加三区革命后任三区政府民族军政治部主任。
1950年7月28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酒迪运输政治部文艺宣传队派我去伊宁购买手风琴、手提琴等乐器,我带着酒迪运输政治部给三区民族军政治部开出的介绍信前往伊犁。到伊犁后,曹达诺夫看我穿的是解放军军装,军帽上有“八一”帽徽,胸前佩带印有中国人民解放军名称的长布块符号,就亲切地向我解释说道:“解放军部队还未进入伊宁,你穿这身衣服上街买东西时会有极少数民族军和市民把你误认为是国民党部队的人。我给你写个条子到三区民族军文工团,找满团长领一套民族军军装穿上,在我们军部内和上街买东西或出行都会方便。
我在伊宁民族军军部还见到了我的民族同学:九分校二十期和我同班的同学依斯托夫,他参加三区民族军后任中校参谋(解放后,任新疆军区司令部军事参谋,后任新疆省人民政府领导人赛福鼎的秘书)。
九分校二十期阿文德同学,他参加三区民族军后在军部任中校军事参谋兼汉文翻译官(后调新疆军区政治部翻译科科长)。
九分校军乐队队长满富,他参加三区民族军在军部文工团后任中校团长。他在九分校学习期间曾是我的良师益友。
九分校二十期哈森木同学,他参加三区民族军后当了营长、团长(后调升新疆乌鲁木齐军分区司令员),在校时我俩是相处最好的朋友。
九分校十九期祖拉力同学(塔吉克族)参加三区民族军,任营长。1949年和平起义时,他配合解放军进驻喀什地区,带领民族军一个营解放了塔什库尔干县城并接管了国民党边卡大队(后任中共塔什库尔干县委书记,兼任县公安局长)。他向我讲述:在盛世才统治新疆时,家乡塔什库尔干县边卡大队来了一位中共党员、中校大队长胡鉴同志。当时我在边卡大队任班长。胡大队长平易近人,待人和气,和我们打成一片,教育我们守护好祖国的边防大门,开展反对帝国主义斗争。把在塔什库尔干的帝国主义分子及无视中国主权的外国人赶出国境。把悬挂在塔什库尔干的米字旗降下来,维护了祖国尊严。胡大队长非常关心我们官兵生活,高寒山区没有蔬菜吃,他组织我们种植蔬菜和洋芋,改善官兵伙食,这在边卡哨所就地屯垦生产还是首例。1942年胡大队长曾被盛世才抓入监狱,1946年获释后返回延安。1949年10月新疆和平解放时胡鉴任第一野军战车团团长,他率先驾驶坦克进入迪化城区。之后,率战车团配合完成社会稳定和剿匪任务,王震司令员曾亲自授予:“开路先锋”称号。后调任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团司令部副参谋长。
1946年,九分校二十期学员即将毕业,这时国共两党打仗的消息我们下级官兵无从知晓,惟有那些军、师领导从电台广播中才知道一些。当时不断传播出口头新闻:东北战场兵败,淮海战场失利,南京国民政府摇摇欲坠,西北马家军陇东战役溃败等。后来得知在我们军校里也有了地下革命组织“先锋社”的成员。他们是骑兵队的朱亚夫同学,战车队的阳福堂同学、通讯队的王忠恕同学。朱亚夫同学在九分校秘密发展地下革命组织成员,被新疆警备总部情报部门发现并把他抓捕关入监狱,后来被国民党特务残害狱中。
我与军乐队的情缘
古来打仗,战鼓擂鸣,鼓舞军士斗志、冲锋陷阵,英勇杀敌。
据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苏联红军的军、师、团都设有军乐队。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十二个战区共有九个分校,惟独黄埔军校迪化九分校设有三十多人的军乐队,他们住的地方就在军校马厩的最右边。因我学的是骑兵,每天都可听到军乐队吹奏的苏联红军乐曲《骑兵进行曲》、《喀秋莎》,还有中国的抗战歌曲等。我从小就爱好音乐,渐渐被军乐队吹奏乐曲所吸引。后来我认识了军乐队满富队长(锡伯族)并交上了朋友,拜他为师,向他学习吹起来非常洪亮的小三格爱(又名小号)。每天我一有空就跑到军乐队学吹小号。功夫不负有心人,毕业前我基本学会并掌握了五线谱,可以演奏苏联歌曲、维吾尔曲谱和民歌。军乐队有时参加学校的文化娱乐、唱歌、跳舞活动。
军校为宣传抗战到底、绝不投降的爱国精神教育,由当时教育长娄远光负责文艺宣传活动,具体工作有政治部教官马林安排、布置。军校学员排练七幕话剧《精忠报国》时马林亲自担任导演。由于军校没有女学员,剧中的女性人物就向军队系统的新疆供应局联系借人,该局一位长官的夫人是第八战区抗日宣传队演员,她高兴地答应参加话剧排练。军校派专车每天按时接她到排练室,排练完毕及时送她回家。话剧中使用的各种服装、道具是向迪化“天山剧院”借的,这几件事都是军校交我办理的。不久,《精忠报国》话剧在新疆汉文会剧场共演出了七、八场,轰动了迪化城,受到了各界人士和各族群众的好评。后来十九、二十期学员还排演过《国家至上》、《桃花扇》等戏剧节目。九分校举行的大操练他们都参加演奏,大型军民联欢、游行,庆祝抗战胜利游行活动,纪念“九•一八”活动,接待外宾到学校参观访问等都由九分校军乐队承担演奏。
1949年和平起义后,我曾给部队起义官兵教唱革命歌曲。部队整编后,我被调到焉耆汽车六团政治处当宣传干事。有一天孙杰政委对我说:“你的姓名是个文人名字,与你的性格不相称,应改为有革命味道的名字。”之后团部文书对我说:“改名为谢海啸好吧?”我回答:“可以。”之后就用了这个名字。我组织团宣传队排练了短小精悍的各种小歌剧、小演唱、小舞蹈等很受观众欢迎。后被酒迪运输政治部韩主任发现,1950年4月调我到迪化第一野战军酒迪运输政治部文艺宣传队工作。我亲手执导排练了大型歌剧《不要杀他》、话剧《闯关东》等节目。不久宣传队大部分同志都到伊犁参加土地改革、减租减息运动去了,我临时调往军区后勤政治部文化科,一方面给老
干部教文化识字,一方面组织后勤部队医院利用业余时间开展文化娱乐,还为苏联专家组织乐队伴奏等。期间我曾经创作过舞蹈、歌剧,参加了工交部、兵团、军区组织的文艺会演并获得过二、三等创作奖。
1959年,十年国庆大典时,我光荣地参加了在北京举办的“全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届文艺会演”盛会。
宋希濂与九分校
1945年,宋希濂任国民党新疆警备总司令,兼任九分校主任,为了扩军备战,培养自己亲信,对调入新疆的胡宗南军队、马呈祥骑五军、盛世才原在新疆旧部队进行调整和整训,逐渐成为中央嫡系部队。盛世才旧部有焉耆一二八旅,驻喀什地区骑兵九旅,驻莎车、和田骑兵四旅等。上述部队官兵极为复杂,有新疆军官学校培养出的军官,有东北讲武堂、保定军官学校培养的军官。有些是从士兵、班长、排长升任的军官。士兵除东北抗日义勇军外,在新疆当地招的各族青年也不少。更奇怪的是盛世才执政时,允许少数民族士兵可以娶老婆带到营区里居住。这种部队一旦有军事行动,能带着老婆去打仗吗?宋希濂上任后,大刀阔釜把原来在盛世才手下当旅长的统统换掉,对他们调离降级使用,委任什么高参、保安副司令、县参议长等等。宋希濂把黄埔军校出身的将校军官派去当旅、团、营、连、排长。例如:九分校副主任唐井然升骑兵四旅旅长,九分校骑兵中队队长卢志鹏调升骑四旅七团中校副团长,九分校教育处处长委光远调升骑八团上校团长。九分校二十期学员是宋希濂亲自培养的一批得意门生。唐井然调南疆莎车骑兵四旅当旅长时,仅二十期毕业学生他就要了20多名到骑四旅当参谋、排长等。当时,学校把我分配到国民党联勤总部第二补给区驻新疆供应局阿克苏第二补给总站。因我在学校是学习维吾尔语言最好的一位,唐井然来函调我去骑四旅当副连长。总站长胡栋辰曾是从成都本校带我们这批学员来到九分校,他是本校最优秀的上校教官,因我俩是师生关系,他坚决不让我去,我只好从命任之。后来宋希濂把九分校副主任夏日长调到供应局当局长,九分校调到供应局还有通讯队队长李汉宇等人。
1946年,张治中任西北行辕主任兼新疆省主席,他深知新疆伊犁、塔城、阿山(今新疆阿尔泰)三区政府是得到了苏联援助支持的。要谋求新疆的和平解决,必须得到苏联支持和斡旋。宋希濂曾经派骑五军部队在吐鲁番、善鄯、托克逊一带镇压农民起义,与三区政府有一定的隔阂。把宋希濂调出新疆,三区政府才会与张治屮进行和平谈判。
张治中调任兰州西北行辕副主任后,陶峙岳就到新疆接任宋希濂职务。
宋调出新疆时,他从新疆带走了部分军官,其中有九分校二十期毕业的林文、徐志良、许绍先、胡安祥等,他们分别任营长、副营、连长等职。我是湖北人,很想回湖北老家干场事业,但又被老教官胡总站长阻拦而未成行。后来,宋希濂带着残兵败将逃跑到四川峨嵋山,不久之后当了解放军俘虏。
新疆地大物博,领土占全国六分之一,它与苏联、阿富汗、印度、蒙古等国接壤,边界长达数千公里,区内县与县相距甚远,专署与专署相距数百公里,交通很不方便,物质运输靠马车、牛车和毛驴车,部队都驻在面广卡多的军事要地,如遇有步兵调动很不灵活机动。当时驻全疆各重要边卡、城市的驻军都是以骑兵为主。在盛世才执政时期,骑兵建制有二十多个团队,另有一个机械化旅(装备不齐)、两个步兵师,兵力共约有六、七万人,其直属还有炮兵营、工兵营、装甲车连、城防警卫团、各县警察局等。
国民党派兵进驻新疆都是以步兵为主,当局考虑新疆特殊情况,每个步兵师另增加组建一个骑兵团,这样适合新疆战斗实际情况。要培训大量骑兵骨干补充骑兵部队战斗力,这个艰巨而重要的培训任务就由九分校承担。原新疆军官学校早期饲养军马多达500余匹,1944年,我们二十期从四川成都来到九分校时,军马只剩下300余匹。
九分校很重视骑兵培训,二十期步骑大队下辖有2个骑兵中队,学员中有许多是少数民族。我学的是骑兵,除军马外,马鞍、马具、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马枪、手榴弹全是苏式装备。学生学习的骑兵教材,按照苏联红军学院教学大纲施教。教官向学员介绍二战期间希特勒围攻莫斯科时,英勇善战的哈萨克骑兵,不怕牺牲,冲击突围,堵截希特勒部队退路,就地消灭了很多敌人,说明了骑兵在战争中的特殊性和重要作用。军校有个军马管理所,专门负责喂养军马,调教军马配合学生们学习骑马技能。我认识军马管理所的少校所长那文明,他是满族人,1933年随东北抗日义勇军来到新疆陆军军官军校。我们到九分校后盛世才乘骑的那匹高头青灰色大马及原新疆督办盛世才卫士骑的几匹伊犁大头马仍然在学校军马管理所饲养。我们骑兵队所乘骑军马有一百多匹,按区队有序地拴在马厩。一个区队有三十多匹军马,平时喂马专门有马夫负责,马夫都是当过骑兵的少数民族学员。负责我们区队喂马的艾山班长,不仅给我教会了维吾尔语,还教会我吸新疆莫合烟。有时我还倾听他讲述九分校学长们以前在天山南北各地打仗的故事。喂马的兄弟们非常认真负责地打扫马圈、铡草,特别是到了夜晚。有句俗话:马不吃夜草不肥。夜间需要对军马精心喂养,吃饱、喝好才能配合马术训练。有一天,艾山班长给我讲了一段战斗故事,他说:1934年初,从青海来的马仲英带领几千步、骑兵攻打迪化城,打了一个多月没有把迪化城打开。九分校几百名师生都拿起枪打马仲英贼娃子,马仲英把我们的许多人打死在西大桥一带。后来盛督办请苏联红军来帮忙打马仲英,苏联红军飞机大炮都有,把马仲英的很多士兵打死在城外郊区,剩下的残部骑着马向南疆逃跑了。我学的是骑兵,爱打听新疆的骑兵在各地打仗的故事。我老伴的表哥唐国斌是新疆军校三期骑兵科毕业的,他在盛世才时期的骑兵团当过连长,在围剿乌斯曼匪徒时,带领骑兵向敌人阵地冲杀,不慎被匪徒的枪弹打死在阵地上。
同学姜志荣告诉我,1948年宋希濂调往湖北时从九分校军马里挑出一百多匹强壮的优良军马运送到内地去了。
避战谋和的大本营
国民党驻扎新疆十万部队成份非常复杂,有中央嫡系部队,有青海马家军宗教性质的骑兵队,还有东北抗日义勇军与地方混编而成的旅、团、营、连部队,非黄埔军校毕业的行伍军人占绝大多数,国民党为了培训黄埔军校嫡系军官,对这些行伍出身的军官,进行了分期分批的短期培训。以黄埔军校教材为基础,进行各方面现代军事技能培训,通过半年培训,学习结业后一律定为黄埔军校系统毕业生。每期从部队抽调的下级官兵有四、五百名,编为步、骑、炮、通信队进行培训学习。九分校直属新疆警备总部领导,陶峙岳总司令有时也亲自授课。司令部陶晋初参谋长、政工处处长梁客浔都住在九分校院内。当时学校的教育长是文升乔(少将),教育处处长是赵安信(上校),总务处处长是鲍慎兵(中校),步兵队队长是陈增禄(中校),骑兵队队长是郭永周(中校),炮兵队队长是张象坤(中校),高级教官是王风(上校)等。
1947年4月九分校二十期学员毕业,我被分配到国民党联勤总部第八补给区驻新疆供应局阿克苏第二补给总站,任中尉站员。当时我和阿克苏文伯小学高年级学生彭友和订婚。1949年9月25日我参加了新疆和平起义。1949年底我到迪化住在未婚妻的哥哥彭友诚家里。由于我不了解国民党新疆部队起义的详细经过,为了今后的前途,我向他请教和指明方向。他先后毕业于阿克苏师范学校、军校俄文翻译培训班,精通俄语、维语、哈语。他曾任迪化市长屈武办公室翻译主任、陶峙岳警备总部中校翻译,时任新疆军区政治部翻译科科长。比较了解、熟悉和掌握高层军政界的重要情况。我在他家住至1950年初,期间他告诉我:解放前夕,张治中把陶晋初调到新疆。陶晋初系国民党陆军大学毕业,是陶峙岳的堂弟。他在思想上倾向共产党,认为在西北利用胡宗南、马步芳不和的矛盾进行局部起义是完全可能的。南京国民党政府与中共和谈破裂后,张治中留在北京。迪化市市长屈武参加北京和谈后回到新疆,带回张治中和平解放新疆意向。陶晋初参与了密谋策划和平起义准备工作。
陶晋初在军校院内私宅不断以会客访友形式进行起义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叶成、马呈祥、罗恕人则以老满城马呈祥师部为反起义的指挥所。1949年7、8月间,国民党军队在西北战场节节失利,胡宗南、马步芳来电命令马、叶、罗“东调援兰”,马呈祥急欲将部队调出新疆向马步芳靠拢,保兰州、青海老窝,叶成、罗恕人也欲和胡宗南会合。
陶峙岳将军采用一拖再拖的办法,以东调十万部队的军费及汽车运输力严重不足,沿途补给困难非常大等理由为借口,拒绝部队调往内地打内战。
1949年8月26日兰州解放。国民党新疆马家军何走何存,迫在眉睫。反对和平起义的顽固分子叶成、马呈祥、罗恕人秘谋制定计划武装劫持陶峙岳。杀害以陶峙岳为首的起义将领陶晋初、刘锡宠、文升乔、刘孟纯等。策划把鲍尔汉主席少数民族进步人士软禁起来。将北疆的交通加以破坏,把部队撤到南疆,进行顽抗。在这危急关头之时,陶峙岳将军和陶晋初将军得到这个情报,立即作了应变准备,增调部队加强了陶峙岳公馆及军校校园内外的岗哨与巡逻。陶峙岳将军公馆离军校只有五、六百米远,当时学校有培训学员约400人,荷枪实弹,做好战斗准备。此外供应局局长郝家骏把监护团二营调往陶公馆后面东营房,暗中加以保护。警备总部警卫营长欧阳日夜监护着陶峙岳将军安全,并交代部队官兵必要时不惜一切,保护陶总。
陶峙岳军方的部分和平起义行动事宜交由彭友诚秘密转告省政府的包尔汉、屈武。
陶晋初参谋长遵照陶峙岳将军的指示与总部梁客浔商量,让梁找到马呈祥秘书王孟相,让王劝说马呈祥交出兵权,离开新疆出国……。
1949年9月24日,马、罗、叶携家带着他们私人财产及黄金白银乘汽车离开迪化,经阿克苏、喀什前往印度,然后转道去香港、台湾。
九分校尾声
1949年9月25日,新疆和平解放,随即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建立, 王震任司令员,陶峙岳任副司令员。军区根据中央军委命令,把原国民党十万起义部队,正式编为解放军第二十二兵团。二十二兵团司令员为陶峙岳,王震兼任政治委员,陶晋初任参谋长。
九分校原班人马不动,改编为新疆军区军事干部训练班(简称军区军干校),主任由王震司令员兼任,副主任张希钦(黄埔军校八期毕业)兼任并主持日常教育工作,军区派出政工干部分别任各队政治指导员。原九分校二十期骑兵科同学冯世珠,通信科同学王忠恕等三人任区队长。
接着从起义部队抽调旅、团、营、连、排军官集中到军干校进行思想改造学习,内容有《新民主主义论》、《人民军队》、《为人民服务》政治理论等有关材料。
南疆起义部队人员较多,军区决定命南疆军区(驻喀什)有关部门在汉城(今疏勒县)郊区草湖马家花园一带建立军垦农场,集中抽调南疆起义部队军官进行思想改造学习。除集中起义军官外,还有不少从西安、兰州准备逃往国外的军队人员、地方官员、军、警、宪、特等人员,这些人员都集中到草湖军区农场里劳动改造。当时有1000多人员共编为六个队:将官队、校官队、尉官队、地方军政人员队、特工队、家属队。一方面进行思想改造学习,一方面开荒造田,进行军垦农场建设。我认识在草湖农场学习的有特务营营长黄文杰(军校十六期)、通信营营长闵继骞(十六期),九分校二十期毕业的有陈文森、郭道德、刘高山。还有些人员的姓名记不清楚了。
1950年新疆军区干部训练班改名为新疆军区第一步兵学校。冯世珠、王忠恕二位同学继任区队长。
1952年,新疆军区根据屯垦戍边需要把原九分校迁移到原骑五军军部老满城住址。全校教员和学员一律不动,军区决定成立八一农学院,农学专家涂治担任第一任院长。同时早在王震司令员奉命解放西北进军途中,曾招贤纳士,广聘人才,先后在咸阳等地接收西北工学院和西北农学院七十多名学生参军,跟随解放大军到了新疆。1952年他们都参加了八一农学院建院工作并成为学院骨干,为培养农、林、牧、副、渔专业人才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1954年,中央军委命令成立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陶峙岳任兵团司令员,王恩茂任第一政委。正如兵团政委张仲翰说:兵团是个革命大染缸,经过思想改造,学习政治和农业技术,都变成又红又专的好同志,有些还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其中我所知道的原黄埔九分校校友有:
黄埔军校七分校岳奉恩,由原副团长升任农七师副师长。
九分校二十期工兵队余大纲,由原中尉排长升任为甘肃兵团农十一师副师长。
九分校二十期骑兵队冯世珠,由原军干校区队长升任为农四师营长。
九分校二十期工兵队李学忠,由原中尉排长升任为军区工程团连长、工程师。
九分校二十期战车队杜高仁,由原中尉排长升任为农六师机械厂工程师。
九分校二十期战车队李慕玉,由原中尉排长升任为地质工程师。
九分校二十期工兵队王承毅,由原屮尉排长升任为农九师一个农场场长。
九分校二十期骑兵队邓重修,由原中尉排长升任为农八师建筑工程连连长。
九分校二十期骑兵队谢殿宏,由原中尉排长升任为农八师148团生产科长。
九分校二十期骑兵队余岳生,由原中尉排长升任为农八师142团副团长。
从兵团支援地方的几位干部有:
九分校二十期战车队魏鹏翼,由原屮尉排长调升新疆石油管理局运输处长。
九分校二十期工兵队吴国梅,由原军校区队长调升为乌市一中教务处主任。
九分校十九期步兵科依布拉吾(维族),由原军校区队长调升为政治学校教员。
九分校二十一期骑兵科张啸,由原副连长调升为喀什市昆仑农场场长。
九分校二十期许允和,由原中尉排长调升为交通厅油运司大队长。
九分校二十期通信科王忠恕,由原军校区队长调升为喀什师范学院教授。
九分校二十期战车队姜炳炎,由原中尉排长调升新疆轴承厂工程师。
“九•二五”起义官兵在兵团党委教育和帮助下,在革命部队锻炼成长,对兵团屯垦戍边做出了很大贡献。陶峙岳将军、张仲翰政委领导兵团广大军垦战士,发扬南泥湾精神,艰苦创业的光辉业绩已详实载入史册。
兵团不仅是新疆生产建设的生力军,而且是巩固祖国统一,增加民族团结,维护新疆稳定的重要力量。
作者;谢海啸,男,汉族, 1925年12月出生,湖北省光化人,1949年9月参加革命,历任新疆军区后勤政治部宣传队宣传员、兵团独汽一营修理厂政治指导员、兵团独汽一团政治处宣教股助理员、三运司一队工会主席,1959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84年1月离休。2008年9月5日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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