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从杜十娘身上认清宿命
1981年，潘虹在峨影主演《漩涡里的歌》，爱人米家山参与了编剧。
《漩涡里的歌》发生在十年动乱时期的四川。男主角是歌唱家，爱人弹钢琴，两人珠联璧合。后来男主被打倒了，妻子投入别人怀抱。
男主不能唱歌，成了水猫子，就是负责打捞的工人。
后来前妻后悔了，此时男主和潘虹扮演的医生相爱了。故事就完了。
电影一般，演员表演也夸张。比如前妻，一激动就要晕倒。
潘虹的戏倒比较真实，靠的还是她朴素真挚的气质。
男女主人公有句对话：
我的心已经伤痕累累。
别忘了，我是医生。
从《苦恼人的笑》《透过云层的霞光》再到《漩涡里的歌》，银幕上的潘虹钟爱有才的男子，她勇敢而主动。金钱，权势，年龄都不在话下。
潘虹的大眼睛让观众相信，这爱发自心底。
生活中，杨延晋、米家山，都是有才华的男性。
从不顾一切到细水长流，从热烈忘我到相濡以沫，短短时间，潘虹经历了感情的大起大落，不变的是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沉静、脱俗和暗藏的骄傲。以及，某种伤感。
这种决绝和伤感化作了杜十娘的目光，真正发挥出潘虹表演的潜质。
1981年，潘虹受长影之邀，扮演绝代名妓杜十娘。这是她第一个古装戏。
在《电影世界》杂志的采访中，潘虹表示：即便扮演古代人物，也要按现实主义的表演方法。
理解了人物，才演得出来。
她说，她喜欢演悲剧。演悲剧能更深刻地认识生活。这次演杜十娘，总算实现了自己的夙愿。
就在潘虹拍摄《杜十娘》前后，她的身体出了问题。内地的报刊几乎没有过报道。
▲ 香港《中外影画》杂志上的报道
她的一位上戏同学，也是《苦恼人的笑》的编剧薛靖，曾在香港的《中外影画》杂志发表文章谈到此事：1980年秋天，一位朋友告知：潘虹的白血球急剧减少，可能是……血癌。
联想到潘虹平时的样子：瘦瘦的，面色总是那么苍白，拍戏时偶尔晕倒，听说心脏有病。
作者到了长影后，找到《杜十娘》剧组，被告知：正在四川检查。还没有明确结果。
后来潘虹回到剧组。在复杂的心境下准备：床尾倚着一只琵琶，指头上用胶布缠着练琴的拨片。
病情当然是一场虚惊。也幸亏是一场虚惊。
那一代的年轻演员，因为历史原因，普遍读书少。
潘虹特殊些。她从小喜欢读书，鲁迅，老舍，雨果，莎士比亚都看过。文学修养利于创作，也让她的文笔不俗。
那些年每拍完一部电影，演员们照例会应杂志之约写几句心得体会。
潘虹演完杜十娘，她这样写：这是我头一回拍摄古装片，头一回这么一招一式学着比划古人的举止……很快《杜十娘》就要完成，我真诚期待着观众的检验，请不要原谅我是头一回。
摘选一段潘虹在1983年接受《电影文化》访问时对杜十娘表演的回顾：前半部分，要淋漓尽致地表现她从良的愿望，展示她的大胆热情善良，唤起观众的怜爱。
后半部，表现她的愤怒，觉醒和反抗，她写道：李甲夜半归舟那场，人物情绪大幅度跌宕，直到李甲说出“我已经把你聘给孙相公。”
刹那间灵魂震颤，我不知所措，象被沉郁的天雷击中，但毕竟还有理性支撑，瞬息间情绪转换。
接着，用轻蔑的眼波，嘲弄的口吻和双膝跪倒的动作，表现她内心痛苦到极处，愤怒已到顶点。至此她是大彻大悟，高傲圣洁的。
潘虹《杜十娘》里的表演就不细说了。有心的话，可以看看我们重新剪辑的5分钟精华版，欣赏一番。
影片在当年也引起过一些争议。
有评论认为，该片把杜十娘的思想气度和格调拔得太高，风雅有余，风尘不足，颇有几分李清照的味道。
创作者极力纯化净化人物，反而失去了杜十娘性格和悲剧的特有魅力。
对于潘虹，《杜十娘》承上启下。
从这里出发前往《人到中年》，潘虹的艺术风格已经确立。
同时，从《杜十娘》开始，潘虹明晰了自己的艺术追求。她说：通过演杜十娘，使我对悲剧的兴趣更浓厚了。我觉得我的性格和气质与悲剧更相通。
本期最后，为大家奉献一张我们精心修复的剧照：
▲1981年12月《大众电影》上的画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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