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学界关于周剑云生平记载多有错误,通过考证发现“江潮”、“周亚父”、“梦醒”为周剑云原名及别号,其籍贯为安徽歙县而非安徽合肥。另外,周剑云在创办“明星”之前在上海的戏剧活动,以及周氏对“明星”的贡献一直以来均被学术界所忽视。
关键词:周剑云;生平考略;戏剧活动;戏剧批评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项目“清末民初京剧批评的观念与形态研究”(16BB029)、江西省文化艺术科学规划项目:“民国戏曲批评观念研究”(YG2017118)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简贵灯,男,戏剧与影视学博士,硕士生导师,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民国戏剧。
笔者翻阅1940年《中国影讯》,发现一则关于周剑云的材料,引起笔者的疑惑:
“剑云”既为“周剑云”的笔名,那么他的真实姓名又是什么呢?学界关于周氏的生平籍贯的记载是否有误?据笔者目力所及,目前电影史、戏剧史中有关周剑云生平的记载多采信徐耻痕所著的《中国影戏大观》“周剑云”条:
徐耻痕这则粗笔勾勒周剑云职业生涯的文献,成为当下学界介绍周剑云的蓝本。然因其过于简练,忽视了周剑云的姓名、出身、籍贯等一些关键的细节,且不仅对周剑云的演剧生涯略过不谈,对其生命中十分重要的剧评生涯的记载更是阙如。值得注意的是,时人记载周剑云生平的文献与《中国影戏大观》的记载多有出入。《繁华杂志》“新剧潮流”栏《传略》文中“周亚父”条曰:
《传略》比《中国影戏大观》提供了更多的细节,如周剑云的姓名、字号、演剧等,但在关于周剑云籍贯的记载上与《中国影戏大观》有不同说法:前者认为周剑云为安徽歙县人(今属安徽黄山市,笔者注),后者认为周剑云为安徽合肥人。那么,周剑云籍贯究竟为何地?
《繁华杂志》的主编“海上漱石生”孙玉声(1862-1939)与周剑云同为启民新剧社(1913.11-1914.5)的重要成员。孙玉声任社长时,周剑云任议事部议员、部长,孙氏离开启明社后,周剑云接任正理事(实为社长,笔者注)。[4]1914年9月,孙玉声主持《繁华杂志》笔政,周剑云成为《繁华杂志》的重要作者。《传略》即是在周剑云统摄下,分别由他与瘦竹、昔醉、巢父四人撰写。从《传略》前言、撰写条目的数量来看,周剑云为《传略》的统稿者。因此可以断定巢父所写的“周亚父”条是经过周剑云审定、并得到他认可的。
另一篇文献为 “菊园”所写的《启民社始末记》。通过与《传略》互相参证可以得出《传略》有关周剑云姓名、字号等相关信息的真实性:
从《启民社始末记》透露出的诸多内幕来看,作者“菊园”对启民社十分熟悉。“菊园”曾在周剑云任编辑的《新世界》《药风》上开设剧评专栏“菊园谈剧”,与周氏有文字往来,对他的身世比较了解。该文能够被曾在启民社担任重要职务的周剑云收入到其主编的《鞠部丛刊》之中,显然是得到周氏认可的。虽然不能保证该文的立场是否有偏向,但关于周剑云基本信息的记载应该不会出错。
周剑云好友俞无言为周剑云主编的《鞠部丛刊》所作的序言可以进一步证明周氏的籍贯。俞无言曰:
俞无言与周剑云在爱俪园相识于1916年,截至俞氏为周剑云《鞠部丛刊》写序,两人已经交往两年之久。俞无言认为周剑云为皖南名士,肯定是有所凭据。众所周知,合肥非属皖南,歙县则为皖南地界。
综上,电影界熟悉的周剑云,“剑云”实为其字,周氏原名“江潮”、名“华熙”、笔名周亚父、别署“梦醒”。周剑云籍贯也非安徽合肥,而是安徽歙县。
俞无言序言中提到的“周子喜作剧评”,可以说是时人的定评。鸳鸯蝴蝶派作家严独鹤说道:“周子剑云,予旧友也,夙娴文事尤精剧曲,间执笔为剧谭、戏评散见各报,见者咸称道之。”[6]上海名士周瘦鹃提及:“周子本以评剧名家,间尝读其文,饮服万状,文字既精,识力尤锐,其于一褒一贬,复秉之以至公。”[7]周剑云不仅在电影界成绩斐然,在戏剧界、特别是剧评界颇有建树。
周剑云(1893-1967)酷爱戏曲,幼年即随家长观看庙台戏,并“聆须生之唱亦唱,见武生之舞亦舞。”[8]九岁之时,周剑云已经随父亲旅居上海。[9]当其十三四岁时,周剑云已经出没在上海各剧场:
少年周剑云不仅听戏,还常常串戏,他曾扮演《教子》之薛保、《空城计》之诸葛亮、《白水滩》之十一郎等,其学戏之勤,以至于邻居都误以为他是坐科的童伶,“比邻咸以伶人目予”。[11]另外,周剑云还积极研究戏学,不仅购买戏剧书刊来学习,还积极向友人、长者、伶工请教:“购谈戏之书读之,就嗜剧之友商之,问道于前辈之门,遨游于伶工之侣。” [12]戏剧知识、舞台经验的储备,为周剑云走上戏剧之路打下了坚持的基础。
1903年,周剑云就读美国传教士李佳白博士(1857-1926)所创办的尚贤堂。该机构主要面向中国上层阶级,聘请数名中外人士[13]主持日常工作,设有英文、经济、法政等分科学堂,招收学生。此外,它设有藏书楼,收集古今中外政治学著作,“以便中西学士披览讲习,用资实学”。[14]1903年,尚贤堂由北京迁往上海霞飞路,机缘之下,周剑云得以进入尚贤堂学习英文。不过,周氏在尚贤堂的学习时间并不长。1907年,李佳白因发表袒护德国的言论,被中国政府驱逐出境,尚贤堂被迫关闭,周剑云也不得不转学到了位于上海郊区的江南制造局兵工学堂。江南制造局兵工学堂成立于1899年,前身为江南制造局附设工艺学堂,该学堂仿照日本大阪工业学校章程,设立化学、机器两科,课程除汉文、英文、算术、图话外,专教分化物质、重力气热诸理法。[15]囿于资料,周氏当年学习何种科目不得而知,不过, 汉文、英文、算术、图话是必修的科目。周氏所受的新式教育,对周剑云的影响同样不容忽视。
读书期间的周剑云喜欢阅读报刊及撰写时文。据周氏《怀正秋兄》一文透露,他在读书时喜欢阅读《民报》《新民丛报》《民呼报》(先后改名《民吁报》《民立报》)等报刊,“因为这些刊物宣传革命大义、激发民族思想、介绍新的学识、抨击旧的制度。”彼此,郑正秋正在《民立报》开设剧评专栏“丽丽所剧谈”,周剑云“适投所好,不觉心仪其人”。[16]1907年,喜论时政的周剑云已经开始向《大同报》《民立报》《天铎报》《中华民报》投一些政论文章,这些评论文章如《拟设吴会戒烟所启》《论中国禁绝鸦片事宜并简章十二则》《伊藤公爵被杀之惨剧》《中国之外交政策》《中国军权集中之一斑》《内阁与国会问题》《沪租界卫生规则之概略》《孙前总统国家社会政策》等针砭时弊、指陈得失。因投稿的关系,周剑云与当时报界实力人物徐血儿、谭老谈、戴天仇、李怀霜、汪子实等建立联系。撰写时评文章不仅培养了周剑云在报界的人脉,而且为他的剧评写作打下了不错的基础。
1913年二次革命后,江南制造局兵工学堂的停办,再加上周父事业失败,周剑云不得不从学校辍学,挑起家庭重担,开始“去做文字劳工”。民国元年(1912),周剑云受许菩僧之邀,担任杭州《金声日报》主笔,同时为《飞艇报》《气球报》《戏杂志》《新剧日报》等报刊撰稿。[17]初进社会的他“曾写过许多锋利的文章,来抨击一切的封建势力。”[18]不仅如此,在郑正秋受到倾轧时,与郑正秋素未谋面的周剑云却在报刊上仗义执言,“为正秋兄鸣不平,对某剧人张挞伐。” [19]
同年10月,受郑正秋创办新民社的影响,民国二年(1913年)10月,周剑云抱着“启发人心,改良社会之志愿”与商务印书馆的部分职员一起组织了启民新剧社。启民新剧社是票友性质的新剧团体,由报业名人孙玉声担任社长。该社“以实行社会教育为宗旨”,要求社员“有清白品格、正当职业、普通学识、健全身体、能始终担任社务”。[20]启民社以家庭戏为主,该社首演剧目为《自由婚姻》,并以《情海波》闻名上海,其它演出的还有《钗光剑影》《薄幸郎》《彩儿》《恶嫂嫂》《侠儿女》《爱之爱》《双金锭》《启明钟》《女丈夫》《阿珍》《月帘花影》《鸳盟离合记》《征鸿泪》等剧目。周剑云在该社行当为“庄严老生兼言情小生”。1915年4月,因亏空巨大,孙玉声辞去启民社社长一职,启民社改组,经选举,由周剑云担任正理事。1915年7曰,受好友许菩僧的邀请,周剑云率领该社同人及春柳社的吴我尊、欧阳予倩、吴惠仁等赴杭州演出。周氏在其编剧的《征鸿泪》“救亡”一场做反日爱国演说,引起强烈反响。
启民社期间,周剑云应邀为锦章书局发行、孙玉声担任主编的《繁华杂志》撰写了大量的文章。1914年9月的《繁华杂志》创刊号开篇即周剑云的系列政论文章《史阁部遗文》《论青年与国家关系并告青年》《国学罪人论》。另外,周剑云还发表了《海上新剧界一年来之现象》《新剧概论》《新剧平议》等关于新剧的重要文章,并撰写《负剑腾云庐剧话》及品评新剧演员的《梨花镜》。不过,熟悉京剧的周剑云一开始并没有撰写京剧方面的评论文章。按周氏的说法是:“我虽嗜好京戏,却不满戏班陋规、优伶恶习,主张删芜存菁、加以改革。继知传统思想、积重难返;旁观者言,无从下手,只得掉换方向,致力新剧。”[21]但不久周剑云就发现,新剧界也是党同伐异、倾轧成风,其所在的启民社也因派系斗争而分崩离析。[22]
1915年冬,“鉴于彼辈忠言逆耳,不足有为,乃急于求退,冷眼旁观”[23],周剑云退出新剧界,进入犹太富商哈同夫妇的爱俪园任职。其职务除众所周知的“藏书楼主任”外,《中国影讯》刊登的一份资料还提到:“他(周剑云)曾执教鞭于当时哈同所创办的‘圣仓明智大学’”。[24]陈定山《春申旧闻》补充了若干其他细节:
爱俪园设有“天演界剧场”,自办小戏班。[26]按陈定山的说法,周剑云除了担任爱俪园藏书楼主任外,还曾担任爱俪园小戏班的总管这一职务。在爱俪园,不时有社会名流来此讲学,康有为、王国维、陈立三、章一山、邹景叔等都曾经在爱俪园“圣仓明智大学”从事教学研究或编撰等工作。爱俪园还常常举办堂会,延聘名伶演戏。爱俪园的这段生涯对于周剑云而言无疑是十分重要的一段人生经历。周剑云回忆这段经历时说道:
“民国闲话”为上海《民国日报》文艺副刊。时任副刊编辑的管义华为周剑云的旧友。受管义华之邀,周氏开始在《民国日报》以“剑光云气庐剧话”为总名发表大量关于新剧、旧剧的评论文章。据笔者粗略统计,1917年3月至1919年2月,周剑云在《民国日报》发表文章约150 篇,总字数近8万字。除了为《民国日报》义务写稿的同时,周氏还在《药风》《新世界》兼任编辑,其剧评文章频见《新世界》《药风》《晶报》《先施乐园报》《时报》《新闻报》等报端。1917年7月周剑云还曾短暂加入笑舞台,但“一入后台,目之所见,耳之所闻,一一俱成悲观,觉得遍身不自在”[28],约期未满,周剑云就离开笑舞台。
1918年对于周剑云是十分重要的一年。是年,与郑正秋、郑鹧鸪、钱琴东、陈啸庐、钱笙南、杨雪筠、盛春烺、施济群等人共同发起,设立了新民图书馆。同年,周建云主编《鞠部丛刊》,交由上海交通图书馆出版,一举奠定他在上海剧评界的地位。次年(1919)周剑云参与组建上海首个剧评家社团——“评剧俱乐部”,并成为《评剧俱乐部宣言书》的执笔人。[29]五四爆发后,周剑云积极相应。他兼任上海学生联合会的秘书,与学生联合会代表一起前往各个剧场呼吁“停锣”[30]来支持学潮。袁世盗国,周氏日著文章,大声疾呼,为学生声援。之后,周剑云先后担任新民图书馆发行的《解放画报》(1921.5-1921.12)、《春声日报》(1921.5-1921.8)的主笔。
1922年,已经封笔评戏近三年的周剑云受九记票房同人的敦促,出任《戏剧周报》的主笔[31]。在《戏剧周报》开篇《敬告阅者》一文中,周氏系统谈论其剧评观念及对戏剧界的期望。[32]不过,很快周剑云很快就离开戏剧界,与郑正秋、张石川等人创办了明星电影公司。(以下简称“明星”,笔者注)
1922年3月,周剑云与张石川、郑正秋、郑介诚(鹧鸪)、任矜苹等人在上海贵州路2号的一栋石库门成立明星电影公司。从“明星”成立之初的内部分工来看,任发行主任的周剑云忝列“明星五虎将”的末席。且因为“他没有在银幕上露过脸,也没有当过导演和编剧,或者在片子上加上‘监制’的名义”,周剑云对于“明星”的影响力一直以来被学界忽视。然而,“他在‘明星五虎将’中却也好比一位胆大心细的赵子龙呢。倘若查起奠定银国的功劳簿来,的确他曾立下了‘几番救驾’的大功。”[33]
“明星”刚成立,即在公司路线上发生分歧:商人出身的张石川主张“处处惟兴趣是尚,以冀博人一粲,尚无主义之足云。”[34]郑正秋则认为“明星作品,初与国人相见于银屏上,自以正剧为宜,盖破题儿第一遭事,不可无正当之主义揭示于社会。”[35]。不过限于资金、设备等原因,“明星”创立之初还是走上了张石川商业主义路线,拍摄《滑稽大王游沪一记》、《劳工之爱情》、《大闹怪剧场》三部滑稽短片。滑稽短片的失败,让“明星”遭遇公司成立起来的第一次危机。周剑云虽然任文牍主任,但是“由于他是对于戏剧也有相当的研究,所以对于剧本的讨论和决定公司整个行政时,张老板和郑老夫子总要拉他列席。”[36]与郑鹧鸪从往甚密,且与挚友郑正秋有着一样观念的周剑云也是认为“有价值的影片,必有主义,无主义,即成为空无所有的东西。”[37]“明星”公司决定重回郑正秋“有主义”、“社会教育”的长篇正剧主张,背后离不开周剑云、郑鹧鸪等人的支持。
随着1925年郑鹧鸪逝世、1926年任矜苹出走,周剑云成为郑正秋、张石川之间的粘合剂,正是他巧妙地让“明星”在郑正秋强调主义、长于教化的“长片正剧”与张石川迎合观众、“惟兴趣是尚”的商业片之间达成了某种平衡。周剑云担任“明星”发行部主任后,即联合大中华、民新、友联、上海及华剧六家影视公司创办了中国首个电影发行公司——“六合影片营业公司”,来推进国产电影的发行路线。周剑云极具世界眼光及活动手腕,早年曾有组织上海剧评家联合社团“评剧俱乐部”及筹划六大剧团联合演剧的经历,他做出这样的谋划,并不令人意外,也再合适不过。周剑云呼吁“人才、资本、机械咸备之正当影片,应否起而联合,组织影戏公会、商定规章、互相遵守”,其目的一为“藉以取缔投机捣蛋之野鸡公司”;[38]一则试图从洋人手中夺回国产电影的发行权。“六合”的成立对中国早期电影在国内和南洋等地的发行、放映起到了极大的推进作用。“六合”解体后,周剑云创办华威贸易公司,将“华威”建设成“中国电影的大本营”,周氏也因此被尊为“民族电影发行业的奠基人”。[39]
“九一八”和“一二八”事变相继爆发后,“明星”投入巨资拍摄的鸳鸯蝴蝶派电影《啼笑因缘》血本无归,“明星”又一次面临倒闭的危险。周剑云不顾政治风险,邀请左翼作家钱杏邨(阿英)、夏衍、郑伯奇进入“明星”充当来当“编剧顾问”:
其实,周剑云与阿英早就相识。刚出道的阿英曾在周剑云担任主笔的《解放日报》发表过不少白话诗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阿英是周剑云提携起来的新晋作家。周剑云通过阿英牵线,引介左翼作家进入明星公司工作,开始了“明星”新时代的变革。“明星”开始拍摄了大量的符合时代需求的左翼电影,开出灿烂的“姐妹花”。
需要指出的是,在“明星”从事电影实践之余,周剑云在不同程度上参与电影理论建设及普及工作。工作之余,周剑云不仅在昌明电影函授学校、明星影戏学校等电影学校授课,还与江熙昌、陈醉云、程步高等人一起编撰了《电影讲义》。《电影讲义》是中国第一部电影教材,它分为《影戏概论》《导演学》《编剧学》《摄影学》四个部分。综合1924年8月10日《申报》“本埠增刊”及1934年《联华年鉴》可知,《影戏概论》为周剑云所著,《编剧学》为周剑云及程步高合著。[41]《影视概况》对电影的认识和看法十分全面,从影戏的名称、源流发明、原质、使命、功效、风格以及中国电影发展历史和前途无所不包。较之《影戏杂志序》从“戏为本体”、“戏因人重”[42]的观念认识电影,周剑云在《影戏概论》中对电影的本体有着进一部的认知。如他提出了电影“真”“善”“美”的最高的艺术标准,认识到了电影“上天下地,来去自由,东西南北,无所不宜”的高度自由时空,并特意指出电影情节、表演、布景等诸方面与戏剧的不同。[43]周剑云与程步高合著的《编剧学》则为最早的电影编剧教材。周剑云早年曾编剧过《征鸿泪》《神圣之爱》等剧本,也曾撰写过《编剧难》一文,他对于剧本的认识有其独到之处:在《编剧学》“绪言”中,周氏认为剧本为一剧之根本,“剧本是一出戏剧的本意,也是一出戏剧的根据,无本不能自生,无根据不能成立”,并指出电影剧本不同于小说和舞台剧本之处,“要顾到导演员的地位和摄影员的工作”。《编剧学》其它章节如“电影上的创作”、“幕表分写法”、“影戏的内容”、“剧本的本来面目”等则从创作实际出发指导剧本创作,具有很强的操作性。[44]如果以今人眼光来看,周剑云的电影理论侧重感悟,多为介绍和普及电影知识,缺乏应有的理论深度和哲学思考,不过,周氏对电影的认识均能联系实际,不做空乏之言,且具有一定的体系性,这点比较难得。基于周剑云的贡献,有报刊评介周剑云为“中国电影界的权威者”。[45]
与其好友郑正秋一样,以电影家名闻于世的周剑云,其戏剧家的身份也一直被学界所忽视。他对于戏剧界的贡献更是无人论及。虽然周剑云因对戏剧界的失望而从踏上从影之路,但深处电影圈的周剑云的一直念念不忘戏剧舞台。基于戏剧的热爱,周剑云在“明星”组织“明星歌剧社”,自任社长,并不时串演《梅龙镇》《南天门》《汾河湾》《四郎探母》等传统老戏。“明星”之后,周剑云先后创办甲申剧社、大中剧社进行商业演出。[46]1944年,周剑云在《剧坛怀旧录》中深情地说到:“我是话剧(戏剧)的爱好者,民元左右,我跟朋友组织过剧团,登台演过戏,还办过专门谈戏剧的期刊,直到最近,我赋予戏剧的兴趣还是没有改变,虽然其间大部分的生命我都献给了电影。但话剧跟电影不是艺苑中的一双姐妹花吗?”[47]正是秉持这一理念,周剑云与同样有着戏剧背景的郑正秋、张石川一道,一直以“影戏”的观念从事电影创作,利用戏剧理论去丰富和完善中国早期电影的理论构建,深刻地影响着中国民族电影的工业的发展。
[1] 《明星五虎将》,《中国影讯》1940年第1卷第15期。
[2] 徐恥痕:《中国影戏大观》,大东书局,1927年版,第89页。
[3] 巢父:《传略周亚父》,《繁华杂志》1914年第1期。
[4] 菊园:《启民社始末记》,选自周剑云主编《鞠部丛刊》(上册),上海:交通图书馆,1918年版,第117页。
[5] 俞无言:《俞序》,选自周剑云《鞠部丛刊》,上海:交通图书馆,1918年版,第14页。
[6] 严独鹤:《严序》,选自周剑云《鞠部丛刊》,上海:交通图书馆,1918年版,第10页。
[7] 周瘦鹃:《周序》,选自周剑云《鞠部丛刊》,上海:交通图书馆,1918年版,第17页。
[8] 剑云:《鞠部丛刊自叙》,上海:交通图书馆,1918年版,第22页。
[9] 周剑云自叙:“我九岁从内地来到繁华的上海。”周剑云:《我对于有声电影的意见》,《电影月报》1928年第8期。
[10] 剑云:《鞠部丛刊自叙》,上海:交通图书馆,1918年版,第22页。
[11] 剑云:《负剑腾云庐剧话》,《繁华杂志》1914年第1期。
[12] 剑云:《鞠部丛刊自叙》,上海交通图书馆,1918年版,第22页。
[13] 这些人士的入戏条件是:“华士必谙西语,长于新学,西士必在华数年,熟悉民情,方充其选。”李佳白:《尚贤堂章程》,《万国公报》,第101册,1897年第6期。
[14] 李佳白:《尚贤堂章程》,《万国公报》,第101册,1897年第6期。
[15] 朱有瓛:《中国近代学制史料第一辑》(上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470页。
[16] 剑云:《怀正秋兄》,《明星》1936年第6卷 第2期。
[17] 剑云:《怀正秋兄》,《明星》1936年第6卷 第2期。
[18] 《明星五虎将》 ,《中国影讯》1940年第1卷第 15 期。
[19] 剑云:《怀正秋兄》,《明星》1936年第6卷 第2期。
[20] 详见“菊园”《启民社始末记》,选自剑云:《鞠部丛刊》(上册),上海:交通图书馆,1918年版,第117页。
[21] 剑云:《怀正秋兄》,《明星》1936年第6卷 第2期。
[22] 启民社解散的原因有二说:朱双云认为一、没有得到基本观众;二、地点偏僻、剧场简陋(朱双云:《初期职业话剧史料》,上海:独立出版社,1942年,第23页。)“菊园”则认为是社中内斗、内部分裂所致。(“菊园”《启民社始末记》,选自剑云:《鞠部丛刊》,上海:交通图书馆,1918年版,第116-118页)综合欧阳予倩《谈文明戏》一文,笔者倾向“菊园”之说。
[23] 剑云:《剑光云气庐剧话》,《民国日报》1917年4月10日。
[24] 《明星五虎将(下)》 ,《中国影讯》1940年第1卷第 15 期。
[25] 陈定山:《春申旧闻》,台北:世界文物出版社,1978年版,第30页。
[26] 孙漱石(孙玉声):《爱俪园考略》,《世界晨报》1935年9月28 日。
[27] 剑云:《怀正秋兄》,《明星》1936年第6卷 第2期。
[28] 剑云:《剑光云气庐剧话》,《民国日报》1917年5月3日。
[29] 剑云:《评剧俱乐部宣言书》,转引自正秋:《评剧俱乐部成立》,《新世界》1919年3月5日。
[30] 《学商一致之上海》,《民国日报》1919年6月6日。
[31] 《中国戏曲志上海卷》《京剧文化词典》《上海文化艺术志》等均未将该刊物收入。目前学界一般认为《戏剧周刊》为王雪尘主编,创刊于1936年10月29日。
[32] 剑云:《敬告阅者》,《戏剧周报》1922年8月27日。
[33] 《明星五虎将(下)》 ,《中国影讯》1940年第1卷第 15 期。
[34] 张石川:《敬告读者》,《晨星》1922年创刊号。
[35] 郑正秋:《明星未来之长片正剧》,《晨星》1922年创刊号。
[36] 《明星五虎将(下)》 ,《中国影讯》1940年第1卷第 15 期。
[37] 周剑云:《影戏概论》,选自《电影讲义》,上海大东书局出版1928年版,第37页。
[38] 周剑云:《从何说起》, 《影戏春秋》 1925 年 第4期。
[39] 姜贞:《周剑云:中国电影业的儒商》,《电影艺术》2009年第4期。
[40] 中国电影资料馆:《中国无声电影》,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6年版,第1517-1548页。
[41] 郦苏元,胡菊彬:《中国无声电影》,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6年版,第138页。
[42] 剑云:《影戏杂志序》, 《影戏杂志》 1921 年 第1卷 第2期。
[43] 剑云:《影戏概论》,选自《电影讲义》,上海大东书局出版1928年版,第8-40页。
[44] 周剑云、程步高:《编剧学》,选自《电影讲义》,上海大东书局出版1928年版,第83-114页。
[45] 《中国电影界之权威者》,《良友》1934年第100期。
[46] 《周剑云组织大中剧团 》,《青春电影》1944年第1期。
[47] 剑云:《剧坛怀旧录》,《万象》 1944 年第4卷第3期。
本文原载《当代电影》2021年第6期,援引请以原刊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