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朋克之父杨臣刚的家乡,朋克气息在武汉无孔不入。
只要在F1方程式赛车界待过的人,都对武汉公交有所耳闻。武汉公交司机崇尚“只要开得够快,孤独就追不上我”的口号,在公路上演绎出生死时速。
“其中的武汉521路公交堪称‘朋克子弹’,传说当一辆521驶过会出现时空扭曲的现象。当四辆521在洪山广场做环形运动的话,足以打开一个时空门。”
每个武汉公交司机都有一颗和飞机一比高下的心,伴随着强烈的推背感,两元一趟的生死时速,给予每个乘客的是物超所值的疾速体验。
相比武汉的公交司机,武汉群众更为深谙朋克美学。武汉人“过早”从来不受地域限制,没有座位不打紧,但一定要边走边吃。
每年涝灾,随时可能愤怒的司机,对着窗外一同飚车的出租车司机吼一嗓子“个斑马”,随后又隐入水塘之中,车厢里的乘客端着热干面稳如泰山,在这辆宇宙动感快车上淡定自如。
湖北人一度天真地以为边走边吃是中国人民的天赋技能。但在路上淡定自若地胡吃海塞的大城市,除了武汉可能找不出第二个。
边走边吃是武汉人自娘胎就有的祖传设置,左手端面,右手拿筷,咯吱窝夹书,单手还能剥鸡蛋,甚至还能腾出手来打招呼。
作为融入武汉本地生活的门槛,能够以跑四乘一百米的速度,稳稳当当地将一碗粉吃完仅仅算是入门技。
不管是热干面牛肉粉、三块五一份的糯米豆皮或是面窝油条汤包,不论什么状态下的食物,武汉人都能善用环境解决“过早”问题。
唯独吃烤红薯,在武汉的生活语境里有着不一样的解读。吃苕用不用勺子,是武汉人代代相传的祖传教义。
不同于在星级餐厅吃西冷牛排的矜持,用勺子吃红薯是一种更为Local的市井式优雅。武汉人管红薯叫苕,武汉人吃苕配勺是与生俱来的优雅感,美中不足的只有当苕是用来骂人的时候。
“吃苕不用勺子有点苕吧?”武汉卖苕的大爷说,苕在武汉人的语境里,是蠢逼的意思。
“只有用勺才能刮走寂寞”
初来武汉的外地人,很难理解武汉人为何要剥夺口舌和烤红薯皮肉之间,那份水乳交融的权利。
但只有当外地人用勺子,颤颤巍巍地将一块色泽明润的苕放进嘴里,才能体会武汉人精致的生活礼仪。
每一个外地人都对用勺子吃红薯报以鄙夷态度,上一秒还怒吼着:难道他们喝啤酒还要用吸管?下一秒往往就会端着勺子,微笑着感叹:真他妈好用。
“啊!像融化的金子!”
武汉人拿到红薯的那一刻,就像罗丹拿到雕刻的原石,也像外科手术医生用微创手术在病人腹部打孔,颤颤巍巍地取出发炎的阑尾。让人很难不说这是艺术。
每一块被勺子雕刻过的苕,都成了米开朗琪罗式的艺术作品,最后化作镂空的躯壳,用勺子镂空一整块红薯的快感,丝毫不亚于掏出一块紧致的耳垢后的畅快淋漓。
“用勺子吃苕,不仅能避免陷入连环打屁的尴尬境地,还能防止烧焦的红薯皮弄花姑娘的妆容”
在武汉街头不难看到,抿着嘴用勺吃红薯的姑娘,三五成群,满脸喜悦,就算苕粘在头发了也笑嘻嘻,形象和美态不可兼得的理论被一根勺子瞬间瓦解。
“武汉人民强烈要求将‘买苕赠勺’政策推广全国,盼广大同胞早日回到正确吃苕的道路上来”
武汉地儿很大,能走的地方却不多,有四分之一的面积是水域,到处可以看到水上运动玩家,剩下的四分之三永远在施工——哪里不堵挖哪里。
“在武汉有个地方叫光谷转盘,进去的车辆都出不来,堵在那里可以玩祖玛”
所有的社会常识和臆测都会在武汉模糊,地铁开通以前,四个小时你可以从武汉飞到日本,但是你不能确定是否可以从武昌走到汉口。
“来武大看一场人海,是每一朵樱花的梦想”
“当时武广高铁刚开通,一大批广州人兴高采烈的去武大看樱花。他们从广州南到青山区武汉站用了四个小时,从武汉站到武大校门用了三个小时。”
武汉的真实面貌不是谁都懂。不知道周黑鸭只是武昌火车站特产的人,和不知道佳丽八楼是保健中心的人一样多。
武汉的边边角角都藏污纳垢,却是最真实的市井朋克。就像武汉人将花圈和性用品一起卖,轻易将生死轮回之理参透。
“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武汉人既有北人之蛮,亦有南人之狡。但真正的武汉人并不在乎,他们深谙自己才是朋克之魂的传人,公交该飙车就飙车,该边走边吃就边走边吃,永远发扬不争不抢的优良传统。
在这座汽车见行人过马路要加速踩油门的朋克城市,传说如果找到七个去过黄鹤楼的武汉人就可以召唤神龙,但那些带你去户部巷吃豆皮的武汉人,一定是不把你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