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的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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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7日,汾阳路、淮海路、复兴路笼罩在一片节日的气氛中——矗立在这繁忙闹市区中心的上海音乐学院今天整整90岁了。于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举办的90华诞专场音乐会是这一天一系列校庆活动中的最后一项,同时也是许多校友和师生最为拭目以待的一场盛宴。生日自然少不了蛋糕,这场音乐会对于昨夜的上音来说怎么看都像是一块特别订制的“生日蛋糕”,而舞台上的大小音乐家们就是那“蛋糕”上的一支支“蜡烛”,闪耀着熠熠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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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张国勇在指挥上海音乐学院交响乐团演奏《节日序曲》
90年,要说的太多。如何用一场不到两个小时的音乐会把上音历史的辉煌成就、当下的精神风貌与未来的发展道路凝练地展示出来,是这场音乐会所面临的核心问题。可喜的是,上音用一套考究、精致的曲目对其予以了妥善解决:音乐会以西洋交响乐队为基础(上海音乐学院交响乐团演奏、张国勇指挥),涉及了管弦乐、协奏曲、室内乐、独唱、合唱等丰富体裁和形式。在乐曲的选择上,既有内涵深刻的经典杰作,又有活跃轻松的炫技小品;中西、新老兼顾,并尤为突出那些在上音乃至中国近现代音乐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作曲家及其作品,可谓“援西立中,化用为体”。
正是这样一套犹如万花筒般的曲目为多名各怀绝技的独奏和独唱家分别搭设了各自的舞台,他们均是上音培养出来的人才,有的早已成为大师名家,有的虽初出茅庐,却拥有不可限量的未来。温“故”知“新”、以“老”带“新”,这场音乐会对曲目和艺术家的选择似乎与上音在冲击世界一流高峰征程中所秉持的理念不谋而合。
图说:张国勇在指挥上海音乐学院交响乐团演奏《节日序曲》
肖斯塔科维奇的《节日序曲》是一首欢闹、热烈、雄壮的管弦乐曲,为纪念十月革命37周年而作。校庆音乐会以这首作品开头有着深刻的寓意:1927年11月27日蔡元培先生和萧友梅博士创办的国立音乐院(上海音乐学院前身)在中国近现代音乐教育事业中划时代的意义正如同十月革命之于俄国历史一样。同时,它还能让我们联想起上世纪苏俄音乐对中国的巨大影响,一批批赴俄深造的作曲家、演奏家,甚至是贺绿汀同肖斯塔科维奇的那张珍贵合影……
图说:黄英在演唱《我住长江头》
艺术歌曲是中国近代音乐最早成熟并形成独特风格的体裁之一。出生于旧时代末的那些音乐家深受中国古典诗学影响,具有强烈的文人传统,词曲结合的艺术歌曲恰是他们表露心声、传递情感的最好媒介,为施展中国人的音乐想象提供了广阔的平台。
黄自的《花非花》和青主的《我住长江头》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名作,在这些歌曲中,浸染了浓郁传统文化的词句拓开了音乐的意境,烂漫、感伤的音乐又反过来映照出了那些夹在字与字之间的血泪和深味。贺绿汀的《嘉陵江上》则是抗日战争时期一首用“思乡”为创作题材的作品,在思想内容和创作美学上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
在音乐会上,这些原本由钢琴伴奏的歌曲以交响乐队和人声的面貌呈现出来,管弦乐将音乐中多层次的线条更加清晰地勾画了出来,并为之赋予了新的色彩(特别是在《我住长江头》中)。编制的扩大加厚了作品的情感浓度,也让两位著名歌唱家沈洋和黄英的歌喉更加淋漓尽致地舒展开来,如沈洋演唱的《嘉陵江上》,低音好似炮弹一样,浑厚有力、振聋发聩。
图说:沈洋在演唱《嘉陵江上》
交响乐队和钢琴进入中国一百多年了,它们虽然是西方音乐思维和环境的产物,但在漫长的文化交融过程中已经逐渐在华夏土地上落地生根,成为中国近现代音乐发展最重要的物质载体。
取材于冼星海《黄河大合唱》的钢琴协奏曲《黄河》是将此二者结合在一起的扛鼎之作,深广庄严的《黄河颂》与昂扬热血的《保卫黄河》将革命年代中国人的精神面貌用鲜明的音乐形象塑造了出来,通过钢琴家孙颖迪清晰爽朗、刻肌画骨的诠释获得了令人振奋、激动的音响效果。
贺绿汀的管弦乐曲《森吉德玛》和《晚会》和他脍炙人口的钢琴曲《牧童短笛》一样具有明显的“中国风味”,无论形式还是内容,这些作品在今天看来可能都有些“简单”了,然而,通过简洁的材料传递出纯粹、质朴的音乐意象和情感正是它们能够始终葆有魅力的原因,在艺术与社会问题日趋复杂化的今天尤其如此。
图说:孙颖迪在演奏钢琴协奏曲《黄河》
图说:陆轶文在演奏《天马》
周湘林的《天马》是整场音乐会最大的亮点。去年,他为中阮和管弦乐队而作的《跳乐》在上海多所音乐厅上演,新奇而富有魅力的音响令人大开眼界。这回,他把他的魔棒指向了二胡这件他从小习学的乐器,再次向人们展现出民乐器与西洋乐队结合所能迸发出的无限可能。
作为今晚唯一一首严格意义上的当代作品,《天马》以一条哈萨克民歌旋律为基础,在开头由二胡独奏呈现。在作品中吸收民间音乐素材并不稀奇,但有趣的是作曲家在创作中所秉持的独特态度:“民族音乐精髓的东西就像一块璀璨的宝石。这个宝石你要去切割它吗?不要。你要去变形它吗?不要。我觉得,要保持它,你就把它放在一个很考究的台子上,下面铺着天鹅绒般的布,给它设计一个非常考究的玻璃罩,然后用打得很好的射灯光鲜去照射它。”
若从这种角度去看,身着红色连衣裙的青年二胡演奏家陆轶文确如一块“宝石”,一开始演奏原始主题的时候就发出了细腻的音色,但还稍带着一股“怯劲儿”;随着管弦乐队精妙的发展和“搭台”,这块“宝石”在多彩“灯光”的“照射”下,愈发饱满、迷人。乐曲的结尾俏皮而又脱落出自信,这时再回想作品开头那个朴素的主题,不禁让人深有一种脱胎换骨之感。
图说:王之炅在演奏《卡门幻想曲》
在这些杰作之间,几首炫技性的小品为音乐会增添了轻松的氛围。青年小提琴家王之炅的《卡门幻想曲》炫彩夺目,在窄窄的指板上,她的手指既能歌唱、又能跳舞;“棱镜”钢琴三重奏的三位青年绅士为观众带来了今晚唯一一首室内乐作品《爱尔兰民谣三重奏》,展现出了精湛的技术和默契的配合;享有“夜莺”美誉的女高音黄英热情似火地演唱了《卡迪斯城的姑娘》,活脱脱一位性感而野性的西班牙女子,把全场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图说:棱境三重奏在演奏《爱尔兰民谣三重奏》
音乐会以两首带有合唱的作品结束:奥尔夫《布兰诗歌》中的《命运,世界的女神》和上音原创歌剧《贺绿汀》中的《上音,我的爱》。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奥尔夫回望中世纪流传下来的古老诗篇,从中汲取智慧;今天,上音在成立90周年之时,隆重纪念曾为学校建设作出莫大贡献的贺老院长,亦是借古喻今,鞭策我们这一代青年学子继承传统、奋发图强。著名演唱家廖昌永、方琼和上海音乐学院合唱团一起以诚挚的情感抒发了对学校的爱,感染着音乐厅中每一位上音人。
图说:廖昌永和方琼在演唱上音原创歌剧《贺绿汀》选段《上音,我的爱》
1927年,蔡元培院长在国立音乐院成立典礼上说道:“诸君勿以为现在来学者不多,院舍亦狭窄,稍抱不安之感。古人谓作始简,将毕巨。只要教者、学者及办事人,皆以一番热诚毅力,相策相辅,黾勉精进,则必日起有功,学者济济,术业成就,可拭目而待。”90年后的今天,凭借几代人的努力,曾经的愿景变为了现实。上音最优秀的艺术家与台下一代代上音培养出来的校友共聚一堂,用音乐铭记这个难忘的夜晚。这场音乐会是一团熊熊火焰,燃烧着上音人的才华与热情;同时,它更是一颗种子,埋藏在上音人的心中,不久的将来一定能够绽放出更加美丽的花朵。
(原文于2017年11月28日载于新民网,作者武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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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郭新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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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冬莉 沈黉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