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芝士咸鱼

十点人物志原创

2005年，容祖儿第一次上央视春晚，唱成名曲《挥着翅膀的女孩》，身后背着两只洁白羽翼。

之后的16年，每每到内地演出，她总会唱同一首歌，后来连粉丝也不买账，用他们的话来说：

容祖儿的粉丝不想听《挥着翅膀的女孩》，像陈奕迅的粉丝不想听《十年》，也像蔡依林的粉丝不想听《舞娘》。

《挥翅女孩》被一再重复，容祖儿没得选，多数内地观众只听过她这一首歌。

以至于《浪姐2》中，内地艺人王鸥和她寒暄时：

我经常单曲循环你的歌。

哪一首啊？哦，《挥着翅膀的女孩》？

王鸥说的却是小众歌曲《烟霞》，容祖儿捂住嘴，惊喜得像得到糖果的小女孩，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出道21年，发行超100张专辑，容祖儿参加《浪姐2》也是想证明：

16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挥着翅膀的女孩”。

平民歌姬

比起万众瞩目的《浪姐1》，《浪姐2》的开播略显落寞。

30位姐姐中，唯独唱跳俱佳的容祖儿吸引了我的目光。初舞台，她选的是《长大》和《未知》。

“长大了吗 / 世界不完美吧 / 拥挤的城市里 / 寻找自己的伟大”

这两首歌对她而言意义非比寻常，《长大》讲述的是关于成长，总结了她这些年人生的起起伏伏，《未知》是她的第一首歌，记录了她最初的模样。

这样的倒叙，容祖儿像在舞台上，重新回顾了出道21年这段漫长旅程。

1995年，15岁的容祖儿参加Bigecho歌唱比赛，那时她在读书，被正东唱片看中签约，以试用的形式签了短约，正东唱片只为她安排唱一首电影主题曲，就提出解约。

正东唱片的理由是“不够靓”。当时的香港演艺圈，传奇美人遍布，外貌是为追梦女孩们设置的第一道门槛。

“不够靓”似是束缚容祖儿的魔咒，去英皇面试时，老板杨受成见她后，在纸上简单画了几笔，告诉她“你是斗鸡眼，肩膀太斜……”

杨受成又让她试音，英皇内部有位高层认为她唱歌不太合格，“不是吧。”经纪人霍汶希站出来反对，告诉老板：

“杨生，她真的是天后，你们千万别动摇。”

1999年，容祖儿发布自己的第一张EP《未知》，正式出道。海报上没有照片，只有一句话：一个不能逃避的声音。

九十年代末，普通专辑卖出3万张足够开庆功会，这张EP卖了13万张。

若说容祖儿幸运，刚出道就遇上香港经济和乐坛衰颓的时代，若说不幸，那几年英皇新人不多，见这张专辑有些水花，英皇内部集中力量培养她。

或许由于平民阶层的出身，不甚出众的相貌，容祖儿身上的平民性让她受到不少香港年轻人的亲近。她深知自己缺乏瞩目的外貌，一直过着高压的人生。

她抱怨过像陈奕迅这样的男歌手可以痛快吃鸡腿，自己增重几斤被指“猪扒”。

之后她却展现出对身材的极度自律，长期运动，为减肥一年不吃米饭，因为吃减肥药，喉咙水分变干而失声。

霍汶希记录过容祖儿的勤力，“你登上过万人场的舞台中央，也曾留宿在一个人的琴房。没有凭空而来的成绩，有的是一分一毫的努力。”

或许出身微末，天赋平庸，也可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未知的命路上奋力闯荡。

容祖儿的走红被《明报》称为“社会集体平庸下出现的精神偶像”，一篇《容祖儿现象》评论说容祖儿可以是“新一代的香港代言人”。

千禧年前后，香港社会经历过经济文化急速前进的几十年，发展速度逐渐变缓。香港青年在高压社会下意识到自己的平庸，不希望背负期待，变得面目模糊。

而容祖儿的出现被媒体视为“希望平庸”主旋律下应运而生的“平成人（平凡成年人）”。

她的出身长相平凡，歌里也出现过太多普通人可以共情的旋律。

内地听众熟悉的《挥着翅膀的女孩》，改编自粤语原版《我的骄傲》，歌词写进每个初入社会充满期冀的年轻人心里：

另一张国语专辑《小小》中，专辑文案也写道，“每个人心里，最深的角落都有一个小小，小小的世界，有最坚定的纯真；小小的梦想，有最不变的永恒。”

Diva

容祖儿从不介意自己的“平凡”，她多次说过如果没当歌手，自己或许会成为一名普通的超市售货员：

“我以前一直认为，能进入娱乐圈必须是那种很漂亮、歌声很独特的人，但我长相很普通，歌声也不特别，我的命运应该是平凡地过一生。”

不对未来期待太多，对现有的一切感恩，嗓音也像为流行音乐而生。很快，容祖儿收获荣誉无数。

她21岁就在香港红馆开个人演唱会，先后获得“十大劲歌金曲最受欢迎女歌星“、”十大中文金曲优秀流行女歌手“、“叱咤乐坛女歌手金奖”……

千禧年后，香港男歌手中，只有两位得过男歌手大满贯，容祖儿则在2005年和2007年达成两次女歌手大满贯。

后来，她越唱越强，唱到央视春晚舞台，7次受邀央视春晚，打破香港歌手记录。

2017年，香港电台介绍她：“1999年出道至今，容祖儿在粤语歌坛拥有无可动摇的地位，人生有几多个十八年？容祖儿就用这十八年，成为了一代Diva。”

Diva指“著名女歌唱家”，特指歌剧领域。90年代开始被用来形容女性流行歌手，如果用Diva来形容某位女歌手，代表着她拥有足够强的实力与影响力。

用实力赢得影响力的同时，容祖儿一直争议不断。

刚出道，她被称作“面包脸”“金鱼眼”；因情歌太多，人送外号“失恋皇后”；从前唱的广告歌曲，又令她被外界指责太商业化。

容祖儿解释过从前的广告歌，“当时还是一个小女生，刚入行，虽然有的工作不是太感兴趣，但你必须替公司做人。”

九年后，她逐渐平衡兴趣与公司利益，学会拒绝，“以前太乖了，没什么想法，而现在，对自己了解多了，慢慢知道做什么对自己有好处。”

意外走红，平衡各界利益，保住天后地位，容祖儿从青涩女孩到成熟艺人，蜕变不易。

2019年，容祖儿出道20年，连开19场演唱会，好友黄伟文懂她，为演唱会取名“Pretty Crazy”，容祖儿很喜欢，“这20年无论工作还是经历上，一路走来真的是pretty crazy（很疯狂）。”

这场演唱会请来了香港乐坛的半壁江山，有像张学友、李克勤、刘德华这样的前辈，有杨千嬅、twins、谢霆锋这样的同辈，还有一些后辈歌手。

“Pretty Crazy”第一场开在红馆，张学友评价她：

“祖儿是现今香港乐坛数一数二的歌手，唱歌有热诚又努力，肯挑剔自己、敢挑战自己，好多后辈应要向她学习。”

第三场演唱会请来杨千嬅，两人被视作多年竞争对手，介绍千嬅出场时，祖儿说：“人生像一场竞技赛……今晚的嘉宾和我一起赛跑，如果我没有遇上她，未必有这样的速度跑得这么快。”

两人合唱完千嬅名曲《假如让我说下去》。

唱完，杨千嬅笑，“你差点弄哭我，很开心看着你一路成熟，你学会更好地表达自己。一个歌手最想做的就是将自己的歌用心去表达。”接着，千嬅又说：

“二十年是一个女人最紧要时间，我也很感谢你路上给了我很多动力……大家都互相成熟了，人生路上难得遇到好对手。”

两人曾经亦敌亦友，彼此竞争，彼此欣赏，在千禧年后寡淡的港乐市场棋逢对手，如今又各有成就，成熟女性之间沉默的情感与较量最为动人。

力量

撇去众所瞩目的天后称号外，该如何去描述容祖儿这个人？她的歌或许悲情，为人却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26岁那年，她上综艺《志云饭局》，笑着说“上天不给我美貌，却给我乐天的性格。”

来内地上综艺同样如此，《我是歌手》第四季，歌手们站在一起寒暄，谈到身材管理，她坦诚地说“我从没吃饱过”，还调侃身边的徐佳莹：

“我和你有一个共同点。”

“是什么？”

“脸很大。”

女艺人讳莫如深的恋爱问题，她大大咧咧地承认，目前（2015年）有男友，但妈妈不喜欢。

出道21年时，经纪人兼多年好友的霍汶希评价她“一如既往地单纯”。

单纯直率之外，属于港女的力量感才是支撑容祖儿的生命底色。一路拼搏，活得铿锵。

提到港女，人们常会想到梅艳芳、郑秀文、杨千嬅，很少有人提到容祖儿，其实她们有相近之处，香港人崇尚努力，香江名曲《狮子山下》便是容祖儿老师罗文的杰作：

“我哋大家 / 用艰辛努力写下 / 那不朽香江名句”

容祖儿身上，这种对奋斗的渴求与强烈的力量感轻易可见。

豆瓣小组“容祖儿 Joey Yung”里，粉丝们讨论喜欢上容祖儿的理由，有人因为某档音乐节目，也有人失恋时意外听到。

一位叫“鱼乐无穷xD”的粉丝不同，她印象最深的是容祖儿家里突发一场大火，那是2000年，容祖儿还是乐坛新人。

那场大火让她最重视的新人奖奖杯付之一炬，爱猫“波子”也被浓烟熏死，她还可能背上法律责任。

新闻上，配的是一张容祖儿垂头的照片。粉丝心想：这个女孩家里这样还能继续撑下去，太坚强了吧。

勇气和坚强往往不是天生，而是被逼出来的。

容祖儿随妈妈长大，父母关系不好，容妈妈为了养家需要一直在外做工，那时她八岁，弟弟五岁，别人家父母常带孩子出游，在她家几乎没发生过。

15岁那年，父母正式分开，容祖儿没有掉一滴眼泪，见证过妈妈的痛苦，她也恨过爸爸。但这种恨意被时间抹平，“就觉得看得很淡”。

这是容祖儿出道的那一年，或许她曾和妈妈说过自己能撑起这个家，至少她的确这么做了。直到现在，为了不让容妈妈孤独，她依然和妈妈同住。

昔日的痛苦，无形中成了事业上的助力，让容祖儿更能吃苦。

一年365天中，363天她都在工作，宣传新专辑时，连续几个月每天跑通告。2010年Num-ber6演唱会上，她唱到声嘶力竭，边扎针灸也不耽误演唱会。

超过100张专辑，数不清的歌曲，拿奖到手软的颁奖礼，倘若只知道一首《挥着翅膀的女孩》，未免对她太不公平。

如果说20年前，容祖儿的歌里，像是描述了一个缺乏安全感，等待爱情的年轻女孩，几年后，她靠音乐夺得大满贯，变得更有力量，《越唱越强》像是她的真实心声：

“信我会有天可以凭声音去完成大志，我越唱越强，艰辛波折未去想、再放声高唱，唱到底仍铿锵……”

近几年，专辑《答案之书》中，她又显得平和：

“潦草青春都荒唐，谁不想有答案，各自风霜各自赏，各自尝苦酸。”

谁说容祖儿全是苦情歌，从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到奋力去闯的歌手，再到平和的天后，这些作品都在见证她的成长轨迹。

出走

如果时间拉到20多年前，香港艺人中像张柏芝和容祖儿这样的一线艺人，同时参与内地的一档综艺，几乎无法想象。

2020年，“时尚先生”颁奖礼上，容祖儿和胡杏儿这种TOP级香港艺人被安排坐在第二排。坐在她们前面的是杨幂、蔡徐坤等当红内地明星。

即便如此，香港艺人依然争相北上，与艺人北上热情相对应的是，香港本地市场日益萎缩。

在香港乐坛，歌手出现断层现象。

2017年，香港回归20周年，嘉宾还是容祖儿、莫文蔚、李克勤、黎明等前辈歌星，甚至年过七十的林子祥都被请出山撑场面。

新歌手中，能叫上名字的都不多，多是些陌生面孔和声音。

香港乐坛肉眼可见地衰颓下去，再也回不到当年内地和日韩争相效仿的盛况。

娱乐媒体“娱乐资本论”曾评：“回看港乐的崛起，可以发现都是香港经济文化腾飞的缩影。港乐的颓靡同样脱离不了大环境。”

九十年代，香港表面繁华，经济增速不升反降。

流行文化与香港经济共生共存，世纪之交，罗文、张国荣、梅艳芳等曾经的港乐支柱又相继离世。

被冠以“流行歌词宗匠”之称的才子黄霑，一生创作2000多首歌，去世前留下一句：香港乐坛死咗了。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香港本地难以培养巨星，天王天后成了往日传奇。

梅艳芳去世后，郑秀文接任，被视作“最后的天后“，后辈杨千嬅与容祖儿都被视作”不够格“，再往后数一辈，吴若希、邓紫棋等人，甚至缺少与这些前辈相比的资格。

有些香港艺人驻守本地，也有人选择北上发展。陈伟霆、谢霆锋这些成功打入内地市场的歌手，却都不是通过音乐进军内地。

容祖儿或许会是个特例，她同样热衷参加内地综艺，参与的节目多数与音乐相关。

《我是歌手》第四季，虽然容祖儿在总决赛首轮惨遭淘汰，但向内地乐评人和观众们证明了自己的唱跳实力。

音乐人耳帝评论容祖儿的唱功被大陆观众低估，“90%的香港歌手都是录音棚能力好于现场能力，容祖儿现场还能唱成这样很难得了。”

这个节目只是第一步，为她打开了一条内地市场的门缝，趁热打铁，她又参加了东方卫视《我们的歌第二季》、湖南卫视《嗨唱转起来》以及如今的《浪姐2》。

《浪姐2》的主题是“三十而奕，落子无悔。”容祖儿今年41岁，十年前她就曾在《外滩画报》采访时谈论自己对年龄的看法：“青春当然很可爱，但一个女人的价值来自于她的经验和舞台。时间这样过去，我在舞台上的阅历和默契越来越好。“

停顿了会儿，容祖儿说：

“我也明白机会会在什么时候来，我该怎样抓住它。”

自信敢闯的容祖儿，值得【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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