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钧是中国摇滚先驱,也是中国摇滚三十年的一面镜子。他的音乐风格独树一帜,深深地影响了一代人。他是实力派、偶像派兼具的歌手,唱作俱佳,歌曲带有明显的个人印记,桀骜不驯,我行我素,他把面对生活的勇气、热爱与疯狂写成了歌。
我们都在怀念一九九四,在那个恢弘且伟大的年份里,似乎整个内地乐坛都特别摇滚,疯狂滋长。同期几百首歌里,对不公的讽刺、对民生的悲悯、对社会百态的关注比比皆是;校园民谣、魔岩三杰、红星生产社,红磡一夜……太多经典符号留待我们回味。
也是在那一年,二十多岁的郑钧顶着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出现人潮中,慵懒地唱着颓废,唱着成就与失落中的徘徊及迷惘,而这正是这一代人心中典型而又普遍的心态。郑钧声音中的颓废和背后满满戏谑,那种戏谑接近一种自暴自弃式的麻木解构:世界真是诱惑啊,而我只要自由。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什么都别当真。
这对文艺青年而言正如一剂春药直接打在心脏中央。于是,《赤裸裸》卖了近两百万盘磁带,《回到拉萨》成为一代文艺青年圣经。几乎大街小巷的商铺都放着这首歌,年轻人也喜欢拿《赤裸裸》和《灰姑娘》的歌词表白。
一九九九年,郑钧第三张个人专辑《怒放》由上海音像正式发行,上市不到五天,第一批二十万盒卡带被一抢而光,北京、上海等许多大城市出现断货局面,上海音像高层人士直言“已许多年没有出现这样的景象”。
当年那些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见郑钧误终身,或许直到今天也是如此。
类比那个神奇时代同期的其他人,似乎郑钧“偶像”气质最浓,时间也更长久。这不单是因为他的外表,还有他的作品投射出的自我以及敏感,外加音色中的男孩气质,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他在面对公众时的那股狂放不羁高度统一。
成为一个摇滚符号并不尽然都是好事,伴随名望一路攀高的还有公众期望所造成的桎梏。
乐迷普遍都有一种心态:“摇滚歌手在死磕的时候才能写出好歌。等到出名有钱了,不再愤怒忧伤了,就写不出好作品了。”
从崔健到郑钧、许巍,都被这种说法瞄准过。人们期待郑钧能够延续一个时代符号,一如既往贯彻硬派摇滚。因此不少人对于郑钧在音乐上的尝试不买账。郑钧却选择我行我素,一意孤行游走摇滚以及流行之间。
郑钧并不认为只有愤怒才能写出好歌——如果要写控诉社会的歌,愤怒有用,但如果要表现对于这个世界和生命的认识,那就需要除了呐喊之外更有力的方式。对于这点,他比同期很多的人要更勇敢也更坚决。
然而一个摇滚明星所要面临的困扰不止于此。
少年成名之后十年里的每天,郑钧都泡在夜生活里,夜夜笙歌、喝大酒,身边众多女性萦绕。终于,二零零七年的郑钧走到人生谷底——离婚。
中间有七年时间,郑钧都没发过新歌。直到二零一四年底,郑钧新歌《作》面世。新歌带着这个男人用七年时间自己结束自己十年放浪形骸的生活之后,对于生命,对于活着,对于自我的全部感悟,宣布对于自己忠诚的事业重新回归。
折腾别人不道德,折腾自己很伟大,那是生命力的本源。开始可能是凭着一种青春的冲动,为了摆脱羊群而去出格。这么“作”过之后才会意识到自己对于世界的渴望,认识到内心存在黑暗。第二阶段的“作”则是在意识到“我”对这个世界不善意的基础之上,依旧选择一种顽强的天真,依然愿意去选择做一个我在年轻的时候最想做的那个人,这才是一个“作”。没有第一阶段的“作”,人就不能活得明白;没有第二阶段的“作”,人就不算活得幸福。
不作,不活。
郑钧“作”过,他说他在四十岁后才算活明白了。因为明白,所以才会荒废音乐用六年时间去做一部动画,才能继续旗帜招展。
当年,哥哥递给了他一张火车票,对他说了《摇滚藏獒》里那句著名的台词:
哥哥还说,闯不成功就给他买辆车,让他到深圳开出租。
郑钧带着吉他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老司机。
如果没有对音乐的执着,也许我们无法在影院看到好莱坞制作的美丽雪山,也就没有这首充满勇气和梦想的《热爱》。
也许真的一无所求
他还做了一件更疯狂的事。
去年,郑钧创办了音乐公司为原创音乐人搭建合音量T榜平台,他试图用互联网玩法改变中国音乐行业的现状。他的方法是:
“创作优秀作品的人先拿钱,然后唱片公司再想办法把这个版权变成更多的钱,大家再分,让才华先变现”。——郑钧
这一次,他帮到了许多草根音乐创作人。
“音乐行业给了我很多东西,我特别希望我能为它做点什么。” ——郑钧
他干的事很疯狂,也很简单,很美好。
就像他在《我是你免费的快乐》里唱的一样:
我等着你来粉碎我
感谢命运,它在给予郑钧过人的天分和外貌的同时,还在年轻时给了他机遇,给了他《灰故娘》以及太多《赤裸裸》的缘份,给了他钱,给了他所有随之而来的压力以及折磨。这一切与其说是水满则溢,不如说是上天格外恩赐,如果一切都没发生,度过安稳而又不知其所以然的一生,那对一颗敏感而又睿智的心而言实在太过残忍。
二十一年过去,纯真的男孩已经变成淳朴的大叔,他不再寻求告解,不在冲全世界索要糖果,而是想用他的经历以及睿智抚慰他人。
时间:2016年8月20日~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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