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上的人生

 文/ 朱智勋      

       前几天读了文友徐丽欣老师的作品《小车轻轻，快意人生》，这篇充满情趣的文章让人甚是感慨，同时也产生了共鸣。说起自行车，在上世纪风靡了半个多世纪。在七八十年代，永久牌,凤凰牌,飞鸽牌三大国产品牌自行车皆是人们向往的出行工具。当然，自行车也是那个年代新人结婚必备的三大件之一。

      在我们老家，好像在八十年代才逐渐有了自行车，记忆中我们最初看见骑自行车的是常崇仁老师，他那时担任郑阳学校校长，上下班每天骑车路过我们村。村口有几个晒太阳的老汉，他们背靠着墙，头上戴着西瓜皮帽子，有的眯着眼睡觉；有的嘴上叨根羊骨头烟锅子，吞云吐雾般一口口吸着，头上飘起缕缕烟圈。看着常老师骑自行车路过，老汉们抽动着干瘪的嘴，露出仅有的两颗牙齿，开始议论起来:“乖乖甚哟，你们说怪不怪，瞧瞧这个车就两个轱辘为啥跌不倒了，还跑的那么快，你们说这车咋还会听话，让停就自己停下了，现在的人呀真能干了。”有的老汉说:“这算什么，听说现在城里人都养铁驴，有两条腿的，还有四条腿的，都不用吃草，每天喝汽油就行，真是世道要变了”。有的老汉慢悠悠的说:“管它世道咋变了，反正咱们现在成棺材瓤子了，推日头下山的，有今日没明日了，活一天算一天吧”。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有一句没一句的谝着闲传。我们小孩光着屁股，赤着脚，吸溜着鼻涕，一个个像黑泥鳅一样，像看见怪物一样追着常老师的自行车猛跑，直到看不到车影才恳调头折回来。此时厚厚一层黄土的路面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轱辘印，空中还漂着轱辘弹起的土雾。

      上小学的时候，村里个别条件好的家庭也陆续购买了自行车，有些上初中的学生也开始骑自行车了，感觉特别神奇，有时会苦苦哀求让他们捎带我一程，那种坐后座上迎着风举起双手飘飘然的感觉至今难以忘怀。有的大人会骑车去镇上赶集，回来时车把上挂两个油饼，老远能闻见一股浓浓的胡油味，感觉很眼馋也很羡慕。

      记得五年级的下学期，有天晚上放学回家，快到家时见我哥老远笑眯嘻嘻的对我说，快进院看看，你兄弟来了，我当时有点纳闷，我就兄弟四个，还那来的兄弟了。我赶紧来到门楣上雕刻着“耕读第”的大门口，门是半开的，从缝隙中清楚看到院里停着一辆自行车。我当时兴奋坏了，一把推开门，来了个刘翔的跨栏式一步跨进门槛，进院直接抓住车把，仔细端详了这辆自行车，发现它全身绣迹斑斑，满目沧桑，但永久牌的标记非常明显。由于我当时不会骑车，高兴的推着车在院里转了好几圈，我发现这辆自行车除了车铃不响全车每个部位都能发出声响，我听我哥说这辆车是花了50元从一个远方亲戚那买回来的。我们弟兄几个迫不急待把自行车推到宽敞的地方 开始学车。由于我当时太小，他们怕把我摔着不让学，我每天就负责帮他们扶车，没有几日，他们都陆续学会了。

       终于轮到我学车了，由于当时我腿太短，学车时我哥帮我抓住后架扶稳车子，左脚可以放到左边脚蹬上，另一只脚则斜插到三角支架的右边的脚踏上，用这种歪到姥姥家的姿势学车，无数次被摔倒，膝盖严重擦伤。在那跌倒还从那爬起来，强忍着疼痛，最后终于学会了骑车。

      上初中以后我哥他们做了几年草辫生意，终于给我们家添置了一台暂新的飞鸽自行车。感觉如获至宝，每天有空就擦车，每个部位都擦的锃光瓦亮。这台自行车陪伴我渡过了三年的春夏秋冬，贯穿了整个初中的学生时代。记得那时不管上学还是放学，都是呼朋唤友，成群成队，浩浩荡荡同行，堪称一道美丽的风景。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赛车，比赛各种招式，从坡上往下冲，从一开始的单手脱把，再到后来的双手脱把，有时还会引来女声“啧啧”的赞叹声。那时骑车也经常摔倒，不管身上摔的多严重，首先站起来先看看自行车摔坏了没有。对自行车呵护有加，有了毛病都是自己修理，尤其自行车的两个里胎，让我们修补的跟筛子一样。想想当初车轮走过的地方，都留下我们青春美好的印迹。

       后来当兵来到呼和浩特，那时这座城市还不是很繁华，汽车相对比较少，大部分市民出行都选择自行车，道路上自行车比较壮观，尤其十字路口过绿灯时，如倾巢而出的马蜂一样，一片黑黝黝的头顶汇聚成河流，整齐而平缓的流淌着。其中有紧张忙碌的上班族，有活力四射的中学生，也有一对对小情侣，只见小伙子满脸堆笑载着女朋友,女朋友矜持羞涩的搂着小伙子的腰飘然前行。还有饱经风霜的老头低垂着额头,比走路还慢的速度踽踽骑行。现在想想这种热闹的场面已阔别多年。

     近十多年来由于经济的发展，大部分人都拥有了自己的私家车，尤其把豪车豪宅作为人生追求的目标。感觉拥有一辆好车地位,身价马上升高了，有些人会不惜血本，贷款买车。女青年的择偶标准当然必须是有车有房，甚至有些女青年宣称“宁愿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在自行车后面笑”。有些人买上车只不过是一道风景，常年不动车，风吹日晒，基本是放报废了。

      细细想来，战友,同事的爱驾都是换了一辆又一辆，从一开始的夏利到捷达，再到奥迪。当然我的自行车也是换了一辆又一辆，从一开始的二八到轻便车，变速车,赛车,再到现在的哈罗单车。当然我也成了同事们眼中安于现状，没有追求的一类人。

       后来逐渐觉得自行车成为被世人嫌弃的对象，自行车的路权也被机动车吞食，有的地方干脆取消了非机动车道，逼的骑自行车的人只能跑到人行道和行人抢道，构成很大的安全隐患。细想骑自行车也有过难以言表的经历，记得有一次骑车缓慢行走在人行道上，后面有一辆奥迪车使劲按喇叭，我就假装听不见，最后那人把窗户摇下来骂我一句，“你个穷鬼，他妈的永远是个骑自行车的”，我一下火冒三丈，顿时额头上凸起了几根青筋，准备了半天的脏话正准备喷出囗，那人关了窗户一溜烟跑了，气得我半天没回过神来。

      有时坐下来细想一下还是买辆车吧，但犹豫了半天还是算了，买好车买不起，买次车嘛还不想买。如果十多年前买辆汽车别人可能会夸赞你有出息，开回老家那是多么风光，乡亲们会对你翘起大拇指，而现在了……况且我每天上班坐火车，骑自行车去火车站能掌握住开火车的时间，去了不早不晚正好，轻松自然又不堵车，何乐而不为了。

      在同乡眼里面我是出了名的“蹭车族”，尤其夏天一起去烧烤,爬山,市效去玩耍，老乡们也从不嫌弃我没车，他们每次出门不会忘记叫上我，尤其蹭老史同志的车最多，一直深表感谢。总感觉在市区已经习惯了骑自行车，后座上带上我儿子，夏天去钓鱼,冬天去滑冰，风雨无阻，一路畅通，走走停停，还可以随时观赏沿途的风景。

      城市的景致换了一茬又一茬，已物是人非，只有自行车依然是我不离不弃的伙伴。有时骑车在马路上轻松“超车”时，顺畅愉悦的心情想必骑自行车都有过体会，偶尔在没车的情况下还尝试一下撞红灯的刺激。

    “忽如一夜春风来”，如今各色共享单车蜂拥上街，席卷整个城市，那些常年沦为机动车场的非机动车道，又一次车铃响彻，人头攒动。人们开始提倡绿色出行，尤其那些漫亮的小女生也骑上了小蓝车，一排排缓缓的前行，又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好像又变成自行车王国了。

        当然也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有些人长期私占公车，还有些人故意损坏，乱停乱放，在这里也呼吁大家提高国民素质，争做文明市民。当然共享单车的管理部门存在很多弊端，比如我上次扫码扣了共享电动车的押金，街上摆的车子倒是挺多，根本就没一辆有电的车，纯属是瞎子的眼镜——摆设，想退押金又不知道怎么退，根本找不见共享单车的管理部门。还有一次我碰见一辆小黄车，码扫了费也扣了，但车始终打不开。其实共享单车给人们带来方便的同时，也给人们带来了不少烦恼。今年夏天去兰州，看见大街上废弃的共享单车横躺竖卧，甚至有的地方堆积如山，使原本拥挤的城市显得更加混乱。至于以后共享单车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人思考的问题。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还得头顶“解决拥堵”的光环，夹带着“绿色出行”的荣耀，本着“不买车”的尊旨，一路骑车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