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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关键字▽
童年的信
时
间这头的我,写给童年的你
昨天是六一儿童节,朋友圈活跃着一群自称还要过节的大孩子和已经有孩子的宝爸宝妈,蓦地看到一个朋友的说说:做过彼得·潘,谁还想要做大人。是啊,每一个大人都有一段忘不了的童年,偶尔也会傻傻地想,如果回到过去……
在过去的几天里,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你想对你的童年说什么?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你是否会让曾经的自己重新选择人生的分岔路?如果可以看到时间那头的自己,你最想赞扬他什么?
我们也收到了几位大朋友写给他们童年的信,有90后青年演员关晓彤,有80后才女作家张怡微,儿童文学作家一苇,以及译者陆大鹏……今天,我们又请来了美籍作家李炜。时间的闸门一打开,他们对童年的自己也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说。读完他们的信,或许你也能与童年的自己“见字如晤”。
(点击人名可查看他们写给童年的信)
和你一样,我也从未听过一句劝
文 | 李炜
亲爱的李炜: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跟你说什么都没用。耳边风,是吧?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事实上,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是哪一天、哪一刻。但说了你也不会改。你就是这种死个性,觉得别人劝你的都是废话。不过,有朝一日你依然会长篇大论地跟一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孩说一些就算他愿意听也不太可能听懂的话。
臭小孩是谁?唉,你真的没你自以为的那么聪明。
我这么说吧。想象一个起点、一个终点。对你我这些凡人而言,起点永远是出生,终点是死亡。剩下的,不过是从前面这个点移到后面这个点,仅此而已。你可以走得很快,甚至选择捷径,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希望时间能拖得越长越好,哪怕一路受苦也不愿旅途结束。
“星星发亮是为了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小王子》
所以我才觉得人生像迷宫,一座由数不清的分歧组成的大迷宫。从我们开始有知觉的那一刻起,就在这里头摸索,既不清楚该往哪里走,也不确定是否真有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就这样,你转啊转啊转,这边走走,那边逛逛,漫无目标地糟蹋了好多年,甚至一辈子。
有时候,你会在岔路口选错方向,但还是可以绕回原路,重新开始,虽然这么做会浪费不少时间和精力。不过,也有些时候,你怎么努力也走不回去了。但谁又能说这条路一定会带来不幸呢?可能你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处境。但再往前走走,可能又会发现,接下来的道路其实也挺好的。
说实话,你自己也一直在变。你现在喜欢的,你以后未必会喜欢。包括那些让你痴迷的视频游戏。甚至那几个你暗恋了不知几个学期的小女生——只要稍微瞥你一眼,你就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漫步云端了——相信我,不出几年,你就会把她们忘个精光。而那些真正重要的人——最疼你的婆婆、你的爷爷、你的母亲——迟早都会离你而去。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哪一天、哪一刻。不但如此,你还会因为没有好好珍惜他们而后悔一辈子。但是,就算提前跟你说了也只是徒劳。你什么时候接受过别人的劝告?
△李炜的母亲是著名的作家、出版人曹又方,自1998年发现罹患卵巢癌,抗癌10年。2009年3月25日,两次成功打败癌症的她,却没能打败突如其来的心肌梗塞,猝然告别了这个世界。在美国长大的儿子李炜,和母亲的关系一向淡漠,还经常跟她吵架。他觉得母亲那么强,根本不用让,直到有一次,母亲突然伤心地说:“你知道吗?最硬最强的东西最容易断,断了之后不可能会修好。”妈妈的乐观与斗志,重新唤醒了久睡的亲情。现在李炜通晓6门外语,游走于文学、哲学、艺术、历史等诸多领域。余光中称他是“一位才学出众的书痴”,夏志清教授说他“读书之广博通达所惊奇”。一场病痛母子亲情终于化冰,然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却不多。
还有,为什么你什么书都不读呢?所有那些童年时该看的经典著作,你翻都不肯翻,害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些书讲的到底是啥玩意。至少帮我看看《小王子》,让我能清楚年少时所谓的迷茫啊。
当然,我也知道,俯瞰一座迷宫时很容易发现自己在哪里迷失了方向,做错了选择。但这并不表示你能看出哪条路是对的。你只能靠猜测。因为那些没走过的路一样是云山雾罩的。谁能确定它们真能通往更好的地方?再说,“这山望着那山高”不是大家都有的毛病?
[法] 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 马振聘 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3年8月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今天的我所知道的有关你、有关我自己的讯息,要比明天的我知道的少一些。而明天的又比后天的要少。以此类推。事实上,一直要到我死前的那一刻,我才有可能判断出你和我到底做错了多少选择。不过,那时的我肯定又老又病,头脑昏聩,怎么可能清醒到可以看透整个人生,哪怕——或特别是——自己的这一生?
所以你看,无论你怎么走这座迷宫,到头来你都会后悔,都会念念不忘那些你没走过的路途,哪怕每条路最终都会被死亡中断。
所以我看,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就照你自己的意思继续走下去吧。虽然你的大多数选择事后都会给我造成麻烦,就像我现在做出的决定,八成也会给未来的某个李炜带来非常多的不便。但你以为我在意那个傻瓜吗?我依然会做我现在想做的事。因为和你一样,我也不知好歹,从未听过一句劝言。
2017年6月2日
李炜作品一览
《孤独之间》
李炜 / 于是 / 上海三联书店 / 2017-4
《嫉俗》
李炜 / 于是 / 复旦大学出版社 / 2014-8-15
《反调》
李炜 / 陈青 / 于是 / 上海人民出版社 / 2012-10
《4444》
李炜 / 张定绮 / 上海文艺出版社 / 2010-8
《碎心曲-音乐.哲学.文学.自杀》
李炜 / 李小均 / 上海文艺出版社 / 2009-1
《书中书》
李炜 / 上海文艺出版社 / 2007-8
编辑 | 罗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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