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7月20日,张耀扬出生在香港。昨天,他刚刚度过六十大寿,首先为乌鸦哥送上迟到的祝福——生日快乐!
张耀扬没有像其他圈内人一样大办寿宴、招朋揽客,毕竟他已经不是圈内人士,也不会再以圈内方式过自己的生活。只是面对内地影迷的念念不忘和一众粉丝的准点祝福,他还是罕见发出爱的回声:
“刚刚收到各位粉丝给我的祝福,感恩你们一直对我的支持,祝愿大家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吉祥如意。今天呢,也是我的超级偶像李小龙过世50周年,希望你们和喜欢李小龙的粉丝为他致敬。”
寥寥数语,不仅回应了后辈的祝福,也表达了对前辈的致敬;当他以偶像身份获得一众有心人的同时,也以有心人的身份表达了对偶像的心意,无形中链接起一股世代传承的精神驱动力。
无论是一言不合就掀桌的人间名场面,还是爱我啤酒的寿司大卖场,一个息影十五年的人,还能被人惦记着生日、重温着作品,无疑是演员生涯的光荣,更是为人处世的胜利,值得拍手。
纵观黄金时代的香港影坛,各路英雄无数,几代人杰辈出,在那个冷酷娱乐圈和血泪名利场,张耀扬是最幸运的一批,同时也是最不幸的一个。纵然天赋异禀,也难敌过命运的翻云覆雨。
无论幸运还是不幸,不管欢笑抑或泪水,对于年过花甲的张耀扬来说,都已不再重要。香江两岸的猿声啼不住,耀扬的轻舟已过万重山。
二十出头,便经麦当雄之手、得林岭东力捧、受麦嘉青睐,与周润发、李修贤、梁家辉等影帝人马共同缔造了“风云三部曲”的影坛奇观。
一人担纲反派奸角,横扫正邪两派势力,不仅让当红影帝吃尽苦头,如成奎安、何家驹、黄光亮等人间夜叉,在他面前也变得慈眉善目。
尽管多少有些运气成分,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是有点实力;尽管运气和实力已经兼备,却不得不承认,那张恶人恶相也是一种宝贵天赋。
运气实力加天赋,天时地利与人和,令张耀扬一举成为新艺城的力捧对象,郑浩南、袁洁莹等绿色健康无污染的开心男女也只能望洋兴叹。
须知,在当时的新艺城,王家卫、周星驰、张曼玉等明日巨星,也只能有缘无分,惨遭踢走,而这只乌鸦却飞上枝头变凤凰,却是为何?
难道是他比周星驰更具才华?难道是他比张曼玉更有潜力?难道是他比王家卫的墨镜还要深邃?这显然不符合逻辑和科学。一言以蔽之——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运气,确实会直接改变人的命运,这是香港影坛的秘密,也是失格人间的真相,不由得你信还是不信。
可以说,从林岭东看他的第一眼开始,麦嘉、南燕、杜琪峰、王晶、刘伟强等一连串名字,就注定会与张耀扬产生交集,并直接决定此君在香港影坛的十年大运。
正因加入了这个牢不可破的影坛联盟,新艺城解体、港产片衰落、金融危机爆发等各种事件连环发生,或多或少地改变了他的趋势图,但却没有斩断他的事业线。
于是,张耀扬接连参与《逃学威龙》《妖兽都市》《古惑仔》《枪火》《无间道2》《放逐》等港产经典,便不是看似巧合的偶然事件,一切早已在最开始安排了。
与此同时,耀扬的合作对象囊括了周润发、周星驰、梁家辉、张曼玉、刘德华、吴镇宇等全员影帝巨星。他运气之外的实力,也就不受其性格约束而野蛮生长了。
强者为尊应让我,英雄至此敢争先。置身于那个卧虎藏龙的环境,他没有太多示弱的理由。
其实,像这样的爽文剧情,不止发生在张耀扬身上,像李子雄遇到徐克、徐锦江遇到麦当雄、黄秋生遇到邱礼涛......每个人都能花费最小的力气达到最佳的效果。
是啊,一些人有诸多烦恼,一些人连烦恼的资格都没有,平凡的世界里也有诸多参差,而正是这诸多的参差也使得这个世界不再平凡,变得满载盛情、惊喜不断。
如果以上内容就是张耀扬的全部剧情,那他就不该是一个半红不紫十八线。幸运如斯,就算不带领社团打上月球,也应该扮作超人拯救地球,怎能过得如此辛苦?
接下来,就要聊聊他的不幸了。
9岁那年,张耀扬遭遇车祸,导致失去记忆,童年发生的所有愉悦和酸楚被全部抹杀。这一意外虽然无法和后来的命运直接联系,却为他的坎坷埋下了伏笔。
出道后,由于经常饰演反派恶人,导致张耀扬上街卖菜都要被大妈追着骂。为了不影响家人,他选择搬出热闹屋企,过上独居生活,奔放性格开始变得孤僻。
80年代末,张耀扬凭借出色演技名声远扬,麦嘉正欲大力栽培这个积极上进的年轻人,屡次让他担任男主。没想到,新艺城影业很快迎来解体,家都没了。
90年代初,走出新艺城的张耀扬,赶上“一日九组戏”的好世道,努力尝试转型。没想到接连赶上周星驰时代、港产片衰落,曾经的黑帮片悍将丧失用武之地。
90年代中,张耀扬的片约质量大不如前,幸而加入王晶工作室后,好歹能够养家糊口。谁料在拍摄《地下赌王》时,意外摔断腿,演艺事业一度迎来停摆危机。
90年代末,《古惑仔》令黑帮电影迎来柳暗花明,凭借“乌鸦”爆红的张耀扬本应扶摇直上九万里,却与一生所爱艾永玲遗憾分手,感情大受打击,取向顿成疑云。
新千年后,曾经的叱咤红人也只能在《花样年华》中声音演出,在《无间道2》里直接静音,《放逐》固然令他感到一丝温情,后方却突然传来母亲去世的噩耗。
后来,张耀扬横渡宝岛、北上神州,接拍多类型电视剧,希望勤加磨炼演技,早日登上影帝宝座,却在2008年拍摄《锣鼓巷》时引发严重腰伤,无奈息影修养,一度要跳楼自杀。
2014年,眼见昔日腰伤逐渐恢复,沉寂已久的他打算复出影坛,先后参演《大话天仙》和王若琳专辑MV试水,没想到不久后在北京朝阳大望路折戟沉沙,演艺生命彻底落下帷幕。
近几年来,张耀扬放弃幻想、认清现实,没有做太多的无谓争取,专注澳门博彩业,事业也算蒸蒸日上。然而,随着周焯华、陈荣炼的先后败北,他的赌城风云也变得飘忽不定了。
半生的时间,张耀扬在幸运和不幸间隙胆战心惊,在狂喜和绝望之间来回反复,在金钱和欲望面前也曾低头,在名利和浮华当下更识时务,但他没有选择回避和退让,一次都没有。
出道前,他做过搬运工、做过电话员、做过职场白领、做过广告模特;出道后,赶上影市低落,也曾兼职货车司机,在银行大堂打零工;息影后,又从叠码仔做起,在人生地不熟的澳门建立自己的新世界。
携书弹剑走黄沙,瀚海天山处处家。此君也许背负过反派桎梏,却从来没有偶像包袱,从他身上看不到太多明星光环,满满都是生活真相。此君并非天生巨星,更无风华绝代,只是和多数人一样平凡艰难。
对抗平庸生活,征服悲惨世界,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中,张耀扬经过狂热的奋斗、野蛮的生长、痛苦的淘澄,在恐惧中积蓄力量,在堕落中寻求自拔,总有一日,或者现在,他已经跨入了另一重新天地。
没有经过长夜痛哭的文学,不是真文学;没有经过长夜痛苦的男人,不是真男人。
遭遇过浮沉随浪的人生际遇,经历过正邪难定的银幕苦旅,如今的他,称不上真名士自风流,也算大英雄能本色了。
回看张耀扬,轻舟已过万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