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首都曼谷,有一座位于湄南河西岸的恐怖医院:Siriraj医院。说恐怖,是因为医院里的法医学博物馆,不仅展示了各种交通、犯罪事故受害者的法医鉴定遗体,还有几具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刑犯干尸。
虽然展出的目的是为了震慑犯罪,但这个博物馆实在太过阴森,不是一般人心理能承受的。所以它虽然就在大皇宫对面,一般导游也绝不会推荐中国游客前去。
博物馆里的众多干尸里,最出名的一具叫Si Ouey(细伟),一个40年代震惊泰国的食童恶魔。
关于此人的事迹,2004年有一部中泰合拍的电影《细伟》,因为没有在国内公映,很少有人看过,简单说说段奕宏扮演的主人公细伟的真实故事。
细伟,原名黄利辉,广东人,少年时期在国民党军队当兵,因为身体不好逃离了军队,1946年离开家乡只身来到泰国闯荡。
在泰国海关,由于交不出10泰铢的移民费,黄利辉被强制送入难民监狱。因为读音问题,泰国的移民官草率将他的名字“利辉”登记成“细伟”,从此,他的泰国名字就成了卑微的“细伟”。
黄利辉出狱之后,开始自谋生计。他先去码头扛包,可身体羸弱的黄利辉根本干不了体力活,坚持了几个月之后,他放弃了。接着,黄利辉找到了一架菜市场杀鸡的工作,每天负责把活禽拔毛宰杀。但是,因为受不了杀鸡摊老板的不断辱骂,他最终偷了老板的一些钱跑了。
此后,黄利辉就在泰国打零工,饥一顿饱一顿,不断受人欺负,身体也越发虚弱。绝望之中,他回忆起小时候母亲做过的一件事:当时死刑犯被处决后,他母亲在内的病人会争先恐后买下死人的内脏煮汤,据说喝了有奇特疗效。
旧时民间迷信,认为人体器官和人血可以医治肺痨等不治之症。在科学不昌明的时代,什么怪事都有,不仅仅中国,日本江户时期也有类似的民间迷信。
黄利辉为了治病,开始了杀人吃心的残忍犯罪,几年之间,他一共吃掉了十多个小男孩的心肝,直到1950年被捕,被处以绞刑。泰国人对其恨之入骨,将其用树脂制成干尸,陈列在法医博物馆以警示世人。至今,“细伟”仍是泰国人谈之色变的可怕名字。
《细伟》这部电影还有一个中文名字叫《食人狂魔》。一个毫无内涵,完全是为了吸引人去观看的名字,让人不禁想起《德州电锯杀人狂》这样血腥的恐怖电影,我不喜欢。
利辉不是天生嗜血的魔鬼,这部电影也不是一部恐怖电影,而是一部发人深思的,充满哀伤的叙事电影,它既不血腥也不恐怖。
《细伟》还名《利辉》,可相比起来,“细伟”更包含了利辉卑微屈辱的悲惨人生,同时也包含了利辉最终屈服于生活的麻木,就像他当年默默地接受了“细伟”这个名字那样。
关于演员段奕宏,我再一次,我被这个被兰晓龙称为“演技派余孽的”演员段奕宏俘虏了。整部戏里,黄利辉的台词不超过十句,人物的形象塑造完全来自于人物的外外貌、神态、眼神及动作描写,表演难度可想而知。但也就是这样,他塑造了一个卑微的,弱小的,善良的又冷漠的,麻木的黄利辉。
其中,他的眼神尤其出彩。初到泰国时,他的眼神里有少许的恐慌,但充满了对新事物的好奇与希望;在泰国做苦工时,他的眼神是悲苦无助的;看着小女孩湄和那朵小花时,他的眼神是温柔的;望见那一片他辛苦浇灌出来的青菜,他的眼神是欣慰轻松,充满希望的;杀害小孩时,他的眼神是冰冷的。
听到可以回家时,他的眼神是渴望的;被执行死刑蒙上双眼之前,他的眼神是麻木的、毫无留恋的。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个“曾经有编剧为了他的眼神而删减台词”的传说。看完《士兵突击》,我曾经在段奕宏饰演的所有角色里寻找袁朗的影子。
但看完电视剧《大院子女》,我记住的是傲气诚实的章卫平;看完王小帅的电影《二弟》,我记住的是生活有点窝囊的慈父二弟;看完孟京辉的实验话剧《恋爱的犀牛》,我记住的是痴痴地爱着明明的马路。
看完杨阳的电视剧《记忆的证明》,我记住的是永远正气浩然、威严的、儒雅的、悲剧式的国军少帅周尚文。 还有《细伟》 里的黄利辉,让人心痛的黄利辉。生活使贫穷的人拿起刀杀人,生活也能使纯洁的白莲花沾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