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方寸见乾坤

文/王蓉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成了我们咸阳职业技术学院民族传统技艺专业的代课老师，有幸接触到了景谷艺术、壁挂编织、刻纸这些平日里从未近距离接触的艺术，马上便被它的神奇变幻艳丽美妙所吸引。

为了了解景谷艺术，我特意上网查询。度娘告诉我，所谓景谷艺术，是以中国五谷发祥地的五谷为本体，经过天然防虫、防霉变、防腐烂处理后，以其自然色泽创作出的具有独特视觉冲击力的纯天然、原生态艺术。我院民族文化艺术学院院长张景林先生是创始人，工艺美术大师，被誉为中国五谷作画第一人。

在我看来，景谷艺术就是就地取材，用厨房里的食材在纸上作画。什么大米小米，黑米白米，大豆小豆，红豆绿豆，玉米高粱，荞麦芝麻……各尽其能，各显神通，甚至玉米珍，茴香粒都可以成为创作素材。只是这些东西必须经过防腐防虫处理，防止霉变腐烂，影响画作效果。然后充分发挥想象，随意搭配组合，便能呈现一幅幅美妙的简笔画。比如：几粒黑米即为人头，一颗大点的豆子即为人身，几粒相互连接不同走向的黑米就能变换出不同姿势的人腿。几行褐色的豆子便成篱笆栅栏，几堆便成了屋子……技艺高超娴熟之人，亦能进行人物肖像、山水画等高难度的创作。张景林先生就曾给我院顾问梁衡先生赠送过一幅个人肖像。画作中，梁先生形象逼真，气质高雅，与真人非常相像。而且景谷画作立体感很强，距离不同，视觉效果也尽相同，有很高的艺术观赏价值。啊！景谷艺术，在盈盈方寸间，利用最普通的素材，通过巧妙的排布贴连，瞬间便把物质食粮变成了精神食粮，使这些原本冷冰冰死气沉沉的食材有了温度，有了生命，有了情趣，有了情感。

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儿。那时候，每逢正月十五，母亲必会给我们蒸花馍馍，什么小猪、小兔、小鸡，什么鲤鱼螃蟹小蛇蝎子。母亲说：正月十五闹花灯。家里要挂灯，娃娃要提灯，小动物要看灯。寓意红红火火，人畜兴旺，五谷丰登。我最喜欢看母亲做花馍馍。看着母亲用常年劳作变得粗糙甚至已经裂开口子的手，把一大团面揉搓揉搓，揪一揪，团一团，擀一擀，捏一捏，剪一剪，就变成了我喜欢的模样，我很好奇也很欢喜。有时心血来潮，也会凑热闹做上几个。尽管做得不那么逼真那么好看，但参与了整个过程，收获可不小。既观赏了母亲制作的全过程，又品味了自己动手“创作”的乐趣。这不，母亲又开始做花馍馍了。顶针在塑成大致形状的面团上一按，就是小动物们的眼眶；剪刀由内到外由上而下一剪一提，便是皮毛眉毛。眼睛最有意思，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这画龙点睛之笔是什么呢?就是豆子。母亲说：小猪螃蟹蝎子之类的，眼睛是黑色，要找大小与面团匹配的黑豆子，兔子鲤鱼之类的要用红色的豆子，小鸡小蛇的眼睛小，得用花椒子儿才合适。选好两颗大小形状颜色一模一样的豆子，两只手各拿一颗，左右目测端详，确认在一条线上时，两手同时按压，往中间轻轻一捏，不但能使豆子嵌入，还能让小动物面部更立体漂亮。等到一众小动物都点上了眼睛，案板上的面团便一个个地活了起来，实实在在地就是动物们的“群英荟萃”，好不热闹。

花馍馍讲究的是越小越精致越好。待花馍馍蒸熟了，母亲就让我们挑自己最喜欢的，从蒸屉上取下来，放到案板上凉一会儿，然后，各自拿上自己的，挑上母亲从集市上精挑细选来的大红灯笼，出门找伙伴们显摆攀比去了。打发走了孩子们，母亲把其余的动物们分成几拨，搭配好，点上蜡烛，把它们分别放在粮囤上、案板上、水井上、牛槽上等等她认为妥当的地方，其实就是她期望来年交好运的地方，让它们都面朝蜡烛的光亮，瞪着眼睛看着灯。现在想想，母亲俨然就是一个无师自通自学成才的艺术大师。用豆子在面团上作画，与景谷艺术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化腐朽为神奇。

壁挂编织是软装饰的一种。它是用粗细不一的毛线、麻绳等线类编成各种各样的图案，然后，挂在室内适当的地方，是一种比较时尚新潮的可移动室内装饰品。为了收到更好的装饰效果，编出更多更美妙的图案，可以选择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原料进行混合搭配。学生们平日练习用的是麻绳。把麻绳均匀地排布，挂在一根木板上，宽度以要编织成的织物宽度为准。然后，开始编织图案。麻绳编织物看起来有些粗糙，它不像五彩绳编成的手链、项链、戒指之类的小饰品，精致娇小，色彩艳丽。可它大气粗犷，有古朴纯真的田园气息，是原生态的，带着泥土的芳香，让人想起母亲纳鞋底的麻绳子，想起母亲千针万线纳成的粗布鞋。我就是穿着母亲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纳成的一双双布鞋，从幼儿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从懵懂无知到成为高校老师。是母亲做的布鞋承载着我一路走来，踏实稳当，步步向前。

刻纸更是奇妙。一方红纸，一把刻刀，一双巧手，便可成就一段故事，一个世界。刻刀腾转挪移间，便勾勒出了活生生的一个人，一朵花，一只鸟，一只狗，一只鱼……一方天地。刻纸人就仿佛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一个上知千年下知万里的上仙，整个世界尽在一把刻刀下，一颗热心里。将这刻纸移至窗棂，是喜庆；移至镜框，是艺术；装进心里，便成了对生活的热望。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才拥有一颗欣赏美好的心灵。只有时时被生活中的美好滋润的心灵，才是最健康丰盈的。

还有折纸，绘画，书法，泥塑等等，都是艺术范儿浓郁的活计。绘画书法见得倒不少，能品味其中奥妙和韵味的人不多。折纸、泥塑接触的比较少。一方皱纹纸，被一双巧手一倒腾，红花绿叶便什么都有啦。甚至随处可见的卫生纸，瞬间都能捯饬成花花草草。染上颜色，插入花瓶，无论远观还是近瞧，都能美得不可方物。泥巴是死板的，一经有艺术细胞的人之手，马上便有了生命活力……

我喜欢来民族文化艺术学院上课。这里处处透着艺术气息，眼里所见耳中所闻，均是美。他们创造着美，我欣赏着美。美浸润着我的灵魂。在如此美妙的氛围中教学，咋能叫人不欢喜?

2018年元月20日于咸阳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