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手记
这是一篇曾经被编辑改到面目全非的稿子,今天发的是我自己的版本。
说来可笑,作者和编辑的日常沟通,应该是非常专业、坦诚、到位的,比如作者有什么写作想法就提出来,编辑觉得OK就先执行。
也因为如此,我才大胆写出了李晨的专访,将全文分成8个小故事或场景,小标题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完全打破了时尚杂志以往的写法。还有林允的专访,直接处理成“第一人称”的少女“日记”文体。(点击链接可读)
也有时候编辑提出修改要求,沟通后综合双方的意见修改,将其臻于完美。关于该稿,这里也有一个小故事。
有一次,某老熟人编辑跟我说,“你跟某某作者很像,写文字的人都很傲气,她也从来不改稿,但是人比你nice。”我当时气噎,因为我曾经一宿没睡给这个编辑改稿子,改到凌晨五点。我从来不是不肯改稿的人。
我说,“我给你改稿改一宿,我不nice她nice???”
她说,“我觉得你改稿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能写得更好。”
WHAT?!
心里默默地说一句:放屁。我改稿,是因为我希望你工作顺利,希望你拿到满意的稿件,希望主编痛快给你签字过三校,而不是我真心觉得自己第一稿写得不好。事实上,没有人认为自己提交出去的稿子不是当时能写到的最好的。
张钧甯这篇的交稿过程也非常奇特。编辑对我的稿子非常不满意,不满意到了什么程度呢?就是她一大早对着我的稿子,跟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同行吐槽我。说是同行,其实也都是朋友。
我就特别不明白了,第一,这篇怎么就让你那么不满意了?第二,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要去跟我的朋友说?
而且我一开始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位编辑第一次给我提出了很小的修改意见,我完全按照她的意见修改了。之后从和朋友的闲聊中,因为听到她说了一句“那谁现在特别愁……”我才知道我被人背后吐槽了,以及她极度的不满意和极大的困扰。
最后的结果是:这位编辑把我全部的采访录音和全部一万三千字的录音文字整理要走了,交给我们共同认识的那位朋友,请她代劳帮我改这篇愁煞天地的稿子。
然而我无法发火,老娘这么爆的脾气,第一次发不出火来。
因为这编辑并没有直接跟我说我的稿子有什么不好,她提出的两点意见我都修改了,她觉得有更深层次问题也根本没跟我说过;且,我得知该编辑的不满意是通过我们共同的那位朋友,所以我不能直接跑过去跟编辑说“你对稿子有什么意见你直接跟我说”,那等于把朋友卖了。
我活这么大,写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这么憋屈的事。
明明事情可以正常沟通,对方非要采用奇怪手段;明知自己被人diss了,但连个说理的机会都没有。
我甚至没有办法表达我的愤怒。
最后的结果是,我把采访录音交给编辑后,直接把她删除了。工作这么不专业,做人也这么不地道的人,我不想再有任何接触恶心到自己。
删除编辑的后果是——这篇稿子我拿不到稿费。因为《周末画报》没有留存我的稿费信息。
3000多字的稿子,1500块钱的稿费,只能不要了。
有个编辑听说这件事后,跟我说,“晶姐,你不差钱呀,1500你就不要了”。我差钱,谁不差钱呀,何况这是我劳动应得的。
所以你说一个文字作者是有多惨。我们被动到只能用“这钱老子不要了”,来表达我们的愤怒。
感谢打开这篇文章的读者,请你们告诉我:这篇是有多难看?
文末点击“阅读原文”,可以看到编辑拿了我的采访素材后修改的版本。大家不妨投个票。
张钧甯:认真又愉悦地生活着
采访/撰文:陈晶
那日阳光明亮,像一部电影的开头,镜头里打过来一束炫光。张钧甯的黑色半身裙,裙角飘着几根穗子,随着她走路摇荡。肤色白,人清瘦,神情中自有一种安定。她的美,是那种虽不着粉黛,却也很好看的美。
极度安静的时候,她脸上有一种漠然,放到大银幕上,就是一张很有质感的脸。那种不言不语下的执着,了然于心的洞悉。
“努力不懈的人生,最后追求的也是宁静祥和的日子”,这一点她看得很透。时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是“不急”,然后,放任自己去生活。
有时回味上一段经历,会觉得时间一下子变久远了,一部部作品和一个个角色,拉长了自己人生的长度。而这一切转换到大众视角,就是她近期高频率地出现,《女管家》、《深夜食堂》,还有一部以文学作品为蓝本的电影《六人晚餐》。
什么都不急,急也没有用
鱼腥草的味道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但张钧甯居然很喜欢,一股特殊的辛、腥气味都系在一根根茎上。与此同时,玫瑰饼也成了她的最爱。对口味的宽容,让她在昆明拍外景的日子里格外愉悦,这里是《六人晚餐》的主要取景地。
拿到剧本的时候她就喜欢,对经纪人说,不管怎样,帮我接下来。随后立刻看了小说,原著本身非常扎实,读到结尾时泪流不止,强大的人文力量感令她震慑。故事是一个边陲小镇国企改革下的背景,一群在工业没落期,想要拼命挣脱时代或抓住它的人。
她丝毫不担心自身经历与时代的隔阂,全身心演起了晓蓝这个一心想冲出厂区,却又在爱情和面包中困惑的女人。因为要从17岁开始演起,她希望自己应该看上去更清瘦。海拔1800米的昆明,每天跑5到6公里,已经是标准银幕身材的她,又瘦了四五斤。
“年轻时候的晓蓝是非常单一的,她很倔很直,就是一股劲就往哪里冲,这样的角色,需要很多的减法。把我内心对很多事情的包容去掉,一切柔软的眼神全部去掉,让它变成绝对的单一和强力量感,只留一个倔强又单纯眼神。”
像很多上世纪的电影,人的肢体有点楞,眼神比较直,或许那个年代的人就是这样的。她想起拍《如懿传》角色合影的时候,大家习惯性地微笑,却被摄影师制止了。拿出清朝的老照片来给女演员们看,“瞧,过去人就是这样的。他们没有表情,不知道照相是什么,不懂得笑,甚至不知道笑起来是好看的。”
《六人晚餐》中她和邬君梅的对手戏最多,无论读剧本还是读原著,她都以为这是个高压强权的妈妈,直到走进片场,看到一个比书里活脱脱走出来的还要真的人物。
“君梅姐演时,把她强权下的那一层的愧疚不安,她要去跟男人偷情的隐秘,不想被女儿发现的掩饰,以及试图讨好的心思,都放在里头。”这段母女情让她兴奋异常。
“那是非常真实、临场感很重的演员,很多小眼神不是她演出来的,是内心的波涛汹涌,借由身体把感情投射出来。”
这样的表演怎么才能达到呢?她觉得就是好好生活,“也不用急,表演这件事情,急也没有用。过不好自己的生活,什么都是假的。”
不是去喜欢它,
而是感受我在喜欢它
张钧甯和晓蓝很像的一点是:从小都不爱笑。个性紧张又爱认真,拍照时严肃到没有表情,学不会让自己变漂亮。现在看到当时的照片都会说,天哪,我在想什么?
“我小时候……怎么说,就算我自己看大概也不会觉得漂亮,只会觉得五官端正,因为小时候戴着个大眼镜,还矫正牙齿有钢牙套。”
从没有觉得自己很好看所以要当演员,她从台大历史系转法律系,大学时拍了第一支广告,录音乐录影带……不是没纠结过,她有很多的自我挣扎,又觉得既然考进来了就要把书念完。在事业前景很好机会又很多的时候,必须对那些机会说“No”。
“我必须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写论文,可是每天早上报纸打开,谁谁又接了什么戏,又怎么样了。你也会觉得,是否要成为一个女演员,在那么好的岁月里面是不是应该赶快去演?但我就是得一直说NO,每天都有一种很不安定感。”
因为不是科班出身,她的学历反而被视作一股清流。但张钧甯的想法不用,“一个人不是书念到很高然后变清流的,我觉得清不清流只跟个性有关,看你喜欢简单的还是复杂的,能不能保持寻找自我,明确想要做什么,让自己一直不被外界影响。一个喜欢阅读的人,气质就会不一样。”
她很坦白地说,自己也是高中后才爱上了阅读。改变她生活的几件事:爱上阅读、遇到表演、开始运动。家姐是引导她跑步的人,广告公司的老板说,“如果不运动,你们就死得快”。
姐姐便每天7点出门跑,起初她在旁边笑,“你们那么晚收工,现在还要跑步,肯定只有三分钟热度。结果她第一天跑,第二天跑,第三天跑,跑了一个礼拜,跑了一个月,我就有点受不了,这么好啊?你会跑一个月。”
某一天早晨她跟着姐姐去跑步,才跑一公里就觉得快死了,累得喘不过气。继续跟她跑完,开始感受到周遭的环境,“早上空气很好,还有鸟语花香,可以观察到在公园的人,姐姐带我在那边认树认植物。”
直到今天,也没有哪一部戏让她觉得,做演员是选对了,曾经只是觉得这行很有趣,后来发现它改变了自己很多。其实她很怕生,很怕跟人说话。
之前只要听到“五四三二一开机“就紧张,会怕自己说错台词,然后发现:“表演这件事,不是去喜欢它,而是感受我在喜欢它,直到体会表演给我的震撼,那时真的很不一样了。“
和角色来一场告别
Q:家人有没有期待你成为姐姐那样的范本?
A:我的父母只告诉我几件事,找一个你喜欢的运动;多学一门语言,你可以知道世界有多大;找到你自己这辈子爱做的事情,是什么就可以,但你一定要告诉我,你这件事情做到你没饭吃了都还要做,只要你爱就可以了。
Q:不是表演专业出身,这会对你有影响吗?
A:如果你真要问我,受训练跟没受训练的最大差别是什么,我觉得对我来说是肢体、声音的开发。但我们的内心是很真实的,至少我是非常真实的,我没有学过表演技巧,要哭一定要有感觉才哭得出来,眼药水对我没有用。
Q:是什么时候感到对表演的领悟力提升了?
A:我一直是很慢的,表演也是。在内地拍第一部戏的时候,只要听到五四三二一就紧张,我很想把台词赶快讲完,就赶紧出去。当时有我一千多场戏,每天早上六七点工作到晚十点,一个机器对着你一直拍,从那之后就知道,“噢,这件事情你不用怕,那我是角色,我应该替角色传达什么讯息。”
Q:演员那么忙,真的有时间阅读吗?
A:我还有一本书在那里,就是带着在看的,Patti Smith的《时光列车》。讲她自己的感情跟她的生活经历,写得非常非常的好!都是琐碎的小事,但是很美妙,像看一个人在写流水帐,却不会看得无聊。有点像说我今天早上起床,吃一碗饭,跟谁碰面这样的内容。但是会讲到她的阅读,她的精神,她的音乐,她喜欢的东西和价值观。
Q:你的日常穿衣风格是怎样的?
A:很简单,比较随行,有时候有点中性。T恤、牛仔裤,可能加一个西装外套,配牛津鞋这种的。
Q:在横店1:0.9的故宫外景拍戏,是什么感觉?
A:无奈的戏的时候,我真的觉得那个宫廷挺可怕的,真的有庭院深深、出不去的感觉。有个场景我拍过快一百次了,去厕所的时候还是会想,到底右转?还是左转?我还是不知道。
Q:戏不多的时候回去附近乡村转转吗?
A:那边还有一些大坝、水坝,还蛮舒服的,我有时候在那边打坐。十几分钟也可以,半个小时也可以。
Q:什么样的人物或者故事类型你很想演?
A:张爱玲,因为她很难演。她内心是暖的,但她看起来是傲的,你看她照片里的样子。我喜欢看她的小散文,很多的是讲她自己,讲她的过去。
Q:如果有时空穿梭机,你想去哪里、做什么?
A:去看演员啊,我可以看他们演舞台剧的样子,或者看到他们生活的样子,那会挺有趣的。
Q:你是一个崇尚仪式感的人吗?
A:某些时候有。杀青的时候要去酒吧里跟自己的角色喝一杯酒,喝完那杯就放掉。但是没有所谓的“完”,就是因为这个人她来过,就会留下一些东西在你生命。我们一起痛过,一起笑过,有一些生活经历会重叠,不经意看到某些东西,你还是会想起它。
Q:所以你说演员这辈子演那么多戏,到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A:我觉得会很像大海,看上去平静,但是里面波涛汹涌。
本次采访有关的数据
为了采访张钧甯,马小宝行驶了71.8公里
我们聊得很愉快,采访时长是46分46秒
最终的文字总量,是3143字
请输入标题 abcdefg
请输入标题 bcdef
【张钧甯:认真又愉悦地生活着 】
本文载于《周末画报》2017年
图片来自网络
文字:陈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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