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钟镇涛:这大半生,幸而有音乐

专访|钟镇涛:这大半生,幸而有音乐

澎湃有戏 港台男星 2020-11-13 18:03:20 643
文:澎湃新闻记者 黄小河

不管几岁,钟镇涛身上都有一股不惧纷扰的潇洒之气,歌声亦是如此。杨坤的《无所谓》唱的是有所谓,钟镇涛的《让一切随风》倒真的一切随风了,即便是“各种空虚,冷冷冷”,一入耳,歌词上空悬浮的意念还是硬气冲天的。


《让一切随风》收录于钟镇涛1987年发表的专辑《听涛》中。
曾经“温拿五虎”的主唱和吉他手、曾经宝岛少女们的梦中情人,钟镇涛具备了长腿哥哥的所有特点,老旧土照也帅。虽然演了许多琼瑶阿姨的苦情戏,但观众们念念不忘的,还是钟镇涛在《新精武门》里的“潇洒哥”,这个绰号至今也有人叫,在他出现的每部影视剧中,弹幕上经常被刷屏。

《新精武门》(1991)剧照

和刘雪华主演了琼瑶剧《烟锁重楼》(1995)
人尽皆知,钟镇涛的人生仿佛一部跌宕起伏的TVB连续剧,那些比电视剧里更狗血的情节,也不是谁都能招架得住的,从大红大紫到欠债上亿申请破产,再到重启人生路,钟镇涛自叹:这大半生,幸而有音乐,让他有了依靠、动力和出口。

67岁的钟镇涛,近日登上了东方卫视综艺节目《我们的歌》,作为前辈歌手,钟镇涛和谭咏麟坐在一起真的好穿越,毕竟他们是最权威的香港殿堂歌手排行榜——金针奖“认证”的16位殿堂级歌手其中的两位。

谭咏麟、钟镇涛在《我们的歌》舞台上。
谭咏麟沿袭日本曲风,钟镇涛的创作深受欧美影响,各有所长。谭校长排面大受众广,钟镇涛则受到比较资深乐迷的青睐。

B哥(钟镇涛)上台,开口即是岁月,与老歌迷泪眼相见,岁月蹉跎,捂胸互叹:你居然还没变……

甚至一位95后听了钟镇涛和孙楠合唱的《千载不变》还激动地说,错过了他们的辉煌岁月,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歌。 

“人啊好奇怪,年轻的时候要扮酷,现在就要扮年轻”,在《我们的歌》录制后台,走台走了一下午的钟镇涛,仍旧不知疲倦地和身边工作人员开着玩笑,“后面还有活动吗?我们还有晚饭吗?”工作人员回答说应该会很快,他脱口而出,“那赶紧订餐厅!”采访间气氛瞬间好了许多,他又加码道:“把我的二锅头拿来吧,不喝点儿也说不出来……”大家又笑起来,因为助理拿过来一瓶矿泉水。

《我们的歌》节目上的B哥,展现了活泼的一面。
这一次,钟镇涛站在舞台上唱歌,网上的关注点竟然都是“他怎么还那么年轻!都不老的吗?”记者在他走台时侧幕观看,六十七岁的人,站姿挺拔、中气十足,别人没发现拍子错了,他毫不犹豫叫停重来,机敏之处,真看不出迟暮之态。

开朗、健谈,脾气发得快去得也快,您这儿还气着,B哥转脸早忘了,大约这便是年轻的制胜法宝吧。

来《我们的歌》,他心里很欢乐,“年轻的、同辈的,或者是不同年代的歌手,多一点交流,多玩音乐,这一定是我最大的获得。”

说起来,老艺人最习惯的就是默默努力,低调拼搏。先不说早到半个小时擦化妆台、倒热水、背台词,业务能力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功用在私下。

对他说,看他台上轻松,并没有很吃力的样子,低音也处理得极稳定,没想到。钟镇涛大笑回应,“我当然不会吃力,观众看你不能够看到你很紧张,平时练的时候就要注意啦,就算是很紧张,都要装作人不紧张。”

台上,被主持人林海尴尬地问年龄差,钟镇涛转身对合作的冯提莫说,“你有没有20?没关系啦,我也就30啦!”

游戏环节,俩人拿了低分,冯提莫喊道:“怎么这么低分!”钟镇涛马上安慰,“好过没有。”

穿胖胖服玩游戏的钟镇涛。
好过没有,意思和粤语歌词里老会出现的“看淡”差不多,其实都特别钟镇涛,所以在香港,能把粤语情歌唱出江湖质感的,最具代表的应该是三个人:林子祥、卢冠廷、钟镇涛。

在那样的声音质地里,情感表达竟然就更豁达通透。

看起来外向、嘻嘻哈哈,双鱼座的钟镇涛,即便交游广阔,其实也是宅男一枚,他喜欢游泳这样的单人运动,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和家人,他朋友很多,却不是常联系的那种,B哥性格非常温柔感性内敛。

他的温柔感性,有时也体现在摄影技术上,邓丽君最出名的一张照片,露肩白裙、双手托腮、顾盼生辉,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张照片是钟镇涛拍的。

钟镇涛镜头下的邓丽君
“音乐就是这样奇妙的,听到老歌的前奏,就会把你带回到从前,心里就会很暖。”

时下戾气者偏多,不自觉便特别欣赏开朗人奇异的能力,明明过去是千军万马、是狼狈不堪,当下讲起来却皆是鸟语花香。

《我们的歌》剧照
【对话】

如今唱歌是当一
个艺术品,保护细节

澎湃新闻:和其他唱歌节目相比,《我们的歌》这个舞台,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钟镇涛:我觉得(这个节目)是非常认真的。很久以前,上一个节目通常是宣传自己的歌,现在不是,现在在舞台上呈现这样一首歌,完全是把它当成是一个艺术品。这样包装,这样保护,每一个细节。好像我们刚刚彩排的时候,一两个小节都要算得很准的,有时候跟不同的歌手来唱,所以也一定要事先做很多功课,稍微功课做得不足的话,如果几个人合唱,是很难的,所以不能太随意的。一首歌他们是用很多的心思和精力,从选歌开始,我觉得每一个人都那么认真地对待
每一首歌。虽然有时候是唱老歌,但你听起来完全是一个新的态度。

钟镇涛、冯提莫合唱
澎湃新闻:《让一切随风》居然还没有唱!

钟镇涛:没错,它是我最想唱的歌,但我不想随随便便地唱,我听过有不同的版本,我自己也有唱过英文版、粤语版和国语版,几乎都尝试了,就是没有试过男女歌手一起唱,而且是改编后很庞大的一种感觉,我倒想试试看。

澎湃新闻:和小女生合唱应该是比较难,因为key不同,刚刚现场听了下,音域跨度还是比较大的。

钟镇涛:对,因为女孩子,她的音调应该是很高的key,对,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黄妈(黄绮珊),她中气一来的时候天下无敌。哈哈哈!


澎湃新闻:《为爱痴狂》唱完之后,刘若英都现身点赞说,好喜欢阿B哥的低音,而且观众评价:虽然历经沧桑,但没发现声音变得不好了,反而声音更有质感和层次感……你觉得自己的嗓音和以前比,有什么变化吗?

钟镇涛:其实这几年来,我一直有为我的声音在培训,只是自己……没有说跟某一位老师。我是什么样的方法呢?其实发声,不是唱准音准的。现在的观众要求已经越来越高,以前一个歌手,你找到一个音色是观众喜欢的,你唱什么歌都是用那个音色来唱就OK,但现在我觉得,是要比较多的变化,好像民歌、美声什么的,那种唱法也放在流行歌里面,要有变化,我以前唱流行歌、rock那些,但是不够啦……我现在在找一些发声的位置,喉咙、丹田、肺等等不同的共鸣,现在可以尝试用mix不同的地方来唱,唱不同的歌。这就是我这几年研究的。

好像我第一次唱《为爱痴狂》,我从来没唱过那么低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我唱那么低,我说这么低我唱不来的,音乐总监这样跟我讲,说没关系,开始你就用讲话。我就不服气,为什么要用讲话,我就要挑战自己,因为太低音就发不出声了,所以我就想一个方法,在自己身体里面找一个地方,能够在那么低音的地方都可以发出声音来,听起来连我觉得都有一点不可思议,原来我可以做到。

刘若英对钟镇涛版《为爱痴狂》的repo。
澎湃新闻:我觉得你的那首《香肠、蚊帐、机关枪》,是特别有态度的一首歌,如果你和Gai一组的话,可以把那首歌改一改,你也可以rap一下。

钟镇涛:哈哈!我也很希望跟Gai合作,唱什么都可以。因为他很有他的方法,小鬼也很拽,我看我现在是真的没办法rap做得到像他们那么好,如果拍子不那么快的……但像他们那么快,我真的佩服他们唱得那么好。《香肠、蚊帐、机关枪》可能在这个舞台上唱不那么被接受吧,它应该是限于广东省了。


澎湃新闻:广东话其实rap起来很带感。

钟镇涛:没错,广东话rap比唱好些,因为广东话(声调)有9个音,写歌词比较难,你写歌词的时候音不到意思就会变,创作的时候比较困难,但是rap的时候可以rap很多字出来,这个也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澎湃新闻:除了现在唱过的,你的歌单里还想唱哪些歌?

钟镇涛:第一名自然是《让一切随风》,我非常想唱这首歌,我还有一首特别想唱的是《红叶斜落我心寂寞时》(注:该曲目的英文版是《此情可待》,即《Right Here Waiting》)。因为有英文版本,有粤语版本,我不知道有没有国语版,国语版可能有的,因为歌的旋律太好了。如果由我们的音乐总监来重新编这个歌,一定会很好听。

《我们的歌》剧照
想开一个有管弦乐的演唱会

澎湃新闻:谭校长这次是作为新生代歌手出现的,作为和他同一个时代的你有什么感想?

钟镇涛:哈哈哈!他的活力真的是新生代,他到现在为止也是一个礼拜踢三次足球,他的体力,他的精神还是挺新生代的,所以他永远保持25岁,可我觉得他不是25啦,可能是28!但他真的是很有他的活力。

澎湃新闻:在保养方面,我知道你是喜欢喝中药调理是吗?

钟镇涛:这个你都知道,对,其实一般的谁都知道的,少吃一点,多做一点运动,注意营养,吃一点有机的食物,夜宵我偶尔我喜欢,但因为要保养,所以我就很少吃,如果我是做完一个很大的消耗,比如说我们录影玩得很累,我就会吃一点东西来补充体力。但是现在慢慢发觉吃了夜宵睡得不好,有时候不能太饱了,根本睡不着,偶尔吃一点点还是OK的。

至于运动,我的运动是不约人的,都是自己的。比如说游泳可以不约人,跑步不约人,健身比较多。我为什么不约人?我是宅男,我认识很多人,但是很少约出来的,尤其是疫情那么长的时间,我见的人不超过30个,可能时间喜欢留给自己和家人,但我也不是说特别喜欢运动,好像谭校长这样子,他本身就很喜欢运动,我是因为有工作我就运动,比如说我参加这个节目,如果不运动,我唱出来的声音的质感真没那么好,所以我就为了节目也做出一些必须的锻炼。

我有一个很好的中医,也是我的好朋友,我长期都会看他,保养身体。现在的中医跟以前的中医不一样的,他们如果真的是很靠谱很厉害,把脉讲得出像是西医要照x光什么的,真的很厉害!

对我个人来讲,我还有一样是跟人家不一样的,可能我的小孩小,我常常有跟小孩同学的家长来往,有时候去接她们放学,家长们都是年轻人,我很喜欢跟年轻人在一起,因为不知不觉你就会变成年轻人。

《我们的歌》剧照

澎湃新闻:现在也有很多给乐队展现的机会,有过冲动要重组乐队吗?以乐队主唱的身份再登上舞台?

钟镇涛:有啊,我希望重组最新的乐队,其实我很喜欢跟乐手玩的,以前我很喜欢去酒吧跳上去唱,但是现在因为科技太发达了,人家就拍下来不知道丢到哪儿去。所以有了电话以后,我就很少去酒吧了,除非很私人的聚会,我也有玩的。比如说我有一些企业家的朋友,他们企业做得很成功,但以前也是玩音乐的,现在也有玩的,我们有跟这样子的一些朋友玩,单纯是爱好把我们聚到一起的。

《男人》(2004)专辑封面
澎湃新闻:《男人》是我最喜欢的你的一张专辑。

钟镇涛:谢谢!我也很喜欢里面所有的歌。我希望有
机会,开一个有管弦乐的演唱会,我唱过最大的是有三个交响乐团,唱什么歌忘记了,不是演唱会。因为我有很多歌配管弦乐会很好听,好像你说的《男人》那张专辑里的那些歌,如果有管弦乐,唱出来就不一样。而且我那张专辑的时候,还没有研究怎么唱歌,没有发声方法,现在唱应该会更好,应该更能够表达发挥出歌词的意思。我通常都是现场比灌唱片好的,灌唱片通常都有一些压力。

澎湃新闻:有人说有颜值有才华就可以不用努力了,你是会默默努力的人吗?

钟镇涛:我以前不努力,而且我以前有天分,人家学歌学很久,我一听我会唱,我就去玩了。其实如果人家在练习的时候,你再研究一下怎么样把歌唱好一点,怎么样表现好一点,那就会更好,我以前就缺了这一块……当然也不能说我不努力,我会很尽责,但我没有要很努力,我不懂。


澎湃新闻:运气呢?

钟镇涛:我的运气是时好时坏,我一出道的时候很有运气,但你说我运气好吗?我又不觉得。因为每一次香港有什么金融风暴,什么楼市跌,全部有我份的。可为什么还是会很开朗?可能我也会调试自己的,我碰到的(事情),如果人家碰到我遇到的事情,那么多挫折,我看很多人都受不了。

当然了,其中有一样,我会玩音乐,我就寄情音乐,个性可能也比较开朗,我有时候生气发脾气,但是我很快就没事。比如说我在你面前发的脾气,你还在生我的气,我转头没事,这个也是因为我是比较晚熟的人,我在温拿乐队是最小的,他们永远把我当小孩的,慢慢我觉得他们都长大了,我好像还是像以前一样,看着好像他们是我长辈一样的,本来是一起打天下的,我现在玩的朋友也是比较年轻。

澎湃新闻:从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开始成熟了?

钟镇涛:大概差不多要50岁左右,因为我50岁可能也像人家40岁。

澎湃新闻:回看那些好坏的曾经,自己会保持一个什么样的心态?

钟镇涛:有些是我觉得不能强求的事情,我就没有想太多,要不然就不高兴。如果有些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都发生了,那就这样了……让一切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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