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父亲病危中断学业 六姐赞助二十块走上星路

1976年，留学海外的张国荣，家中遭遇变故，只得终止学业。如若不是父亲中风病危，他的留学之旅会一直平顺下去，继续学业直到毕业，尔后学成归来，成为父亲的左膀右臂，直至独当一面。 父母的婚姻已然陷入不和谐的境况，每日看似平静的生活，实则暗藏汹涌。亲人之间，温情缺失，怎么想都有些怪。与其尴尬应对，不如干脆抽身而退。他提着行李，从家中搬了出来，继续独居的生活模式。

20世纪70年代的香港，牛仔文化大行其道，既然是流行趋势，小商小贩免不了趋之若鹜。在九龙、新界等地，有不少人在兜售牛仔服装，他们之中，有本地棚户区的住户，也有来自内地的偷渡客，无一例外不是为了赚钱糊口。素来要强的张国荣，自从开始独立生活后，便决定自力更生。为了能够度日，他不惜舍下身段，摆摊卖服装。也许偶尔，他会想起曾在英国的那段光阴，时而真切可感，时而模糊不清。跑马地卖鞋，去牛仔裤店卖裤子，甚至去一家律师楼打杂。年轻力壮，有的是力气，为了填饱肚子，只好如此。

1977年，张国荣正值二十一岁，青春盎然与默默无闻并存。生活平淡如水，一日又一日，是单调乏味的重复。倏然之间，一个消息如小石子掠过水面，打破了原本的平静。香港丽的电视（亚洲电视）正在举办“亚洲业余歌手大赛”，张国荣作为一众好友中最擅唱歌的人，被周遭的朋友鼓动去一试身手。他素来喜爱唱歌，不惧人前表演，考虑一番后，他动了心思。但当时，他已然从家中搬出，开始独居，经济拮据，甚至有些潦倒，六元钱的报名费甚至成了难以逾越的高山。左右权衡的时候，六姐将二十块钱递到他手中。没有太多言语，只是甘愿竭尽全力，达成他之所愿。二十块钱，捧在手心，是六姐沉甸甸的情意，也是他人生起承转合的开端。

揣着没有温度却暖意绵绵的二十块钱，张国荣开始了一场逐梦的旅程。去报名参赛，首先要历经一番折腾。先是搭电车去中环，转乘天星小轮渡过一片海水，靠岸后乘巴士车前往丽的电视，一路曲曲折折。站在灯光绚烂的舞台上，张国荣以一首《American Pie》惊艳亮相。英文歌曲在当时的香港颇为流行，他曾在国外留学，口语自然出众，成为一大优势。得了亚军的头衔，算是入了行。黎小田负责张国荣的演艺之路，为他打造的第一首歌，出自电视剧《追族》，是这部剧的主题曲。可惜的是，始终没能收录进唱片。在经纪人的安排下，张国荣与宝丽金唱片公司签约，主打英文歌曲。紧锣密鼓推出一张英文唱片，奈何销量惨淡，他依旧默默无闻。

02

曾跟尊龙竞演“虞姬”：与张丰毅一起改编电影结局

1993年，张国荣携手张丰毅、巩俐，倾情演绎《霸王别姬》。原本是李碧华的小说，经过一番改编，由陈凯歌导演搬上荧幕，别有韵味。陈凯歌曾坦言：“没有张国荣，就没有《霸王别姬》。”寥寥数语，无疑是对张国荣的莫大肯定。由他扮演的程蝶衣，动则百媚丛生，静则温软如玉，将虚构的人物呈现在观众面前，赋予其鲜活的生命，以及百转千回的心肠。《霸王别姬》足以成为一代经典，但也许是好事多磨，张国荣接拍这部戏的过程弯弯绕绕，颇费周章。

1991年五月，天赐良机，他与《霸王别姬》有了些许关联。彼时，陈凯歌对张国荣的演技青睐有加，多次前往香港亲自邀约。张国荣对这部戏也抱有浓厚的兴趣，他曾回忆当时的情景，说道：“那时候我洽谈的电影有五六部，但机会最大的是陈凯歌导演的《霸王别姬》，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剧本，在里面我会演虞姬（程蝶衣），他很爱慕师兄，有点同性恋的倾向。”

导演中意演员，演员中意剧本，原本接下来的合作顺理成章，却奈何生了波折。香港媒体爆料，美籍华人演员尊龙对《霸王别姬》程蝶衣一角颇感兴趣，有取而代之的苗头。张国荣听闻这个消息，骨子里的傲气不断翻腾，促使他做出辞演的决定。随后，与永高公司签约，接下了《家有喜事》。

一个误会，让张国荣与《霸王别姬》擦肩而过。心结虽已解开，但《家有喜事》开拍在即，张国荣的档期已满，分身无术。眼下，陈凯歌唯有放弃最初的决定，重新为角色挑选演员。曾在香港京剧艺术学校学习的尊龙脱颖而出，这位被海外媒体称为“演艺国度里的哲学家皇帝”的男星也很中意程蝶衣的角色，为了获得导演的青睐，他不惜自降片酬，很快得到陈凯歌的应允。然而，进入片场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分歧，因为尊龙过多地介入拍摄环节，并常常提出一个苛刻的条件，剧组最终无奈与尊龙终止合作。

1992年初，为了缅怀梅兰芳先生，张国荣特意反串青衣，登上香港杂志《号外》的封面。眼神娇媚，身姿灵动，试问还有何人，能有此扮相，惹得人如痴如醉。映在陈凯歌的眼底，落在他的心上，自此挥之不去。世上绝不会有人，比张国荣更适合程蝶衣一角了。如若错过，绝对是《霸王别姬》的一大憾事。揣度良久后，陈凯歌与制片人徐枫决定，再次向张国荣发出邀请。所幸，兜兜转转，《家有喜事》顺利杀青，意味着张国荣与《霸王别姬》也有了可能。制片人徐枫赶赴香港，与他洽谈合作事宜，希望他能够“重作冯妇”。陈凯歌热切期望他能回心转意，与程蝶衣再续前缘。

电影结尾与原著有较大出入，原著中另一个“虞姬”菊仙死了，“霸王”段小楼渡江南临香港，数十年后重遇年迈的蝶衣，洗尽铅华的二人在澡堂里肉帛相见，只是时光匆匆，他们都已不再年轻，一切暧昧的、似是而非的情感都淡了。电影直接删了南来香港这一笔，只交代饰演虞姬的程蝶衣在台上自刎，而霸王段小楼喊了一句这个“女子”在现实生活里的小名，尔后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一切便戛然而止。张国荣说：“其实电影这个结局是我跟张丰毅二人构思出来的，因为我跟他经历了电影前部分的制作跟演绎，都有感在大时代的浪涛中，电影是难以安排霸王渡江南来的！毕竟文化大革命这部分是很沉重的戏，经历了这段，实无必要好像小说那样再安排他们年老的重逢，这会令戏味淡了。结局他俩只要凭着彼此昔日的感情和感觉忆起对方，轻轻带过就可以。”

03

“异度空间”一语成谶？中国人最要不得就是将精神病跟‘疯’字挂钩

2002年，距离张国荣生命历程结束，只剩下一年光阴。这一年，他参演由罗志良执导的《异度空间》，与以往的作品不同，这是一部惊悚片。诡秘的氛围，足以令人心惊胆战，轻而易举勾起人们心底的不安。2003年，《异度空间》成为第12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开幕电影。同时，这也是张国荣生前，留给世人的最后一部电影，是他人生的绝唱。

确定参演《异度空间》后，为了能够更贴近角色，张国荣专程造访了一位心理医生，认真仔细的观察医生与患者的互动。拍摄期间，摄影机打开，便全身心投入角色，摄影机关闭，哥哥便会立即招呼大家去吃夜宵。有人揣测，张国荣之所以选择跳楼自杀，与拍摄《异度空间》有直接的关系。然而，导演罗志良明确表示，张国荣是一个非常专业的演员，入戏和出戏都非常迅速。在《异度空间》的拍摄过程中，从没有过张国荣拍完戏后还深陷剧情中、情绪低落的情况。事实是，张国荣每拍完一组镜头，都非常开心，很有满足感。

后来，张国荣凭借《异度空间》获得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提名，罗志良开心的打电话给张国荣，通知他这个好消息。谁知，张国荣的情绪却异常低落，与以往有着明显的差别，如若从前，他会非常愉悦。与张国荣有过三次合作，导演罗志良对他称赞有加：“他善良、追求完美。”“张国荣不仅对新导演好，对新演员也非常好，是那种会想尽一切办法、做很多事帮助演员演好角色的人，不像有些大牌演员那样，希望别人都演得不如他自己好。”

在《异度空间》中，张国荣有很多台词，值得反复斟酌思量。

“人很多时候是很脆弱的，遇到不如意的事，日积月累就会变成心结。就算你想告诉你的家人或是朋友，他们未必懂得开解你。所以，人最重要的是学懂一件事，就是要懂得调息自己和爱惜自己。”

“长期失眠会变成一种恶性循环，没有食欲，不能集中精神，久而久之就会精神恍惚，再严重就会精神崩溃。为什么你患伤风感冒时就去看医生，但脑袋出了小小毛病就不敢跟家人说？中国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将精神病这三个字跟‘疯’字挂钩。失眠，是精神病。”

04

恋人未满：如果当年毛毛肯嫁我，一生可能就此改变

从陌生到熟识，由熟识到疏远，最终再重逢，成为牵挂一生、无话不谈的老相识。这正是张国荣与毛舜筠的感情起伏。他与她的恋情，始于一部剧集，因由饰演男女朋友，导演为了让并不熟络的二人尽快熟悉，督促他们一起去逛街，以此促使感情升温。让毛舜筠记忆犹新的是，当两人遵从导演的指示四处溜达的时候，无论去到哪里，张国荣都会牵着她的手。肩并肩，一步两步向前走，真的宛若情侣。

毛舜筠是如花似玉的美人，身边追求者众多，张国荣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我人靓歌甜，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呢？”郎有情，妾无意，真叫他好郁闷。时光逆转，倒退回最初的轨道。张国荣与毛舜筠同在香港丽的电视台工作，主持不同的综艺节目。当时，毛舜筠正在节目录制中，张国荣瞧着她出神，所谓一见钟情，大抵就是如此。来不及思考，一股脑儿地陷了进去，不知天地为何物，只知对她好生喜欢。相识不久后，张国荣难以抑制翻涌的爱意，闪电般向毛舜筠求婚。女孩子大多矜持，况且还未与深入的了解，贸然求婚，任谁也不敢轻易答应。毛舜筠“吓坏了”，求婚也就以失败告终。

有一段漫长的时间中，彼此再无联络，张国荣去了无线电视台，毛舜筠结婚生子，后来张国荣又迁居国外，彼此逐渐走上陌路。缘分说不清道不明，此刻天各一方，不知兜兜转转后，又将重逢。再遇时，青葱岁月已远走，心路历程各有不同，却多了几分成熟。作客毛舜筠的访谈节目，俩人如老友般回顾过往，毫无拘谨，相谈甚欢。说起初恋的问题，张国荣不是毛舜筠的初恋，毛舜筠亦不是张国荣的初恋，可张国荣坦言，她是他首位送玫瑰花的人。

毛舜筠认真说道：“在娱乐圈内，你是我的初恋情人。”张国荣赶忙打趣道：“你挺复杂，圈内圈外有很多位。”然后，两个人笑作一团，让旁人看到，都受之感染，不由得羡慕二人的亲密无间。毛舜筠好奇地问道：“你喜欢我什么？我当年挺胖的。”张国荣欢快的说道：“我当时喜欢稍胖的小妹妹。”他承认，她给了他眼前一亮的感觉，“那时我觉得你长得很漂亮。”在戏中，他们上演了一段爱情故事，私下，他们没有互相追求，顺理成章在一起，而且很是合拍。毛舜筠大笑着问他：“你是否故意把我吓跑了？”张国荣微笑着回答：“不是的，我真的有向你求婚，可能当年年纪很轻，少不更事。”在他心中，他与她是纯情的爱，不掺杂质，透明澄净。

张国荣曾说：“你若当年肯嫁我，会改变我的一生。”往事不可更改，徒留一句对白，半是遗憾，半是无奈。

张国荣与毛舜筠都对打麻将情有独钟，在合作《家有喜事》时，其中打麻将的桥段则是出自他们二人，令人捧腹的对白，其实都是二人相处时的真实写照。旧事重提，点点滴滴皆是快乐，时光不再，可老友不散。有一年圣诞节，正值毛舜筠失恋的档口，饱尝感情挫败的苦楚，是张国荣频频约她吃饭逛街，陪她散心，为她解闷。在一家餐厅，张国荣问她是否喜欢这里，她点头说喜欢，随后，张国荣唤来侍者，嘱咐道“以后她的账都记在我的账上”

张国荣去世前，毛舜筠与哥哥见得最后一面，让她心痛如刀割。亲眼目睹张国荣病入膏肓，他狂抽香烟，手在不停颤抖，甚至要用脚夹着另一只手。如此模样，如何不伤怀。

对于张国荣的离世，毛舜筠有着难以言说的痛苦，她自觉对张国荣有所亏欠，久久难以释怀。她强忍着泪水，低声说道：“我想讲少少，其实这件事……哥哥走我好难过、好伤心，我失去了一位我很小就已经认识和很疼爱我的好朋友。更难过的是，我曾经很不开心时，张国荣整天陪我谈话，他讲的话还在我耳边。”

05

与唐鹤德：生命中唯一确定的事就是他对我的爱

1997年1月4日的夜晚，在跨越97演唱会上，身着一身黑色礼服的张国荣，静默站在台上，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周身，他有话要说：“这首歌（《月亮代表我的心》），送给我的母亲，同时，也送给另一位在我生命中挚爱的朋友。”

他目光专注，语气笃定，用“挚爱”二字，公开了他与唐先生的恋情。他认真地说：“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不就是唐先生么！”是啊，众人是知道的，多少也有所了解，也一如既往的默默做着他的支持者。

唐鹤德，生于1959年2月5日，中国香港人，出生于上海一个富有家庭。他身材高大挺拔，气度从容俊雅，为人沉稳内敛，这样的人，是值得张国荣相恋二十年的。他从事于银行业，担任银行高管，卓越的工作能力配上一表人才，怎叫人不爱。《蓝宇》编剧魏绍恩，用“硬净”二字作为对他的评价。

张国荣与唐先生自幼相识，唐先生是张国荣母亲的干儿子，彼时一同打闹玩耍，感情甚为要好。友情转变为爱情的那年，张国荣26岁，唐先生24岁，在酒会上相遇，彼此倾心，然后顺理成章成为恋人。由于张国荣的缘故，原本远离娱乐圈的唐先生，开始备受关注。当张国荣鼓足勇气，公开了他们的恋情后，唐先生辞去银行高管的职务，甘心站在心爱之人身后，一心一意为他打理财务。

1994年，在一次采访中，张国荣坦言：“公开我们关系，或者会有些帮助，起码感觉上会relax一些。十五年在一起不是简单的，久不久佢都会来大陆陪我几日，感觉都好甜蜜。”如果认识Leslie与他的爱人，确实会有一份似水流年的感觉。早在他们十多年前交往的时候。他们感情的结实是可以理解的。他爱人事业上也有明显的成绩与地位，百忙之中仍能抽空到大陆陪伴Leslie，亦可知其中爱意。”

选择公开，一是要给唐先生一个名分，不愿他再躲躲藏藏；二是他想光明磊落的活着，不愿心口不一，遮遮掩掩。彼此相爱，不用再隐藏眼神中的情感，不用再假装爱着哪个女人。他爱的是唐先生，一个男人，一个极爱他的男人。爱情让人沉醉，张国荣说：“我和我的另一半就很明白，所以两个人之间，如鱼得水。因为我们明白体贴是滋润感情生活的窍门，我们两个已经十多年了，我们的关系就是很好，今日临出门前，大家仍在打电话，还说了3次电话呢！”不知他是否意识到，此刻的他，被爱情浸染，愈发愉快自在。爱情也让人成长，对生活的的感悟愈发透彻。在风风雨雨中，张国荣已然看得更明白。他有感性一面，也有理性一面，以最佳的状态享受二人的相处。张国荣笃定地说：“不讳言自己现在其实有一份很固定的爱情，两个人在一起很久了。我甚至可以说，我生命中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就是我爱人对于我的爱。”

志摩千岁曾有过这样一番描述：“唐生其实是很随和的一个人，既不会对对方特别客气，也不会让对方感到拘谨。凡是有他在的地方，总会让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是能营造出一种神奇氛围的男人。然而每一次见面，唐生都仿佛尘世中的清风一般，从容而稳重，和Leslie那种即时烧水壶一样迅速热情高涨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张国荣性格中有火热的一面，而且时常容易热过头，每逢此时，只要唐先生一句话，便可轻易让他平静下来。正如志摩千岁所说：“唐先生的存在和他对Leslie所产生的影响更是绝对不能忽略的。唐先生这个人平时说话很少，表情也几乎没什么变化，看不出他的情绪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然而偶尔从他嘴里冒出来的只言片语，却往往能准确地点中 Leslie的笑穴。”

张国荣与唐先生的爱情，逐渐得到了家人的支持。大姐张绿萍爱屋及乌，也将唐先生视作好友，他对十仔的爱意，她都看在眼里。她说：“唐先生人很好，非常疼Leslie（张国荣），两个人相处起来，好像哥哥疼爱弟弟一般。”唐先生时常会与张国荣一道，前往家中做客，与一家老小相处融洽，没有半分拘谨。大姐坦言道：“我已经把他（唐先生）当做是一家人了。”他们二人不分你我，共享爱情，共享亲情。他们彼此相爱，即便他不在了，他依然爱他。唐先生送给张国荣的白色花圈的题词：“夜阑静，有谁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