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雷防烂片，世界上最快乐的工作之一
作者 | 丹三
烂剧对有些人来说，还挺重要的。
从写研究生毕业论文的时候开始，我一卡壳、一焦虑，就会拿出手机刷一部剧。古偶烂剧多，经常是我的首选。到现在工作了，我也经常在一些截稿日之前，冒死再刷一部。40-70集的剧，二倍速，甚至三倍速，一个白天再一个通宵，都能看完。
那种丝毫不用动脑的时刻，以及看完之后爆炸的罪恶感，都是我十分变态的，写作的精神养料。
好像回到了中学的课堂——我们泡在无边际的题海，精神世界却很贫瘠，种类不多的仙侠、奇幻、言情小说，不论优劣，都是我们的心头好。一本书撕成许多散页。总是化学老师在讲台上振振有词，小校服们在台下眼神交汇、私相传阅。书并不好，但我们兴奋。
受欢迎的俗套言情话本，是我的青春，也是当年高中贫瘠生活的映射。
如今住在热搜上的烂剧们，何尝不是已经成年的我们，那可怜精神生活的一角？
高中时候的我可能没见识，以为言情小说就是天下第一。但现在的我快三十岁了，见过真正的好作品，却还是戒不掉看烂剧。
我知道那些剧很烂，知道烂在哪，甚至知道它为什么烂。但我，还是没忍住，总在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看烂剧。
这种不争气的观影心态，好像是被一个渣男拿捏住了。
一停顿下来，便感觉到悲哀、空虚。
所以，趁着刚看完《斛珠夫人》的贤者时间，我想清醒地发出一点对自己的批评，写一段从“烂片爱好者”视角出发的观影感受。
《斛珠夫人》烂得好
最近要挑什么烂剧，一眼看中的，肯定就是《斛珠夫人》。
九州系列，向来烂剧绵绵。
系列小说有60多部，改编成影视作品的也有小十部，参演的大明星数不过来，但系列电视剧的人生最高分豆瓣分，6.8，《九州·海上牧云记》。大部分作品，5分左右。
口碑预测就在这。只要《九州·斛珠夫人》正常发挥，便正中下怀，烂片爱好者自然闻风前来。
确实，我对《斛珠夫人》还挺满意的，烂得正到好处。
杨幂和陈伟霆合作的新剧，两个偶像剧油子在一起演戏、恰到好处的不走心，师徒恋剧情设定恰到好处的老套，女将军恰到好处的娇俏全妆，让我在这个虐恋故事中获得了一个相当欢快的观影感受。
据说电视剧有6集中，杨幂集中呼唤了陈伟霆132声“师父”。
这一点吐槽的人挺多的，但我真觉得没啥。
烂剧好处不多，最大的好处就在这了，你可以随意地对待它，二倍速也行，三倍速也行，故事的进度条拉完就行。
看烂剧守则第一条，二倍速很好，三倍速更香。
132声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三倍速嘛，一会儿就过去了。
没啥，除了有点跳戏脑海浮现孙悟空、小豹纹皮草，其他真没啥。
至于大家吐槽的另一点，杨幂原声过尖，台词的情绪感染力太弱，且与女扮男装的少年将军形象不符，容易出戏……
对于一部分的三倍速观众来说，这一类的批评纯属没事找事咱就是说，我整个一个大无语咱就是说。
三倍速情况下，再好的声线也是字叠字、AI声，“安能辨我是雄雌”？
原声还是配音，没什么区别吧。
咱的要求不高，既然是烂剧嘛，有个字幕就行了。
还有人吐槽杨幂是中国版宋慧乔，高龄参演偶像剧的爱好者。
这一点我是不同意的。
杨幂才35岁。35岁，不就是最好的演偶像剧的年纪吗？
38岁的唐嫣能把少女演到我心里，就不给35岁的杨幂这个机会了？
你看这些三十加的女演员，样子还是少女的样子，但精气神已经变得沉稳、甚至有一丝老板的经营气。
成熟女演员来出演偶像剧，本质上就是响应一种时代的呼唤。
因为整个古偶市场上，许多都是走形不走心的作品。一个演员如果有自我修养的意识，她们必然要配合一下当下的局势，多点套路、少点走心。情感可以不到位，但样子一定得美，可以对不起观众，但一定会对得起甲方，做自己的古偶女王。
我觉得杨幂在这方面做得很棒。
再就是全剧主线剧情最大的槽点，杨幂与陈伟霆这一对之间的师徒恋，是怎么发生的？
我先找回自己的理智，给大家梳理一下“师徒恋”在这部剧中的重要程度。
《斛珠夫人》这部言情剧有三条线：
方海市与方鉴明师徒恋一条主线，
皇帝阿旭与妃子缇兰一条辅线，
大徒弟方卓英与小宫女柘榴是另一条辅线。
三条感情线织成一张网，儿女情长为表，政治和平为里，共同书写了九州的最后一个朝代大徵的故事。
简单说，师徒恋是全篇故事羁绊的核心要素。几个重要的剧情转折点，方海市戍边大败鹄库人、假公主弑君被拆穿、方鉴明将方海市送给皇上、方海市为救师父请鲛人，等等，都是由师徒恋为主要动机，来推动的剧情发展。
再简单一点说：没有师徒恋，哪有这部剧。
但对于很多网友来说，挺要命的，没人知道这个师徒恋是怎么发生的。
以至于他们认为，全剧的根基不稳、可信度不高。
况且，师徒恋这种朝夕相处而来的恋情，大风大浪少有、柴米油盐更多，两人之间没什么糖可发，都在日常相处里，其实很难刻画。这样的感情，往往需要更多的日常细节和真情实感来烘托出恋爱的甜蜜氛围，尤其考验演员在细微处的演技的。这一点，也都是套路派演员的短板。
但……我的意思是：这一点别问我。
一倍速的人都没看懂为啥就爱了，我个三倍速的，怎么会知道主角之间恋爱发生的细节呢？
我还差点以为二位命中注定，生来就是双向奔赴，千里姻缘一线牵。
看烂剧守则第二条，不要多问，问会变得不幸。
正因为发现漏洞不多问，或者是彻底地没发现有啥漏洞，我看《斛珠夫人》挺快乐的。
尤其是后期，不管男女主角如何相互虐，我也无法投入感情，这带来一个巨大的好处：它虐自它虐，我云淡风轻地把故事看完，笑到最后。
我感觉自己很酷。
“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我坚信我们这种烂片爱好者是《斛珠夫人》最大的赢家。
风平浪静才是真……烂
我对《斛珠夫人》整体是满意的，不过观影过程中仍旧有两个小插曲，让我心生不快。
第一个插曲是第一集。
第一集太紧凑好看了点，差点让我弃剧了，让我险些错过这部好烂剧。
我这人，就怕累的时候有电视剧让我动脑子。
还好后来的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集及以后多集，如预期中的拖沓无剧情，才让我重拾信心，觉得这剧，能刷。
第一集是正常意义上的好看，我以理智保证，没有一丝讽刺。
浩蓝大海，一叶扁舟。
谙熟水性的十三岁女孩，贪婪的父亲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以女儿的生命来换取鲛人的眼泪。人鱼浮出水面，晶莹的鳞片颗颗可见，特效的质地，唯美惊人。
然后在很短时间内，剧情一再反转。
原来父亲不是贪婪，而是无奈，迫于朝廷苛税才做出此举。
再反转，女孩咬伤了父亲的手，引来鲛鲨。小船葬身巨浪。
再再反转，风平浪静，落入因果轮回。大人们消失在一片蔚蓝，只有女孩昏迷躺在小舟里，飘荡在大海中，身旁是散落的光湛鲛珠。
鲛人、主角身世、朝廷的背景、宏大的美学，呈现在观众的面前。这个剧集的开头十几分钟，就点明主题、留下了悬念。
而且这个制作，也看得出花了点大钱，腾讯S+级别的电视剧的投入，诚不我欺。
但，好在好景不长，而烂片绵长。
《斛珠夫人》后续的发展，就不行了。——令我十分满意。
第一集的高潮之后，是小方跟着师傅进京学艺，学一整集。平静。
小方年纪轻轻想弑君，五六集。妄想。
小方建功立业，女扮男装做俏将军，一二十集。懒得拆穿。
小方职场得意、情场失意，又是十集。集种种老套之大成。我喜欢。
小方为救爱人重寻鲛人，八九集。到这里，鲛人再硬核出现一下，与开篇呼应。
最后的大结局，先甜后虐个三四集，完成规定动作，《斛珠夫人》结束。
总得来说，《斛珠夫人》的很多设定很假。
比如造反的简易程度，不管是一个没有母族根基、多年在外的小王子，还是一个戍边归来的边缘将军，都是说造反就造了。一次造完还要造二次，咱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
但多造几次，把那种毁灭性的打击感演出来，大家就信了。
“不断重复就是信念，与逻辑无关”。
我也懒得跟它细究。这一部烂剧看完，我还要去看下一部。现在的许多剧都是这样，没啥好拎出来抨击《斛珠夫人》的。
但这部戏里，还有另外一个插曲，叫我意难平，值得拿出来批评一下。
柘榴与方卓英的爱情。
这个小宫女和大将军的爱情，原本走的也是一见钟情的老路子，我差点放松了警惕，结果却给我来了闷头一击。
将军爱上小宫女，却总是只在宫墙、房顶上坐着看她织布。
将军送她礼物，滑落在手，却在女孩睁眼之前离去。
女孩眼睛全盲，本以为彩云易散琉璃碎，没想到才是他们双向奔赴的开始。
一个小小的柘榴花、柘榴饼，是二人的信物、依托。
这一份感情，有来路，有依托、有细节、有去处，却在表现方式上十分细腻、克制，两人历经波折、天各一方，却在精神上从未走散。
而两个演员，一个是甜美的女性新面孔，一个是壮硕的男三号，两人在咖位上都很普通，却演出了一点超出平均值的情感密度。
这一段副线感情，有一种始祖小白文的那个味道，甚至有一点纯情而压抑的美学蕴含其中，令观众动情。
《斛珠夫人》里三段感情，一段师徒恋，两个大牌的对手戏，恋得莫名其妙，虐得意料之中，没有伤害到我。
一段帝后恋，“莞莞类卿”，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也在我的射程范围之内。
唯独第三段小副线，大将军与小织女，两个现实中籍籍无名的演员，两个在剧作中与主线实质性交叉不多的角色，他们之间相恋、相守的种种细节，令我揪心，流了许多不该流的眼泪。
讨厌，该骂。
烂片爱好者的反思
长长的48集，只有两三个亮点，并不伤害我观看《斛珠夫人》的热情。
我必须要再次强调，它仍旧是一部非常够格的烂剧。
大家骂磨皮滤镜，它有磨皮滤镜；
大家骂师生恋、男扮女装、虐妻追妻、大女主的老套剧情，它也全中；
大家骂演员不走心、不转型，巧了它就是这样；
大家骂大制作的流水线烂片，天啊简直懂它。
总之，最近的舆论骂啥，这部剧就几乎有啥。除了不虐猫，《斛珠夫人》全都踩在烂剧的流行趋势上。
但被骂，只是《斛珠夫人》的一小部分。那些觉得“被骂”的电视剧一定“一无是处”的人，都是极端的观影者。
毕竟《斛珠夫人》只是犯了许多当代古偶都会犯的错，没什么真正好骂的。
使得《斛珠夫人》被骂的真正原因，反而不是它缺点太多，而是它，没有一个真正的亮点。
它太过平静了。许多剧情是靠台词推动的，而不是靠具体的情节。
以至于这部剧播出时，热搜见天的上，据说最多的时候同时有11条热搜，但绝大部分的热搜，都是剧里的一些小屁事。
“杨幂叫了132声师傅”“帝旭和缇兰圆房”“杨幂的战损造型”等等，一个小事一条热搜，很少有真正落到剧情、人物命运上的讨论。
《斛珠夫人》被人不断地送上热搜，却不蕴含太多的情感。在这样平静的热闹之下，《斛珠夫人》的数据，也比较难看。腾讯视频，48集总播放量刚过30亿，远逊于杨幂过去的古偶大剧。
而豆瓣评分，开分4.9，如今5.1，还面临着水军刷分的质疑。
但比较奇怪的是，这种板上钉钉的烂片局面之下，猛夸的人还挺多的。
“拉升古言新格局”“格局打开了”“家国情怀”“倾城之恋”等等。挺敢写的。
金庸武侠有宇宙，虽没有实际上的物理世界的搭建，但金庸世界中人，共享一套世界观，“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九州系列故事的野心，也许在“建立一个玄幻宇宙”，但九州系列自己的核心价值体系到现在也没整明白，怎么福荫到《斛珠夫人》呢？
说到底，《斛珠夫人》不过是借了一个九州的框架，擦边谈了一个恋爱、讲了一个政治悲剧就结束了，何来的“新格局”。
稍微动一点脑子，我就会有一丝出戏。
我知道我看的是烂片，那些猛夸的人知道吗？
他们猛夸，让我又有一点孤单。
我相信有许多人是和我一样的，在感到孤独、迫切想要脱离现实的时候，会看一部烂片，我们心无波澜地，“知烂看烂”。
但我不希望大家真的以为，烂片就是好片。
就像我可以和渣男谈恋爱，但不可以回家骗爸爸说，“他是好男孩。”
因为爸爸不知道情况，看在你的面子上，可能会给他花钱、为他充会员。
作者 | 丹三
编辑 | 徐观
排版 | 茜雯
不值得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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