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弘 | 我是武汉东湖里泡大的

袁弘 | 我是武汉东湖里泡大的

男人风尚LEON 内地男星 2020-05-04 14:00:56 1050

袁弘,是在武汉东湖里泡大的。武汉的夏天炎热难耐,爸妈骑着自行车,带5岁袁弘来到湖边,就把他往水里面一扔。他太喜欢游泳了,想一直赖在水里。到了晚上,大人来拎娃回家,还没玩够怎么办呢?袁弘慢吞吞地从水泥台阶往岸上走着,假装没走稳,一跟头又摔下去——再玩会嘛!没想到岸边有个叔叔吓着了,一个猛子就扎进湖,在水底下摸了半天没摸着,才反应过来这小孩正游得不亦乐乎。叔叔气呼呼地跟袁弘妈告状,说你看看吧,我的机械手表都进水了,就是为了救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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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生于江城武汉,袁弘在武昌、汉口都住过。“20岁到上海去读大学,在上海也生活了10年,后来在北京也生活了快10年。但哪里是家是故乡?那就是武汉, 那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当他一说起吵吵嚷嚷的家乡话,就会感到舒服、自在。“中国人特别喜欢说落叶归根。我们以前不理解, 很多老人最后要告老还乡,甚至要葬回故乡去。这就是一种归属感。为什么要寻求这种归属感? 就是故乡有你最熟悉的味道,是让你最有安全感的环境。”




这个游东湖的小孩,从未想过能当明星,直到阴差阳错陪朋友考试,考入了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变成一个顺其自然的学生:“我没想过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混好,没太想过这个问题。”直到大四毕业,全班师生开了恳谈会,聊聊即将走入社会的感受。轮到袁弘,他只有一个非常淳朴的想法——感恩能有一技之长,不会成为父母的拖累。


再后来,在浮华光鲜的娱乐圈,袁弘身上始终有种稀缺的温和气质。媒体给他贴标签,“没野心的演员”。2010年,他通过十三阿哥胤祥这个角色走进大众视野。这个阿哥虽然生在帝王家,但不争名求利,最大的心愿就是浪迹江湖,过上恣意潇洒的快活人生。


“我的缺点就是不够有危机意识。当然是缺点,甚至会在专业上影响我。我不够细心,不够沉得下来,太容易妥协。表演上,你要有更多的企图心,这才能帮你做得更好。”袁弘对此非常清醒。32岁时,在由路遥同名小说改编的《平凡的世界》中,袁弘主动挑战一个和过往戏路相去甚远的角色,出身贫寒的农家子弟孙少平。这部剧最终获得了豆瓣8.7的高分口碑。


但如果快乐是一种天赋,袁弘在这点上则非常幸运。关于武汉的记忆与一切,塑造了袁弘的性格。他做过时下流行的“基因检测”——报告显示他天性就不容易焦虑。爸妈都是机关单位的公务员,妈妈颇看重事业,爸爸是个不讲究的“粗线条”。他被爱和善意包围着长大,活得自由自在。上世纪末的孩子们,不用上网课,不能玩手机,只能结伴到处去玩儿。袁弘和朋友们,偷偷坐公交去买贴纸,去野湖里逮住水蛇,用厚厚的松针垒出小小的房子。


此时此刻,武汉的樱花已经开过,柳树都长出了嫩叶,大街小巷再次飘起热干面的香气,初夏的阳光马上就要晒过来了。这座城市充满热闹的市井烟火气,女孩子们都泼辣,苍蝇馆子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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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岁之后初露峥嵘,30岁之后娶妻生子,今年37岁,正平心静气等待40岁的到来,今年,袁弘迎来新的挑战——出演赵今麦的父亲:“特别巧,(拿到剧本时)我刚刚当了爸爸,很多之前不理解的事情和感情,一瞬间就打通了。我自己看剧本就感动得稀里糊涂的,自己眼泪都止不住。如果早一年找到我,我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触。”


武汉伢袁弘,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乐观主义”。如今,袁弘很希望把珍贵财富传给儿子——希望他也做个快乐的人。他说:“我相信所有人身上都有善和恶的存在,但更多的是善。”袁弘还和《男人风尚》聊了更多关于武汉、成长、家庭、爱。




01

放养长大的武汉伢,自由自在地玩儿


   武汉有什么地方,是你特别有感情的?


我对东湖感情挺不一样的。一个是因为小时候生活在那附近, 就在那学会游泳,在那玩儿。另外一个是正好我高中的时候, 学校就在那附近,环境很漂亮,就在武大旁边。我们那时候也会偷偷跑出来,夜里沿着湖边走去网吧,然后夏天会偷偷跑去游泳。


你的童年是什么状态,算一个调皮的小孩吗?


我比较调皮。那时候都是放养,不像现在小孩放学肯定有家长接,那时候没有。我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在我爸他们厂区,跟一帮小孩玩。为了买洋画还是不干胶贴纸,大概一毛钱一本的那种,附近没有卖的,几个小孩就坐公交坐了两站地去买。回来家人都吓死了。我还跑到他们厂对面的野湖,在那儿抓水蛇,拎着蛇到处跑,就干这种事。 


我妈单位那块有很多老的松柏树。小时候到秋天,松针落下来会很厚的一层。我们可以拿松针去垒一个小小的房子,然后就躺在松针的窝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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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家庭环境听起来挺自由的?


对,我们家还挺民主的。有时候也会走一个形式,比如说决定个什么事的时候,家里三个人投个票什么的。


小孩除了玩还得上学,你在学校是怎样的学生?


我初中跟高中的状态挺不一样的。我初中是去了一个很好的学校,都是特别精英的那种环境,因为我外婆是那儿的职工。我反而是挺叛逆的状态,反正每天总得捣鼓点事出来,很不安分,跟学校跟老师都对着干。当时跟老师关系也不是很好,相当于班上的一个刺儿头。 


但是到了高中之后,我爸妈那时候特别忙,干脆就把我送到一个寄宿制的学校去,学生水平参差不齐。那儿的老师都很尊重学生,给学生很大自由,这反而让我做了一个很融入的人。我偏科,语文好。我们班主任是语文老师,也很喜欢我。老师老让我干这个干那个,让我当学生会主席,完全是不一样的状态。我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老师都很可爱,校长特别有意思。当学生和校方有对着干的情况的时候,一般学校肯定就是封杀镇压,把你灭掉嘛。我们校长是说 OK,你有什么诉求,我们来平等地谈。我作为学生会主席,代表学生去跟学校谈,告诉他们我们有什么样的诉求。这是一个很平等的对话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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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想过长大要干嘛吗?


小学的时候,我记得有一次印象特别深刻,班里写作文,写长大了的理想。男生基本上就是两大职业类型,解放军和科学家。女生也是两大职业类型,老师和医生。大家在课堂上念作文。我当时不知道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怎么样,看港剧还是新加坡剧,看到那种律政戏,写了一篇要当律师。所有同学都惊着了,老师可能也惊着了,律师是个什么职业,怎么会有人要当律师?小时候就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我有跟我妈聊过,说想当厨师。我妈也很无奈,说你能不能再有点别的出息?




02

武汉女孩很泼辣,武汉文学很鲜活


你喜欢武汉的哪些食物?


武汉小时候是哪都去玩,现在玩心已经没有那么重了,都去吃武汉吃大大小小的好吃的馆子,连犄角旮旯的那种小摊、苍蝇馆子都去。武汉那个地方很奇怪,它的美食文化在全国也算很有名的,但是没有菜系,好吃的也没有什么大菜,全是小吃。所以永远好吃的都在这些小地方、小馆子。


大家都有在外面吃东西的习惯,很少有武汉人在家吃早餐。这是我刚到上海北京很不习惯的一点,大家都在家里吃,而且早餐比较单调。武汉宵夜文化也是源远流长。夏天那么热,晚上也有三十六七度,冬天那么冷,室外也零下。从我小时候有印象开始,武汉人不管冬天夏天,大家就坐在街边,吃宵夜。


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家有一块砖。那砖有时候是放在门口,因为我太小了,够不着钥匙,要站在砖上开门。有时候砖搬到厨房,我站在那,可以在灶台上炒菜。我很小就会自己去做蛋炒饭,把家里的煤气坛子打开,串个黄瓜,串个火腿肠,在上面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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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有句话是典型武汉人的写照,“人好脾气犟,天热火气大,办事脑子灵,说话喉咙喳”。


确实就是这样。我觉得地理决定论,武汉是交通枢纽,有码头文化。另外一个就是气候,冬天又冷,夏天又热。很逗,武汉往往说话嗓门大的、泼辣的,是女生。其实在武汉话里边,泼辣这个词就是形容女性的,很少说男性很泼辣,会说小男孩,但是成年男人很少用这个词去形容。张歆艺跟我那些武汉发小熟了之后,会说,她们都这样对老公,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在其它文化语境里面,老子是指男性的。武汉不管男女,不管老幼,都是一开口就是老子。


但是武汉人性格里也有柔和的部分吗?


有。你看武汉的文学,武汉文学在中国文坛上一直是很有代表性的,出了一批作家。武汉也一直是个曲艺发达的地方。过去梅兰芳去演出,除了北京和上海,基本上也就是在武汉。我觉得这个地方的人,身上还是有这样(细腻)的气质在的。池利的作品就是有很鲜活、很旺盛的生命力。我那时候上中学开始正式看小说,看《小说月报》《收获》《十月》那种,就看着池莉那几个作品出来。我都能特别强烈地感触到,她文字里边的来自于地域文化的东西,很真实,很生活。《来来往往》《生活秀》里面的大排档,那就是我们每天去吃的地方。她写的老板娘,就是我们每天看到的人,说话方式,行为方式都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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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去过世界上很多城市,才知道家乡的独特所在


你大学考入上海戏剧学院,离开家乡。上海是一座怎样的城市?你的朋友胡歌是上海人,性格里面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武汉是那样一种城市文化:我们家楼下吃早点,没有收款人的,就是一个铁盒子,你自己往里扔钱,自己找钱。但上海很少有那样的地方。小时候,我们同学之间零用钱(会分享)。特别是像高中住宿那会儿,我找你那拿10块钱买个东西吃,下星期你从我这拿钱,大家也不算。我跟胡歌一开始就已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可能某一天,我借了他20多块钱,就是有零有整的一个数。然后过了几天,他就完全按照那个数还给我了。


你现在住在北京,北京给你带来了什么?


北京的城市文化又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跟上海是挺不一样的。可能相对来说,对于我性格的形成来说,北京的影响比较小一点。我来北京的时候不到30岁,但是其实基本上人生观、性格都已经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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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北京很不一样的是,我在这里建立了家庭


你现在是大家公认的好老公、好爸爸。


对,我偶像包袱现在很重,被抬上去,下不来了。


很多年轻男生,不会那么向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婚姻生活?


男生真的不会。男生在青春期,甚至在青年时期,(对家)没有意识和概念的。有时候家里人跟我聊起来,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成家啊?我说为什么要想这种问题?我非常不理解父母的想法,我很抗拒。其实我觉得现在年轻女生也会这样想。但是可能到了一定年龄之后,突然有一天,你内心里会有一点这样的渴求出来。我当时自己也愣了一下。可能到了一定年龄了,可能也和经历有关,你会在某一瞬间开始有这样的想法。也就在我结婚前一年左右,才有。所以我跟歆艺有时也聊,她是中戏2001级,我是上戏2001级。如果我们互相考对方学校,是不是就是同班同学了?但如果真的,我们早个20年认识的话,也许我们就不会在一起。可能正好我们认识彼此的时间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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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说过一句,晚婚晚育是有道理的。


对,真的是有道理的。现在基本上还是独生子女多,大家其实不太会与人相处。我刚到北京,也是跟武汉发小住在一起。但是(室友)跟成立家庭还是不一样,人和人的相处,其实是需要一定的成熟度的。很多东西,包括责任,包括爱心和宽容。年龄会让你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不那么急躁,会让你更知道怎么样去理解对方。我回想自己很年轻的时候,我是做不到的。男生(的情感表达)是很不合格,即便跟情侣都是有点害羞于表达的。或者说,你不觉得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事。男生就觉得我心里非常爱你,我自己知道,我相信你也能感知到,这就够了。那女生不一样。就说白了,同一种生物,但是两种不同的类型,其实差别很大。


为什么要叫儿子“小四坨”?


武汉话就叫“肥坨”,“胖墩儿”的意思。我们一帮朋友,生了两个男孩,特别胖,那就是大坨和二坨,生出第三个胖子的时候就叫三坨。他是第四个,所以叫四坨。后来我们就给小朋友买衣服,就写了大坨跟二三四坨。


大衣、防雨风衣 / 均为 Aigle  

长裤 /Bally 高邦运动鞋 /Tommy Hilfiger


当父亲带来的是什么?


我跟张歆艺开玩笑说,要“去中心化”。因为人的天性还是会以我为主,所有事情的考虑出发点都是很主观的。只有生命的降生,才会让你真正地去先从另一个角度去考虑问题。即使夫妻两人在一起,你非常爱对方,但是很多时候你还是会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但真的新生命才会教会你,不要先考虑自己。


希望儿子长成什么样的人?


我当然希望他是一个快乐的人。我跟歆艺就说,我们不会要求他成为一个学霸,也不一定要找多高升学率的学校让他去读。他如果是这块料,给他什么学校,他都能读到很好。但是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将来的生活快不快乐?等他30岁、40岁、50岁、60岁的时候,他过得快不快乐?这其实和他的受教育程度没有关系。我希望他做一个快乐的人,其它的教育等东西,我觉得更多是家庭带给他的。


能看出来“小四坨”现在的性格吗?像不像武汉人?


从小就很急,脾气很大(笑)!不知道像谁,武汉人的个性,还是我老婆(四川人)。


离开武汉之后,会不会对家乡反而有了新的认识?


我去过世界上很多不同的城市了,才知道武汉很独特的地方在哪儿。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不停地换水土,不同的水土在滋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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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武汉话跟说普通话的时候,会不会性格不太一样?


当然会。特别是从表演来说,我用武汉话演过一个戏,忽然就会觉得用母语演戏好爽。你就发现了另一个自我,那是你从小吸收的东西,一说方言的时候,就全流露出来了。


我是到了上海读了大学之后,真正儿八经地学说普通话。那之后再培养出来的,其实是另一种性格。20岁之前可能会因为那种生活环境,(性格)肯定是更接地气一些。像武汉人的特点,烟火气、江湖气,都会更多一些。20岁以后,可能是跟文艺接触更多一些,接触的人也不一样,环境也不一样。


这段时间家乡经历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给你带来怎样的思考?


我家里的亲戚有在医疗行业的,他们让我感觉到要上战场了。你会感觉到生死是一个眼前的问题了。(疫情期间)大家也会感叹,会意识到以前我们可能忽略掉美好的东西。以前我们不把这种生活的平常视作一种美好,只有在失去它的时候,你才会珍视它。


在你心目中,家乡的意义是什么,家乡怎样塑造了你 ?


我是比较乐观主义的性格。我相信所有人身上都有善和恶的存在,但是可能更多的是善。我觉得(乐观的养成)是跟成长环境、家庭环境有关的。我从小没有那种缺失感,父母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中国人特别喜欢说落叶归根,人总会要找一个归属。我们以前不理解,说为什么很多老人最后要告老还乡,甚至最后要葬回故乡去。为什么要寻求这种归属感?其实就是这种归属感会带给你,所有你最熟悉的味道,你最有安全感的环境。家乡让你放松的前提,就是你觉得舒适和安全。对,那就是家的感觉。





—END—


策划 / 陈希  

编辑 / 李维纲  

摄影 / 彦俊(Anno Vision)  

妆发 / 刘雪亮

(MQSTUDIO.LOREALPRO)   

撰文 / 王珊珊  

版式设计 / 孙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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