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日本科幻动漫发展如日中天。1998年，伴随着“1, 2, 3… Let’s Jam!”，由渡边信一郎执导的《星际牛仔》（Cowboy Bebop）席卷全球。该动漫讲述了星际牛仔Spike和他那群无所畏惧的悬赏猎人们的生活，结合了太空歌剧、意大利西部片、黑色幽默喜剧以及功夫电影的元素，达到了神奇的效果，而它的原声带一直是上世纪最野心勃勃的原创动画配乐之一。

与动漫如出一辙，这部电影的配乐在不同流派之间无缝连接。乡村、蓝调、放克等元素以行星的方式围绕着反复出现的爵士乐轨道，为高速追逐、星系纷争和政府腐败阴谋提供了浮夸的背景。配乐由菅野洋子(Yoko Kanno)作曲（他也是《攻壳机动队》的幕后主谋），The Seatbelts演奏——一群由菅野洋子为电影配乐而召集在一块的音乐家——从受桑巴启发的开场主题曲《Tank!》 (3, 2, 1, let’s jam)到高亢的民谣乐《The Real Folk Blues》，这些音乐乍听之下自由、即兴，就像是乘坐星际飞船冒险穿越太空。

“我与渡边信一郎在为《超时空要塞Plus》工作时见的第一面。”菅野洋子告诉我，他指的是渡边导演拍摄的一部关于朋友间的星际宿怨的迷你剧，时间是1995年。“他对我说，’我正在为《星际牛仔》找到爵士乐OST，你愿意为它效力吗？’我很快回答，’我想我可以，但我不认为它会卖座。’如今看来，我的预测被证明错得离谱。”

即兴、悠闲的爵士乐精神——或者更确切地说，以快节奏和复杂和弦为特征的20世纪40年代的bebop（Jazz）——渗透到演出的各个方面:当然，Spike的座右铭是“whatever happens, happens”。“剧集”字面上被称为“片段”——就像爵士乐片段一样——并以“小行星蓝调”和“牛仔放克”等与风格相符的名字命名。正如渡边在菅野洋子的《星际牛仔》原声带中解释道:“在bebop中，演奏者抛弃乐谱，自由演奏。他们想要自由地表达自己，开始即兴发挥。我尊重并喜欢这种音乐。《星际牛仔》的主角们就像那些音乐家：他们是自由的，我希望他们以一种即兴的方式出演。”

在《Blue Nippon》一书中，E. Taylor Atkins讲述了bebop在日本战后爵士乐发展史中的作用。他指出，bebop的颠覆性地位“是面向更具知识分子气质的艺术观众的一类艺术音乐，并探索了它对青年文化的影响。Atkins进一步指出，这类音乐取代了舞厅，“还催生了时髦的咖啡馆，和下班后的潜水场所，这在战前是少有先例的。”

《星际牛仔》采取了类似的激进做法——它给了自己一个在动画宇宙中几乎无从寻踪的定位，远离了那个时代的严肃作品，好比庵野秀明的《新世纪福音战士》及《少女革命》，取而代之，它成为吸引新粉丝入“会”的入门级动漫，开创了一个新的动漫类型，这类动漫融合了西方流行文化的方方面面，既严肃又荒诞。每一集的中段时间，会有一个画面简单地提醒我们：“他们必须打破传统，创造新事物。”这部作品本身就自成一派，这个派别被叫做“星际牛仔”。

菅野的配乐放弃了正统的bebop审美，而保留了该流派最著名的自发性：现场收音，一遍过，或仅有少数几次需要重头来过。其结果，它们令听众感到新鲜和真实，带来了生命律动感，并携带了bebop最为人熟知的超真实活动体验。作曲家解释说：“这些配乐不得不开录了，但动画视效还完全没开动，所以我并没有一边录歌一边制作动画，而是让影片适配音乐。”《Tank!》，这首酷爆了的开场曲，最初是为一场打斗场面而写；而《The Real Folk Blues》，一首J-rock式民谣，也是OST中少数几首以人声为主的曲子，本来是作为剧中的一首歌出现。虽然我一开始对渡边的改动表示了强烈反对，但我很高兴如今这两首作品被许多人认可，成为了《星际牛仔》的代表。”

配乐让蓝调和爵士乐以新的方式焕发生机：最显而易见的例子便是剧中的打斗场面，导演摒弃了典型的管弦乐套招和与动作有关的硬核摇滚，而选择了大乐团的编排。“对渡边而言，bebop是自由的象征。”Bridges写道，“他对这一流派的推崇解释了bebop如何与动画场景中的主人翁释放真我、率性执事的做法形成某种宿命论。”

在《Rush》中，一支管弦乐队在轻快的打击乐中咆哮，它完善了不断飙升的流星体和加速飞行的宇宙飞船。《Piano Black》是一首狂野的爵士乐，萨克斯独奏曲在钢琴主旋律中来回蜿蜒，如同地心引力一般。将铜管乐段和星际空间任务结合在一起，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荒谬，让人回想起Charlie Parker和Thelonious Monk比较早期的bebop即兴，这里有一种内在的幽默在唤起支撑全剧的精神。

在引人入胜的打斗场面中，涉及技术改造的超级小丑和宗教领袖的次要情节中，《星际牛仔》给人一种人性化的感觉。在bebop号上的主角都在与失落和疏离感作斗争：Spike因一个地下犯罪组织失去了他的爱情（几乎是他的生命），而Jet，原本是一名星际警察，在与黑手党的交战中失去了他的手臂，Faye因多年冷冻患上慢性健忘症。他们拖拖拉拉、酗酒、吸烟，看起来十足悲伤。他们试图逃离他们的过去，但没有成功，同时仍然明显地受到它们的影响。

“我认为Spike的性格——带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气质，与世界格格不入，走向毁灭的边缘——这很爵士乐。”洋子描述了放克、灵魂乐、蓝调如何与反叛者的不解风情达成某种宿命论，并进一步解释说，“我选择创作这样的音乐，是因为我相信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情绪在未来是一样的，即使在外太空也是一样的。”

菅野的旋律就像一条轨道，引导观众搭乘Bebop号穿过浩瀚无垠的太阳系，进入居住在那里的人物的思想内核。从片头的小号开始，音乐就充满了动作感和活力，唤起了Spike和他们苦乐参半的生活所特有的悲剧、残忍和沉浮的魅力。毫无疑问，菅野洋子的配乐将成为明年的真人改编电影中的主旋律，由约翰·赵(John Cho)饰演Spike。但在那之前，晚些见了，星际牛仔们。

Dazed Digital

编辑：JIII

英文原文：Gunseli Yalcinkaya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