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上半年，是我读初三的最后一学期。虽然面临中考，但大家都似乎漫不经心。我常在下午翘课，到镇上逛书店和报刊亭，《大众电影》是每期必买的杂志。那一年的第四期，有一篇介绍胡慧中的文章，题为《台湾银河里一颗清纯的星》。

      从这篇文章里，我第一次知道了琼瑶文艺片，知道了“二秦”、“二林”和“ 二胡”，也知道了林青霞的《窗外》和胡慧中的《欢颜》。文章记录了胡慧中灰色的内心独白，“红尘若梦，春梦真的了无痕？”文章的结尾感叹道：“可怜一颗清纯的星，在一片混沌的粉红色浓雾包围中，将如何保持自己的清与纯？！”那时我完全被带入其中，对胡慧中的遭遇非常同情，甚至为她写了一首诗，其中有“春梦无痕梅雨至，欢颜常在椰风归”的句子，用梅雨的潮湿郁闷与椰风的清新纯净，象征她的外部世界和内心世界。

      那一期杂志上，还有胡慧中的彩色画页，以及电影《欢颜》的故事梗概；其后的第五期杂志，还刊载了由三毛作词的主题歌《橄榄树》的曲谱。从那时起，我就盼望着能看到《欢颜》这部电影，只是不知道这部1979年出品的影片，内地何时才能公映。

      三年倏忽而过，我从初三进入高三。1988年5月，我们坐船到县城参加高考预选。进入县城后，在前往旅馆的街道上，经过县电影院，我一眼瞥见了《欢颜》的巨幅海报。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海妖塞壬的歌声。去？还是不去？这个哈姆雷特式的选择让我挣扎了许久。最终对银幕上“清纯”形象的向往，压倒了对预选考试的顾虑。况且我从不相信临时抱佛脚有多大的作用。

      我终于看到了美丽的《欢颜》，看到了清纯无比的胡慧中。当她饰演的齐盈一袭白衣，抱着吉他，浅声曼唱《橄榄树》与《欢颜》时，那种伤感的情绪，深深打动了我。

      这次观影还出现了一段插曲，就是我那以“严肃”闻名的班主任，意外地也来到了影院，并且在观影途中意外地发现了我。关于这段插曲，我在刻骨铭心的记忆：1988年高考纪事以及高考预选的前夕，我去看了一场电影等文中都有叙述。

      胡慧中和林青霞在台湾文艺片式微时，几乎是同期，转战香港影坛。林青霞成功转型，以女扮男装的形象，如东方不败，如邱莫言，迎来了事业的第二个高峰。而胡慧中则转型为“打女”，出演一系列“霸王花”电影。她以英姿飒爽的女警形象深入人心，成为一代“功夫女王”。

      胡慧中曾说过一句广为流传的话：“用林青霞来比胡慧中，那是抬举我；用胡慧中来比林青霞，那又是看轻了我！” 我个人感觉，这应当是台湾文艺片时代的话语。她转型后的演艺事业似乎未能达到林青霞的高度，这不免令人遗憾。

      我怀念四十年前的电影《欢颜》，怀念那个抱着吉他、白衣胜雪、清丽脱俗的身影，怀念那段为了一部电影而做出“匪夷所思”的“壮举”的青春岁月。青春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