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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唱歌，你如何面对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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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诗歌配上音乐，就像给侠客配上剑，给牛仔配枪，给拿破仑配上军队。
接下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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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独处的就知道，如果不带个放音乐的耳机在路上，你将无法承受汽车长途的颠簸及车载电视上的垃圾电影，如果不会唱几首歌，在旷野中，面对辽阔而紫红的天空，荒凉而坦诚的大地，芨芨草上的风和芨芨草下的雪，你将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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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歌曲这个称谓，是对这个行业的不尊重。
歌曲与绘画与诗歌一样，其实不分流行和不流行，不分老歌与新歌，只分质量的好坏。
好的歌曲不会像流行感冒和流行时装那样，一换季，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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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好曲不好，流传不广，曲好词不好，流传不久。
李宗盛，应该算很好的音乐人。他的《真心英雄》《当爱已成往事》《我是一只小小鸟》，明白畅晓，让他的歌很容易传唱，成也因此败也因此，太直白的歌词，让他的歌，诗意不够。诗意，多数的时候，是你没说出的那一部分。诗意不够的词，往往禁不起数年反复地播放。齐秦的《大约在冬季》《外面的世界》《花祭》词曲都不错，纯写爱情的诗，略嫌单薄了一些。周杰伦的歌，将败于方文山的歌词。很多人认为文山词做得好，但我看来，韵押得比较出众而已——堆砌华丽的词藻和堆砌整齐的水泥砖一样，是匠人做的事情。
很多人说中国诗歌不值一提，看看辉煌的华语歌曲，很多优秀的歌词，就是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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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的好坏，主要的取决于词曲作者。
唱，可能对一首歌的推广有作用，但对提高歌的质量是有限的。我甚至怀疑，歌唱家是不是艺术家。如果是艺术家的话，那么，世界上的艺术家，真的太多了。我身边就有好几个。我认为，介绍一首歌的时候，只介绍演唱的歌星，不介绍词曲作者是不道德的。
唱歌，是一种声音大一点的倾诉。
以炫耀歌喉为目的唱歌，和堆砌华丽的词藻一样，是匠人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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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火车经过的时候，隧道，是很好的歌厅。
我这种破锣一样的嗓音，变得浑厚，会产生环绕声。那次走滇缅铁路，我一时兴起，在隧道里唱了一首《蓝莲花》。那时，我还年轻，肌肉发达，头脑简单，身材匀称，中气十足，喊起来，声音高亢，像一辆充满力量的小火车，将雷平阳和灯灯感动得一塌糊涂。灯灯要我教她唱，但她比西娃更逊一筹，状态好，五音能唱准三个。我还记得，我最酷的那张敞开胸肌的照片，是在隧道里，陈仓帮我照的。还记得芷村的向日葵，没有人收，头差点垂到根部，像做了很多错事，在向大地忏悔一样。
好歌，都能吸附记忆。一些早已忘却的人和细节，会被旋律一一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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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艺术是有灵魂的，就像一个人一样。
始终无法给一个艺术品一个完全客观公正的评价，就像评价一个人一样。
他们痛恨的胡兰成，却是张爱玲最爱的人。
给三年时间，让你一个人行走帕米尔高原。
如果只准带二十首华语歌曲，你会带哪些?
■ 我喜欢的二十首华语歌曲
《你的样子》（词曲：罗大佑）
这首歌，来自《阿郎的故事》。开头，典型充满诗意的罗氏长句，配以苍凉、空灵的旋律，如天籁一般，横空出世。可惜，后半阙格局陡然变小，要不然，排名会大幅提前。
《外婆的澎湖湾》（词曲：叶佳修）
温暖，唯美。台湾有两个地方，想去看看，一个是绿岛，一个就是澎湖湾。
《三百六十五里路》（词：小轩 曲：谭健常）
在家读书时，讨厌这首歌。走得越远，走得越久，越觉得它唱出了自己的心声。
《硬币》（词曲：汪峰）
一位朋友说认识汪峰，说他人品多么不堪，我不信。一个艺术家的品格，在其作品里是最真实的最淋漓尽致的。这首歌因为隐忍中，有大悲悯和大爱。
《草原之夜》
这首歌诞生于1960年，本身就是个奇迹。要听刀郎版的忧伤，李双江的豪迈是我不喜欢的。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年，还诞生了电影《刘三姐》。常常听一些作家，说时代限制了自己的创作，我觉得这是借口。
《橄榄树》（词：三毛；曲：李泰祥）
电影《欢颜》的主题曲，三毛的一生的写照。喜欢一个人行走，因为我觉得，在路上最重要的是自由，而孤独的时候，往往是自由的时候。如果一定要给我一个旅伴，我会选择三毛。罗大佑在《追梦人》一歌中，反复地描写了这个女人脱俗的美。
《假行僧》（词曲：崔健）
如果《追梦人》是描写的三毛的样子，那么这首《假行僧》，就是描写的我走在荒原上的样子。满身风尘，一脸疲惫，但却有着驴一样的倔强，河马一样粗壮有力的腿。
《乌兰巴托的夜》
严格地讲，这是蒙古歌。既然翻译过来了，可以用汉语唱的，就算华语歌曲了。不喜欢以国家、政治来界定艺术，短命而无常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来分类可以与时间对抗的事物。其实《斯卡布罗集市》《老鹰之歌》《布列瑟侬》《远航》等外国歌曲，也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但翻译过来的歌词，太生硬，而我是对汉语又是那么挑剔。贾璋柯在其电影《世界》把这首歌列为主题歌，还填了新的词。但我还是喜欢原版朴实与厚重，蒙古弯刀一样割人。
《无地自容》（作词：窦唯；作曲：李彤）
反抗，呐喊，叛逆，愤怒。石破天惊逗秋雨。
《海阔天空》
二十年前春节放假，我和李俭元，骑着单车，从佛山的明城出发，去深圳看海。一路的风雨、辛苦与高歌，和《海阔天空》里描述的完全一致。单车是永久牌载重型的，又高又大，战马一样训练有素，唱歌的时候，我能双手放开龙头，手臂张开做飞翔状……粤语，保留着古汉语的单音词的习惯，单独提出来念，可能不会有国语的顺畅，但做歌词的时候，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若不是这位音乐天才英年早逝（死的时候才31岁），粤语不会萎缩到今天这种地步。比之黄家驹的这首绝唱（这是他的最后一首歌），信乐团的同名曲，犹如太平间之比太平洋。
《在那遥远的地方》
1939年的歌，现在舞台上还在唱，歌厅里还在点，能称之为流行歌曲吗?因为这首歌，我专门到过这首歌的原创地——青海湖畔的西海镇，在车上，一位年轻的姑娘主动分给我油饼吃，让我感动了好几天，也后悔了好几天——没问她的名字和电话。另有一首歌《西海情歌》，我认为是刀郎的代表作。曲调悲怆悠远，可惜他的词有点捉襟见肘。
《酒干倘卖无》（词：侯德建、罗大佑；曲：侯德建）
电影《搭错车》主题歌。不必看电影，看电影剪辑版的MTV，就足以催人泪下。歌尾部分，反复的一句“酒干倘卖无”，本是闽南语的收废品者叫买声，“有没酒瓶卖”，在此似乎变成了为人间喊魂的五字真言。这就是艺术的力量。前几天在歌厅，西娃仅用五音中的四个音，就把这首歌唱得感人肺腑。
《大地》（曲：黄家驹，词：刘卓辉）
听到前奏，就会热血澎湃。苍凉，悲壮，画面感强。Beyond乐队的代表作。不要听国语版，境界相去甚远。
《小河淌水》（词曲：尹宜公）
干净明朗，如李煜的小令一般，咫尺千里。为了这首歌，我一个人跑到弥渡县，到了小湾电站，没有找到歌中的意境。却记住了“到了弥渡，不要媳妇，到了红岩，不想转来”一句民谚，至今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一无所有》（词曲：崔健）
这首歌刚出来的时候，我家有个录音机。周末，一帮社会上的年轻人，坐在我家的二楼上，反复地听，就这一首，听完了，又倒带。听了半天，直到我去上晚自习，要锁门，他们才走。
《北国之春》（词：井出博正；曲：远藤实）
不知谁翻译的，完全做到了信、达、雅，有画面，有层次，有风景，有人物，将悲壮、沧桑的意境，刻画得淋漓尽致。另有几版改写的歌词，邓丽君版的《我和你》徐小凤版的《故乡的雨》简直是焚琴煮鹤。父亲极爱这首歌。每次听到这首歌，我会想起山村的早晨，父亲将我搬在肩上的画面。那时，他像公牛一样壮，似乎每一步，都能踩断田埂。如今，埋他的山冈上，也要过一条淙淙的溪流，也横着一根独木桥。
《心的祈祷》（词曲：臧天朔）
喜欢这首歌里深入骨髓的孤独。孤独的时候，是最自由的。自由的时候，我会灵肉合一，会像个圣人一样宽厚慈悲，又像孩子一样脆弱敏感。歌厅里，每次我都要点。雷平阳也喜欢唱这首，他的嗓音沧桑，浑厚，让人很容易想到那条泥沙俱下的金沙江。但他没有我唱得好，我唱的时候，会会让人想到罗布泊。
《似是故人来》（词：林夕；曲：罗大佑）
罗大佑、林夕、梅艳芳三人的巅峰之作。电影《双镯》的主题歌，电影早已烟消云散，歌留了下来。这首歌典雅精炼，回环往复，韵味无穷，每每听到，我会想起我最喜爱的唐绝句：“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会想起我在广东水泥厂打工的时候，谈的第一个女朋友，矮矮胖胖始终微笑的样子，还会想起那次披星戴月的追赶以及那个在秋风凛冽的站台上泪流满面的少年。上次在飞机上听到一个钢琴版，这时候，我已经是个头发发白、身体发福的中年人，轻柔的旋律从行李架上掉下来的时候，犹如听到一串熟悉的脚步，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
《童年》（词曲：罗大佑）
罗大佑，一个天才的诗人。他的歌影响到了我的创作。初写诗的时候，经常边听他的歌边写，也经常用罗氏长句。有《传说》《东方之珠》《皇后大道东》《追梦人》《滚滚红尘》《明天会更好》《海上花》《亚细亚的孤儿》《恋曲一九九零》《现象七十二变》等作品的支撑，将使他在华语歌坛的地位难以取代。同样，涂满阳光，《童年》不同于《外婆的澎湖湾》的唯美（唯美在艺术上，其实是个贬义词，有单薄的意思在里面）。《童年》除了歌词里大量如有神助的来自生活的细节之外，还有两幅清晰而优美的画面，“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和“阳光下蜻蜓飞过来，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除此之外，还有文字背后的诸如忧伤、迷惘、冲动、缅怀、无奈、珍惜……这些不可言尽的复杂的情感，就是我再三强调并始终迷恋的诗意。
这不仅是一首简单的儿歌，更是一首生命的赞歌。
《我的心没有回程》（词：李子恒；曲：谷村新司）
那时还在读书，周末，我唱着这首歌，沿着没修好的高速公路，总想看看弯道后面的风景，越走越远，最后竟然从湘潭走到了株洲。二十年间，它成了我每次旅行的保留曲目，一直没有厌倦过。一唱到它，就觉得自己不再卑微渺小，而像一个独自夜行的英雄，一路的山水、树木、石头、风、星光，都在理解我，赞美我。这首歌曲调悲壮、激昂，直译的歌名叫《星》。李子恒做词的这个版本，写出了我理解的人生。悲剧无法避免，生命苍凉如水，正因为如此，用如火热情，去珍惜，去追寻，去期待，去爱，这正是我这一生努力去做的。日本的音乐、电影和文学，彻底改变了我对他们的态度。政治会骗人，报纸会骗人，人也会骗人。幸好，生命中，还有纯真的艺术和遥远的星空值得信任。
“你的岁月是我未完成的路，回头千里尘烟零乱的脚步。
目送往事孤雁飞向深秋处，我的心海澎湃多年停不住。
啊，这段旅程，精华万千，坎坷无数；
啊，唱开心头热，不让情冷，不给心哭！
曾经错肩无数疲惫的归人，也曾借问前途是梦还是真。
没有答案没有谁能说红尘，只有遥遥无期黎明和黄昏。
啊，情意深深，何处落脚，何时狂奔？
啊，这段旅程，以为游戏，转眼人生！
路，越走越远，越懂一生一世只等一个人，
梦，越久越真，我的心没有回程。”
本文已获作者刘年授权，图片摘自网络，图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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