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no.66 图片：受访者提供

2022 年，长达 58 集的《人世间》成为开年第一部热播剧。演员演得痛快，观众看得过瘾。描述人物一生的剧，近些年不多。人们能够轻易地在其中角色找到熟悉的身影，也能看到现实生活中的戏剧性写照。剧中每个角色，都被观众讨论多次，从原著小说到影视剧的改编，从角色性格到经典台词，从人物关系到社会背景……黄小蕾扮演的乔春燕，就是从开播到剧终，经历了评论过山车的角色。起初，大家一致性夸赞她爽朗仗义，后面一致性指责她自私自利。

她完全能理解：“我都戴好头盔，准备好了！”提及在剧中拍得最痛快的桥段，她总结 ：“打德宝，追秉昆”。

演员黄小蕾是个敞亮人，这和她饰演的大多数角色都有共性。她出演过很多影视作品，声音的辨识度很高，戴着口罩，说句话就能被认出来。大多是以角色的名字喊她，最早有人喊过她“傻姑”，由于《射雕英雄传》，导致她演过很多年疯癫的角色。五年后，由于《闯广东》的热播，也有人叫她“玉书”。这一次，因为《人世间》，观众喊她“春燕儿”。她说听着亲切，大家记得住角色，才能记得住她。她特别感谢李路导演让她走进了“春燕”的一生，也非常感恩李路导演给了她事业的第二春。

3 月，《人世间》剧终，黄小蕾点赞雷佳音的一条微博 ：“人世间，一辈子，是期望与和解，也是相遇与告别。”

春天来临，黄小蕾与 “乔春燕” 告别，回到自己的小日子，期待着遇见下一个有趣的角色。

《云端》：最近看到观众对春燕这个角色的“势利”转变，大多对她不太满意。
黄小蕾 ：我戴好头盔，准备挨骂了，哈哈。其实站在观众的角度，我特别能理解，春燕在后半部分确实非常为难周秉义（辛柏青饰）和周秉昆（雷佳音饰）的，她跟以前的好朋友也因为房子的事情闹掰了。在拍那一段跟他们闹掰的戏，他们几个天天在一块拍，那时候每一天我跟德宝（曹德宝，张瑞涵饰）两个人在拍，感觉真被孤立了，我自己也挺难过的。

《云端》：《人世间》用很长的篇幅描绘角色的一生，这样细致的人生叙述作品，对你来说是一次什么样的经历？

黄小蕾 ：感觉好像穿越到上世纪 50 年代的时候，跟我妈妈那一代是一样。因为春燕，我穿越到 60 年代末 70 年代初，从年轻到中年到老，很完整地过了一生，特别过瘾。对于演员来说，她有那么多性格的不同面，经历了这么多复杂的社会背景，在事业上也是起起落落，家庭里也是从一地鸡毛，到修复夫妻关系，从不理解孩子的工作，到理解孩子在殡仪馆的职业，春燕的一生，也是让我很刻骨铭心的。

身边的朋友在追剧都说哭得不行了，很多网友也纷纷说，“每天都挺费纸的。”

《云端》：正好讲到这部剧跟你妈妈的年代是比较相符的，妈妈看到这部剧有说什么吗？
黄小蕾 ：我妈妈看了这个戏，特别大的感触就是在下岗潮的时候。她跟我讲了很多那段时间的事情，她说在那段时间里，她自己心里特别没底，端了那么多年铁饭碗，突然开始面对要下岗的压力，不知道未来应该往哪个方向奔，生活失去了主心骨。

尤其我是单亲家庭里孩子，我妈一个人带我。那时候我特别喜欢跳舞，90 年代初期，一对一的小课，还挺贵的，50 块钱一堂课，我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她要给我交跳舞的学费。她当时选择做了很多别的行业，比如开了火锅店，开了豆花饭庄，又从广州进皮鞋来卖，为了生活，为了养我，特别不容易。我妈妈看到剧中那个时代的元素，非常有情怀。他们是挺坚强努力的一代人。

《云端》：看这部剧，很容易对剧中角色有一种“心疼”的感觉，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会有？
黄小蕾 ：对，我们自己也会跟着看，也会说一说自己的感受。哪怕跟他们已经那么熟悉了，再看他们的戏，我还是都会哭。像是赶超（孙赶超，宋楚炎饰）下线的时候，我哭得都不行了。还有凯丽姐（曲秀贞，张凯丽饰）在剧中年迈的时候，她在沙发上站都站不起来了，非常让我心疼的一个背影，还是李路导演用高速处理的，我一下眼泪就出来了。我跟凯丽姐发信息，我说，“我今天真的看到你变老了，站不起来了，最后走的时候，心疼死了。”凯丽姐回我，“那是因为你太爱我了。”我们都会带着两种情绪去看这部剧，一个是从角色的视角去看，另一个是看自己好朋友在剧情里面的视角，看他们受到苦难，很接受不了。

《云端》：开拍前，看到剧本或原小说，对“春燕”这个角色是怎么评价的？原本希望赋予这个角色什么样的灵魂？拍摄之后，原本的想法有偏差吗？
黄小蕾 ：一开始我们剧本结尾没有写完，李路导演希望调性暖一些。比如春燕跟德宝跟老朋友们闹掰了，原本是没有和好的，但最后也都在电视剧版里和好如初了。

一开始春燕跟她老公打架的时候，本来不是德宝没有还手，其实是德宝家暴春燕。春燕除了养家糊口，还得照顾两边的老人，德宝本身又吃软饭，他要再动手，女性观众也不太能够接受，导演改成春燕被德宝扇了一巴掌后立刻还手了，很多女性观众会觉得很痛快的。

我很理解春燕，她的角色是合理的，角色的合理在于现实，像现实中的人世间。春燕面临很多这样的问题，她是文化程度不高的普通人，只是希望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把家守好，全家都靠她。春燕本身也很要强，想着年轻时热心肠，帮了那么多忙，在她很难的时候，终于向秉昆开口，但最后没有人帮得到她，所以她的心里才有些怨气。

春燕这一个角色，就有很多复杂性在里面，年轻时的仗义直爽，中年时的坚韧又无奈，她尽过最大的努力，也做错过事，她是母亲，是妻子，是女儿，是朋友，她有很多重的身份，在大时代的变迁下，春燕这样度过一生，她有很多人的影子，这就是《人世间》的魅力吧，能让很多人在其中找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云端》：拍摄中，有哪个细节或哪场戏让你觉得很痛快的吗？
黄小蕾 ：很痛快的戏份是打德宝，追秉昆，哈哈！

《云端》：在剧中，看到这次你又和萨日娜老师搭档，她也曾饰演过你的婆婆，在片场有跟她交流过这件事吗？
黄小蕾 ：特别有意思。我们俩还说过这个事儿，《闯关东》的时候，她演的是我的婆婆，我追了她的三儿子，这次演的是我的干妈，我又追她家老三，《青岛往事》里，我跟黄渤演的夫妻，他也是三兄弟里的老三，萨娘演的是黄渤的妈妈，也是我的婆婆。所以我跟萨娘特别亲，她对我也特别好。今年过年，我们在三亚见了好几次，她真的像妈妈一样，有好书好吃的都会推荐给我。

《云端》：《人世间》播出后，身边人的反馈有没有让你觉得挺有意思，没想到的？
黄小蕾 ：《闯关东》的导演张新建特意打电话表扬我来着，哈哈。他说我成熟了，现在演戏分寸感把握得越来越好了，能够把每个年龄段和社会背景的心理活动准确地表达出来，进步很大。我特别开心能受到他的认可，因为从一开始出道演“傻姑”，接连演了好多年疯疯傻傻的角色。张导让我出演了闯关东之后，才慢慢地转回到演“正常人”。之后慢慢地从配角到主演，后来我结完婚，生完宝宝后，事业下滑，又有李路导演，还有饶晓志导演（电影《人潮汹涌》导演），都给了我非常好的角色和机会，特别感谢。

《云端》：这些角色会在你身上留下什么样的印记？
黄小蕾 ：她让我在婚姻上有很多反思。德宝在剧中有过一次外遇，他的解释是说春燕太强势了，不懂得温柔。女人是水做的，水是可以变成雾气，是无形的存在 ；水也能变成冰，该坚韧坚强的时候，要扛得住。以柔克刚，懂得变通，春燕原来是不懂的，最后当她真的要失去婚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爱这个家和德宝的。这也是后来春燕听到德宝说原来喜欢过另一个女孩的时候，选择一笔勾销的原因。春燕带来的影响可能不是即时的，也许在以后会有更多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吧。

记得当年拍管虎导演的《火线三兄弟》，我跟黄渤演的那对情侣，也带给我很多思考。一开始，他们一个是从八大胡同出来的，一个是从农村来的，都希望在北京闯出一片天下，希望找到更厉害的人结合，但最后他们相互选择，因为爱。真爱来临，一切物质的东西就不那么重要了，最后守住了自己内心的纯真。

很多演员选择北漂，希望能够演出一些成绩来，让观众认识你，记住你。但当你发现生活不光只有事业和物质的时候，反过来再去感受友情带来的温暖，家庭和睦带来的幸福感，整个人才能活得更踏实。

回望这些年选择演员这个职业，我从小就喜欢跳舞，当时杨丽萍是我的偶像。跳舞的时候，我经常感觉到所有汗毛张开的兴奋感，有时候演了一场好戏也会有那种感觉，演员是很幸运的职业，体会各种各样的人生。这些角色和我们相互影响，彼此成就。

《云端》：接下来期待什么样的角色呢？
黄小蕾 ：想演一演跟运动相关的题材，演年轻的运动员应该是不行了，我可以演教练，哈哈。冬奥会的时候我就看到冰雪项目的女运动员们特别的酷，也特别爽快，像是巾帼英雄，我也特别喜欢教练角色，演起来肯定也特别过瘾，但是肯定需要做很多的功课和训练。

《云端》：看到资料，发现你是特别爱运动的人，能否推荐几项让人上瘾的运动项目？
黄小蕾 ：我还挺喜欢挑战自己的，考了潜水证，考了风筝冲浪的证，陪女儿滑雪，我都挺感兴趣的。风筝冲浪挺上瘾的。当时在平潭拍戏，那时候赶上当地有疫情，回不了北京，我就在海边溜达。恰好遇到了风筝冲浪的亚洲花式冠军，后来也是我的教练张朋，跟他训练了一两次。但是我当时在拍着一部电影，害怕受伤。

这次春节，我到三亚，系统地连续地学了好几天，终于可以上板了，但是晒得很黑。这个运动项目的门槛比较高，起码得要差不多 5 天才能从理论到控风筝到上板，结合了帆板、冲浪、滑雪、滑翔伞等运动，对协调性，对风的把握要求比较高。学会了，就真正地“乘风破浪”了。

我们相信，越是赞颂生活，生活就越值得赞颂

The more you praise and celebrate your life, the more there is in life to celebr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