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铺故事选·话说石桥铺

石桥铺故事选·话说石桥铺

重庆故人旧事 港台男星 2019-03-20 09:09:15 659


石桥铺古镇,工商交通发达,田园旖旎揽胜。吊脚楼倚窗凭栏观市井,黄葛树小桥流水响马蹄。富贾乡绅逐戏文昌宫,布衣平民听书聚茶肆。碑镌忠肝义胆,坊刻贞烈凤翔。街娃厂娃村娃今安在?聚首众议:奋笔传民俗乡志,挥毫承桑梓文脉,庶民夙愿。

由曾经居住在石桥铺地区的居民群众(街娃、厂娃、村娃)自觉参与的、由作者各自独立书写表达对家乡古镇的眷念情怀的单篇文章组成的“石桥铺的故事”就这样逐步形成了百余篇故事。它通过多方位、多角度、多侧面进行全景或单景的回忆、勾勒、描写,重现了古镇风貌、人文风情、趣闻逸事……把已经被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替代了的古镇石桥铺留在了人们永恒的记忆里。

 

                           

 

话说石桥铺

文/胡正华

 

编辑 庞国义 刘金全 

很早就想写点石桥铺的回忆,拜祭那已经失去的老街,串缀起破碎的印象,给自己和自已的同年们一点慰藉,给儿孙们一个交待。

说起石桥铺,我的个亲!那就是我童年的梦,我生于斯、长于斯,打记事起,我的世界就是石桥铺。

石桥铺正东偏北的东场口,是连接浮图关官道的门户;西南方向的西场口,则是通达成都的门户;一条五六米见宽的青石板铺就的大路,把东西两个场口连起;青石板路的两旁,是接踵比肩的商铺。从草房街的东头算起,到醪糟铺末尾的西场口截止,足足有七华里的逶迤路面。

出了西场口,下一个驿站是走马冈,再下去是来凤驿,再下去是永川……小时候听大人说,解放前到成都,从石桥铺西出去,步行得走一个多星期。流传的故事说,有一个人,一个鸡蛋吃十几天,居然吃拢成都城。说他每吃一点就放入等量的盐,是就着干粮吃的。凭着这等条件走到成都,也够艰苦的了。

我小时候,石桥铺东场口外是马路,呈十字相交,直起那条马路由城里出来到新桥去,横起那条马路连接沙坪坝和杨家坪。我们只要沿直起那条马路穿浮图关到两路口、解放碑、大阳沟就被称作进城。进一趟城对我们蜗居石桥铺的人特别是细娃来说,那可是一件大事,其带来的兴奋感不亚于今天的出境游。

面向入城方向的东场口位于十字马路左边,越过马路后拾级而上,是草房街。从明朝末年到大清朝,从重庆府出来走川西,出浮图关后打尖的第一个驿站就是草房街。

到了清末民初,新的驿市毗邻草房街拔地而起,这就是后来居上、华丽转身的重庆第一旱码头——石桥铺老街。这段石桥铺与草房街前世今生的掌故,是我的老街友兼校友彭友余(外号金勾)昨天在知青聚会上告诉我的,我深信不疑。

彭家、谢家、徐家,早年间是石桥铺的望族,是根基上百年的土行孙、坐地虎。彭友余的父亲和他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从前清到民国一直世袭石桥铺袍哥舵爷的头把交椅。公元1949年后,到他父亲这一辈,才逐渐淡出江湖,隐于市井。这街上的头把交椅,在北方叫大拿,在川东称宰爷——是本地区独揽朝纲的主儿。

我想,金勾同学传承的家学乡史肯定假不了。他肚子里装了好些他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存货,倒出来不须润笔,活脱脱就是一部石桥铺原生态街谱乡志。昨天知青聚会,能与石桥铺昔日两大望族彭氏徐氏嫡传后人彭友余、徐天佑把酒言欢,很是荣幸之至呢。

五十年代末的某天,我亲眼目睹一场大火把草房街烧得稀里糊涂,从此草房街连同街名退出历史,后人只知道古镇石桥铺,不知道其前身草房街。

与草房街遗址相望处,十字马路偏左开有一个口子,直通东场口。据说,当年东场口有一座高大的木牌坊,上书“石桥铺”三个遒劲大字。早年的马拉车与后来的轻型货车,都能顺着这条路穿过场口木牌坊,进入到石桥铺街上。

场口前是石桥铺铁作社(文革中叫红星铁作社),几个铁匠加几副砧墩、铁锤,就是石桥铺最早的工业;我的同学李德菊(外号“告花儿”意即乞丐)的爸爸就是社长。铁作社过来是一家“洋马儿”(自行车)车店,街上唯一的一家自行车出租行;店老板姓黄,没少从我们手中刨走仅有的一点分分钱。文革初,“破四旧”“兴无灭资”,黄老板遭了殃,我们齐唱:“黄老板,你的门遭封了——该遭!”

紧挨“洋马儿”店有一截短坡。上了短坡再过几家小铺面,就是粮站。这个粮站负责供应石桥铺整条街居民的口粮,粮站发出的粮食多少决定全街居民的肚皮饱饿。

在那个全民屁颠屁颠追赶共产主义的年代,街上兴起全民办食堂之风,居民不用自己生火做饭,都按段设置食堂统一吃喝。可是共产主义刚刚画出个影子,“三年自然灾害”就来了。整条街那个饿呀,饿的人一身虚汗满脸菜色,黄肿病像四十年后的禽流感,风一吹,满街尽是黄肿病人。

也记不清是哪一段的民办食堂伙食团长是个女共产党员,病饿交加死了。她死时睡的床下就储有几坛居民的口粮,街上居民见此大放悲声。守着百姓的粮食活活饿死自己,与今天好多脑满肠肥的领导相对照,是否没得丁点儿可比性?

沿粮站西走,到派出所平桥这段,是我儿时石桥铺最繁华之地,大的商铺都集中在这一段。什么武草药、邓锡匠、谭皮匠、联合诊所、特味、社员餐厅、黄金楼、食品站(肉店)、照相馆、戏园、百货公司、街上最大的油腊店和信用社、石桥铺供销社,都在这里。

从粮站过来到戏园(解放前叫文昌宫)的青石板街道路较平,临戏园有一段缓坡,戏园过来以社员餐厅为基准就是陡坡,长长的陡坡不短于一百五十米。

彭友余告诉我,这一百五十多米陡坡原来是石梯坎,他父亲的父亲觉得不方便,马拉车、人力车、鸡公车(一种从川西传过来的独轮推车)无法通行,于是彭舵爷亲自“掌火”,主持削去石梯坎,铺设成石板斜坡。这位石桥铺老街第N代舵爷彭老爷子对乡梓的伟大贡献是:励精图治,实现了东西两场口之间一根肠子连到屁眼,车水马龙全程贯通。

从梯坎改成的陡坡下来就是平桥——石桥铺老街的第一桥。陡坡一半处有一家肉店,肉店紧挨叫黄金楼的餐饮店,店门前烤的锅盔至今回味都香得我流口水。

平桥下面是河沟,河沟发源于白马凼。河水流过平桥下游绕派出所后面转个弯,去了下堰口生产队。派出所后面形成一个回水沱,听我婆婆说,解放前那是放生池。我婆婆还说,在中日战争前,石桥铺老街到平桥就截止了。现在的派出所那会儿是一个义字号行善场所,存放干人(穷人)死尸的地方。所以平桥一过来就是棺材铺,这家棺材铺一直到文革前都还在。

后来,抗日战争爆发,好多下江人和政府机构如中国银行、卫生部涌入石桥铺,街道才逐步发展到西边曾家院子上面,形成后来的醪糟铺和新的西场口。石桥铺街道由先前的两华里猛翻了三倍多,造就石桥铺一轮空前的发展高峰,演变成足七华里、贯通东西两个场口的长街。

我爷爷就是在这个时候从下堰口下面搬到街上来的,在醪糟铺和石坝滩之间贺家堡下筑巢定居,这条街解放后定名为竞争路。儿时我家木门牌蓝底白字标明:石桥铺竞争路2号。

现在搞的加快城镇化进程,其实早在公元1937年到1940年那阵,咱石桥铺就首开先河了。石桥铺老街这期蜕变,直到公元2000年代老街拆除,都一直留有历史痕迹。

以平桥为界,去东场口的老街地面一水大方石块铺设,铺面前有整齐统一的路沿石,路沿下隔一段就设一个石板戳成的落水洞(水篦子),建有优良的排水系统。平桥西去的新街,街道是条石相嵌,街面也不整齐,石坝滩到两个石牌坊,就是乡政府之间,有好长一段是半边街。到醪糟铺这段,街又完整了。

平桥过来是石桥铺的第二条小河沟。这条河沟上游是高庙村柏林水库和中国银行水库。河沟穿街而过,人们在河沟上建了一座拱桥。这条河沟流量很小,但是非常清澈。河沟流转这一段是一整块大石坝子,街上的人叫它石坝滩。整洁光滑的石滩滩,是街上女人们洗衣裳的好去处。

石桥铺街上的两座桥,无论平桥还是拱桥,都是硕大的青石砌成。我估计石桥铺因此而得名,但没去具体考证。两座石桥古色古香,周围植有黄葛树等乔木。特别是那座拱桥,桥中央两边还刻有乌龟脑壳——神龟护桥,黄葛树的树根纵横交错,把拱桥包裹严实,些许青草从石缝中长出来,开春时还冒出鲜艳的小花,煞是好看。

拱桥东边住一户古姓人家,我的同学古古就是这家嫡子,他爸爸古麻子是声震东西南北中、石桥铺街上一等一的名厨班头。过拱桥西行,踱一小截缓坡,又是一棵巨大的黄葛树。

儿时的夏夜,我们总是在街边屋檐下乘凉,我爷爷总是晃着他秃顶的脑门,为我摇着一把大蒲扇,轻吟儿歌诓我入睡。每当他老人家唱起那首“黄葛树、黄葛丫,黄葛树下有一家。生了十个好女儿,打了十门好亲家。大亲家、来过门,手里打着莲花闹……”的时候,睡意朦胧中的我,脑海里首先浮现的就是石坝滩这棵枝叶繁茂的巨大黄葛树。

少儿时代的我,少儿时代的石桥,少儿时代的石坝滩,少儿时代的黄葛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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