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包强出事了!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
王包强“额额额”的陕西腔在我们在十五人的小团体中十分刺耳,平时大家都学着嬉笑,没想到正是这有点滑稽的音调让王包强认识了一位老乡——我那狗血的隔壁女邻居吴小凤。这是王包强自己交代的。某一天的下午,他来找我,刚好不在,敲了大半天的门,没把我敲出来,倒引来隔壁的一位狐狸精似的女人(李立秋语)。背井离乡的,见了老乡自然有些亲热。吴小凤盛情邀请王包强进屋“喝口水”,王包强心里焦灼,口渴得很,喝了一杯又一杯,二人谈得十分投机,不知不觉就谈到了一起,赤身裸体的谈上了床。
王包强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势?吴小凤属于那种欲望极强,需求旺盛的女人,兼经徐有庆这位“强哥”的熏陶、冶炼,对这些男女之事越来越上心。老子每次隔着一堵墙尚且被刺激得要死要活,痛不欲生,王保长面对面,奶对奶,火枪对毛宅,自然无法抵抗,只好乖乖投降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吴小凤的墙远远谈不上坚固结实,铜墙铁壁,不知怎么被徐有庆知道了一丝风声。男人戴绿帽,初次一听一定是火冒三丈,耻辱难当,徐有庆也不例外。
徐有庆放出话来,要卸掉王包强一条大腿,他联络了一帮同行哥们。王保长听了,面色如土,惶惶不可终日,“额求求大家,想想办法,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帮兄弟一把吧?批评教育也好,杀剐活埋也成,先让兄弟过了这一关,啊?”王包强面色惊惶,语气极其卑贱虚弱。
我知道,这时候就是活埋了他也于事无补,当前是想办法如何处理这件事,不说是消除影响,影响早已像狂风一样吹遍了秀水镇的山山水水,角角落落……徐有庆,这个像公牛一样雄壮的发怒的男人,已经兵临城下,打一场保护王包强大腿的战役,才是当务之急。
“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我们现在把王保长煮了炖了吃了也无济于事,大伙儿想想办法,怎样摆平徐有庆?”
说实话,我这时候是有私心杂念的,最怕这件事影响到自己的前途,不处理好,以前的一切心血都白费了。今天白天在办公室,张铜川主任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老子当时差点一拳“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如何化解?”李立秋眼巴巴的望着我,王包强更是像见了他亲娘老子一样,可怜兮兮的。
其实,我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大事,如何处理还真没有具体方案,只是说出了一个处理问题的原则。
大家一时陷入了沉思……已经很晚了,因为还有四名女生,李立秋宣布暂时解散。我和李冰冰出了李立秋的大本营,秋夜里凉风习习,星河耿耿,我们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李冰冰房前。
“陆川,你一个人小心点。”
“放心吧,我好歹和他做了半年邻居,没有感情也有同情,我知道徐有庆这人,义气还是很浓的,不会对其他人胡来。”
002
我见她一直进了屋子,才慢慢顺着大街往回走,这时候街上人流稀少,为了安全,我一直走大街。到了张有义的网吧外,突然记起黄依依发了一条信息催我上网,反正心里有事,难以入睡,不如去聊聊。
“陆哥,你今天这么晚?”
“唉,有点事。”
“是不是徐有庆婆娘偷人的事?”
这哥们文化不高水平高,体谅人,不说王包强翻墙偏说徐有庆老婆偷人。
我点点头,说:“你也知道了?”
“唉,秀水镇巴掌大一个地方,一泡尿在场镇来回走三圈,哪里有什么秘密?”
我心事重重坐下,他过来说:“听说徐有庆要卸你那朋友一条大腿?”
我点点头说:“他是个混人,说不准的。”
“陆哥为这事烦恼吧?”
“他毕竟是我一起来的兄弟。”
“陆哥,你拿兄弟当哥们吗?”
“说啥话呢,你不是哥们谁还配当?”
“如果你信任兄弟,我叫人帮你摆平。”
我吃惊的回头看着他,“你?”
“不相信兄弟是不是?我有一帮弟兄,放倒徐有庆不费吹灰之力。”
黑社会?!我心里打了一个冷颤,神秘莫测、热血沸腾、江湖义气、快意恩仇、血肉横飞的古惑仔距离我如此之近。这一刻我心虚、胆怯,法律意识空前强大!
“谢谢兄弟,现在还不用,如果徐有庆真的来狠的,一定叫兄弟帮忙。”
他点点头,我的小心儿“咚咚”直跳,虽然咱是不入流的村官,好歹是党和政府的人,一旦染黑,那将万劫不复。
和黄依依胡扯到两点,熬不住回家睡觉,隔壁一点动静也无,不知道两口子怎样在煎熬。
003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正在屋子里打扫卫生,门边突然进来一人,是吴小凤。我眉头一皱,她似乎没发现我眉头表达的含义,只顾自己说:“小陆,劝劝老徐,他找人要砍王包强。”
我心里一惊,但想到这骚货害了我一哥们,说不定谎报军情,于是淡淡回道:“想砍就砍呗,反正不砍我就是了。”
“你不知道呢,那是个棒槌,牛性子一发,谁也挡不住。”
“吴姐,他是你男人,你都劝不住我怎么行?”
“唉……”她面色阴郁,对我极度失望,怏怏的去了。
临近中午,徐有庆回来了,叫了三个彪形大汉,杀气腾腾,果然有砍人的征兆。我心里这时候才有点着慌,再怎么说,王包强和我们同事一场,不能见死不救。
我急忙出门,找到李立秋把情况说了,王包强吓得尿裤子,一会儿,大伙都集中了,人人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为今之计,只有谈判。”李立秋以一个领导的身份指出了具体的工作方法。
“如何谈判?”
“我们在芙蓉餐厅摆一桌和事酒,双方在一起把事情说清楚,谈条件,不然整件事会越搞越糟。”
“这样也好,咱们就来一个双十协定,国共谈判。”我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赞成谈判。”大家纷纷附和。
李立秋大声宣布:“男人们上,女人留下。”
李冰冰担心的望着我,我示意她放心。见风使舵、观风云定行止,趋利避害,这是在办公室工作中练就的吃饭技能。
我和李立秋去找徐有庆,其余人先到芙蓉餐厅安排好一切,待命行事。
我们来到徐有庆家时,他和三名恶杀杀的男子正在喝酒,吴小凤在厨房忙忙碌碌炒菜,喂饱这些凶煞好去砍自己的奸夫,我一想到这里,气愤莫名。
徐有庆见了我和李立秋,眼睛一觑,不理不睬,我不能失了礼节,说道:“徐哥,正忙呢。”
他嗡声嗡气问道:“什么事?”
“这么回事,小弟在芙蓉餐厅备了水酒,想请徐哥和各位大哥去坐一坐。”
“他来了吗?”
“来了。”
徐有庆看看其他三位,说道:“兄弟们,人家既然请,咱们还好不去么?”
“就是,大不了鸿门宴,怕个卵。”这小子还知道鸿门宴,有点文化。
吴小凤炸了一盘花生正要上桌,徐有庆起身,一巴掌将盘子拍到地上,啪嗒一声,炸花生四处散落,她脸上苍白,吭也不敢吭一声。
李立秋见了气愤,想出头,我一把捏住,他才冷静下来,徐有庆摆明了是想叫我们难堪。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一点基本策略还是要保持的。
徐有庆比我们还着急,说走就走,我和李立秋反而落在了后面,我正要出门,吴小凤感激道:“谢谢陆兄弟。”
呸!谁是你兄弟?玷污了兄弟二字的崇高含意,我理也不理她,转身出了门。
王包强见了徐有庆,脸色煞白,起身怯怯叫了一声“徐哥”。
哈哈,老子这一刻忍不住要笑出来,一个乌龟,一个奸夫,一个怒目金刚,一个怯弱小绵羊……他奶奶的,这世界真奇妙。
徐有庆一拳擂在饭桌上,差点将酒菜打翻,待双方坐好,李立秋说道:“今儿个请徐大哥来,是想摆个和头酒,王包强陪个礼,徐哥消消气,有什么咱们边吃边谈。”
徐有庆怒道:“有这样轻松么?”
“以徐哥说,要怎么样?”
“一句话,自断一腿。”
太狂了,欺人太甚!
李立秋不愧领导,不溫不怒,问道:“徐哥,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欺人太甚。”
徐有庆旁边一人呼的站起来喝道:“谁欺人太甚?这狗日的搞到咱徐哥头上来了,好大的胆子,今天要是不卸掉一条狗腿,谁也别他妈的想出这个门!”
其他两人也嚷嚷起来,我们这边虽然人多,但个个文弱,若论打架,十个也不是人家一个人的对手,何况理亏在我们一边。
我见不是头,对方气势汹汹,吃定了我们,悄悄拉过孙楚到一旁,如此这般说了,孙楚猴精,趁大家不注意溜出了餐厅。
为了稳住徐有庆,我站起来,对他施了一礼,说道:“徐哥,看在兄弟和你邻居半年的情份上,给个面子放王包强一码,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徐有庆深知我也是个惹急了不认黄的人,气呼呼答道:“小陆,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混账王八也太不是东西,你叫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我暗暗好笑,这狗日的气糊涂了,自己是王八还王八王八的叫。“话是这么说,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正确面对,不能义气用事,卸王包强一条大腿的确有点过分了。”
旁边那人叫道:“不卸大腿,要一只胳膊也行。”
“大家都是劳动人民,卸掉一只胳膊那不是要断人家生路吗?”
“那你们又考虑过徐哥面子吗?出了这档子事,今后如何在朋友面前抬得起头?”
………
双方你来我往,胡搅蛮缠,谁也说不胡服谁,而且大有动手血拼的架势…….这时候,孙楚回到我身边,我回头一看,后面饭桌上不知不觉坐了五人,那架势让任何人看了都会不自觉的激灵灵打个冷颤。
我暗暗给服务员打个招呼,立即上酒上菜,那五人也不和我交流,像是一旁看热闹的,但谁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再看腰间,每人都是鼓鼓囔囔的,显然是饮血的兵器。我有些后悔和害怕,本来叫他们来是为了压场子,威胁威胁,镇压对方时益高涨的歪风邪气,这架势却像砍人来了,一股冷冷的寒气从大伙儿背后传来,争吵声远远不如先前。
徐有庆旁边那人是个犊子,嘟哝了一句:“叫人来老子就怕么?”
后面桌上站起一人,“哐当”一声,掉下一把明晃晃的尺许长的弯刀。刀身上有一血槽,他不慌不忙的捡起,撇在后背,慢慢走到徐有庆身旁,拍拍旁边那人的脸,说道:“小子,就是你老婆被别人上了?我看看,”他把对方的头摸来摸去,慢悠悠说道:“嗯,比乌龟头大了一点,绿帽子不错嘛,冬天不用花钱了,又保暖又时髦。”
徐有庆脸色变了,旁边那位很嚣张、被误认为是徐有庆的人更是面色如土,任由对手在头上搬来搬去,“你是我老子么?我看看那点像?”远离一步,说:“不像,倒有点像我灰孙子。灰孙子,是不是想和爷爷单挑?”
那人声音打抖,“不不…敢,不敢……”
饭厅里很寂静,连服务员也不见了踪影,只听得这二人的对话。
“告诉你孙子,谁他妈敢动我大哥的朋友,老子就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婆娘被人搞了吗?好啊,要不要兄弟都去做客?”他啪的扇了对方一耳光,清脆又响亮,“给你三天,三天滚出秀水,否则,老子主动来拜访你和你老婆。滚!”一脚踢去,徐有庆和其余两人,拉起同伴,连大气也不敢出,灰溜溜的跑了。
我们这一帮子菜鸟也被震住了,呆呆的不敢移动不敢说话,那人满意的微笑了一笑,很轻蔑的那种淡淡的微笑。我感觉自己面上的肌肉很僵硬,这时听得他抱拳对我们说:“大哥的朋友,兄弟领你的好意,不用破费了,今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叫人言语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对其他四人一挥手,很潇洒的消失在门外…p>“小陆啊,我和党委其他同志看法一样,一直认为你是块好料子,一颗好苗子,也在创造各种条件锻炼、考验你,目的是为了促进你不断成长和提高,不要辜负组织的厚望啊。”
我小心儿“咚咚咚”的跳,薛书记这是暗示什么?难道硬是要天上掉馅饼?我压制住兴奋,谦虚诚恳的回答:“薛书记,我知道。我一定牢记你的教导,认真做好每一项工作。”
“嗯,这样的工作态度和精神状态是好的,说真的,从毛市长来秀水检查工作,我发现你是一个政治嗅觉很敏锐的人,能力不错,打得大仗硬仗。毛市长调研任务的圆满完成,有你的一份功劳啊。不瞒你说,明年县委就要换届,这次毛市长来,对先锋县、对秀水镇……很重要,是对全镇全县广大干部的极大鼓舞。”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已经清楚毛市长秘书给他谈话的内容了,至少在某些方面是有暗示的,心里和薛书记一样激动,表态道:“感谢薛书记对我的栽培和鼓励,我的一切都是薛书记给的,永远都不会忘记。”
薛秋阳点点头表示很满意,说道:“这时候很关键,不能出一点差错,你是聪明人,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隐隐约约感觉薛书记想说什么,可能和我有关,于是主动说道:“我年轻不懂事,参加工作也晚,经验欠缺,有许多的缺点和失误,薛书记关心我是为我好,陆川这点轻重还是明白的,有些事我做错了,也许自己还没有发现,请薛书记多批评教育。”我干脆点明白了。
薛秋阳顿了一下,说道:“最近你们大学生村官出了一些事,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你知道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又不是聋子瞎子,还能不知道?“知道,是王包强和外来的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
“王包强?这小伙子平时沉默寡言的,还有这份胆色?”听他口气还蛮欣赏王保长的,“都处理好了吗?”
我点点头,“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了。”其实我心里很虚,早晨徐有庆在找吴小凤。
额的神啊,千万别再出什么事啊!
“陆川,有人反映黑社会参与了这件事,有这回事吗?”
我心里“咯噔”一声,冷汗夹背,前天的事他怎么就知道了?是哪个狗日的说的?难道有内奸?对老子不满意私下告状,抹黑我在薛秋阳心目中的形象?
估计我当时脸色有些镇不住,但这事坚决不能承认,“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时候是考验我意志品质的时候了,于是坚决否认道:“没有的事,我们都是外地来的学生,社会关系浅,黑社会怎么会认识我们?薛书记,难道我你还信不过吗,一定是有人看不惯我们这些学校才出来的,污蔑我们。”
薛书记满脸疑惑的看着我,“没有就好。”他语重心长的说道,“陆川,人一辈子不能干两件事,贩毒吸毒和与黑社会发生关系,一不小心前途尽毁,重者家破人亡,轻者身败名裂。你们都还年轻,一定把握好自己,要走正道。”
“是,薛书记,我一定牢牢记住,一辈子不忘。”
“好了,你去忙吧。”
我起身正要出门,薛书记突然说:“听说你酒量很好,找个机会切磋切磋?”
我笑道:“我哪里是薛书记的对手啊?”
“陆川,过分谦虚就不好了啊,战场无父子,你好好准备吧。”
他这一句话让我大大放了心,也许不是内奸告密,有可能是其他渠道,比如芙蓉餐厅,镇政府也经常在那里请客,有人嘴长,说一两句也是很正常的,但他们并不知道内幕,只要兄弟们不出卖我,老子就是安全的。
幸亏提前叫孙楚打了个招呼,不然玩完了,出得门来,额上汗水涔涔。
回到办公室,我很难集中精神,思绪不宁,时而恐惧时而得意,为了王保长老子在自己身上捆了一包炸药,随时都会血肉横飞,魂飞魄散。还好薛书记并不了解内幕,居然要和我喝酒,明明在传递一个令人兴奋的信息:我们不再单单是上下级关系,还是朋友们哥们,全镇有几个能做薛秋阳的朋友?
我正神思难属,李立秋打来电话问:“陆川,你看见王保长了吗?”
“没有,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奇怪,王保长也不见了,我心里隐隐有种不良的预感。
“今天早晨起床,我就不见他,到现在还没来上班,站长都追问三遍了,奇了怪了。”李立秋边说边自言自语。
“立秋,你现在有时间吗?”
“做什么?”
“我们必须见一面。”
“是不是王保长?”
“嗯。”
“没问题,我对站长说党政办找我有事。”
“好,快点,我在办公室等你。”
放下电话,我见吴晓梦在整理文件,吩咐道:“小吴,你到粮站去给我要份今年工作的各项数据,马上要写党委年度总结了。”
小吴积极答应着去了,我心里很得意:老子终于也可以支配一个人了,有权的感觉就是他妈的不一样,一种很满足的感觉,就像泡妞得手,得意非常。
我哪里是要搞什么狗屁总结,总结也用不着粮站的数据,因为粮站距离远,需要时间长,正好我和李立秋密谋。
不一会李立秋气喘吁吁来了,我示意他掩上门,他有些诧异,但还是做了。
我泡了一杯茶,叫他坐下,说道:“吴小凤也不见了。”
“啊?!你咋不早说?”
“我哪里知道?吴小凤昨晚被徐有庆折腾到半夜,她自己也哭了半夜,第二天醒来,徐有庆问我吴小凤哪里去了,我哪里知道。”
“这么说他们私奔了?”
我点点头,“极有这种可能。”
“王包强这个王八蛋,这不是害了我们吗?”
“是啊,薛书记今天一上班就问我这事,我还信誓旦旦说已经处理好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里外不是人,成过街老鼠了。”
“再等等吧,也许还不是这么糟呢。”
李立秋无奈的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立秋,还有一事,比这更重要。”
“说吧。”
“那五人……?”
“哦,我已经都分别打招呼了,放心吧,这几人还是靠得住的。”
我心里有另一层担心——怕徐有庆咽不下气,到派出所报案。所以我吞吞吐吐说道:“如果,如果……有人来了解情况,就说是…….嗯…..”我暗示了他一下。
“王包强?”
“是,十有八九二人已经逃出先锋县了,指不定这时候正在回陕西的路上呢。”
“也只好这样了,也不冤他,都是为了他的事,当时那种情况还真有点悬,如果不是那些人,他的胳膊还保得住吗?再说他已经离开,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也算是弥补他造下的孽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如果追查下来,我们吃不完兜着走。你等会儿给孙楚也说说,这件事就我们三人最清楚,其他人想说也说不具体。”
“好,我马上就去。”
“不忙,你喝点水再说。”
他急急火火站起来,“还喝什么水啊,兵贵神速。”说罢就出门去了。
我寻思安排差不多了,就躺在椅子里静静的前后又思索了一遍,心里直臭骂王包强,要不是他,如何能把老子搞得这样被动?栽他的脏完全应该!
他只要一离开秀水,离开先锋县,他的政治生命就宣告结束了,一个死去的人谁还会追究生前的过失呢?那太没人性了。国家那么多贪官一旦死了,查出来也没见处理一个。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各级组织从上到下都爱树死人当典型!这二者好像是同一个道理,如果是活人典型,万一哪天查出这样那样的问题(而现在的干部有几个可以经得住调查的?),岂不是给组织抹黑?所以王包“死”的好,“死”的及时啊。
006
我正在盘算着,为自己的诸葛妙计得意,张主任突然开门进来了,后面跟了两名警察。我心里猛然一惊,有些心慌,急忙起来对张主任说道:“主任有事?”
张铜川神色暧昧,我发现他眼睛里有一丝狡诈的得意,说道:“陆川,这是派出所的同志,想向你了解一点情况。”
“好,欢迎欢迎。大家先坐。”我边泡开水边寻思对策。
一名警察问话,另一名做笔录,我见他们特认真的样子,心里开始“咚咚咚”的跳,老子今天难道注定过不去这道坎?
“你叫陆川?”
“是,大陆的陆,那个陆……四川的川。”靠,老子差点说成陆川的川了,都他妈的紧张惹的。平时见了这些大盖帽,背后都暗暗吐他两泡唾沫,真要面对面了,心里有一种失了控的恐惧。这一刻,我才理解那些贪官为什么顶不住人民警察的强大攻势了,都是心中有鬼。
“王包强你认识吗?”
“认识,他是我们一起到秀水当村官的。”
“你知道他哪里去了吗?”
“不是在农技站上班吗?”老子给他们来个装疯。
“徐有庆认识吗?”
“认识。我邻居,陕西来的,在秀水给别人开货车。”
“徐有庆今天来报案,说王包强把他老婆吴小凤拐跑了。”
“啊,真拐跑了?”
“嘿嘿,你还是听到一些风声嘛。”
龟儿子警察反应很快啊,得小心一点。
“不是,警察同志,一早出门时徐有庆就问我看见吴小凤没有,我刚刚睡醒,哪里知道啊,后来又听说王包强上班时间还没到,寻思他睡懒觉,原来是二人私奔了。”老子紧张得差点都语无伦次了。
“看来是私奔了,徐有庆也是这样报的案,秀水镇有人口失踪,我们要了解情况,希望你理解。”
“那是应该的,我知道的都说了。”
我暗暗松一口气,以为结束了,警察突然重新问了一个问题。
“听说你们找了社会上的人威胁徐有庆?”
“没有的事,警察同志,请你们相信我,我在张主任领导下,一直奉公守法,严以律己,绝没有干违法的事。”我连忙否认。
“可有人说昨天你们和徐有庆在芙蓉餐厅搞什么谈判,后来有五名拿刀的人出来,威胁徐有庆……”
“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们不知道是社会上的人,当时还以为是平时和老徐有仇,这时候报仇来了呢。”
“陆川,你要说实话。”
我硬着头皮坚持,“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这时候张主任出来打圆场,“我说二位警察同志,我们陆川可是一个政治上过得硬的好干部,薛书记十分重视,要说他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我张铜川第一个就不相信。”
两位警察半信半疑,我心里十分感谢张主任,他那一片智慧光芒万丈。
“如果说那些人真的是社会上的人,很可能是王包强私下找的,徐有庆威胁要卸王包强的大腿,而且很嚣张,还找了三个帮手,估计王包强情急,便联系上了那些人。”
“王包强平时交往的朋友你们都不知道吗?”
“警察同志,我们虽然都是一起来秀水工作,但老家、学校都不一样。王包强是陕西人,他交往哪些朋友我们还真的相互知道很少,比如和吴小凤何时有了关系,我在隔壁都一点不知道。”
我一番说辞合情合理,两位警察充分相信了我的清白。张主任送走他们后,我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临近下班,我闲逛到他办公室,表达了感谢之情。
中午吃饭,我们几个村官不约而同走到了一起,大家都接受了警察的调查问话,我装着无意,都一一问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基本上差不多,而大家回答的也差不多,我才彻底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李冰冰问道:“你们那天还真出事了?”
“没有,都是王包强搞的事。”
“他?我看他平时胆子很小嘛。”
李立秋接道:“还小?都快包天了,诸位谁有他厉害,不声不响拐跑了人家的老婆。”
大家一致赞同,纷纷臭骂王保长。
经历这件事,我才发现搞好每一个人关系的重要性。张铜川主任为了他小舅子的事一直挤兑我,今天主动帮我说好话真是难得,要不是他关键时刻出来说两句,老子冷汗至少也要多冒几颗。
过了几天,我偶尔从他嘴里听到“老妈子有点感冒”,当天晚上买了一兜水果和一些营养品,上张主任家看望。
他一看是我,而且手上还拎着大堆东西,笑得脸上桃花朵朵开,非常热情的领我进屋,倒开水,削水果,忙的不亦乐乎。张主任的夫人正在款洗间辛勤的劳作,身体特棒。
我表达了自己的慰问之意,也感谢了张主任半年来对我的关怀,说得张铜川同志也有些动情。
他老婆从里面出来,张铜川介绍“这是我们单位的小陆,陆川。”
“唉哟,你就是陆川啊?我们家老头子天天说你如何能干,有水平。嗯,果然不错。”她上下品赏了我一番,很热心的问道:“小陆,有女朋友吗?没有我给你介绍一个?”
张铜川骂道:“你一天正事不干,就问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这还不是正事?这是终身大事!当初要不是你三姑,老娘会嫁给你?”
“得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说?小陆,说真的,你耍朋友了吗?如果没有,镇上倒是有一个现成的。”
镇上?除了李冰冰,我还没发现一个长得顺眼的,感激点头,说到:“谢谢主任,阿姨,我已经有了。”
那女人一脸失望的神色,张铜川问:“是哪个?我认识吗?”
“李冰冰。”
“哦,不错不错,陆川眼光有水平。”
…………
在他家东拉西扯的混了一个多钟头,虽然没叫张铜川的夫人过上做媒婆的瘾,却充分赢得了她的好感。逢人便说“陆川是个好同志”。后来我才知道,张铜川是想把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介绍给我,虽然没有搞成,但通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我们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每次过节,我都要买上一点东西上门,张铜川对我的态度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变。我到现在才真正成为中共秀水镇党政办公室的一员,虽然没有转正,他们已经不把我当外人、每次分钱像防贼一样了。
薛书记要升迁的迹象越来越明显,甚至有私下传言,他是下一届的先锋县县委组织部部长,进县委常委。他奶奶的,这可是咱陆川人生道路上第一个最关键的时刻。要是把握住了,老子坐飞机,把握不住,只能钻泥巴当泥鳅,成龙成虫在此一举。
对于薛书记,我不能采用对张铜川那样的策略,层次太低了。薛秋阳属于高层次的人物,我思来想去,只有在工作上下狠功夫,对于他的每次讲话稿、个人总结、党委总结、个人先进事迹……等等,精雕细琢,写成精品,写成秀水镇未来的范文。
薛书记越来越赏识我,他也没有食言,果然叫了几个熟悉的人在一起搓了一顿,而且是在先锋县皇城大酒楼的一个包间。
002
秀水镇参加这次“纯私人聚会”的还有王镇长。另外的五人分别是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常新,组织部副部长张东升,民政局局长赵无极,林业局局长林茂,开发办主任王二干。
在座以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常新为尊,以秀水镇高峤村副书记大学生村官陆川为卑。
我诚惶诚恐,兼做了一些包间服务员工作,参茶斟酒,憨瓜赔笑。
官场喝酒很有讲究,比如坐位置,自然是以常新为中心,薛秋阳主人左首相陪,其余按部门、个人资格排位,我自然是鼓上蚤时迁,添为末座,上面是王镇长。
薛书记介绍到我时,特意说了一句:“这位是陆川,大学生村官,前次给毛市长的汇报材料就是他写的。”
在座之官纷纷对我刮目相看,常主任开玩笑道:“老薛,你很会培养人才啊,什么时候把他借我用几天?”
薛书记立即笑道:“常主任随时可以,只听你一声吩咐。陆川,敬领导一杯酒。”
我简直幸福得脑壳发晕,急忙出列,恭恭敬敬走到常主任身边,把酒斟八分,自己斟满,感激涕零说道:“十分愿意为领导服务。我干了,常主任您随意。”
我仰头干杯,常主任果然是象征性的品尝了一点,赞道:“秀水出人才啊。”
薛秋阳立即接道:“全靠领导的关心和栽培。”
“哈哈哈……好你个薛秋阳,比猴子还精了。”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敬了常主任一杯,然后才相互攻击、表示。我自然在薛书记之后,跟每人满满实实的喝了一杯,而且是万分恭谨和真诚。我余光时刻在观察常主任,见他面带微笑,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
酒过三巡,民政局局长赵无极便道:“有酒无色,寡妇睡觉。”
开发办主任王二干问道:“怎讲?”
“无趣。”
常主任看来也是一个爱热闹的人,笑道:“你们民政局专管两口子的事,这些年来难道都把自己的人搞成了寡妇睡觉?”
大家一阵哄笑,赵局长不慌不忙说道:“领导冤枉,我们好歹还有一颗革命的种子。”
王主任摇头晃脑:“我看你那颗革命的种子也是瞎子过河——危险。”
赵局长歪着脑袋看了王主任一眼,说:“领导都说王主任老实肯干,原来是真的。”大家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等着他继续解释,赵局长道:“我原想把这颗种子好好看护起来,原来你早在上面撒了一泡自己的骚尿。”
说的王二干脸红,分辨道:“你别胡说,自己撒尿却怪别人。”
“我一直认为很安全,你为啥说危险?你学谁不好,偏要学林局长,采划过界。”
“你们两个骚客胡掰怎么说上我了?”
………赵无极一阵插浑打科,把气氛搞得很热烈。
王镇长忍不住,说道:“我来说有一个和文化有关的笑话。”
大家都知道这些在乡镇工作过的干部,嘴很野,这时听他要说一个和文化有关的,赵无极早已忍不住要笑,对大伙鬼迷鬼眼的眨眨眼睛。
“有一学校女教师,教同学们认字,这天该教耙软的软,她在黑板上写下软字,并在下面注上拼音,回头教大家,同学们跟我读:日完俺软的软,日完俺软。这时候突然发现赵无极同学在下面东张西望,啪的打了一耳光,叫他站起来,单独跟读,‘日完俺软的软,日完俺软’。”
我忍不住噗嗤暗笑,常主任和薛秋阳都笑出声来,赵无极还在张咪日眼的傻呵呵等王镇长解释,这时候林局长、王主任也反应过来,一同哈哈哈大笑,薛秋阳甚至笑得泪水滚滚,对着王镇长笑道:“老王啊老王,没想到你这文化这样有趣。”
赵无极还是不明白,王二干笑道:“你自己再拼一次。”
“呵呵呵……狗日的王三合,把老子也编进去了。”
常主任等大家都乐够了,说道:“前阵子看到一个说法很有趣。”
“什么?”大家齐问。
“日本军人为什么叫皇军?因为小日本每到一个村子都找花姑娘,所以叫‘黄军’,黄军太色,色就是爱干那事,所以又叫日军。战败后改称自慰队(自卫队),别人日不了了,只好自己日自己,所以现在叫自慰队。”
这是个老段子,大家象征性的笑了笑。
林茂接道,“我来给大家说一段。说一乡镇的镇长和一位女副镇长下村,在村民家看见一窝刚刚满月的小狗,胖乎乎的十分可爱。镇长要的是一只公狗,女镇长要的是一只母狗。女镇长有几分姿色,镇长想占人家便宜,就说:正好一男一女,就让他们住在一起吧,女副镇长爽快道:好啊,要是小狗怀孕了,我就说‘是镇长那个狗日的’。”
“哈哈哈…….”这次在场之人无个不笑,常主任说道:“现在这些人,没事就成天琢磨这事儿,脑壳里全是黄色。”
“领导,你们在台上不知道,现在会议多,每次开的时间又长,翻来覆去的说同一个问题,第一次新鲜,第二次第三次就烦了,大家就相互发短信,逗乐子。”
“难怪会议效果不好,开若干会议你们还是要贯彻走样。”
“嘿嘿嘿…….”
这顿饭效果很好,大家吃得开心,说得开心,我算是大开眼界了,没想到这些平时看起来面孔严肃,一丝不苟的各级领导都喜欢说点有颜色的话题。
在回秀水镇的路上,薛书记亲自驾驶,他今天很克制,喝得少,而且我还暗地里代了几杯,脑子清醒得很,我感概了一番,薛书记笑道:“小陆是第一次见识?”
“绝对第一次。”
“呵呵呵,这样的场合现在很普遍,喝酒说说黄段子,调剂气氛,活跃情绪,是一道必不可少的开胃菜。”
“是啊,小陆,你今后慢慢就知道了。”
这些领导平时道貌岸然的背后,却隐藏着这许多的难登大雅之堂的“糟粕”,我陆川这辈子够得学习了。
003
薛书记给我提前透露了一个消息,县文化局和开发办、司法局等都要招公务员,示意我充分准备一下,甚至暗示性说了一句“笔试很重要,任何人都帮不了你,至少考进前三名。”我领会他的意思,只要进了前三,估计把握就很大了,他可以在某些方面出力使劲。
我已经很感谢他了,前三么?只要认真看书看报,估计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吧,值得一搏。我悄悄给李冰冰也说了,她好像没什么信心。我很严肃的鼓励了一番,批判她临阵退缩,对自己估计不足的缺点,要比翼齐飞,我不希望一个人孤独前行,她才点点头说:“好嘛,你要帮助我。”
我答应她,自己有什么心得体会会及时交流。考公务员文科很重要,我长项是写,而且这半年里通过不断的看资料、看报纸、看领导的讲话材料,对国家一系列方针政策了如指掌,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践经验,可以说比起其他人来讲,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年底的工作很忙,光应付上面来的各种检查、考核,就搞得人不亦乐乎,更何况还有各种总结会,座谈会,考核会,年后的人代会也要准备准备。“国党税多,共党会多”,前者如何我不知道,后者那是名副其实,如假包换。大会套小会,以会贯(彻)会,层层开,天天开,坐得人发霉,听得人发吐。那些领导更厉害,连晚上、星期天也是会议,人人抱怨,可是人人都在组织开。别人折磨自己,自己折磨别人,反正是开得头大,开得屁股发疼,开得人萎靡不振,而领导偏偏这时候还要高叫:振奋精神,迎难而上,攻坚克难,跨越发展!
他奶奶的,如果中国的明天以多开会,喊口号就能跨越发展,又好又快的发展,老子开会一定高高兴兴,愉愉快快。如果明天能解决老子的就业问题,结婚问题,房子问题,宁愿就这样天天开,月月开,年年开…….
薛书记几个大型会议主持开完,就很少到镇上了。毕竟要换届了,有些事要提前准备,他这次希望是很大的,呼声很高。后来我才知道,他老丈人是前吴德市市委刘书记,原人大主任,许多现任高官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比如毛德旺,就是他一步一步培养提拔起来的,前次毛市长到秀水镇检查工作,很大程度是来关心老领导的干儿子来的。
说真的,我认为薛秋阳是位好领导,不贪不占(当然,他家庭条件已经很好)。为人除了有些独断专行外,基本还算廉洁奉公,兢兢业业。而且工作思路清晰,有一股子干事业的热心劲头,相比其他干部,薛书记算是相当的优秀了,不提拔使用这样的人才,那是天理难容了。
我第一个盼望他进县委班子,从个人私心来讲,如果他真的像传说中的当了县委组织部长,陆川的前途一定是一片光明。
004
我基本是杜绝了上网聊天,手机消息你来我往,我们已经搞得很熟了。忍了一天没有给我发短信,黄依依却突然约我回家过年,“再说吧,我们年底太忙了。”我知道她希望和我一起回去,我有些动心,前段时间家里来信说母亲身体不好,是该回去一次,考试还有几个月,准备来得及。
会开完,年也快到了,我终于下定决心回家,不是为了想再见一次黄依依,而是为了我那含辛茹苦的母亲,她身体好像越来越不行了。
李冰冰作为未来的儿媳,和我去了一趟县城,把自己省下来的钱买了些营养品。黄依依有约,我不好带她一起回家,再说我家里太穷,破瓦房三间,她去了也没地方住。
党政办一到年底都忙着收集材料写总结,牵头考评部门工作,准备会议,分给我做的,一律按时按质按量完成得巴巴适适,张主任喜欢得脸上乐开了花。据说以前的每年底,他乌龟一样忙得四脚朝天,今年却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盼到了过年。过年有奖金发,虽然上面三令五申加十二道金牌,严令不准滥发奖金,可是“大伙儿一年干到头,辛辛苦苦,完全没一点表示就太他妈不近人情”,张铜川同志很光洁的很宽大的脑门闪着金灿灿的光芒,他的话更是闪耀着金色的光辉,“我们不是滥发奖金,只是一点辛苦费,表示一下,一人五千,当然了,小陆来了九个月,我们就按九个月发,我们党政办评一个年度优秀,我看就是陆川吧,优秀奖一千元,大家看看有什么意见?”
大伙儿都说没意见,我更没意见,张主任这样明里照顾我,我还能不领情?
拿到奖金的当天晚上,我去了一趟张主任家,当然应张主任老婆大人的要求,把李冰冰也带上,这次不送水果了,用信封装了一千元钱“表示表示”,张铜川夫妇俩笑得脸上红莓花儿开,在一阵“不用客气”的推拒中,愉快的笑纳了。我坐下来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会,明确出了一道选择题:我和李冰冰今年能否“优秀”?
铜川主任可爱的笑了笑,说:“陆川啊,这事不是我说了算,得薛书记表态,县委组织部最终确定,放心吧,我尽最大努力。”
出了张主任的家门,李冰冰偏头看了我一会,说道:“陆川,我好像不认识你了,你还是那个义气当先敢说敢为、为人正直的陆川吗?”
“怎么不是?你摸摸,我又没变成鬼,依然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人爱慕冰冰独享的陆川。”
“呸,老鼠上天平了。陆川,我看你离变鬼也不远了,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
我认为有必要给她上一堂生动活泼的社会经验课,本人的经验也不丰富,在张铜川主任的熏陶下,比起李冰冰这样的“傻妞”来,还是要稍稍强那么一点。
这时候四处无人,北风还不如何凛冽,我们依偎在夜风里,独自在大街上徘徊。
“冰冰,你知道薛书记上次带我进县城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干什么?”
“请客,请县委办的常主任,还有几个局的局长。”
“当官的吃吃喝喝很正常嘛,有什么稀奇的?”
“正常?正常里有不正常,这里面乾坤大大的。问你一个问题,你真实回答,”我见她很用力的点了一个头,偏头亲了一个,道:“乖,你说薛书记这人比起其他官员来如何?”
她很用心的思考了一会,回答道:“我虽然接触不多,但感觉他还算是比较正直的,能力也强,干事情雷厉风行,也没什么负面反应。”
“正确,可就是这样一个我们看来比较优秀的领导,现在也不得不搞一些非常规手段,比如吧,修公路,你能说他是全心全意为百姓办事吗?还有前次毛市长来视察工作,大张旗鼓,大肆铺张浪费,可以说不遗余力,目的是为了百姓?不是,一个字:‘升’,只是他在个人利益与老百姓利益的平衡点上找得比较好,为了个人目的的同时,也为百姓干了好事。他请客可不简单,是有精确计划的,现在的干部先必须民主推荐,推荐不官轨,你再优秀也无用……”
“你是说他在拉票?”
我点点头,警告她:“这事绝密,不能外传,听说薛书记是组织部长人选,冰冰,这对我很重要,给张主任送礼,这是必要的铺垫,有得必有失,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唉,你们男人想得太复杂了,天天这样算计不累吗?”
“你也晓得是你们男人,男人的男字,一个田加一个力,天生的劳碌命,一辈子不能有所作为,那还是男人吗?”
“我知道,陆川,可你也别太在意了,考不上公务员当不了官,我们可以到广东打工,别人能干,为什么我们不能干?”
“不行,你是我老婆,堂堂大学生,千里马怎可以硑死于槽枥之间?我希望给你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包括我们的孩子,有房有车,有VIP贵宾卡。”
李冰冰无话可说,因为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只有一点她反对:“我怎么成你老婆了?”
“你不是陆川的老婆难道还是别的人吗?说,是哪个?老子找人卸了他王八蛋的大腿!”
“你别胡说好不好?陆川,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对你忠诚的。”
“真的?”李冰冰点点头,“啊,真是我的好老婆!来,亲一个。”我抱起她,在大街上快乐的奔跑…….
我临行前找薛书记请假,他很亲切的问了家庭情况和回家的行程,甚至亲自给“铜川主任”打了一个电话,问“办公室年终有什么考虑没有”,这一刻,我切切实实感到了一种来自领导关怀的温暖,我暗暗发誓,如果心想事成,考上公务员当上领导,今后一定向薛书记学习,让手下都感觉到阳光般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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