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导演日本导演岩井俊二写给中国电影观众的情书《你好,之华》中,中国内地女演员周迅化身成为了电影中的之华,娓娓开启了一段30年前的青春往事。
在这明媚又忧伤的感怀中,除了导演拿手的暖与伤外,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女主周迅的突破。
以往的周迅,是侠客、是特工,为爱痴狂,棱角分明。在《你好,之华》中,周迅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妇女,温和内敛,除了遇到曾经心仪的男生还会激动外,其余时候,则有种岁月静好的平淡。
这个无棱无角的角色,看上去没有什么发挥空间,实则更难演绎。
当周迅采用了一种最琐碎也最平淡的形式,来处理剧中的之华的喜怒哀乐之时,这首有点像写给中年人的散文诗,则有了最干净最真实的表现。
这是周迅作为演员的功力体现。
监制陈可辛说,周迅赋予了之华另一种状态的美。的确,这种美朴实真实,带着些许的烟火气。为了完美呈现人到中年的状态,周迅甚至没有任何隐藏地将自己如今皱纹皮肤下垂,双下巴等岁月痕迹暴露在镜头面前。
敢如此“豁出去“,虽是角色需要,更是如今周迅对自己老去的释然。然而,要做到如此坦然,周迅并非没有挣扎过。
就在《你好,之华》的映前宣传中,周迅与陈可辛进行了一场对话。对话中,周迅坦诚了自己在衰老面前是害怕的,因为不再年轻,她甚至哭过多次。在发现哭不能解决问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后,周迅无奈之下才接受了这一伤感的现实。
然而,即使周迅自己接受了“不再年轻”的现实,大众却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上个月,由她主演的古装大戏《如懿传》首播结束。相比播出总体成绩的中规中矩,该剧亮相的过程更具戏剧性。
《如懿传》讲述了乾隆的第二任皇后如懿从少女到失宠,最后老死宫中的全部故事。和别的电视剧采用年轻演员来演年轻角色不同,《如懿传》中的如懿,从头至尾都由周迅扮演。
这一看似非常普遍的处理,却为周迅带来了从影以来最大的非议。
首播当晚,15岁的“青樱”出场,43岁的周迅扮嫩15岁的扭捏,不光激起了观众的群嘲,更是让该剧陷入了差评之中。
好在这样的尴尬只持续了不到三集,随着后续故事的深入,周迅出神入化的演技,才终于让观众明白,只有周迅这个级别的女演员才能驾驭得了如懿这个角色。
然而,即使这样,“周迅老了”的声音一直活跃在媒体头条。在诸多的非议声中,最让很多人不解的是,演绎生涯几近完美的周迅为何要接演《如懿传》?
那时的中国电影市场,每年保持着高速的增长,产量和票房都屡刷记录。按理说,市场的红红火火,应该留给了周迅这样“老字号”的演员更多的机会才对。
然而,从现实情况来看,在接拍《如懿传》之前,周迅在大银幕上与观众见面的是《我的早更女友》和《撒娇女人最好命》。在多数观众眼中,两部评分没有过6,票房也差强人意的电影,启用周迅出任女主角,简直就是资源的浪费,还有部分观众认为,这是周迅不爱惜自己名声的体现。
事实上,选择此类电影的背后,是周迅在大银幕上没有更好选择的现实。
而与周迅没有更好选择形成对比的是,一些年轻演员横空出现在大银幕上。他们没有演技,没有经验,甚至电影本身也没有多好,但他们却总能获得投资青睐,甚至作品也能有可观的票房。
口碑与票房的反差,看似不合理,实则并非没有逻辑。
电视剧《花千骨》《芈月传》等大女主戏的热播,不光赋予年轻女演员们了巨大的表演空间,超长的播出周期更是让她们获得了巨大的关注度。在关注度和商业价值化等号的新时代里,这些从电视剧里走出的演员们,即使演技不过硬,走红的作品存在非议,但是他们的热度,足以让影视制作单位为他们“铤而走险”。
优劣势对比如此明显,周迅接拍《如懿传》也就不难理解了。
只是,过去几年电视剧市场的风云变幻,让《如懿传》从“跨年大戏”“开年大戏”的“预定爆款”最终沦落到了与观众见面的网剧,再加上播出时还遇上了强劲的竞争对手《延禧攻略》,天时地利人和等大爆必须的各类元素,《如懿传》是一个也没有遇上,最终平淡收场倒也不冤。
而对《如懿传》寄予厚望的周迅和团队也只得无奈地接受这一现实。
一位曾经的票房保障,在四旦双冰群力角逐的年代,都能保持奖项大满贯战绩的女演员,如今只能在电视剧市场找存在感。最糟糕的是,最后不光存在感没有找到,还惹了一身非议。这样的结局,多少有些让人感慨。
然而,从如今的影视剧市场和同龄女演员的现状来看,如此狼狈的又何止周迅一人呢?
去年,从出道开始就一直在电影圈中摸爬滚打的章子怡,正式接拍了她职业生涯的第一部电视剧。消息传出,粉丝惊慌。甚至还有人喊话章子怡,要经受得住诱惑,爱惜羽毛。
粉丝的力谏最终还是没能阻止章子怡继续将电视机开拍下去,但是结合今年《天盛长歌》等精品电视剧的市场表现,章子怡首部电视剧的前景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和章子怡一样,文艺女神汤唯产后归来,也接拍了同类电视剧《大明皇妃孙若微传》。
能以女主的身份,不错的议价能力,选择好的故事和班底,拍电视剧,这样“屈尊降贵”的好事,也仅限于这些在曾经在电影行业打下口碑的人。对于绝大多数人到中年的女演员来说,想要继续自己的演艺生涯,不得不向现实妥协,演一些“婆婆妈妈”的边缘角色。
去年,电视剧版《七月与安生》宣布开机。剧中,安生的母亲则由章子怡的同班同学曾黎饰演。而早在这之前,曾黎就已经开始在《陪读妈妈》中饰演母亲了。
和曾黎差不多的还有中年演员刘敏涛。在《琅琊榜》中,虽说只比演员王凯大了6岁,但是故事里却饰演的是王凯的母亲。即使凭借该剧走红,到了《欢乐颂》中,能选择的依然还是只有催婚唠叨的母亲角色。
业务能力能吊打年轻的小花,外型保养得当,再加上阅历丰富,这个年龄的女演员们,明明可以驾驭的角色很多,但是市场几乎没有犹豫地选择了更为年轻的演员来充当主角,最后,空留下了一堆矫揉造作的产品的之时,也败光了观众的耐心和热情。
今年三月,一部以如今中年女性为主体的电视剧《淑女的品格》引发了网络的热捧。这部由网友杜撰,最后引来极大关注的虚拟电视剧,不光再次将话题聚焦到中年女演员身上,更是让行业明白了如今市场真实需求。
这种倒逼市场升级的行为,也算是观众对中年女演员生存现状的力挺。事实上,从今年三月份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开始,各种为女性电影人,中年女演员发声的场景层出不穷。
只是,相比发声引得关注和行业的变革的声势外,中年女演员们的自我突破更引人注意。
拿周迅来说,虽然在《如懿传》中的扮嫩让自己尴尬了一回,但毕竟接拍该剧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眼下到《你好,之华》中,她不光卸下了年龄负担,更是以大胆勇敢的态度,饰演了之华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投身在了迁就丈夫,照顾小孩,赡养父母等各类琐碎的事务中。
这样的角色,虽然没有了以往的攻气,却让观众无距离地感受了这个年龄段女性应该有的状态和力量。
与周迅同居一线阵容里的李冰冰,今年也回血不少。在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多个花瓶角色的积累后,暑期上映的《巨齿鲨》不光让她在电影中完成了戏份和角色上的升华,超10亿的票房也算对对她多年以来矜矜业业的回报。
除了周迅,李冰冰等传统大咖,姚晨、马伊俐等中年女演员也带着过硬的作品,重新杀回到观众视野。《找到你》中同场飙戏的她们,凭借着精湛的表演,既让观众看到了她们的能力,也让观众看到了她们的勇气。
与此同时,即使没有演戏的中年女演员,也在通过导戏、监制等身份进行拓展,以期能获得更多的职业可能。比如,今年带着导演处女作《后来的我们》的横扫五一档的刘若英。
看起来,中年女演员正在以多种方式对抗年龄之殇,这样的尝试对于市场、观众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是,相比市场多年的积弊,这样的尝试还只仅限于一部分有实力还有不错观众缘的中年女演员。对于多数中年女演员来说,“家长里短”,“婆婆妈妈”依然还会是她们最常见的选择。而这样的情况,短时间还不会有改变。
但是,从过往大小银幕上的作品来看,虽然中年女演员们不再处于焦点,但是她们在狭小的空间里释放出超越年轻演员的关注的事件也屡有发生,比如今年通过《延禧攻略》翻红的秦岚、谭卓、佘诗曼等中年女演员。
这样的爆发,是她们能力和魅力的集中体现,也将成为她们未来获得关注的常用方式。
在岁月无情的现实面前,面对新人辈出,容颜老去,中年女演员们一如生活中普通的中年人们一样,需要面临着自己的“中年危机”。不同于大众面对衰老的默默的承受,她们的衰老则带着观众的唏嘘与非议。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残忍的过程。
好在她们向市场和时间妥协中,还在力所能及地坚持着。正是因为有她们的坚持和努力,我们才有机会看到更加精彩的作品,感知到人世间更为丰富的喜怒哀乐。
这样的她们,值得市场和观众交付宽容与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