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前,他娶的女人不用太温柔,讨他欢心就好;
成亲后,她嫁的男人不用太有钱,哄她开心就好。
徐娇儿上无父母,下无弟妹,一个人住在山上,
旁人看她犹如女汉子似的,哪有一点闺女的娇柔,
才会过了婚嫁的年纪,村子里却没个人肯上门提亲。
她本想,这辈子就这么过下去,隔壁却搬来个文雅秀气的男子,
他那张好皮相连她都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本来她只想找个肩能扛、手能提,起码不能弱不禁风的男人,
但她才说嫁谁不能嫁,就是不嫁史玄,却被他给拐了成亲。
而史玄这位受尽三千宠爱的朝中辞臣,在徐娇儿眼中,
竟比不上个送鸭送鸡的庄稼汉,身为一家之主,
对于他家这位不受教的娘子,肯定要拉上床好好管教一番。
第一章
“此处甚好。”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色衣袍,双手负在身后,说话带着浓重的京腔,嗓音平稳、低沉。
“呵呵。”李家村村长的双手拚命地搓着,听着好看的男人说话,村长心中有一股低人一等的谦卑,谄媚地说:“公子喜欢就好。”
李家村靠山,树林环绕,置身其中不时能听到一声声悦耳的鸟鸣以及潺潺的溪水声。不远处炊烟袅袅,肥沃的田地工整地切割成无数块,强壮的男人、女人在田地间耕耘,小孩在田地间乱窜,整个村庄透着一股活力。
史玄转过身来,一张英俊的脸上却带着与方才满意语气不同的遗憾,“可惜还是吵了一些。”
村长一愣,听说这位年轻的公子在京城里是做大官的,可惜因为身体不好便辞官了,他一开始听说这位公子要在他的村庄里常住,心里高兴万分,可此刻一听这话,不由得生气了。
“公子,这屋子可是我们村里最好的屋子了,以前是一位地主住的,地主的儿子考上了举人之后便搬出去了。”村长虽然生气,可语气仍然很尊重,指着前面的青瓦房说:“你看看,这方圆几百里独这一家,真的要找出更好的,实在是没有了。”
“村长莫急,我并未说这屋子不好,只是吵。”
“这……”村长哀叹,“这一点也不吵啊。”
“昨天夜里不知是哪一户人家三更半夜地大骂,一直骂到天亮了才停了,我出来一问,竟是最南边的屋子,你说这不吵?”史玄暂时借住在村长家,夜里都未休憩好。
村长心里直嘀咕,这里是村庄,什么鸡飞狗跳的事都有,无知农妇更是会大声骂人,那骂起来简直连男人也自叹不如。这里可不是那些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有一人高的围墙阻隔了别人探视的目光,农村院子的栅栏可就腰这么高。
“公子有所不知,那姓徐的一家是村里的大嗓门,有事没事便喊一通。”村长只好这么说。
“那里如何?”史玄修长的手指往山间一指,半山腰那里正好有一栋小竹屋。
“实不相瞒,那里是我们村里一户人家住的地方。”村长顿了一下,不准备再继续讲,反而说起了别的事情,“若是真的想住山里也是可以的,不过那半山腰的小竹屋不可以。”
史玄伸手轻抚下颔,思忖了片刻,转过身对着村长,“近日真的是劳烦村长了,若是村长方便,不若在半山腰下方帮史某建一间竹屋吧。”
村长一脸为难,眼前忽然出现一锭闪闪发光的金元宝,他夸张地吞了吞口水,两眼饥渴地盯着那金元宝,他知道当过官的人肯定很有钱,不说谈吐,便是那衣衫都是他们农村人一辈子也穿不起的。
村长颤着手,拿过那金元宝,再抬头时眼里的谄媚更盛了,“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咱们农村有啥,有的是人、有的是力气,肯定在四天之内将竹屋弄好。”
史玄微微一笑,黑发在空中飘舞,点了一下头,双手轻掩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村长立刻慇勤地说:“公子,这里风大,你赶紧进屋歇息吧。”
“有劳。”史玄客气地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村长则是将金元宝塞在怀里,心想一定要将这事情弄好了,以这位史公子的阔绰,他一定能捞到更多的金元宝,哈哈。
徐娇儿穿着一身灰溜溜的粗布麻衣,手上提着一只野鸡快速地往家里走去,在她住处的不远处正在建一小竹屋,她快速地瞄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低着头快步往家中走去。
她独自一人在这山中生活了三年,三年前相依为命的爹也走了,她便真正是孤家寡人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她的关注,她自己养活自己就足够了,才懒得去理别人呢。
她推开木门,一条黄色的土狗便欢快地跑了过来,她拍了几下它的头,“大黄,乖。”
徐娇儿走进小院子里,小院子里有一个简易的石台,她将野鸡放在了台上,从一旁的木桶里抽出一把铡刀,动作干净利落地往野鸡脖子上一抹,又拿起一个大碗放在脖子下方,血往下流进了碗里。等血流得不多了,她便将野鸡放在一旁。
接着她去了厨房,烧了一锅热水。将热水端了出去,将那死翘翘的野鸡放在热水过了一遍,接着拿出来,似是感觉不到热度一样,双手飞快地拔起了鸡毛,不一会,鸡毛便在一旁积成了一堆。她的指尖略微泛红,她甩了甩发麻的手,拎着野鸡便去了厨房。
现在已经入秋,天高气爽,她略微一思考,便拿起菜刀将野鸡对半一砍,将一半的野鸡放在砂锅里炖汤喝,另一半野鸡则是以热水煮熟,手撕成丝放在了一个罐子里。
徐娇儿接着将昨天摘回来的野菜洗了洗,将根部切掉,放进一个碗里,将鸡丝放进去,放了点盐、糖,接着她看着所剩无几的麻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过些日子得下山一趟买些东西才行。
她将麻油放进了碗里,搅了一下,?了一口,味道很不错,好几日没有?到肉味,她觉得很好吃,剩下的鸡丝她封好放了回去,端着野菜凉拌鸡丝,她吃了一碗米饭。晚霞布满天空的时候,她将碗筷洗好,将鸡汤放凉再锁进柜子里,要是有老鼠出来偷吃,那真的不划算了。
徐娇儿走到院子里,手里端着刚才剩下的骨头,大黄快速地走了过来,她将骨头放在大黄的碗里,“大黄,今天给你吃骨头了,你可得替我好好看门。”
大黄嗷呜一声,似是答应了她一样,低下头兴奋地啃咬着骨头。一个人住在山里,她必须提高警惕,她看了看周围,接着锁好了院子的门,又偷偷地在某些地方放上了木刺,要是有人跳进来的话,必定会刺痛那人。
不是徐娇儿多疑,而是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时候她一个孤女,本来应该回李家村跟大伯一家一起生活的,可是她被他们赶出来,身无分文的她便回到了山上,一路上没有注意到自己被村里的流氓盯上了,幸好有大黄替她盯梢,她才发现有人尾随,拿起棍子跟大黄一起把人赶走了。
徐娇儿看了看明亮的星空,安静地走进了屋子里,竹屋很小,只有一间里间、一间外间,当初一家三口那时勉强地挤一挤,现在她一个人住了,反而显得太大了。
她烧了热水洗漱了一下,在竹床上躺下,想着山里挖下的陷阱,明天过去看看不知道会有哪些小动物被她抓到?若是皮相好的话,可以拿到镇上的集市里卖掉。
想着想着,徐娇儿便沉沉地睡去了。
翌日,天空不作美,开始飘起了雨丝,徐娇儿坐在屋子里叹了一口气,大黄通人性地坐在竹屋前陪她。日子穷,她也没有办法坐等天上掉钱给她,她拿起一个斗笠往头上一戴,将爹给她的匕首插在腰上,她瞄了一眼天空,最后还是穿上了蓑衣,她可不想淋湿,免得受寒。
她矫健地穿梭在林中一一检查了她的陷阱,令她失望的是,没有一个陷阱有捕捉到猎物,哎,家里的鸡汤要省着点喝才行,否则的话,她很快就要被饿死了。
徐娇儿过的日子便是这样有一顿、没有一顿,有吃的时候要想想明天吃什么、后天吃什么,不能一口就吃完。她身上只有一些碎银,那些钱是爹娘留给她的,她准备存着,以后若是有大事再用,所以她的肚皮都是靠山中的野味、野菜填饱的,昨晚的米饭还是她拿野味去卖了得来的。
徐娇儿虽然是女子,但比一般女子要高、要瘦,就像山里的竹子一样,看起来完全不似一个女子,加上她是猎户,行为举止也没有女子的娇媚。
她走路的步子不大,但速度很快,可不是那些裹小脚的女子能比的,乡下女子是很少裹小脚的,偏偏她家大伯的女儿便是如此,说是要嫁给好人家。哎,乡下姑娘即便裹小脚,也不会嫁到好人家的,更何况乡下人裹什么小脚,干活都不得劲,徐娇儿看了看自己没有被束缚的脚,笑了笑,还是大脚好。
徐娇儿检查完陷阱之后,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心里一叹,得赶紧回去了,山间的路开始变得泥泞,她一个脚踏下去便陷了一点进去。她吃力地抬脚,拚命地往前走,没走几步,她看到离她的小竹屋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坐在一块石头上。
她眉一蹙,低下头快步地走过去,哪里来的男人?不是村里的人,好像是外地人,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大雨天地坐在石头上,一动也不动。
徐娇儿越过那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就那么一眼,她不得不惊艳,好俊俏,跟以前听过的话本里的描述一样,公子如兰,谈吐如竹,若蔽月的轻云,似飘雪的流风,好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
她的脸上染上两朵红晕,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她今年已经十八岁,是老姑娘了,早该出嫁了,可名声被大伯娘给弄臭了,加上她没有亲生爹娘作主,也不是花容月貌的姑娘,更没有腰缠万贯,自然没有人会看上她。
之前有出口污秽的流氓看到她倒起了戏弄的心思,但见过她的武力,自然不会再想下作的事情,否则会被她拿棍子打死,哼,她的名声再臭,她也不会让人随随便便地欺负。
第二章
但这些都不妨碍她看到长得好的人时,会不由自主地不好意思,谁让这些人皮相好呢,尽管如此,她还是谨慎的,陌生人的皮相再好也不能让她放下戒心。
徐娇儿匆匆地走到自己的竹屋门口,将斗笠和蓑衣挂在门口,又抬头了望了一下,只见那公子还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莫非是一个痴汉?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要躲?
她心中嘀咕了几句,便扭头进了屋子,将匕首拿下放好,又动作快速地烧热水,四肢有些冰凉,她要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衣服倒没有打湿,就是脚上湿了,她脱了鞋子放在门边,光着脚在屋子里头走动,不一会,她烧好了热水,吹得稍凉,喝了下去,一时间身体暖了不少。
她又用剩下的水泡了脚,身体渐渐地暖和了,她舒服地喟叹一声,吃了一个热呼呼的甘薯,摸了摸肚子,便躺在了竹床上。中午是不开伙的,通常她只吃早饭和晚饭,可要是中午的时候饿了,她便吃一个蕃薯。村里的人也是如此,一日只吃两顿,家里条件好的便一日吃三顿。
她躺着不动,听着雨滴落在竹屋上的声音,眼皮微重地垂了下来。
徐娇儿昏昏地睡了没一会便醒了,因为外面的雨太大了,那雨珠打在竹屋上咚咚地响,扰了她的睡眠,她只好起床了。
看着外面因下雨的关系而灰灰的天,徐娇儿皱眉地抱胸,眼睛不由得溜到了那石头上的人,那人还是直挺挺地坐着,她仅仅是好奇地看了几眼,又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情,整理起了屋子。
到了傍晚,雨渐渐地小了,徐娇儿走出竹屋,深吸一口气,都是雨后清新的味道,她不由自主地看过去,那人还坐在石头上。她眯着眼睛,从屋子里拿了匕首,小心地走了过去。
一个大男人坐在那里,徐娇儿很不安,就算长得好,她也不心安。她在距离他几步之处停下,本来以为那人会问她,没想到他仅仅抬眸望了她一眼,却不说话,如此弄得她更加紧张,“你是何人?”
史玄笑了笑,“这位姑娘,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一个忙?”
徐娇儿冷着脸问:“什么忙?”防备地看着他。
他动了动脚,“我的脚扭到了,不知道姑娘能否去村里喊一个大夫?”
徐娇儿差点笑出来了,原来他坐在这里任雨淋了这么久是因为脚扭到了,他是傻了吗,她走过他旁边的时候他怎么不说。
“姑娘第一回从我身边走过,行色匆匆,想必是没有时间理我这个陌生人,这会过来一定是空下了,我才斗胆地请姑娘帮个忙。”
徐娇儿觉得这个人好奇怪,有事不早点张口,还要她主动问,是懂礼的人还是迂腐的人呢?她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脚上,他的脚正以一种僵硬的方式靠在石头上。
徐娇儿也不嫌脏,半蹲身子,伸手在他的脚上摸索了一下,嘎啦一声,骨位正了,她立刻松开,往后退,“已经好了,你赶紧走。”不过是轻微地扭了一下,她在爹的唠叨下耳濡目染,对这些简单的伤势处理很有心得。
史玄惊讶地看着她,半晌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敢置信地动了动,脚有些麻木,应该是他一直不动的关系,可原本疼痛的部位没有痛感,这真是奇了,“多谢姑娘。”
徐娇儿随意地挥挥手,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娇生惯养的城里人,如果她不出来问一声,他是不是要一直傻乎乎地待在这里不动,风雨交加的情况下,就算他的脚没有问题,只怕他也会受寒。
徐娇儿想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公子等一等吧。”说完,她踩着泥泞快速地回了自己的竹屋。
史玄伸手摸了一把额头,视线朦胧地看到她推开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伞,一手端着一碗姜汤,热腾腾的姜汤摆在他的面前,是真正的姜汤,没有放任何红糖,碗里只有几片熬过的姜片,也对,红糖在一般人眼中是极其贵重的东西,一般不是能随便吃到的。
“公子喝了姜汤再走吧,否则夜里发烧就糟了。”徐娇儿一片好意地说,虽然她一开始觉得这个人很怪,可她现在反而同情他,一个人独自在外这么久居然没有人寻来,想必他的处境也没有多好。
史玄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挑了一下眉,“这姜汤有点甜。”
“是啊,我放了一点野蜂蜜,毕竟只喝姜汤,味道可不好。”徐娇儿嫌弃地说。
史玄有些糊涂,说她小气吧,可她放了蜂蜜,“姑娘家没有红糖?”对一个外人,怎么也是放红糖比放蜂蜜要好吧。
徐娇儿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地笑了,“家中无红糖,蜂蜜是我看着好玩弄来的,量也不多,卖也不值钱,就自己喝了。”
史玄浅浅一笑,“多谢姑娘了。”
“不用,你还是快快回家吧。”她将伞递给他,“这伞是以前留下的,有几个小洞,公子不要介意。”
农村的姑娘就是有着热忱,做好事也做得真心,不似京城里那些金枝玉叶拐弯抹角。史玄喝完了姜汤,对着她摇摇头,微笑地说:“谢谢姑娘的好意,只是在下的住处就在那里,并不远。”
他的手一看便知道他不是干农活的人,好看得令她自惭形秽,徐娇儿顺着他的手指一看,便看到了那小竹屋,原来他就是那新盖的竹屋的主人。
严格来说,那不算是小竹屋,因为比起她的竹屋,他的竹屋看起来要大很多,虽然和她一样是搭成了平房,可她的屋顶是尖尖的,他的则是平的,沿着楼梯可以到二楼,若是天气好,晒被子、晒蘑菇之类的都要方便很多,而且格局看上去就比她的要大一倍。
“前几日我看到有人在建竹屋,还以为是村里人,没想到是公子。”徐娇儿难掩惊讶,“公子,住在这里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史玄微微蹙眉,他被她看扁了?他轻笑,“多谢姑娘。”他将碗还给她,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徐娇儿嘟了嘟嘴,肯定是哪户人家的公子哥跟家人闹脾气才出来的,呵呵,吃了几天的苦,他必然会回去的。
清晨,徐娇儿醒过来,洗漱之后,动作迅速地背上了工具,准备去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昨天雨下得大,说不定就有小动物不小心掉进了陷阱里呢,虽然心中这么想,可她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所以在看到空空的陷阱时,徐娇儿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中,家中的母鸡大花正在悠闲地逛着,尖尖的喙迅速地捉着一条条肥肥的蚯蚓,她摇摇头,连母鸡都有东西吃,而她再过一天就要断粮了。突然她的脚步一顿,隐约看到母鸡大花的鸡窝里有蛋的样子,她惊喜地上前,一摸,是热的,刚刚下的鸡蛋!
徐娇儿心里发热,是存着卖了好呢,还是自己吃?若是能换到一只大公鸡,到时候大花可以孵出小鸡,那么她就能养鸡了,但……徐娇儿摇摇头,算了、算了,还是吃了吧,这一颗蛋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存到数量换到一只大公鸡,她还是填饱肚子再说吧。
摸出蛋之后,徐娇儿笑了,有蛋总比没有的好,煮熟了,切一半当两顿吃。心中正想着,院子外忽然有人喊她。
徐娇儿扭头一看,看到了那位陌生公子,她有些惊讶,便走过去,推开门,“公子?”
“昨日多亏姑娘相助。”站在外面的是史玄,他一手提着公鸡,一手拿着一袋红糖。
徐娇儿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想打瞌睡立刻有人送枕头,这是好事,可她昨天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敢要这样的大礼。
史玄倒没有笑她,这一点礼在她看来也许是太多了,但对他而言真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看她吓到的样子,他将绑着脚的公鸡直接放在了门口,包括那红糖,对她客气地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史玄不喜欢欠人情,既然对方对他有恩,他自然要还,这是他应该要做的。
徐娇儿拉开嗓子喊他,却怎么也喊不住他,为难地看着那鲜活的大公鸡,徐娇儿咬着唇决定,以后孵出小鸡就送他几只。
徐娇儿拎起大公鸡和红糖,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大花娇滴滴地站在她身后,再低头看看大公鸡,她叹了一口气,看来它们已经看对眼了。她笑着解开了大公鸡脚上的绳索,它们立刻开心地咕咕叫了起来。徐娇儿摇摇头,既然大花有对象了,以后她也不愁没小鸡了,大公鸡暂时就叫阿福吧,她养小鸡的计划就靠它们了。
她掂了掂手里的红糖,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她总觉得自己拿了太多,怎么办?还是明天去还他吧,但一想到刚才他那一副高傲的模样,她心里又不乐意了。
娘说得没错,男人不能看外表,长得好看没用。那个公子来送东西,可态度就太差强人意了,呃,也许是她想多了,城里人也许都这副模样吧,不喜跟人来往。
徐娇儿踌躇了一下,还是在他走后也追了上去,才不过一会,居然就不见他的人影了。她跑到他家门口敲了几下门,将红糖往地上一放,喊道:“多谢公子,大公鸡我便收下了,等孵小鸡给你送几只过来,这红糖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她边往回走边喊,怕他跟她客气,她很主动地先走,看他开了门出来,她便迅速地跑了回去。
看着像兔子一样跑走的姑娘,史玄看得傻了眼。
第三章
徐娇儿早上是被阿福的啼叫声喊醒的,她揉着眼睛看着灰灰的天,叹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有一只大公鸡也不是件很好的事情。她起床烧水,洗漱之后,喝了一碗放凉的热水。
她又将那颗蛋放在热水里滚了滚,接着捞起来放在一边放凉,接着就带着大黄去外面?跶,路过那位公子的门前,她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自上回见了他之后就没有再见他了,徐娇儿想到前几日碰到了村长,村长说他是从京城来的,看他们这里山清水秀,便留在这里养病了,她直觉这不是真的,若是真心要养病,怎么可能到这样的山沟沟里,像他那样的人应该带几个随从才是。
看他那样子,便知道他绝对不会干活,如何打理他自己呢?一边想着,徐娇儿听到了吱呀的一声,她好奇地回头一看,就看到那位公子狼狈地跑了出来。
史玄拚命地咳着,一副要把肺也要咳出来的模样,徐娇儿随即看到屋子冒出了黑烟,她一惊,该不是他烧了屋子吧?呸呸,乌鸦嘴,这山里要是起火,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徐娇儿立刻往回跑,推开挡在他屋子门口的大男人一把冲进去,他住的地方有一个高高宽口的瓦罐,想必是用来储水,奇怪的是,他没把瓦罐放在厨房里,倒是放在院子中间。
她试着去端瓦罐,却发现太沉了,根本搬不动,再低头一看,她差点看傻了,原来人家将这瓦罐当作了种植荷花的罐子,里面肯定少不了淤泥,怪不得沉,再仔细一看,里面还有一条条好看的锦鲤在游动。
天呐,他倒是闲情逸致,她急得嘴上都要长泡了。徐娇儿连忙看去,黑烟冒起来的地方正好是厨房,她定睛一看,是灶头着火了。
“姑娘……”
徐娇儿没时间去想了,她连忙去拿了一个木盆,拿着木盆舀了水就往灶头泼,还好火势还未真正烧起来,等她满身是汗的时候,那火也熄灭了,灶头黑乎乎一片。
徐娇儿没好气地看向史玄,还好他是一个通透的,半途的时候也帮忙泼水,否则就她一个人还真的忙不过来。
“咳。”史玄略微尴尬地说:“我初来乍到,还不习惯,所以烧水的时候没注意便烧干了锅。”
徐娇儿能说什么呢,她只好干笑地说:“公子要小心,若是不小心着火,你可就没有地方可住了。”
史玄颔首,“姑娘三番两次帮了我的忙,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在下史玄。”
徐娇儿直接地说:“我叫徐娇儿,你喊我名字便成,一直叫我姑娘,我也感觉怪怪的。”说完,徐娇儿发现两人都很狼狈,她从地上站起来说:“你这灶头也不能用了,要人修一修才能用。”
“无妨,我还有一个灶头,这个改天让人来修便成。”他说。
徐娇儿诧异地看着他,看他的样子他应该是一个人住,为什么建两个灶头?
史玄解释说:“另一个灶头是用来烧水用的,跟里间比较近,洗漱用水比较方便。”
听了他的话,徐娇儿额上冒汗,身为一个姑娘,她的生活都没有他一个大男人来得精致。徐娇儿的脸上忍不住地染上两朵红晕,“原来如此。”她呵呵地笑了两声,“我先回去了。”
“徐姑娘,多谢。”
徐娇儿落荒而逃,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着摇尾乞怜的大黄,叹了一口气,“大黄,我这辈子都要这样过了。”
她不是不知道她跟别的姑娘有什么差别,她们会女红、会做菜、会做衣衫、会撒娇,她呢,娘亲去世之后,爹就教导她要独立,久而久之,她像一个男人,所以即便她有养活她自己的本事,也没有男人要娶她。再看看那个城里来的公子,生活的方式比她还有情调呢,哎,此生她都要嫁不出去了,也罢,她这样也挺好的,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徐娇儿的生活其实一开始没有那么差,她爹去世之后,她身上还有不少家当呢,可她那时没想到大伯一家会谋她的财,骗走了她的钱,又将她赶了出来,她以为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要好好对待他们,却被恩将仇报了。
也活该她单纯、不懂事,她学聪明了便一个人回到了山上,虽然山上寂寞了一些,可胜在自由自在,也不会被人骗。
徐娇儿吸了吸鼻子,摸了摸大黄,“大黄,我们要把日子过好,我以后天天有大鱼大肉吃,你有肉骨头吃,好不好?”
“嗷呜!”大黄摇着大尾巴。
徐娇儿摸了摸大黄的头,下定决心要把日子过得好好的。
史玄喜欢上了山上的日子,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他过得很舒心,他请村长替他找了一个可靠的人,每三天送一些新鲜的食材到山上,他会付钱给那人。农活他是真的不会,但是做饭还是会的,只是味道却极其一般。
史玄看着瓦罐中的锦鲤,想了想,便拿了一个盆装着,既然避不开,便与那姑娘交好吧,谁让她三番两次地解救他,本不想与她太亲近,可欠了人情又只送东西似乎寡淡了些。
他悠闲地走到她家门口,敲了敲门,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心想莫非她出去了?那他下次来吧。一转头他便看到了她站在身后,一手提着血淋淋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一条瘦巴巴的大黄狗跟在她的身后。
史玄挑了挑眉,倒没有被吓到,只是觉得这样的画面跟一个女子实在不符合,“徐姑娘。”
“你来找我?”徐娇儿有些错愕。
“是,上次多谢姑娘。”他说。
徐娇儿摇摇头,“不客气。”说着,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史玄跟在她身后进去,看着她动作利落地开始整理手中的动物,他这才发现她手中拎着的是一只兔子,他神态自若地欣赏了她杀兔子的整个过程,面不改色,他想他已经习惯了,这位姑娘的内芯其实是一个汉子。
徐娇儿处理完兔子,才发现史玄还没走,洗了手之后看向他,“公子何事?”
史玄慢吞吞地指着放在一旁的木盆,“这里是锦鲤,平日看着玩,挺有趣的,姑娘留着慢慢赏玩吧。”话音刚落,他看到她的眼睛一亮,那抹光芒太亮了,以致于他怀疑他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开心?
在农村,送什么都不如送吃的要来得好,人生最大的事情便是填饱肚子,比起这个,再也没有别的事情是大事了,“多谢公子!”徐娇儿心喜地说。这么说,她有鱼吃了,山溪里也有一些鱼,可那些只是小鱼,根本不能下饭,倒是这几条鱼真是很肥美啊。
史玄没有多想,只当她是没见过锦鲤,所以才这么开心,“徐姑娘客气了。”
徐娇儿接过木盆,将锦鲤放进了自己的盆里,接着将木盆还给了史玄,“公子吃过饭了没有?”
史玄摇摇头,“还没。”
“那不如留下来一同吃饭?”徐娇儿邀请道。
无论在哪,也没有孤男寡女一同用膳的道理,史玄婉拒道:“不了,时候不早了,我也不打扰姑娘了。”
“等一等。”徐娇儿将兔肉分了一半,放到他的木盆里,“这野兔肉味道极美,公子??。”
史玄为难地说:“我不会做兔肉。”
“啊……”徐娇儿想了一下。也对,他一看便不是很会做菜的人,于是她将他的盆子拿了回来,“公子且回,等我做好了给你送去,顺便将木盆还给你。”
史玄想拒绝,可一个姑娘都比他豪爽,他也不用这么拘束,于是他欣然同意,“有劳了。”
等史玄走了出去,徐娇儿看着锦鲤,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真是见鬼了,今天运气好到爆了,又有兔肉又有鱼,她想了想,还是将锦鲤放下了,锦鲤还是留着以后吃,先养一段时日。
徐娇儿想着要感谢史玄,便决定做一道炖兔肉。先去院子后面摘了新鲜的葱,加上之前去集市买的姜、蒜,她要炖一锅鲜嫩肥美的兔肉。她将兔肉洗干净,加上调料,全部放进砂锅里,小火慢慢地炖着。
大米已经吃完了,徐娇儿便将前几天挖的蕃薯放在砂锅边上,慢慢地烘烤着,她则忙不停地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枯草、干柴,过了好一会,她捡了不少回来,堆在厨房里。
又拿着一个小篮子跑去摘野菜,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徐娇儿采了一篮子的野菜,她兴高采烈地跑回了家里,兔肉正好炖得差不多,她拿了一个大碗盛了兔肉,再放进他的木盆里,又放了两个蕃薯。
徐娇儿小步地跑到史玄那里敲了门,史玄打开门看到她,她脸上泛着纯真的笑容,这抹笑容令他不由得也笑了,有多久没有看到这么单纯的笑意,“徐姑娘。”
“新鲜出炉的兔肉,你赶紧吃。”她将木盆递给他。
他接了过来,一股新鲜的兔肉味在他的鼻尖飘动着,“很香,谢谢。”
“不客气。”徐娇儿对他摆摆手,转身便回去了。
这样的乡野地方能吃一次鲜美的兔肉倒是美矣,史玄端着兔肉进去,坐在院子的大树下,拿出珍藏的女儿红配着兔肉,生活如此多彩。
一个月之后,徐娇儿看着鸡窝里毛茸茸的四只小鸡,一时间眉开眼笑,终于孵出小鸡了,她心情大好地抓了一大把菜扔给阿福和大花吃,“你们真棒,以后还要给我生、生、生!”
第四章
徐娇儿心里盘算着等小鸡再大一点,就抓一对给史玄以报答他送了阿福给她,她的眼里有着掩不住的笑意。等小鸡长大,就把公鸡给卖了,母鸡留着下蛋,以后她就会有数不完的蛋,可以存钱买东西。
徐娇儿喂完了鸡便准备上山打猎了,还未出门,听到门口有人喊她的名字,她眉头一皱,这个声音好耳熟,似乎是大伯那不要脸的一家子。她皱眉地拿起一旁的粗棍子,冷笑地躲了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的人见里面没有反应,便爬墙进来,她一看,就忍不住地乐呵,是她的堂哥,那么在外面守门的人一定是她的堂姊。
徐堂哥摇头晃脑地打量着她的住所,特别是看到那鸡窝时,眼睛顿时一片闪亮,他吃过大花的亏,所以不敢惹大花,也不敢抓那只公鸡,怕被啄,于是看中了那四只小鸡仔。
呸!不要脸的东西,居然想趁她不在家捞东西,怪不得她之前总觉得家里少了什么,就是被他顺手拐走了,因为之前家里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如果被偷了什么,她也不会注意到,只觉得奇怪。现在被她抓了一个正着,看他往哪里逃。
徐娇儿拿起棍子,偷偷地靠近徐堂哥,走近他背后的时候,她压低声音出声,“你在干什么?”
“我……啊!”徐堂哥被吓了一大跳,惊动了大花和阿福,两只立刻过来啄他了。他来不及逃,背后就挨了一棍子,还未破口大骂,就被大花和阿福分别啄中了手掌,疼得他两眼直冒金星,本能地就想往外跑。
木门一开,徐堂姊被徐堂哥的狼狈吓了一跳,还未尖叫出声,一桶脏水直接从天而降,一股臭味让她满脸的不敢置信,“徐娇儿!”
“臭不要脸的东西,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到我这里撒野!”徐娇儿凶狠地开口,“大黄,给我上,咬他们。”
大黄得令,哗地一下子跳了出去,张口就要咬,他们吓得落荒而逃。最可笑的便是徐堂姊了,因为她裹了小脚,根本跑不快,可又怕得很,跑一下、摔一下,狼狈得令人大笑。
徐娇儿也解恨地笑了出来,“让你们来惹我,活该。”
大黄将他们赶到路口便回来了,朝着徐娇儿摇尾巴,一副要邀功的模样,徐娇儿拍了拍它的头,“干得好。”
徐娇儿转过身要回家,却不想对上了一个人,她立刻觉得有些尴尬了,“史公子。”
史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狗,最后目光定在她手里的棍子上,轻轻地说:“你要进山了?”
“啊?嗯嗯,对。”徐娇儿心虚地点头,总觉得被人看到自己这副刁蛮的模样,心里非常的怪异。
史玄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仅仅笑了笑,“那赶紧去吧。”
“好。”徐娇儿连忙拿了工具,锁好门,带上大黄出去。门口的史玄早已不知去向了,她吐了吐舌头,“真丢脸,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徐娇儿带着大黄快速地上山了,走到一处山溪,她低头一看,看着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她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她一点也不像姑娘,倒像一个疯小子,哎,大伯家的时不时地来她这里闹一闹,她真的会被逼疯呢。如今她都住在山上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徐娇儿咬着银牙,狠狠地往溪里扔一块石头,溪水哗啦地溅起来,“别以为我好欺负,真闹大了便比比谁的命硬!”
徐娇儿倏地站了起来,继续往山里走。忽然她看到一只小兔子,她的眼睛一亮,朝大黄示意不要动。
她的手往后一摸,摸到一支箭扣在弦上,对准了那只兔子,她瞄准,待到弦拉满了,她倏地放开弦,箭快速地冲了出去,咚的一声射中了兔子,兔子瞬间倒下。徐娇儿嘴角一扬,大黄已经快速地冲出去咬着兔子回来了。
她将兔子放进了竹筐里,头一仰,她便看到了山楂,红彤彤的山楂已经熟透了,即便生吃还是带着酸味,但山楂原本便是酸酸甜甜的。山楂可以做山楂水,熬一壶山楂水放入糖,味道酸甜可口,还可以做成山楂糕,可以开胃,味道也是不错的,特别是娘做的山楂糕,那味道真令人怀念。
徐娇儿想到就做,她让大黄看着猎物,自己跑去摘了不少的山楂,正摘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听到了史玄的声音。
“徐姑娘。”
徐娇儿一愣,从树上跳了下来,皱眉地说:“史公子一个人进深山?”
“是。”史玄点头。
“这里可不安全,你以后可别一个人进来,这深山可不安全。”徐娇儿好心地提醒他。
史玄一愣,徐娇儿一个姑娘家都敢进来,他又为什么不能一个人进来,他不禁好笑,他一个大男人竟被姑娘家劝说。他的眉眼带着笑,本来俊俏的模样更加地清明了,但也遮掩不住他眼角的讽刺。
徐娇儿叹了一口气,“史公子,我是猎户,这山我是跑遍了,哪里安全、哪里危险,我是一清二楚,更何况我有武器。”
顺着她的话,史玄看到了她手上的弓箭,太粗糙了,他不置可否,“多谢姑娘的提点。”
徐娇儿见他没有听进去,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既然人家不领情,她又何必做多余的事情呢,于是她点点头便错身而去了。
第一次见面时,史玄就崴了脚,他可别又在深山里崴脚了,那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他不信她,她说再多也没有用,免得一片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了,得不偿失。想着,徐娇儿便带着今天收获的山楂和野兔回去了。
回到家后,徐娇儿将先煮了一锅山楂水,放了糖,等烧开了就放在一边凉,闻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她不由得饥肠辘辘。
又去处理了野兔,兔皮的样子还不错,被她完好地剥了下来,准备带到镇上卖,兔肉则是做了一锅肉,天气凉爽,能放置两天,她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明天去镇上卖了兔皮和鸡蛋,她便有一笔收入了,到时候可以买一套干净的衣服穿,她柜子里就只有两套衣服,等入冬了,她还得准备棉衣,看来银子是存不住,她感叹了一番。
等天灰了下来,徐娇儿看了看山楂,顺便盛了一大碗,利落地出了门,她想还是去看看的好。走到史玄的门口,她扬声喊了一句:“史公子,在吗?”
徐娇儿踌躇地等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正担心着的时候,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她抬头一看,一时间愣住了。
“徐姑娘?”史玄挑眉问。
“呃,没事,就是今天摘了山楂,特地给你尝尝鲜。”徐娇儿笑着递过去,可眼睛瞟了他衣服一眼,那是丝绸,她以前去布店买布料的时候看到过,那价格令她不敢多看一眼,太贵了。
这个邻居倒是客气,史玄接过,礼貌地道谢。徐娇儿见他无事,也就无话可说,两人干巴巴地互看了一会,徐娇儿便告辞了。
这个比一般男子要优雅的男人一定是非富即贵,否则怎么穿得起丝绸呢,只可惜他一点也不孔武有力,否则她一定会心动,长得好又会做事,这样的男子一定是所有姑娘家的心头好,哎,可惜了他那张好皮相。
史玄端着山楂糖水回去,喝了一口,眉头一挑,有些吃惊,看着男人似的徐娇儿手艺倒是真的不错,上次的兔肉也炖得很好吃,也许他该考虑看看能否请她做他的厨娘。
但一想到她不拘小节,粗鲁似男子的举止,史玄还是摇了摇头,在山上看她爬树摘山楂的野蛮行为真的令他大开眼界,也更加认为她不是一般的姑娘,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一个猎户,所以这事还算了,她也许只会做这么几道菜,他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好。
史玄走回了屋子,将身上的丝绸衣衫换下,方才从山上回来,他浑身汗淋漓,刚沐浴完,徐娇儿便来了,他便随便穿了身衣衫出去了,丝绸衣衫好看是好看,可穿起来却不如棉制衣衫舒适。
他正口渴得很,于是将山楂糖水一口喝完,他舒服地叹气,徐娇儿要是会做一些糕点就好了,深山野林什么都好,就是吃食有些清淡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下次自己试试看做做糕点,说不定他能琢磨出来,但也只是说不定,因为在厨艺上他确实没什么天分。
史玄正这么想着,门口又响起了徐娇儿的声音,他打开门。徐娇儿笑盈盈地说:“史公子,明日我要去镇上,你需要什么?”
史玄微微一笑,“徐姑娘若是方便的话,能否替在下带一些糕点,银子我这就去取给你。”
“不急、不急……”她话还没说完,史玄已经去拿银子了。
史玄回来,拿了一个青紫色的荷包给她,“有劳姑娘了。”
徐娇儿没接,“不用,等我买回来再给我银子吧,史公子要什么糕点?”
史玄见她坚定地不收,便也没有再坚持了,“什么糕点都可以,桂花糕、玫瑰酥、如意糕……”
看来这位史公子与姑娘一样爱吃甜的呢,徐娇儿闷笑,仔细地记下,“好的,史公子,我会买回来的。”
“多谢。”
“无妨。”徐娇儿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身回去了。
史玄心情却格外地好,没想到被引出来的馋虫明天就能得到满足了,这一下他更加欣赏他的邻居了,虽然像男人些,但是胆大心细,更是很谦和,邻里和睦,嗯,突然发现这个山沟沟里的邻居非常不错。
第五章
又去处理了野兔,兔皮的样子还不错,被她完好地剥了下来,准备带到镇上卖,兔肉则是做了一锅肉,天气凉爽,能放置两天,她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明天去镇上卖了兔皮和鸡蛋,她便有一笔收入了,到时候可以买一套干净的衣服穿,她柜子里就只有两套衣服,等入冬了,她还得准备棉衣,看来银子是存不住,她感叹了一番。
等天灰了下来,徐娇儿看了看山楂,顺便盛了一大碗,利落地出了门,她想还是去看看的好。走到史玄的门口,她扬声喊了一句:“史公子,在吗?”
徐娇儿踌躇地等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正担心着的时候,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她抬头一看,一时间愣住了。
“徐姑娘?”史玄挑眉问。
“呃,没事,就是今天摘了山楂,特地给你尝尝鲜。”徐娇儿笑着递过去,可眼睛瞟了他衣服一眼,那是丝绸,她以前去布店买布料的时候看到过,那价格令她不敢多看一眼,太贵了。
这个邻居倒是客气,史玄接过,礼貌地道谢。徐娇儿见他无事,也就无话可说,两人干巴巴地互看了一会,徐娇儿便告辞了。
这个比一般男子要优雅的男人一定是非富即贵,否则怎么穿得起丝绸呢,只可惜他一点也不孔武有力,否则她一定会心动,长得好又会做事,这样的男子一定是所有姑娘家的心头好,哎,可惜了他那张好皮相。
史玄端着山楂糖水回去,喝了一口,眉头一挑,有些吃惊,看着男人似的徐娇儿手艺倒是真的不错,上次的兔肉也炖得很好吃,也许他该考虑看看能否请她做他的厨娘。
但一想到她不拘小节,粗鲁似男子的举止,史玄还是摇了摇头,在山上看她爬树摘山楂的野蛮行为真的令他大开眼界,也更加认为她不是一般的姑娘,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一个猎户,所以这事还算了,她也许只会做这么几道菜,他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好。
史玄走回了屋子,将身上的丝绸衣衫换下,方才从山上回来,他浑身汗淋漓,刚沐浴完,徐娇儿便来了,他便随便穿了身衣衫出去了,丝绸衣衫好看是好看,可穿起来却不如棉制衣衫舒适。
他正口渴得很,于是将山楂糖水一口喝完,他舒服地叹气,徐娇儿要是会做一些糕点就好了,深山野林什么都好,就是吃食有些清淡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下次自己试试看做做糕点,说不定他能琢磨出来,但也只是说不定,因为在厨艺上他确实没什么天分。
史玄正这么想着,门口又响起了徐娇儿的声音,他打开门。徐娇儿笑盈盈地说:“史公子,明日我要去镇上,你需要什么?”
史玄微微一笑,“徐姑娘若是方便的话,能否替在下带一些糕点,银子我这就去取给你。”
“不急、不急……”她话还没说完,史玄已经去拿银子了。
史玄回来,拿了一个青紫色的荷包给她,“有劳姑娘了。”
徐娇儿没接,“不用,等我买回来再给我银子吧,史公子要什么糕点?”
史玄见她坚定地不收,便也没有再坚持了,“什么糕点都可以,桂花糕、玫瑰酥、如意糕……”
看来这位史公子与姑娘一样爱吃甜的呢,徐娇儿闷笑,仔细地记下,“好的,史公子,我会买回来的。”
“多谢。”
“无妨。”徐娇儿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身回去了。
史玄心情却格外地好,没想到被引出来的馋虫明天就能得到满足了,这一下他更加欣赏他的邻居了,虽然像男人些,但是胆大心细,更是很谦和,邻里和睦,嗯,突然发现这个山沟沟里的邻居非常不错。
徐娇儿去镇上卖了兔皮,给自己买了一套衣衫,也没有忘记史玄的托付,买了不少的糕点回去。
自山上到镇上再回到山上,这样一来回,回到住处的时候天色不早了,徐娇儿匆匆地想将东西拿给史玄,可史玄不在,她便回去了。
徐娇儿粗糙的手摸着那麻衣,心里雀跃不已,哪一个姑娘家不爱美呢,只可惜因为要做事,她没有买喜爱的浅绿色,反而买了蓝色,比较耐脏,但这样她也很开心了。
徐娇儿烧了热水洗了一个澡,接着穿上了这新衣衫,若是她会做衣衫的话,那就更好了,只须买一些布料就成了,可她不会,只能买现成的,银子也花得多一些,但没有办法。一般像这样穿新衣服都是过年的时候,因为新年新气象,总要应应景,但她现在孑然一身,
想怎么过日子便怎么过日子。
徐娇儿又将头发重新梳了梳,编成了一条乌黑的辫子,拿着红绳子一?,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抿嘴一笑,挺好的。
正想着,外面响起了史玄的声音,徐娇儿想到了那些糕点,连忙拿起糕点跑了出去,“史公子,你来了,我刚才去你那里喊你,你不在,我便将糕点给带回来了。”说完话,她发现对面的男人一声不响的,她疑惑地问:“史公子,怎么了?”
史玄平日里见惯了徐娇儿邋遢的模样,今天一见,还真的吃惊了,原来她收拾一番,模样倒是清秀可人,圆额大眼,肌肤不白却透着一股健康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精神,引人注目。史玄晃了晃神,“没事。”伸手接过她买来的糕点,“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徐娇儿说:“买得多了一些,二两银子。”
史玄哂笑,“倒是不多。”而且也不贵,笑着将银子递给她,“多谢了,这一盒糕点请你吃。”他将其中一份糕点分给她。
徐娇儿连忙挥手,“不用、不用。”
史玄直接将糕点放到她的手上,逼得她不得不用手接着,“面尚往来。”
徐娇儿不由得也笑了,“谢谢。”
送走了史玄,徐娇儿便回了屋子,打开糕点一看,里面精致的糕点引得她口水都要出来了,她轻手轻脚地捏起一个放进嘴里,眼睛一眯,嗯,是栗子糕,好好吃,怪不得史玄一个大男人也喜欢吃。
徐娇儿满足地吃了一块,其他的便锁在了柜子里。虽然好吃,但她舍不得全部吃完,还是一天吃一点的好。
徐娇儿一直很疑惑,史玄这样的贵人是怎么生活的,毕竟他看起来就不像会做事的人,但每回看到他,他总是很干净。
有一回,徐娇儿碰到了送食材上山的村里人李大牛,她才知道,原来李大牛过几天就会给史玄送一回食物,而且还会拿了史玄换下的衣衫去洗。果真是有钱好任性,徐娇儿喟叹不已。
李大牛看着徐娇儿,低声嘱咐道:“你啊,跟这贵人住得近,要是巴结上了,有你的甜头。”
徐娇儿的脸色倏地铁青了,大声道:“你胡说什么!”
“笨蛋,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道理都不懂,蠢。”李大牛懒得理她,快步地离开了。徐娇儿懊恼不已,什么混帐话,她才不会去巴结什么,不过是方圆百里只有他们两户人家,她便跟他邻里和睦,这有什么不对的,她可没有想着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哼。
徐娇儿一脸愤怒地去打猎,打到了两只野鸡,她便快速地去村里搭白大叔的车要去镇上,她要存冬货,这到口的野鸡也不打算吃了,只想卖了存银子。
“徐丫头,怎么来了?”白大叔慈祥地看着她。
“白大叔,我要去镇上一趟。”
白大叔看了看她手上的竹筐,点点头,没有多问地说了一声好,便载着她去了镇上。
正好是正午,路上没有其他人坐车,徐娇儿就颠颠簸簸地坐到了镇上,托熟人卖了野鸡,她便又坐白大叔的驴车回去,到了镇上,硬塞了碎银给白大叔。
白大叔拒绝不了,也就收下了,“丫头,你自己一个人住在山上要小心些,最近我听到一些风声,你大伯一家估计又要整什么么蛾子了。”白大叔语重心长地劝说。
“好,我知道了,谢谢白大叔。”徐娇儿感激地朝他一笑,便快步地走回了山上。徐娇儿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史玄站在她家门口,她想到早上李大牛说的话,眼睛闪了闪,“史公子。”
“徐姑娘。”史玄笑着说。
“史公子有何事?”徐娇儿知道史玄平时很少出门,也很少主动找她,既然找她了,必然是有事。
“有一个不情之请。”史玄无奈地一笑,“今天我买了一只鸡,已经处理过了,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做。”
第六章
徐娇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想,虽然李大牛的话令她很生气,事实上,她可没有拿史
玄的好处,既然如此,清者自清,她干嘛在乎。
“好,没有问题。”徐娇儿用力地点头,“鸡在哪里?”
“在家中,我这就去拿过来。”
“行。”徐娇儿更加满意了,他还算知道分寸,先来问了再请她帮忙。
徐桥儿先回屋子将今天卖了野鸡得的银子放好才又走出了屋子,她动作利落地开始烧水。门口响起史玄的声音,她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进来。”
史玄拿着木盆进来,看到她的架势,“有劳姑娘了。”
“不会、不会。”徐娇儿接过他手中的木盆,看他放了血,也扯掉了鸡毛,看来史玄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不会做事,她不由好奇地问:“史公子平日都是自己做饭吃的?”她实在想不到他做菜的模样。
史玄平静地说:“会是会些,只是不精,特别是这些禽类,我都不知道如何处理。”“怪不得你看着那么瘦,原来都是吃素的。”徐娇儿轻笑。
史玄挑了一下眉,瘦吗,“我之前生过一场病。”
徐娇儿点点头,“难怪,那史公子确实要补一补。”她一边跟他说话,一边将鸡放在了锅里炖着,又放了不少添味的东西。
史玄看着眼睛都花了,“不是只有做鱼才放葱、姜的吗?”
“葱、姜可是好东西,葱可以入味,姜可以驱寒。这木耳一起炖,是免得吃肉吃腻,不过啊,农村人可不会吃腻肉,有肉吃就阿弥陀佛了。”徐娇儿温声解释道。
史玄颔首,“姑娘炖的肉极好吃,我并没有吃腻。”
这恭维让徐娇儿心情大好,于是笑说:“既然公子来了这地方,那公子便入乡随俗地吃一吃野菜。”
史玄倒不介怀,大方地道谢,“如此,有劳了。”
徐娇儿去后院摘了些新鲜的野菜,洗干净之后切成条,再放水里焯一下,立刻捞起,放了酱醋、麻油,“公子可吃辣?”
史玄眼睛一亮,“喜欢,许久未吃。”
“正好,前段时间有辣椒,我做了辣椒油,放一点辣椒油,味道更鲜美。”徐娇儿说完,一盘卖相一般,但味道极香的野菜出炉了。
她洗干净史玄带来的木盆,将野菜放进去,“公子先回去等着吧,等我做好了鸡汤便给你送过去。”
“不用,我便在这里等着吧。”史玄摇摇头,“你走来走去太劳累了。”
徐娇儿也不拒绝,“好,那你自个找一个地方坐,我先……”
“哎哟,杀千刀的,看看我的好侄女,自个在家吃香喝辣,也不管你大伯一家死活。”一个穿着红衣的妇女站在门口,两手插在腰上。
徐娇儿猛地提高嗓音,“我管大伯?我是何德何能能管你们一家子,你们一家四口有手有脚,更有从我那里讹去的真金白银,还能饿死吗。现在逼上门来是什么意思,你们真不要脸,咱们就去村长那里说道说道!”徐娇儿知道村长虽爱财但也讲道理,她不怕。
“谁……谁讹你、你的钱了……”
“夫,作贼心虚,有本事你别说话结巴。”徐娇儿冷冷地打断大伯娘的话。
“徐娇儿,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徐堂姊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凶狠地说。
徐娇儿无所谓地一笑,喊了一声:“大黄。”
“嗷呜!”大黄立刻跳了出来,对着来的两个女人龇牙咧嘴,吓得她们瑟瑟发抖,不断地后退,最后只好落荒而逃。
三个女人一台戏,徐娇儿大获全胜地转过身,正好对上了史玄淡定的眼神,脸上一阵燥热,她轻咳了一声,“你自便。”说着,她转身回厨房。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两个女人到她家里到底要干什么?啰哩啰嗦地说了一大堆下马威的话,也没有一个重点,真是受不了。在看不到徐娇儿的身影之后,史玄轻轻地笑了,“吵起架来,她倒像是一个女子。”过了好一会,史玄的鸡汤也炖好了,他硬是分了一些给徐娇儿,才端着鸡汤和野菜走人。徐娇儿忽然发规,她这个邻居很上道啊。
自那以后,史玄成了徐娇儿门前的常客,经常请徐娇儿帮他做一些菜,徐娇儿要是有空便帮忙,若是进山了,便没有办法。
这一天,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场雨,冷得到山上打猎的徐娇儿浑身发抖,偏偏找不到可以躲的地方,只好跟大黄站在大树下,可怜兮兮地等到雨变小了才走回去。
一人一狗在烟雨濛濛的树林中往回走,幸好徐娇儿从小在山里长大,否则还真的会迷路,她一边走一边检查她做的陷阱,当然没有那么好运,能抓到才怪,却见到陷阱里有影子。
“史公子,你坐在这里玩吗?”
“徐姑娘,你觉得我坐在这里是玩吗?”史玄抬头,看着上方的她,脸上的笑反而轻松了。
“只能说史公子的运气很好。”她居然捕捉到了史玄,这倒是稀奇。徐娇儿站在土坑的上方,望着里面脏兮兮,但仍然精神奕奕的史玄,“你可以动吗?”
“如果可以动的话,我应该不会在这里。”史玄抿着笑说。
“哦。”她低低地应了一声,眼睛也看到了他的脚伤。这个土坑是她挖的所有坑里最大的陷阱了,能容下两个大男人,而且她怕猎物掉进去会爬出去,她还特意去打铁铺让师傅锻造了一个夹子。此刻史玄的脚正被夹子夹着,看起来非常的不好。她叹了一口气,“倒是我不好。”
“是徐姑娘挖的陷阱。”史玄的语气十分肯定,因为这样的天气还出门,又恰恰地走到这个陷阱旁边的除了始作俑者,还真的想不到谁了。
“史公子,对不住。”徐娇儿一边说一边从一旁大树上扯了一些藤条,掌心被粗糙的藤条磨得生疼,可她没时间去在意,史玄的脚伤不知道如何?她怕他伤重,要是他留下了后遗症,那她得负责任呢。
徐娇儿动作利落地顺着藤条爬了下来,坑倒不深,就是下雨后泥土打滑,要是没有藤条,她跳进去只能跟他一起仰望天空而无任何办法。
她先小心翼翼地观看了史玄的脚伤,发现没有伤到筋骨,她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伤到要害。”
“不然会如何?”史玄问。
“那我可就要负责你一辈子了。”徐娇儿想也没想,实话实说。半晌发现史玄的神情有些古怪,她解释道:“你要是成了跛子,我得养你,还得给你找媳妇呢。”
原来是这个意思,史玄笑了,“徐姑娘,一切皆是命。”
徐娇儿一愣,这话她爹临死前也说过,要她不要太伤心,好好过日子,上天让她活下去,自然也会给她一个活法,不要忧心以后无依无靠的日子。那时她不懂,年纪轻轻,轻易听信他人的话,大伯一来接她,她处理了爹的后事便开开心心地跟着大伯走了,却没有注意到大伯不安好心。
徐娇儿扯了扯唇角,“你说得对,一切都是命。”
似是看到她一闪而过的惆怅,史玄疑惑地欲开口关心,身体忽然腾空了,他大惊,“徐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徐娇儿吃了一惊,史玄看着精瘦,没想到真的要她背起他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大,也很沉重,她的双手勾着他的长腿,他的腿尖还能碰到地上。她猛地倒吸一口气,她无比庆幸自己方才放下了藤条,否则她真的背不上去。
藤条上有些倒刺,不少刺入手心,疼得徐娇儿咬紧了牙关,趴在她身上的史玄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吃力,但要她放下自己,他觉得太矫情了,保持安静相对会更好。
徐娇儿气喘吁吁地将他背了上去,但头一抬,看到远远的竹屋,她的心都在淌血了,如何把他背回去?若是下山找人帮忙再赶回来就太迟了。
徐娇儿暂时放下他,蹲下身,从袖子那里撕了一块布条,快速地在他的伤口上缠绕了一圈,“暂且忍一忍,我背你去看大夫。”
“徐姑娘不用背我,我只伤了一脚,若是可以,你扶着我便成了。”她的衣衫湿透了,以前认为她像汉子的史玄瞧出了她曼妙的女子曲线,若是再任由她背着,倒是他揩油了。而且他也于心不忍让一个女子背他,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大男人,她至多背着他走一会便会体力透支。
徐娇儿觉得他说的话有理,看了看他的脚,她点点头,“好。”伸手扶住他走了几步,却走得太慢了,她又说:“手臂放我肩上,我半架着你走。”
第七章
这样的举动似乎比背他在背上更加地暧昧了,但容不得史玄细想,徐娇儿已经不耐烦
地伸手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如此他的大部分重量都在她的身上,但比起背他倒是容易多了。
史玄扯了扯唇角,也罢,乡野地方没有什么礼俗,他也不用这么拘谨,便任由她架着他走。说来也有趣,他跟她第一次见面崴脚,这一次见面却是掉进她的陷阱里。
两人相依相偎地走了一段时间,终于看到了徐娇儿的竹屋。徐娇儿此刻身体早已受不了了,她是比一般女子要强壮,可她不是一头牛,不得不服输,“史公子,我现下无力,先扶你去我的屋子,可成?”
听她的呼吸不顺,而且她的身体隐隐颤抖,他这个受害者倒是没有任何异样,可没有她,他是走不回去的,尽管他们住得很近,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都不介意先收留他,史玄自然也赞同。于是,两人先去了徐娇儿的屋子。徐娇儿一进屋子就是拿起杯子倒水喝,整整灌了两大碗的水,她才缓过来。
史玄正盯着她看,她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得,她的大脚丫正露在他的目光之下,“咳,我习惯进屋脱鞋,所以……”
“是我逾越了。”说着,史玄扭过头没有再看。
徐娇儿也不知道哪一条筋通了,“史公子可是疑惑我是大脚?乡下女子的脚都是大脚,方便干活。”
史玄的目光微愣,望着雨后的天空,轻轻地说:“大脚挺好的。”
徐娇儿一边去烧水,一边搭话,“史公子应该是从繁华的地方来的吧,那里的女子是不是都是裹小脚的?”
史玄颔首,“是。”
徐娇儿呵呵地一笑,“裹小脚的姑娘是有福气的。”
史玄蹙眉,“何以见得?我倒不喜这样的风气,苦了女子。”
徐娇儿听出他语气的不快,尴尬地说:“是、是吗?”
史玄收敛神情,“之前见过小女孩裹小脚,痛得哭天喊地,硬生生地将脚弄成巴掌般大,一点也不好看,反而看着吓人。”他想到京城里那些有恶趣味的人,心中一阵恶心,“真正疼姑娘的人家不会让自己的闺女活受罪,京中的千金小姐也很少裹小脚。”
徐娇儿呆呆地看着他,“我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小镇上了,原来缠小脚是这样啊。”
史玄被她这副痴傻的模样给逗笑了,“你也是一个心宽的,倒不怀疑我会骗你。”徐娇儿扬起一抹笑容,“你骗我一个村姑有什么意思呢,自然不会骗我。”
史玄被她反咬一口,仔细一想,确实骗她也没什么意思。史玄一身狼狈地坐在她的屋子,看着她麻利地烧好了水,又端着热水放在他脚边,拿着干净的棉帕似是要给他擦脚。他连忙说:“徐姑娘,不用,我自己来。”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自己来?”徐娇儿问。只当他是不好意思,大方地摆摆手,“我经常给我爹打水洗脚。”
史玄一时心塞,他跟她爹?他还没有老到能当她爹吧。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快速地褪去他的靴子和鞋袜,看到他脚踩的伤口,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夹伤了。”
史玄挑眉,伤口本来也没有多厉害,敢情她一直以为他是伤了腿不能自理?
徐娇儿快速地清洗了史玄的伤口,又拿了她爹留下的陈年老酒在他的伤口处倒下去,她听到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她猛地抬头,“怎么了?”
“无碍。”
“哦。”徐娇儿想,果然身体娇贵,以前爹受伤的时候,她这么做,爹可是一声不吭的。
确定伤口附近洗得干净,徐娇儿才拿出草药捣碎铺在布上,接着敷在他的伤口上,“先这样吧,太晚了,找大夫也找不到,等明天一早我再把大夫找过来。”
史玄从她敷药开始一直没有说话,听了她的话才缓缓点头,“你这草药敷上去很舒服。”
“是啊,是我爹教我的。”徐娇儿的脸上带了一丝骄傲。
史玄笑笑,“你爹很厉害。”
“当然,我爹很厉害的……”
徐娇儿不由得说起了她爹的丰功伟绩,史玄安静地听着,直到徐娇儿口干舌燥,她才意识到她说得多了。
“你爹是男子,做猎户倒是没有问题,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史玄疑惑地问。毕竟两人认识也有一段时日了,徐娇儿也许一开始给人一种生者勿近的错觉,其实她的心思很单纯,他问她什么,她也会诚实以告。
“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后来也到过村子,可最后还是回来了,这山里什么都没有,却很自由。”徐娇儿低低地说道,忽然抬头看他,眼睛闪亮亮的,“史公子还说我,你还不是一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还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史玄幽暗的黑眸落在她的身上,“我弱不禁风?”
“是啊,我打小见到的男子都是高高大大,壮得跟牛一样,就你不一样,斯斯文文,文雅得很。”她笑咪咪地说。
史玄没有心思跟她继续聊下去了,被她误解为弱不禁风,这|点让他很心塞,只不过是很凑巧,每次走霉运的时候都遇到她而已,她竟然以为他弱不禁风,他一时间抿着唇说不出话了。
“史公子?”徐娇儿的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他才回过神。
“何事?”
“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做一点食物吃?”徐娇儿担忧地问。
史玄心中一叹,好想鼓起勇气跟她说,他一个大男人一点也不饿,但是,“有劳徐姑娘了。”他饿了,他不禁饿。
徐娇儿先去换下了湿衣衫,穿着旧衣衫。天气已经转冷,她拿了她爹的旧衣衫给史玄穿,“你还是换了衣衫的好,免得受寒,是我爹的衣服,你别介怀。”
“自然不会,谢谢。”史玄有礼地接过。
等史玄整理好之后,一碗香气扑鼻的青菜面端到了史玄前面,最简单的食材却令他更加地饥饿了,他拿起筷子,道了谢,便痛快地吃了起来。
史玄吃完之后,徐娇儿便跑到他面前说:“我背你回去。”
史玄的心顿时又是一塞,半晌才说:“你扶我回去吧。”
“差不多啦。”徐娇儿无所谓地说。
史玄的脸黑了一半,这是被小瞧了?
徐娇儿歪着头,仔细地思考,“其实我这里收留你一晚也没差,你一个人住,脚受伤也不方便,要不你住在这里?”
史玄默默地看着她,他是一个男人,她这么不忌讳地收留他在她家,是否不好呢?
徐娇儿看着史玄的表情,突然想到对方是个男人,她刚刚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但对她而言,史玄已经不是陌生人了,自然不用防,她也有十足的自信心,若是史玄是一个坏人,她便揍他一顿,赶他走就是了,简而言之,徐娇儿对她自己的武力很自信。
“这里只有一间房。”事实上,徐娇儿说得没错,他一个人住,脚受伤了确实不方便。徐娇儿颔首,“本来是两间房,那杂货间以前是我的房,现在还摆着床,只要收拾一下就能住人,你就睡这里,我去睡那里。”
既然他的伤势有一半的原因是她造成的,他也没有任何内疚地接受了,“如此就有劳了。”
“不会、不会。”徐娇儿笑呵呵地说:“谁让你掉进了我的陷阱里了呢。”
这话真是戳人心,史玄默默地躺下,闭上眼睛,干脆地不说话了。
徐娇儿只当他是累了,“那么我便出去了,史公子在这里好好休息。”说着,她便出去了。
大黄在门口等着徐娇儿,她摸了摸它的头,“是不是很饿?等一下,我去弄点吃的。”徐娇儿将一些饭菜搅了搅,放在大黄的碗里,“快点吃。”
看着大黄贪吃的模样,她忽然想到了史玄,他刚才也是这么贪吃……咳,又胡思乱想了,明明他吃得比大黄文雅多了,他可不是大黄这只大土狗呢。
第二日吃过早膳,徐娇儿扶着史玄回了他的竹屋。路上,史玄疑惑地问:“你就不怕孤男寡女的被人瞧见?”
徐娇儿淡定地回道:“放心,这山上没什么人,即便看到了又怎么样,咱们又不是狗男女,还怕被人看?”
史玄发现,徐娇儿说话不仅开门见山,而且很精辟,实在令他叹为观止,甚至无法回答她的话,若是被他那些老朋友知道,估计不会相信曾经叱吒朝堂的他居然也有无言以对的时候。
第八章
徐娇儿将史玄扶回他家,给他烧热水又给他换药,还将午膳也带过来,“我现在去喊大夫过来”
“谢谢。”徐娇儿对他一笑,便转身要走,史玄忽然想到什么,“且慢。”
“怎么了?”
“你能否帮我将厨房里的剩饭端出来给我?”他说。
徐娇儿点点头,按照史玄说的去找剩饭,果然有一碗剩饭。她端了剩饭给他,见他一瘸一拐地想往院子中走,便道:“等等,我来帮你。”
徐娇儿扶着他到院子的那瓦罐去,她好奇地问:“你要做什么?”
“我忘记喂我的锦鲤了。”
“哦,你说一声,我来喂就好了。”她说。
“我习惯自己喂。”
“行。”
徐娇儿第一次发现有人喂鱼能喂得这般行云流水,儒雅得令人忘记了身在何处,仿佛他没有受伤,优哉游哉地喂得欢快。
良久,史玄才放下饭碗,轻声道:“也不知何时起,我发现这喂鱼也能解忧,喂着喂着,心情便平静了。”
徐娇儿不懂这些大道理,不解地问:“这般精细做甚,早晚都要煮了吃。”
史玄嘴角的笑容一僵,黑眸犀利地看向她,“我记得我送了锦鲤给你。”
徐娇儿脸上挂满了笑容,“是啊、是啊,那鱼可好吃了,多谢你。”
气氛倏地变冷了,徐娇儿被他冷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他似是咬着牙地开口,“哦?那么说,我送你的鱼,你吃了?”
徐娇儿心虚地求教,“你送给我鱼,是让我养着……”一顿,“不吃?”
史玄冷冷地迸出两个字,“废话。”
徐娇儿的脸瞬间红了,她还记得那锦鲤是多么的口齿留香,如今他却告诉她,不是吃的,是用来观赏的,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个乡野丫头,送什么锦鲤给她看,不让她吃。愚昧村姑,史玄的脑中出现这四个字,他冷着黑脸注视她,看得她四肢僵硬,他才缓缓开口,“味道如何?”
味道好极了。徐娇儿欲哭无泪,慌张地丢下了一句话,“我去喊大夫。”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找来了大夫,徐娇儿站在史玄家门口,不敢进去,只让朱大夫进去看他的脚伤,蹲在门口半天,朱大夫出来了,看着徐娇儿这么懂礼,不由得高看她一眼,“这史公子的脚并无大碍,你那草药极好,便一直用这个敷着,一天换两次便成,用食得精细些,切忌大鱼大肉。”
徐娇儿一一记下,又摸了银子给朱大夫,谁让她是罪魁祸首,这银子自然是她出,她心疼死了。
看着朱大夫走出了视线,她才走一步退半步,磨磨蹭蹭地摸到了门边,“史公子……”
史玄低头没有理她。徐娇儿自知理亏,将人家的一片心意给烧了吃确实不对,可她哪里懂这些,鱼不是吃的,那能干什么?看他那么费尽心思地用饭喂鱼,天呐,她连白米饭都没得吃呢,竟不知道鱼都比人要来得幸福。
“我知道是我不对,不如我过几日去溪里捉几条给你?”徐娇儿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看她一眼一好让她知道他火到什么程度,但他仍旧低着头。
在徐娇儿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史玄抬头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罢了。”
徐娇儿松了一口气,他松口不再揪着这事不放就好。
史玄心中确实有气,可也是他鲁莽了,送什么锦鲤,她一个村姑看到锦鲤,自然误以为是送给她吃的。
“我去给你热饭。”徐娇儿讨好地说。
“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徐娇儿扭头快速地去热饭。她早该知道他这样的人和村里的人不一样,居然也不长一个心眼,看看这村里谁会养荷花,谁也没有那闲钱、那心思去侍弄花花草草,哎,贵人就是贵人,眼界不同,等他的脚伤好了,她还是哪凉快哪里躲着。
徐娇儿去厨房热了饭,便端进了屋子给史玄,她忽然发现他的脚上有些泥,“你刚才去哪了?脚上有些脏。”
正在吃饭的史玄神色不明地说:“没去哪里。”
偏偏徐娇儿好奇心作祟,沿着泥渍的方向找到他去了哪里,她的脸瞬间也红了,原来他去了茅厕。她故作无事地又走回去,但耳根子一直红着。
史玄早已不记恨她吃了他锦鲤的事情了,何必跟女子较真呢。不过他这伤多少跟她有关系,他倒是不介意使唤她,她看起来也一副愿意被他使唤的样子,嗯,他可没有记恨锦鲤的事情,绝对没有。
徐娇儿等他吃了午膳,收拾了东西,“史公子,我先回去,你休息一下,我等会再过来。”
“徐姑娘,我有点想吃你上回做的凉拌野菜。”他提出要求。
“好。”
“还有山楂糖水。”他又说。
徐娇儿往回走的脚顿了一下,怀疑地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笑得文质彬彬,以前他可不会这么不客气地向她索求什么。但她只是小嘴张了张,“好。”
“谢谢。”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她大方地说:“不客气。”便抬脚往回走。
徐娇儿是猎户,她的生活便是在山里奔跑,打打猎物,生活自给自足,可最近的生活似乎不是这样的。
每日起床,她先去喂了大花和阿福,接着便是做两人份的早膳,其中一份是要送到史玄那里的,若是时间充足,她得做一份山楂糕。自从史玄发现她会做山楂糕之后,他便要求她做这个给他吃,而且每天都要,因此她才知道他有多么地嗜甜。
接着是午膳,她还得做午膳,照旧是两人份,她本来是很节省的人,一天只吃两顿,可因为史玄一天吃三顿,她不得不也做三顿,柴都不够烧了,下午的时候她还得去找柴。
最可恶的是,每次史玄午睡醒来之后,都要她端着白米饭去喂鱼,徐娇儿真的是一边喂鱼一边心疼,这一碗白米饭都进了锦鲤的肚子里呢,真是太糟蹋了。
到了晚间,史玄用了晚膳,徐娇儿的一天也就结束了,自然他也有给她银子,说是吃用对半分,可错在她,她也不好收,她只希望他不要再在下雨天出去走动,然后又掉进她的陷阱里。
眼看冬天近了,而她银子越来越少,买冬衣的银子也不够了,山里的猎物也少了,进山也没什么能打的,徐娇儿只好歇了这个心思,准备将几只小鸡拿出去卖。
本来要送一对鸡给史玄,可史玄说扫鸡粪很麻烦,徐娇儿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勉强靠小鸡得了一些银子,她便买了冬衣和一些粮食,去镇上的时候也帮史玄买了,看他那副样子,他一定没有准备好过冬的东西。
徐娇儿自己推着小车回了山上,又推着小车回去还给好心的白大叔,来来回回,她累成了牛。
史玄看着徐娇儿买的东西,“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这里天气冷,到了正月里啥也没有,你准饿死。”徐娇儿没好气地说,他一个大男人真不知道过日子。
史玄一想,也是,他头一回在山里过年,确实应该备下过冬货物才是,“多谢徐姑娘提醒。”
他们两人也有趣,她喊他史公子,他唤徐姑娘,客客气气,可彼此之间的关系却不是这么客气,反而比以前亲密了一些,但徐娇儿还是在心中嘀咕了很久,幸好他的邻居是她,否则他一定会饿死在山上。
“你的脚伤也快好了,但还是得注意点。”她嘱咐道。
“嗯。”
“还有,天一冷,我想那李大牛也不会往山上跑,你的衣衫也得自己洗,别让他媳妇帮忙洗了。”说到这个,徐娇儿真的很嗤之以鼻,哪有人懒到这样的境地,居然连衣衫也是托农妇洗的。
史玄皱眉了,他的洁癖已经没有以前厉害了,但是要他好几日不换衣服,那他全身都不舒服。
“洗衣衫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你也得节俭一些,再多的银子也禁不起你这样花。”徐娇儿好心劝导。
史玄的眼睛一亮。她以为他听进去了,孺子可教也,可他却开口,“徐姑娘,不知道你是否可以接下这件事?”
徐娇儿差点吐血,他压根就没听进去,“史公子,你是散财童子吗。”
史玄轻笑,“我不会做这事情。”
徐娇儿叹气,天下男子有几个会洗自己衣衫的,“洗衣衫倒是可以,倒是你贴身衣物自个洗,这总成吧?”
史玄颔首,“自然。”他之前也不会将贴身衣物交给农妇洗。
第九章
但说到最后,徐娇儿听到他要给她银子,她用力摇头,“不用。”
“要的,一个月下来三两银子如何?”史玄问。
徐娇儿瞠目结舌,“三、三两?”
“太少了?”史玄轻笑地反问她。
“少?”徐娇儿倏地站起来,跳到他前面,“什么少!你个傻愣子,被人骗了银子还不
知道。”
史玄扬眉,“徐姑娘……”
“三两银子?普通农户一家一个月也就用三两银子,你这哪里是请人家做事,你根本就是送钱给他们用。”徐娇儿哼了哼。
史玄冷静地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你也不怕贼惦记。”徐娇儿很怀疑史玄是怎么活到如今的,她也懒得管他的事情,“李大牛不能上山的日子,我便替你洗衣衫,我也不收你的银子,等以后李大牛能上山了,你再吩咐他吧。”
徐娇儿不想得罪李大牛,免得村里又有什么风言风语。史玄神秘地一笑,不过是试探她一番,没想到她一下子就被他试出来了。其实他是给了李大牛三两银子,但这三两银子可是包括了食材,所以他也不亏。他哪里傻了,只是看着徐娇儿心直口快的模样,他反而觉得她是一个好姑娘,一点也没有心眼。
“好,谢谢你,娇儿。”史玄笑盈盈地说。
徐娇儿却差点被他吓坏了,他喊她啥?娇儿?她抚了抚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你……”
“若是你不介意,便喊我一声史大哥吧。”史玄温和地说。
徐娇儿胡乱地点了点头,答应了,背过身整理了一下买来的货物。等他吃了晚膳,她便离开了。
过了一个月,史玄的脚伤彻底的好了,山中的冬天更加地寒冷,而冰霜则是毫无声息地覆盖了山上,灵动的溪水渐渐地静止,而风中娇啼的鸟早不知去向,山上的冬格外地静、寒。
徐娇儿干惯了事情,可她的体质是属于怕冷的人,反观史玄,穿的衣服比她要薄,也不会像她一样缩着脑袋,一副快冷死的样子。
“史大哥,你真的要去冬钓?”徐娇儿真是弄不明白史玄哪里来的这么多鬼主意。
“你没有冬钓过吧,我带你去,若是钓到了鱼,今晚你可以填饱肚子了。”史玄说。“所以你昨天让我挖虫子,是早有这个打算了吧?”徐娇儿闲着也是闲着,便跟着他一起了,反正冬天里缺吃的,能钓到鱼,那她也开心。
“呵呵。”史玄但笑不语。
徐娇儿跟着史玄到了山中的小溪,现在溪水都冻住了,一层不薄的冰霜结住了,根本没法钓鱼,她也不多问,这城里来的人可不笨,她想他应该有什么法子。
“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可是带上了?”他问。
徐娇儿点点头,从竹筐里拿出一个榔头,史玄拿过榔头,小心翼翼地站在溪边,徐娇儿担忧地说:“小心些,别摔了。”
“嗯。”史玄抡起榔头往冰上重重地一捶,冰上立刻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看得她睁大了眼睛。
“干嘛这么惊讶?”
她能说,在她的心里他就是一个很斯文、很没用的贵公子吗,别说弄窟窿,她还怕他又把他自己给摔了呢,到时更加地麻烦了,没有办法,在她的眼中他已经成了摔倒专业户了。
“没什么。”徐娇儿可不傻,这话要是说出来的话,只怕史玄会当场翻脸,这个贵公子的脾气可不是很好。
史玄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弄冰窟窿,直到冰窟窿如两个拳头大小,他才将榔头放在了溪边,开始弄鱼竿。这时节没有什么蚯蚓,有的只是一些小虫子,他要是鱼,他都不会上钩。
所以史玄在徐娇儿心疼的目光之下弄了一些肉,将肉挂在鱼钩上,听到咕噜咕噜的吞咽声,他莞尔地说:“等钓到鱼,这点肉也值得了。”
谁知道能不能钓到鱼呢。一开始徐娇儿是耐心的,她学史玄的方式在他不远处先弄了一个窟窿,接着鱼钩上挂着肉,她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心地等待了。
一个早上不知不觉过去了,没有一条鱼上钩,她便忍不住地看了看史玄,他一脸平静,甚至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耐心最终告罄,她跳下了石头,右脚无意识地擦着地上的雪。
刷刷!史玄睁开眼,看着那一脸焦急的徐娇儿,“鱼很敏感,你这样反而会吓跑它们。”徐娇儿哀怨地说:“你有没有听过守株待兔?我觉得再等下去就要饿死了。”
史玄轻笑,揶揄道:“我们可不是空手套白狼,而是下了血本的。”
徐娇儿想到了那肉,轻哼一声:“我先去附近看看。”她可不是尼姑,可以静坐一整天,这不,她的小腿都有些麻了。
“嗯。”史玄轻点了一下头。
徐娇儿顺溜地跑去了别的地方,过了一个时辰她才回来,“史大哥,如何了?”史玄朝竹筐里瞄了一眼,她立刻也看了过去,瞬间惊喜不已,“好肥的鱼。”
“冬季的鱼格外地鲜美,因为天气冷,它们也需要肥硕些才能保暖。”史玄解释道。清泉般的嗓音令徐娇儿耳朵很舒服,即使他说的话很复杂,她也懒得跟他计较,“你有鱼,我有花。”
她献宝似的给他看了看系在腰间的竹筐,里面正盛放了满满的深粉、淡粉的梅花,“可以做梅花糕。”
一说到糕点,史玄的神色更缓和了,“那不如一起享用这鱼和梅花糕?”
徐娇儿心中偷笑,他想要的到底是鱼呢,还是梅花糕?她爽快地颔首,“行。”她将竹筐放在溪边,忽然发现自己的鱼竿动了动,她的眼睛瞬间一亮,立刻上前抓住鱼竿,不多时,一条肥美的鲜鱼被她捞了上来,激烈地在半空中摇摆着鱼尾,看得她笑开了眼。“好大,好肥的鱼!”徐娇儿兴奋地叫着。
史玄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孩子气地呼喊,温声说:“赶紧将鱼放在竹筐里,别让它狡猾地溜掉。”
“我才不会这么傻。”徐娇儿动作利落地一把将鱼放进了竹筐里,看着鱼渐渐地不折腾了,有些遗憾地说:“早知道带桶出来了,还能养几天。”
“行了,我钓了一条,你钓了一条,也够了,现在天气冷,最不济也可以将鱼冻在外面,还能多吃几日。”他提议说。
“咦,你怎么知道这个法子的?”因为没有什么像模像样的冰窖,这冬天就跟天然的冰窖一般,可以保存食物,唯一的不好便是挂在外面怕被其他的小动物给偷走。
“上一回听你们村长说起的。”
“好吧,那我们便回去吧。”徐娇儿同意道。哪知脚踩在一块覆着冰块的石头上,脚下一打滑,砰的一声,她重重地坐在了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两片臀办好像裂开了一样,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史玄先是一愣,接着大笑,“你……哈哈哈……”
徐娇儿又气恼又娇羞,再怎么样都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一个男子看了笑话,她颜面何在,“不准笑!”她娇斥一声。
他抿7一下唇,脸上仍旧残留着笑意,“哦。”
徐娇儿站了起来,拚命忍住想伸手揉臀部的冲动,好疼、好疼,她想揉一揉,可眼前有一个史玄,她神经再粗大也不能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揉屁股吧。
史玄忍住笑,“回去?”
“嗯。”徐娇儿姿势扭捏地想往岸上走,忽然身体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