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在
作者 | 小鲸鱼
策划 | 霍老爷
1935年3月14日,上海的大街很热闹。灵柩还没到,街道两旁已人山人海,来了将近三十万人。
《纽约时报》的驻沪记者正抬着相机,穿梭在人群中,希望找个视野好的地方记录下这一幕。
灵柩来了,人群骚动。
记者在送葬队伍中捕捉到一个头戴白布,身穿龙袍的壮汉。
为此他兴奋不已,感叹道,
“若中国还有皇帝,也会前来参加,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哀礼。”
这就是一代名伶阮玲玉的葬礼。
这天,她的灵柩要从上海万国殡仪馆移送到闸北联义山庄墓地。
她生前的好友都来了,电影界的大腕们更义不容辞为她扶灵。
许多人都说,阮玲玉的死是因为三个男人:落魄公子张达民,沾花捻草大富豪唐季珊,以及有妇之夫蔡楚生。
前两者把她逼到绝境,愤愤然写下“人言可畏”;后者在她最绝望时没能伸出援手。
情伤致命,但给阮玲玉致命一击还另有一事。
1931年,民众影片公司出品,明星影片与百代唱片联合录制了一部电影《歌女红牡丹》。
主角是俏丽大气的胡蝶,多年后她将以与军统大老板戴笠的一夜共舞的绯闻扎根吃瓜群众的心。
电影一上映,便引起轰动,因为胡蝶的声音不知从哪冒出来了。
每听到声音,影迷便欢呼起来,更有人声称要砸烂设备,一探究竟。
不只是中国,全世界在积极发展有声电影。
早在1927年,《爵士歌手》以开头的一句“Wait a minute, wait a minute, you ain't heard nothing yet.”敲响了默片的丧钟。
阮玲玉是上海长大的广东人,国语不好,嗓音不算优质,眼神,动作,表情等技巧也都是默片规格。
情伤难愈,工作即将迎来毁灭性打击,阮玲玉算是走投无路了。
果然,她去世仅两年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彻底摧毁上海的电影市场,大批电影人南下。
一个时代寿终正寝,另一方天地即将开启。
01
香港影业开篇:华人精英棋逢对手争霸赛
南下香港的上海电影人中,包括了日后的影视大亨邵逸夫。
1930年,商业嗅觉敏锐的邵逸夫预知了有声电影的辉煌,于次年前往美国购买有声电影器材,回来后便筹拍有声电影《白金龙》。
他高价聘请粤剧名伶薛觉先担任主演,自任导演与制片人。
《白金龙》每到一处都引起轰动,以至于每次播放时都要派专人保护留声机,以免被好奇的影迷砸烂。
战争如火如荼,邵逸夫家族事业也满亚洲开花,光南洋就有110多家影院和9家游乐场。
新加坡、马来西亚的华人向来是经济龙头,邵逸夫自然不是一家独秀。
1915年生于吉隆坡的陆运涛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陆运涛是星马首富陆佑之子,早年在瑞士与英国留学,口味洋派,十分文艺。
1945年,他留学回来,短短6年,就将当年母亲林淑佳创办的国泰大厦设立戏院盘拨成坐拥四十多间戏院的大生意。
每月观影人次一百多万,当时新加坡的人口总数也就这么多。
1951年,他成立自己电影发行公司。
1953年,他试水拍粤语片,计划进军香港市场。
1956年,国际电影懋业有限公司成立,简称“电懋(mao)”。
电懋采用好莱坞的大片场制度。
剧本选择、拍板定稿有姚克、张爱玲,孙晋等大牌撑场。
导演这边则是易文、陶秦和岳枫独当一面;设立多个片场同时拍片,完全现代化流水线作业。
一批批观众走进戏院,观看到的全是纸醉金迷的歌舞片,富有人情味的传统家庭伦理片,影后林黛,红星李丽华更是耀眼夺目。
这一头,邵氏二哥在香港管理“父子公司”。
公司颓萎,市场却火得一塌糊涂,尚在新加坡的邵逸夫决心回香港执掌家族企业。
他一到香港,便以32万大手笔置下清水湾地皮,建立数个片场同时拍片。
数年来,两家电影界巨头你争我斗,邵氏始终落后电懋一筹。
1964年6月20日,两家公司高层在台湾聚首。这年,第十一届亚洲影展在台湾举办。
陆运涛刚落脚台湾,便感叹平生所愿是踏上中国土地,现在终于实现了。
他与新婚妻子参观了尚未建成的博物院,还在圆山饭店吃了寿宴。
邵逸夫临时有事,提前返港。陆运涛与电懋高层等共57人则乘坐专机返回。
不用说,他踌躇满志。
然而,返港途中,飞机失事,57人全部遇难。
长期以来陆运涛执掌的电懋受重创,邵逸夫失去了最好的对手。
就在三个月前,两家公司签订了君子协定,停止缠斗,各奔各的辉煌。
市场如江湖,老将人间蒸发,新手来势汹汹。
02
60-70年代:嘉禾对撼邵氏,功夫喜剧片异军突起
邵氏的片场制度十分严酷,全由邵逸夫一人说了算,堪称集权制,
演员、导演都对邵逸夫敬而远之,与邵氏的二当家邹文怀倒是很谈得来。
邹文怀颇有才干,慈眉善目。
《藏龙卧虎》里饰演碧眼狐狸的郑佩佩就曾说过,大家都喜欢邹文怀,无论大小事都找“怀叔”。
拍戏累了想哭,邹文怀毫无顾忌地为大家奉上免费纸巾。没钱了,他也二话不说一次性出手五六百加以抚慰。
邹文怀1958年加入邵氏,从宣传主任做起,一路做到制片经理。
位高权重的邹文怀非但不骄傲,更对邵逸夫言听计从。
恶斗电懋,请红星凌波,拍黄梅调,谋划武侠片等,都是他的手笔。
是他让邵氏电影迅速奠定独特风格,开创港片头一个辉煌时期,
60年代末,邵逸夫想搞电视业,邹文怀还心向电影。
劝不动,只好离开。
一夜之间,嘉禾电影公司成立了。
邹文怀为主管,手下是邵氏有才有谋的高层,以及《独臂刀》头牌明星王羽。
起初几年,嘉禾也不行,处处捉襟见肘,打着脸过日子。
直到1970年,功夫片的时代开始。
那一年,美剧《青蜂侠》因收视率不佳,没有续约。但这并不是李小龙苦闷的原因。
剧中,他饰演青蜂侠的助手加藤。
这种角色就像《福尔摩斯》里的华生,《蝙蝠侠》里的罗宾一样,主角才是最受垂爱的那个,助手不过是增加笑料,抓人眼球的小丑。
而他这位小丑,却意外地受到追捧,观众对他的喜爱甚至超过了青蜂侠。
享受主角光芒却一直屈居配角,巨大的落差,让他难以承受。
李小龙要做货真价实的主角。
他收拾行李,带着被华纳兄弟取消拍摄的项目《无音箫》与一腔诚意来到香港。
最先选定的就是邵氏。
李小龙坐在邵逸夫的办公室里,有板有眼提着要求。
“拍摄周期最多60天,剧本我来定,满意才能开拍,片酬1万美金。”
邵逸夫坐在一旁,愤愤不平,心想,
“哪来的幺蛾子,邵氏自产自销的红星片酬也才1万港币。”
李小龙气得转身就走。邹文怀听闻,立即奉上7500美金的片酬,只为捞人。
李小龙对自己的要求高得恐怖。
1969年,他就写下“矢志不渝大目标”:
“我李小龙会成为美国收入最高的东方巨星,而我的演出会是最刺激精彩的,我将竭尽所能,把演员本份做到最好。
1970年开始,我会举世知名。
到1980年会赚够1000万美元,然后随心所欲生活,安享内心平和与喜乐。”
为了让电影更好看,他苦心钻研,自创“李三脚”。
他速度快得惊人,出拳到收拳只需要6格画面,也就是四分之一秒。
邹文怀喜欢放权,李小龙中意掌控,两人一拍即合。
1971年,10万港币出手的《唐山大兄》横扫300万,打破香港有史以来最高票房纪录。
《龙争虎斗》更在美国观众内心里种下一颗熊熊燃起的功夫梦火种。
如目标所愿,李小龙的名气暴涨,走向世界。
邵氏如热锅上的蚂蚁,解决方式便是请回大导演李翰祥。
过去,邵氏拍了十年的黄梅调,十分火爆。
李翰祥更因汇聚了林黛,李丽华,尤敏,乐蒂四大美女的“倾国倾城”拍摄计划,与邵逸夫、邹文怀平分邵氏“铁三角”席位,功高盖主,嫌隙丛生。
此次回归,李翰祥是为冰释前嫌而来。
什么电影能与功夫片一样,成为大荧幕上行走的荷尔蒙呢?当然是风月片。
《风月奇谭》与《北地胭脂》成功后,李翰祥立即拍摄了《金瓶双艳》。
大导演一生钟情风月片,以金瓶梅开个头,海报很撩人。
李翰祥风月片露骨风趣,李小龙功夫片气势威猛。
70年代,两家算是平手。
1973年,李小龙野心勃勃投入《死亡游戏》拍摄。
不料拍了一半,暴毙于女友家中,时年33岁。
李小龙逝世的365天里,嘉禾垂头丧气。
一筹莫展时,邵氏老牌笑星许冠文投奔到了嘉禾。
他是想拍出天马行空的喜剧片。邹文怀是最好的选择。
不用说,嘉禾就是许冠文的艺术乌托邦。
他的《鬼马双星》,票房625万,一举超越李小龙最卖座的《唐山大兄》,数部喜剧片也都叫好又叫座。
后来洪金宝与成龙的上位,更让嘉禾一时风头无两。
03
80年代:乱世出英雄,精英拍草根
邵氏走过60年代壮年期,70年代佛系期,80年代彻底熄火搞电视业去了。
邵逸夫开办的无线艺员训练班包教学包发工资,毕业了还包找工作,引得小年轻们尽折腰。
有第三期学员周润发等在电梯口引无线高层注意;
有第十期学员刘德华刻苦钻研,学打灯,学写剧,学表演,样样精通;
有第十一期学员周星驰小人物式的感人奋斗史。
除此之外,还有港姐选美,星探满大街盯人等手段,弹丸之地的新人都被邵逸夫打捞殆尽。
无线五虎
嘉禾仰天长啸,香港电影业,谁与我争锋?
1980年中秋,美孚寓所一间小书房里,每天晚上10点到早上8点,六男一女人手一根烟,冥思苦想这件事:娱乐片该怎么拍?
这几人分别是麦嘉、石天、黄百鸣、曾志伟、泰迪罗宾,徐克与施南生夫妇。
他们穷而快乐,日日夜夜为电影梦奋斗着。
为增添志气,他们还大言不惭地把小书房取名为“奋斗房”。
那年九月,“奋斗房”里的七虎以“新艺城影业有限公司”的名头杀入嘉禾的天下。
观众惊叹,“老天爷,这是何方神圣?”
嘉禾的成龙电影够讨好观众了。新艺城则更胜一筹。
黄百鸣的《开心鬼》系列以鬼怪牵头,走的全是校园青春片的套路。
《英雄本色》的小马哥至今还是集体回忆的泪点。
徐克更拼命。“每晚躺下,脑子便只管想着拍片”,成就了《倩女幽魂》的辉煌。
电影公司你争我斗,此消彼长,港片迎来它的黄金时期:1986至1993。
那时候,港片如火如荼,拍什么都能火。
警匪黑帮片里,悍匪架着AK-47扫荡街道,带着金链子坐在脏钱买来的豪车上,真实场景几乎都进了电影院。
匪徒与英雄,现实与浪漫,只有一墙之隔。
出租车司机都说,
“我不会上戏院,那是那些人操控的生意,电影都把他们写成好人。”
成龙父亲告诫过成龙,不要吸毒,不要当匪徒,初听觉得大题小做,其实许多龙虎武师确实与匪徒有关。
而成龙就出身龙虎武师。不过在警匪片里,他专职抓贼。
《纽约时报》对港片最有名的怨言“尽皆过火,尽是癫狂”如今成了港片致命的吸引力。
本土俚语、热门丑闻、大小灾难,爆红连环画、街头古惑仔,所有能娱人的桥段,都揉进了港片。
大家闹起来,特别认真。
新一代的港片玩家与上一代差不多,都出身正统,属于高学历的精英阶层。
大家记得王晶的色情片,却不知他港大中文系毕业,爹爹是香港影坛宗师级大导演王天林。
出生越南的徐克曾入美国德州大学正经学过广播电视和电影课程。
吴宇森少时一家子都在贫民窟过日子,尝透了贫苦心酸,最后入台湾念艺术系,一心想搞实验电影。
许鞍华香港大学硕士毕业,钟爱英国文学与比较文学,后来又去伦敦电影学院学拍片。
精英拍草根故事,港片这才有趣有灵魂。
大佬们个个犹如仙人下凡,举着上一代电影精英的法杖,一脚踩在港派的淤泥里。
最不入流的色情片,王晶以闪电般的速度出产着。
搞笑恐怖片,被许鞍华玩出新花样后,人人称赞终于摆脱了港片传统的叙事。
玩火似的娱乐片,“新艺城七怪”日夜兼程,脑洞大开。
挖鼻屎,飙脏话,床笫之间,能上桌的,不能上桌的,一股脑全砸进荧幕。
贺岁片更不用说,毫无情节可言,只剩大牌明星自己闪进闪出,眼花缭乱。
他们热爱草根文化,全情投入,只为奉献一流的娱乐。
他们专业而冷静,讨好而不谄媚。
哪怕最粗糙的一帧画面,也是用最严格的技巧,最真实的感触拍出来的。
吴宇森就常把“迷失”挂在嘴边,时时刻刻都想为“迷失的80年代青年人”拍一部亲情与友情传统价值观的港片。
他们不像接触一个完全外来的陌生文化,更像把一些迷糊熟悉的东西,扭进焕然一新的天地,更清晰,更超脱了。
就像一个装逼犯,一身中山装,抖着腿,咬着牙签,跟你炫耀,“哥就爱这股子邪气冲天的青年次文化,就爱下里巴人,咋啦?”
可你发现装逼犯说的是大实话,他真的潜心在钻研挖左鼻孔出彩,还是挖右鼻孔出彩时,你不觉得好笑吗?
行业精英们一寸一寸摸索帮派把持的街道,许多次拍片拍到一半就要保护费或者被赶走,你不感动吗?
港片就是给人一种“我俗,但我俗得很专业,很冷静啊”的触感。
不仅俗,它还“反智”。
西装笔挺的高阶人士常成为笑料,科班出身的警队精英也常常靠底层爆脾气的老差骨才死过翻生。
说起草根情怀,又怎么能少了喜剧天才周星驰。
在不知设计了多少种死法,跑了多少次龙套后,他横空出世,以最“香港”的无厘头方式演绎小人物,让你笑着笑着就哭了。
内行精英拼死拼活,从心底尊重观众趣味,不分阶层。草根影迷们也积极响应。
港片自带中英文字幕,与其他片子都不一样。
从餐馆、杂货店到美容店都可租到港片录影带,质量好的躲在高价杂货店里,堪称密制珍品。
效果差的,一些学生弃之不用,跑去租借镭射影碟,然后躲到汽车旅馆去一连数天翻录清晰画面。
04
90年代:光碟击溃票房,喧闹终归太吵闹
八十年代中期,港片依旧热闹,各地需求只增不减。
VCD登场了。那是一个受人怀念的“淘碟时代”。
2013年停刊的《HIT 轻音乐》几乎每周都会留一片小篇幅给低龄读者,让他们以怀旧的笔调来感念淘碟时光。
然而,在受猛烈冲击的港片市场,小情小调的怀念便成了有血腥味的厮杀。
那是正版与盗版不知胜负的博弈,是大象与千万只蚂蚁的酣战。
热闹太盛似萧何。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1997年前夕,黄金时代已过去四年,全港充斥着正在上映的电影的VCD。
《古惑仔战无不胜》首映当天,监制文隽看到电影的盗版VCD,欲哭无泪,只能感叹说,
“盗版商有最佳的发行制度。”
放映师前赴后继,拷贝正在上映的电影去卖。
午夜场里的黑白两道的生意人们举手录影的样子,堪称一绝。
96年,周星驰的《大话西游》票房惨淡,导致公司破产。
他又怎知,VCD漫山遍野,家家户户皆有之。甚至,翻录的盗版影片也在电影院放映。
97年,持续22年的谈判尘埃落定。五湖四海唱响《春天的故事》。
金融界一片萧瑟,股票暴跌,香港人咬紧牙关,继续拼;日夜颠倒,打两份工,几乎成常态。
97年,意味着挑战,意味着更大的市场。香港电影人在忧虑中保持着天真乐观。
他们的技巧,传承自上世纪30年代的老上海,他们的信念与老一辈大导演一脉相承。
有他们的香港孕育了独树一帜的港片,内地也不会差。
可是,内地的版权意识之薄弱,比香港有过之无不及。
连央视也迫不急待分一杯羹。
1999年,陈佩斯逛街偶然低头,发现刻着自己小品的VCD在售卖。
他与搭档一同起诉央视,赢得33万的赔偿,自己惨遭封杀,依然挡不住VCD火势迅猛。
市场被VCD侵蚀,乔布斯的iTunes还在研发中。
仿佛看到港片无奈抹了一把泪,“等不及,我先衰了。”绝尘而去。
05
2000年:花边新闻的漫长泥沼
2003年,港片之光《无间道》上映,当红小生试着伸了伸手,想要接住老一辈的衣钵。
2004年,《忘不了》里的张柏芝褪去少女青涩,以苦命单身母亲一角赢得金像奖最佳女主。
电影:《无间道1》
希望照进现实,翻身仗来了。
新一代花样小生们刚赢了一把,转身就跳进劲爆花边新闻的火坑里。
香港铺天盖地都是阿娇、张柏芝等劲爆照片。陈冠希则有一段时间不知所踪。
阿娇的第一反应是说自己“很傻,很天真”。
张柏芝急火攻心,坚决出去拍片,履行合约的同时,也证明自己坚强,顶得住。
没人顶得住。
阿娇差点一蹶不振。
张柏芝霉运当头,婆婆嫌弃,单亲养娃,接踵而来。
陈冠希在记者会上以英文道歉,说无限期退出香港娱乐圈。
东山再起或平稳着陆,都是十年后的事了。
06
2018年:英雄暮年,何谈江湖
港人北上掘金潮暗流涌动,转眼一百年,物是人非。
2004年。刘德华与如今偷税罚款近9亿的女星共舞一曲《墨攻》。
2011年,郑嘉颖牵手刘诗诗共赴《步步惊心》片场,玩起了穿越。
杜琪峰不畏高原反应,带队挺进云南拍《高海拔之恋》。今年暑期凭着《延禧攻略》翻红的视后佘诗曼,北上第一战更是打得响亮。
香港回归二十年生活方式转移了:
“我们曾经羡慕的轻奢曼妙,北上广深都实现了。
本来眼巴巴望着别人生龙活虎的快节奏白领生活,不知不觉,我们也成了港剧主角,加班到两三点,三餐靠外卖。”
明星气氛,生活方式,一切都这么近。
这是好事,不是吗?
然,时代早已不复返,年轻的一代有他们自己的明星。
他们追TFboys,他们倾心鹿晗、吴亦凡,101少女。
王菊爆红的那一夜,仿佛普罗米修斯点燃了圣火,全网沸腾,连逛菜市的老大妈都在问:王菊是谁?
无论是谁,都与港片无关,与光怪陆离,喊打喊杀,充斥着兄弟情谊,江湖义气的港片世界无关了。
今年国庆已过,年度最后一波假日狂欢落幕。
港片《无双》超越《影》叫好叫座。
我还记得,取票那天,一男一女站在售票窗口,大声喊着:“无双,无双,两张无双。”
周围无人,声音高亢却让气氛显得拥挤、慌乱。
之后,我才明白《无双》是一部港片。近年来最好的。
再后来,我知道《无双》是周润发与郭富城一起演的,两人的演技被吹爆了。
所听到的关于这部电影的评论,皆是港片刚强,港片回来了。
确实回来了,却再也不是以前的港片。
以前的英雄是以武犯禁的独行侠,精英统治阶层的对头人。
如今却是自卑者的分裂幻影,逃过追捕,逃过制裁,逃不过那颗与匪类格格不入的社会主义良心的背叛。
以前的兄弟情,是你我对立,最终彼此理解。
如今宛若垃圾摇滚般的狂躁意淫,为了过审刻意矮化,为了正确而“正确”的胆怯与扭捏,无处不在。
以一个纸醉金迷的自大狂幻影去致敬当年的草根真英雄,合适吗?
还是港片大腕们在跟大家开最苦涩的玩笑:
港片辉煌已浓缩进记忆,再也不出来了。这次,是真的。
河东河西,三十年。
拍警匪片最拿手的两位导演,杜琪峰如今接手《天师捉妖》,刘伟强抹去张狂的风格化,在《建军大业》里收敛得不像话。
妖媚邪神徐克凭着雄厚资金玩转《狄仁杰》系列,乐此不疲。
周星驰也随便拿勺子拌两下,就将最安全干净的笑料《美人鱼》端上了桌。
港片本就是最正统的小众文化,是我们错把它当成了大众流行。
人世间有两条路,都默默响应了时代的号召。
英雄暮年,新贵北上,何谈江湖。
参考资料:
1、《香港电影80年》 ,蔡洪声, 2000
2、《走向后合拍时代的话语电影:中国内地与香港的合作/合拍历程》,尹鸿、何美,《传播与社会学刊》,(总)第七期(2009)
3、《香港电影的秘密》,大卫·波德维尔,2003
4、《香港电影》,蔡仲樑, 2012
5、《百年梦工厂,1905—2005香港电影史》, 2005
6、《香港回归20周年,不是10年吗?》, 姜汁满头,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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